凛雪鸦回教室拿东西，却撞上音乐老师杀无生站在他的座位前，从抽屉里拿出他的长笛，细细地闻着的场面，当机立断拍了张照片。有把柄在别人手上，杀无生不得不对凛雪鸦言听计从。

这天放学时，杀无生站在音乐教室门口，偶尔路过一两个学生和他道别，他一一点头，人走后却忍不住抬起左手看表，半天后终于等到了凛雪鸦。

老师，今晚和我去爱情旅馆吧。

丝毫没有放低声音的打算，凛雪鸦拎着制服包从他面前过，笑眯眯地对他说，杀无生被他吓一跳，扭头看附近，确认一个人都没有之后，才有些恼怒地看着他。但硬撑起来的这点架子在凛雪鸦带笑歪头看他的眼神里一去不复返。

……不行，我今晚有大学同学酒会。

凛雪鸦不说话，只是弯着嘴角，冲他摇了摇手里的翻盖手机，杀无生无话可说，只能说我还是得先去酒会，你可以先进去等我。

欸？凛雪鸦故作惊讶，用手指挡住嘴巴，老师，和学生开房还要学生出钱呀，这不太好吧？

杀无生脸色更显阴沉，他沉默了一会，说我不是这个意……我九点从酒会出来联系你，那之前随便你去哪里。

说完没给凛雪鸦第二次威胁他的机会，当即转身走了。凛雪鸦在后面对着在学生们心中颇有威望、不怒自威的成年男子背影偷笑，也拎起制服包走了。

从居酒屋出来，深秋时节的夜风冷冽清新，将浊气一扫而空，杀无生深呼吸几下，这才鼓起勇气拿出手机，正要摁亮屏幕，却看到凛雪鸦在对街高举起手臂，冲他招手，身上还是那身学校制服。

杀无生赶紧回头看了一眼，确认相识的人都在居酒屋里畅饮，没有哪个打算续摊的走出来正好撞上这一幕，就立刻大跨步向对街走去，不巧绿灯在他踩上斑马线的前一秒结束，行动受滞，那口提到一半的气也不上不下地吊着。

凛雪鸦和他隔着马路对视，两只深红色的眼睛比旁边的红绿灯更耀眼，眼里的光一路照到杀无生心底，一直对视到杀无生自己受不了，将眼神移开为止。

红灯转绿，凛雪鸦身边的人都走了，而他稳稳站定在原地，向迎面朝自己走来的杀无生伸出手，杀无生迟疑一下，把自己的手掌搭了上去，然后顺从地被凛雪鸦牵着走了。

老师也不问我要去哪里吗？

走在前面的人回头看他，青春期的少年还有更多长高的空间，比现在的杀无生矮一个头，杀无生微微低头看他，眼神中带着七分酒后的迷蒙，又像透过他看别的谁，因而只嗫嚅了一下，说我跟你走。

腿很长的两人在街道上走得飞快，穿过一个又一个陌生人，夜风凛凛，吹刮他的面皮，令他生出一种近乎私奔的错觉。

离居酒屋不远的地方就是爱情旅馆扎堆的街区，两人到了爱情旅馆门口，凛雪鸦突然以拳击掌，说穿着制服进去也太不像话了。杀无生以为他改变主意了，心里松一口气，没想到凛雪鸦下一句话接着说，所以老师把外套脱给我吧！

这是什么要求啊，杀无生“哈？”了一声，却见凛雪鸦认真地盯着他看，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骑虎难下，杀无生只好把外套脱了递给他，凛雪鸦接过来，也不穿，就披在肩膀上。

少年人肩膀比方正的深紫色西装外套小一圈，任谁看了都会知道，那不是他的衣服。穿着同色西裤和白衬衫的杀无生局促地站在他旁边，更让一切都变得一目了然，凛雪鸦披上这一件外套，好像没起到任何遮掩的作用，只是又卸下杀无生的一层皮肉。

杀无生从来没到过爱情旅馆，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没有用谴责的目光审视他们俩这一看就不太道德的组合的前台服务人员，办手续的全程都没有其他人，倒是最大程度地保障了隐私，他把钱交出去，心里才觉得这荒唐的境况有几分像现实。

充满好奇心的凛雪鸦在这期间在大厅里转来转去，隔着自动贩售机看里面形形色色的成人用品，这会见他开好了房，又已经提前站在电梯口朝他招手。

电梯显然是为了避免多人共乘，设计得格外窄小，凛雪鸦和杀无生并肩站在里面，几乎没有转动的空间，因而贴得很近，这种紧贴也让他的心微微收紧。

凛雪鸦先去洗澡，杀无生看起来醉得有些厉害，进门就靠坐在穿鞋凳上，这会凛雪鸦洗完了，坐在马桶上给别人发短信，注意到从门里向外看，杀无生跌坐在门前，半身靠在玻璃门上，房间里的灯光是暧昧的昏黄色，隔着玻璃门灯影幢幢。

把翻盖手机一合，凛雪鸦把门向里拉开，杀无生猝不及防失去支撑，倒在凛雪鸦小腿上，凛雪鸦把他扶住，说老师就这么期待吗？

要做就快做吧，我想早点回去。

知道他在期待自己露出羞赧的反应，杀无生不打算让他如意，直白地说。凛雪鸦听罢，伸手去解他的衬衫扣子，修长纤细的手指像掠过水面，杀无生以为他要在这里做，抬头看他，插在裤袋里的手犹豫着要不要把那盒安全套拿出来。

没想到凛雪鸦俯下身来，亲了亲他额前的头发，说老师还是先去洗澡吧，我可不想操一个一身酒臭味的人。

杀无生只好站起来，自己继续解已经开了一半的衬衫扣子，把剩下的衣物也脱了下来，或叠或挂地放在一旁。也许赶不上末班电车了，虽然明天不是工作日，但之后还得穿着这身衣服出去，他实在没有脸穿着皱皱巴巴，一看就度过了荒唐一夜的衣物走在大街上。

在心里小声地哇哦一声，凛雪鸦忍不住用手机拍了一张那些叠得整整齐齐的衣物。在浴室里听到快门声，杀无生恼怒地探出头来，说你又在拍什么！不是说好了……

凛雪鸦当即把手机转向他，杀无生语塞，自知引火烧身，立刻把门关上了。

眼见那张被水蒸气熏红的面容消失在门缝之中，也消失在镜头里，凛雪鸦倒也没有很遗憾，走到床边坐下了，顺手把从杀无生兜里拿出来的安全套放到床头柜上。

预备给杀无生做润滑的时候，发现他已经自己做好准备了，凛雪鸦有些失望地用涂上润滑液的手弹了弹杀无生的阴茎，说老师根本就没醉吧，醉了的人可是站不起来的。

杀无生确实没怎么喝酒，只是在居酒屋里待了几个小时难免一身酒味，干脆顺势装醉，酒后乱性是一种都市传说，他已经犯了太多判断失误的错，难免有想替自己开脱的时候。

凛雪鸦却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叹了口气，说老师也是成年人了，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呀……

杀无生头疼地想，对自己的选择负责的后果怎么会是被别人口交呢？

他们第一次发生关系是在学校厕所里，凛雪鸦把杀无生迎面压在隔间的墙上，头靠在他颈窝里，在他耳边低声说，好像色情录像里才会有的情节啊。

杀无生心想你也知道啊！但他难以压低声音说话，只好把大腿夹得更紧，想让凛雪鸦快点出来，凛雪鸦却手法老道地抓住了他的要害，一边挺动一边撸动杀无生硬得发疼的阴茎，不时用指尖轻轻刮过冠沟，让他几乎无法站立。

光滑的壁上没有可以抓的东西，杀无生的十指徒劳地试图停在原地，却还是不免一顿一顿地向下滑去，数不上过了多久，两个人同时到达高潮。凛雪鸦还颇有公德心地收拾现场，杀无生被他放在马桶上，坐着看他擦完墙和地面，顺带换了张纸擦杀无生两腿之间和被飞溅到的衣物。

刚才凛雪鸦没有插入，只是将性器在他股间摩擦，但羞耻感丝毫不亚于正戏，更别提杀无生全程屏息听外面走廊上的走动声，生怕有人进来撞破丑事，因而格外紧张敏感。

现在他坐在马桶上，心脏砰砰乱跳，口中止不住地低喘着，凛雪鸦的手指隔着薄薄的厕纸触及私处，杀无生不由得瞪大眼睛看他，就怕他还有更多想法。

凛雪鸦看他紧张得几乎炸毛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见杀无生更用力地瞪他，眼里笑意更重，但他没有再做什么，自己也以食指抵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随手把那团沾着两人体液的纸扔进垃圾桶里，凛雪鸦突然抓住杀无生的领带，将他拉近自己面前。杀无生上身失去倚靠，悬空着被提起来，心里警铃大作，但凛雪鸦只是吻了吻他的鼻尖，说老师，可要记得穿好裤子再出去呀。然后就出去了，走之前还把被扯松的领带结给杀无生推回了原位。

那双手没有触碰他，却让杀无生感觉凛雪鸦摸到了他再明显不过的伤口。它们在凛雪鸦面前一览无遗，像速食品包装袋上的易撕口，让他能轻而易举地将手伸进杀无生的精神和血肉里，像撕开包装、打开礼物盒一样，一窥他的内里。

这下真的完蛋了。

比被拍下照片时的快门声更响，杀无生心里的声音轻轻对他说。

杀无生的第二次人生，波澜不惊地推进到而立之年，他做了老师，有现在认识的朋友，过着稳定的生活，然而在教室里看到名为凛雪鸦的白发新生后，一切安定分崩离析，那之后他便总是忍不住窥探对方，试探他到底记不记得从前的事情。

喂、你还记得……上辈子的事情吗……？

从后面顶进去比其他体位顶到的地方更深，杀无生被凛雪鸦翻过去，迷迷糊糊之中一直想问的话脱口而出。

唔……如果老师对前世今生这些事有兴趣，我们可以换个时间再聊，现在还请专心一点。凛雪鸦从后面抓着他的手臂，回答了他的问题。

你以前、也很喜欢这样……这个姿势……

……老师是不是把我和别人搞混了呀？

凛雪鸦眯着眼睛，手劲略大地扯住杀无生扎成马尾的长发，老师不会还不清楚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吧，下次不要这样了。

……对不起。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道歉，但姑且还是道歉了，凛雪鸦松开了抓着杀无生的手，这下他只能自己支撑着身体，在被顶得快一头撞进枕头之前双手撑住了床，被搅成一团浆糊的脑袋勉强理解了凛雪鸦的话。还有下次？他心想。

明明是威胁的话，在杀无生心里听着却比承诺更让人安心。

完事后凛雪鸦在他旁边睡着了，杀无生扶着腰，坐起来看他的睡颜，这本来是个好机会，应该趁这时把他手机拿过来，删掉那些与日俱增的照片，然后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说起来被操的人是他，他虽然没觉得吃亏，但也不觉得这种关系应该继续保持下去。

只是从未见过凛雪鸦这副模样，十几岁的少年人，面皮尚薄，杀无生伸手摸了摸那头半长白发的末端，看来这辈子只有他记得那些事，这样也不错。

他正要收回手时，却被凛雪鸦抓住了，凛雪鸦半强迫地让他也躺下来，说是要抱着他睡，躺下之后更过分，干脆整个人滚进了杀无生怀里，杀无生只好抱着他。

老师知道我今晚为什么要来这里吗？

……不知道。

他从来都没有明白过凛雪鸦的动机，现在就连自己的动机都不明白了。

唉。凛雪鸦把头贴在杀无生胸上，今天是我的生日呢，老师真是一点也不关心我呀。

……抱歉。

虽然感觉怪怪的，这话说得好像是杀无生只想和凛雪鸦做爱，才把他带来这里一样，有种颠倒黑白的感觉，但杀无生还是道歉了，他抬起手，想再次摸摸胸口那个白色的脑袋，即将触及的时候却收回了手。他有什么立场安慰对方呢？他是个和自己未成年的学生发生关系，道德有亏的成年人。

但他终究还是说了，生日快乐。

谢谢老师，老师不打算给我点礼物吗？

都给你操了，还要什么礼物？

杀无生差点想这么说，但终究没把这么粗鄙的话说出口，凛雪鸦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扭头吻上了近在咫尺的乳首，另一边也被两指夹住细细把玩。杀无生没想到他还得打算再来一轮，本想抗拒，但两人下身还紧密相连，没有比这更见不得人的场面了。

……算了，就当是给他过生日吧。

虱子多了不咬，一错再错，事到如今也不差这么一次两次的了，杀无生干脆抱紧了身上的人，像溺水之人抱紧浮木。

而翻盖手机上那一点红光，从始至终都在黑夜里闪亮着，隔岸观火般看着一个人再次踏入同一条河流。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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