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淋浴堂

　2024年4月2日首发于第一会所

　字数：5779

　　这是红龙的结局篇了。这个红龙故事是量子危机的开始，但不是结束。

　　　　　　　　　　　　　　　　（1）

　　李双龙醒来的时候，枕头边是湿润的，她摸了摸，居然像是有人躺过。

　　她哭过，她知道，自己又想弟弟了。

　　想那个根本没机会出生的弟弟。

　　他还那么小，就被……只留下一张照片，小小的一只壁虎。

　　壁虎是不会死的对吧，切掉了四只脚，都会长出来。

　　我知道我知道，那不是壁虎……那是你。

　　翻身下床，一双黑色的皮凉鞋，还有一双白色的长筒绑带高跟靴。李双龙有一瞬间的迷惑。是不是，选择？如果我选择了凉鞋，今天我就是Madame Li ，如果我选择了白长靴，那我就成了Chun Li.

　　她什么都没有选，光着脚往卫生间走。香港机场里只有万豪，住太多次，都习惯了卫生间位置。

　　然后，她跟正在拿牙线剔牙的黑头发美人大眼瞪小眼。

　　李双龙仔细看了看，那个人是不是自己。

　　那个人抬手挥了挥，「亲爱的，睡得还好？」

　　哦，我跟你做爱了。没啥，没啥，我没那么保守。女人跟女人么。

　　不过，剔牙这种事，晚上睡觉前剔，你一大早，我还以为你吃干抹尽了我后在抠肉渣。

　　哈哈。两个人拉着手，到沙发上。春丽破罐破摔，脑袋靠在她肩膀上。「我是不是把你当作弟弟了。」

　　「小妖精，一开始喊着不能乱伦不能乱伦，手却故意地把内裤扒开，我就知道，你想要。」

　　哎，好耻辱，每天端着的东方美人矜持，散落一地。

　　「你老公呢？把你送我床上，自己走了？」

　　「我丧偶，你记住，这是标准说法。我老公是大英雄。别把他说成绿帽侠，他的头套是黑色的。」

　　春丽看着她透明蓝的眼球，真美啊，一只猫一样。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美又如此不要脸皮的女子。

　　「我从一开始就错了啊，在茶餐厅，我被攻击了，然后我以为，对手是那个叫麦当劳叔叔的……」

　　「你叫他小丑就好，他喜欢各种角色扮演」

　　「嗯，然后我才明白，你的老公，其实就是你自己嘛。你就是蝙蝠侠，对不对」

　　哎……哪儿有什么蝙蝠侠。

　　蝙蝠侠吧，就是身衣服，谁有空了，谁去穿一下，冒充正义联盟里面有一个这样的人而已。

　　正义联盟都是神力派，怎么可能会允许一个装备派加入呢？装备，这个是很危险的。

　　而且，正义联盟一开始是个社会主义组织，怎么会有资本家混在里面。每次开会我们都说：「现在场内有没有资本家或者资本家的走狗警察，请你们滚出去。」

　　春丽，不高兴了。

　　黛安娜认真看她一眼，虽然我想说中国的警察是不一样的，是人民警察。但似乎，你是香港警队的对吧，你回归前就效忠你英国主子，嘴上不说，骨子里你依然是那套扯淡的英国文化，甚至我说你靠讨好外国友人好不容易爬上去的MadameLi依然算是资本家的走狗，你要反对吗？

　　春丽，忽然有一种恐惧感，她要说那句她一直逃避的话了。

　　不要总是拿别人感性的支持当作逃避自己骨子里理性毒瘤的理由。

　　也不要以为爱可以克服一切。人就是人，就是动物般反复、龟毛、屁事儿多。

　　卡华一直想控制我，我心里一直想着要反抗她，她给我很好的物质生活，但是我一投反对票一切都变了。

　　露易丝昨晚告诉我，只能跟你合作，比特币出问题这个事，太重要了。但是我们的立场从一开始就差别很大，你排斥我说我不是黑眼珠，我排斥你，说你骨子里有毒，这些都不对。可是怎么办？

　　我不想简简单单和你求同存异啊。容祖儿和何韵诗，求了多久的同，最后各走各的，立场是改不了的。立场无非就是取舍，但CP党再觉得可惜，有异就要区分，就有共存不了的可能。

　　比特币出现问题，很简单。就是因为现在出现了两个世界。这两个世界是等价的，但不是一样的。偏偏有一些人在做交易的时候遇到了两个等价，他们不敢区分，他们说，「取同存异」吧。结果好了，一存，存多了。比特币就是这样变多的。

　　春丽，听傻了。

　　我再说明白一点，现在有一个平行世界，香港不仅仅是回归了中国，而且是用了同一个体制的。你看不到那个世界，你在的世界，是两制，香港保留了一个很奇怪并不完全独立的自由货币市场。

　　比特币交易，在一体制的那个世界，是不能在香港进行的，而在你的世界，是可以。

　　好了，不谈政治，也不谈经济了，谈爱情吧。

　　　　　　　　　　　　　　　　（2）

　　爱情到底是什么呢？很多作家说，爱情就是没有逻辑。两个人遇到了，无限可能。

　　上文提到的两个香港歌手中的一个说：爱情，就是在一场经历中，让我变成更好的人。爱是一场灵魂的提升。

　　现在黛安娜和春丽在一起。突然地相爱，缓缓升华，又会让她们飘向什么方向。

　　春丽忽然想起，所有拒绝在自己的群发邮件里填上「支持」二字的朋友中，黛安娜是唯一公开反对美帝国主义的，她是天堂岛人，她的偶像是海明威，她因为反对票被赶出了联合国。

　　黛安娜甚至在要求禁止内容中「自己参加过第一次世界大战」的作品发行。

　　「我拒绝『被参加』一切帝国主义战争」

　　不是反对一切战争，是反对一切帝国主义战争，尤其是，一战。

　　天堂岛甚至都不全支持黛安娜，唐娜说，她无权为逝去的母亲做决定。

　　黛安娜却反问：你怎么面对你的曾祖父？你也要尊重他们重新当黑奴的选择吗？

　　那是写进了《O 的故事》序言中的一段荒诞历史。

　　因为慌乱，春丽只能选择与黛安娜接吻。这么长时间，她都在安慰自己，我们都是很好的人，不要这样不理睬，实在不行，求同存异吧。

　　偏偏黛安娜现在跟她说，别随口说着这四个字，你要存，先明白告诉我，什么是异。告诉了我，我们再看，存，怎么存。

　　人和人总是会有交流壁垒，春丽逼着黛安娜选择，她只看到了A 和B ，她认为不选择A 和B 的是虚无，她认为同时选A 和B 是幼稚。

　　黛安娜无法回答，仅仅是因为她看到整体更大的可能性，一个更好的春丽，一个更好的香港。为什么要执着A 与B ？我无法回答，但是其实我是相信你的。哪怕英国人那些沙文文化在你的心里烫了烙印，你自己不知，甚至用「你们西方人不懂我这个东方人」来反击，但我看到的，你心底的瘤，不是什么中国的，东方的，我看到的你的瘤和我看到卡华的瘤，是一样的——来自白种沙文猪。

　　我只是，相信你。我相信你可以慢慢成熟，你可以面对自己的瘤，割掉它，成为更好的你。比起卡华，我更加相信你。

　　「我依然觉得，黑头发的你，还是，不了解中国的。我们的文化，是不一样的啊。我是无神论者。」春丽整理思路。

　　黛安娜感到心底里的痛。「我其实也是无神论者」

　　一个神和人生出来的孩子，在这里说，我不相信神存在？

　　「你错了。」她用胳膊把中国女孩圈在怀里。「如人一样，拥有更多技能的神存在，但这种，只是我们对强者的称呼。这只是慕强。」

　　「比人厉害，甚至达到了全能的神，理论上，也是可能存在的」她想到了自己姐姐的另一个身份，世界意识，阿朵拉。「但是全能，就不可能同时全善。那么，就请称她为『道』」

　　李政道的「道」，道可道非常道的「道」。

　　「在这方面，你可以说我是了解中国文化的哦。因为希腊文化最早也是这些逻辑的。」

　　好吧。

　　「但是，第二个例子，你们西方人不懂我们为什么坚决地扫毒！」

　　「我懂啊。你是想说我支持去罪化的事么。」

　　还能是什么？一个看着身边队友在金三角牺牲的香港人，是绝对不允许朋友在这件事上过线的。

　　她们两个人的差异，真的是很大，文化壁垒很高，裂痕，则很深。

　　「姐姐，希瑞，帮帮我……」黛安娜在想女神祈祷。到了这一步了，她不能失去春丽了。现在是历史的转折时刻，要不然继续碰撞一下，找到拥抱的姿势，要不然只能退后，以取同存异的官腔，画下三八线，加深裂痕。

　　希瑞和卡特拉没事儿就拿中文（也就是小丑带去的商人话）的断句开玩笑的事儿，忽然浮现，什么：初极狭，但杵几下就不狭了。什么：你们看到的我，是希瑞。和你们看到的，我是希瑞……

　　「去罪化这个中文翻译，错了」

　　黛安娜忽然有了灵感。

　　我反对的，是以此罪为名对弱势人群的迫害，是找理由逼迫他们劳动再剥夺他们分配权。

　　我呼吁要去的，是迫害行为，不是罪名本身。

　　如果理性的解释你无法理解，如果这样的解释中一不小心又有什么词汇会触及你们历史的伤口，那么我只能抱歉，同时请你相信，我的一切没有对你的任何恶意。

　　理性是难说对错的，但感性的尊重，绝不是错。

　　　　　　　　　　　　　　　　（3）

　　我们都有文化的禁戒，有的词在我看来是有趣，在你是有毒。

　　比如「母狗」这两个字，其实，只是在那个奇怪的希瑞世界里没有什么贬义，因为第一，国王卡特拉就是只猫，第二，那里没有狼，大家不区分狼和狗。以西里亚语言里的「母狗」，其实按照最合适的中文翻译，是女性的狼类动物，也就是「狼女」

　　这就是为什么小丑要拍「狼女地狱」、写《弗吉尼亚狼的研究》

　　以西里亚同样不区分小猫大猫，说卡特拉是猫，其实，按照地球的生物学，她是只很大的豹子。

　　要不然，她怎么可能打得过黑森林的狮子，把一头狮子打成了娘娘腔，乖乖让她骑？

　　希瑞，在卡特拉嘴里的称呼是：小狼崽崽。这是个爱称，不知道被哪个傻叉，给中文版写成「母狗」了。

　　你们知道，母狗系列的英文版名字吗，这是小丑定的：

　　The World Haunted by Witches and Bitches.

　　　　　　　　　　　《女巫和母狼出没的世界》

　　当然了，女巫和母狼都不是啥好词儿。witch 和bitch 现在都是骂女人的，但是啊，不是骂「小贱货」「不要脸」「骚蹄子」，这两个词，是强调对方对自己地位的威胁的。witch 邪恶的女巫，bitch 不守规矩的野蛮女人。在美国大学里，曲尼玛这种大天才，因为行为古怪，也会被人喊成witch ，说他中邪了。而兰妮莎，因为太强势，太不顾及别人的感受，被说成自负，被喊bitch.

　　随便吧，黛安娜想，我挺喜欢这个女巫和母狼出没的世界的。

　　天堂岛的人，在美国教书，还是要申请身份证的，也就是绿卡。里面有一条：你是否加入过某某党，请忠实回答。

　　黛安娜想故意写：目前尚未加入，因为还未彻底想清楚，愿思考探索后再决定，并十分向往自己的最终选择。

　　那时候的男朋友，叫什么来着？他说：你有病，别给自己找麻烦。

　　想起来了，就是那个中国来的留学生嘛，让卡华恨的。他离婚后回国前当过我的男朋友，虽然就当了一个礼拜。

　　太多记忆都模糊了。那时候他们一起去塞勒姆镇，看到当时女巫审判的遗址，看到那些被愚昧和嫉妒所迫害的人的墓碑。但更多的，是商业化，整个小镇变成了女巫文化，以当女巫为乐。

　　「让我恶心」男朋友说。黛安娜没明白，咋了，女巫文化不好？

　　男朋友给她讲，阿瑟米勒写《被迫害的人》以女巫审判为题材，其实是还击当时的政治风气，也即是麦卡锡思潮。

　　太多的人被抓了，然后大家反思。

　　那你愤恨什么？不是平反了嘛。

　　平反，的意思是说，错怪了哦，大家不是C.

　　这，反而污名化了C

　　黛安娜想了想，我还好吧，我只是S.我还是个M.

　　那就叫我SM吧。

　　春丽捂住她的嘴说：停！你别给自己找麻烦了。想操我就快操，嘴炮太多，小心删文了。

　　神奇女侠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我很喜欢能听我啰嗦到现在的你。你或许是专断了点，你或许是迂腐了点，你估计跟你的父亲还有点像，固执。

　　我并不喜欢香港，大街上人行色匆匆，恒生指数起起伏伏，印度人太多，讲我会的普通话却太少。你们要是打官腔，说什么香港怎么美，怎么有希望，我会打哈欠的。但是你在这里哦。我很喜欢你听我说话的感觉，那么你选择在香港发展，我想，也是有你的想法吧，香港有吸引你的地方，没准慢慢的通过你，也可以吸引我呢？要不要和我尝试一下，你尝试听听希腊戏剧，听听我姐姐的故事，我也尝试一下可不可以在这里留下来。

　　问题解决了吗？并没有。

　　问题甚至还没有开始。

　　但是她们不怕了，她们尝试着爱，尝试寻找自己，尝试成为更好的人。

　　有一个理论，常见故事，有七种。

　　打怪兽、仇富、探索、旅行归来、喜剧、悲剧、重生。

　　在我写过的故事里，希瑞的故事是重生，小丑是喜剧也是悲剧，而W 的故事，是旅行归来后再一次走上探索自我的旅程。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春丽的脸红了，全身都热，都变红，她红成了一条龙，这龙的爪子划成了一条小龙，小红龙扭动着，进入了神奇女侠的身体。

　　　　　　　　　　　　　　　【后记】

　　一直以来，我觉得，没人写好过基础物理相关的科幻。尤其是涉及到量子力学。

　　我批评的不是科学细节上幼稚，我觉得最大的问题，是工程化而不是科学化的思维。

　　比如以下为一个物理学上的事实：两个粒子A 和B ，如果它们处在纠缠态，那么A 和B 的测量结果是相关的，如果测量A 是0 ，那么B 不需要测量也可以确定是1 ，反过来也一样。但在测量A ，B 之前，他们各自会测到什么结果，是不确定的。

　　把这句话的一部分试图翻译成空间站、人和人的婚姻、杀人、孩子与母亲的关系，就形成了一大堆好莱坞电影。

　　这不是科幻，这是拿一两句科学家的话瞎翻译，然后凑成七种常见故事。

　　科幻，到底应该是什么样呢？

　　《红龙》是一个例子，它没有细节构建，没有刻意时间线乱迷惑。它甚至没有去解释：因为我们做了量子实验，所以，人都变量子了。

　　它的中心思想是：如果我们只知道「取同存异」，不去讲究，不去正视，那么这种抹除问题的方式，就会导致……平行世界里的比特币爆炸。

　　因为，「取」同「存」异原则……不同世界不可区分的比特币被「取」出来了，而有差异的，「存」了两份……

　　听起来就像一个冷笑话。

　　所以，还是要谈政治的哦。还是要在不触碰敏感词的前提下探讨一些东西。不然，世界会乱的。

　　这个故事里究竟出现了几个世界呢？我也没有太故弄玄虚，李梦龙，李红龙，李双龙，各是一个世界。

　　一国两制，一国一制，各是一个世界。

　　三不等于二，所以到底有几个世界？

　　「蝙蝠侠寓言」给了提示：一个正义联盟比如只有九个人，但是有十件衣服，九个人里轮流去穿那件蝙蝠侠的衣服，就会看起来，像是十个人。

　　真正的世界，这里其实只有两个，但是被小丑把世界拆开了，假装缝合成了三个。双龙世界就是拼出来的那个。

　　这是神奇女侠提示春丽的，不要只是看A 和B 好不好，我们完全可以利用量子纠缠这些方式，凭空凑出来一个更加好的可能性。

　　第一部两个人二话不说就在机场咖啡厅潜入，那个就是双龙世界（故意不提示故事的背景），第四部，也是双龙世界。

　　双龙世界里，黛安娜和春丽相爱，春丽接受了弟弟从未出生的事实，芭芭拉获得了双腿，但还是失去了双手。

　　大龄残疾女孩芭芭拉·戈登不屈不挠的故事，将会是未来的全新系列《挥着翅膀的女孩》

　　这是科幻，但这也是现实。这里出场每一个名字，都在现实中存在，包括尼玛、妮莎、沈曼、芮甜甜，也包括马上要出场的足球教练瓜迪奥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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