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玖玖

　　要夺走一个人的生命，是多简单的一件事。

　　当扣动手枪的扳机时，击锤会敲下，引发撞针撞击子弹底部的火帽，引燃发射火药，子弹借助火药引燃产生的高压气体从枪管中射出。

　　在我转过身的瞬间，地上刚才的壮汉保镖不知道什么时候掏出了手枪。

　　与此同时，我身后出现了一个纤细的身影，她张开双臂，为我挡下了这两发致命的子弹。

　　“呃....”

　　“涂玖玖！！！”

　　我脑袋一片空白，喊着她的名字，冲上前将摇摇欲坠的她抱住，在保镖的第三发子弹射出来之前掏枪将他击毙。

　　当我将手枪对准身后的瘦男人时，他已经连滚带爬朝着外面跑去，我连开数枪，火花迸溅，只打中了他的肩膀，他捂着肩头踉踉跄跄逃了出去。此时我也管不了那么多，抱着涂玖玖就往天台跑去。

　　“易安！易安！你听得到吗？”

　　一路跑着，我焦急地对着耳机那边的易安大喊，为什么涂玖玖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突然冲出来给我挡子弹......不，这不是现在该思考的问题。

　　“老大！求援十分钟前已经发送了，你那栋楼的天台就是接应地！”

　　“告诉她们有人中枪！准备急救设备！！！”

　　我低头看向怀里的涂玖玖，心凉了半截，她皱着眉头靠在我怀里，娇躯不断颤抖着，胸口和小腹处血流如注，将她的白衬衫前襟染成触目惊心的血红。

　　总算跑到天台，我赶紧按动耳机。

　　“她们还没到吗？！”

　　“我不知道....她们那里好像受了什么干扰，我没办法确定支援的坐标。”

　　“该死！！”

　　“啊...啊....”

　　怀里传来少女的嘤咛，她无意识喘着气，全身不自觉地痉挛着，我赶紧把她抱得更紧，伸手按住她胸口的伤口，想要延缓流血的速度，即使这根本是徒劳。

　　“你不会有事的，马上会有直升机来送你去医院....”

　　我当然知道现在做什么都是徒劳，但看着她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我感觉我的心里好像要被剜去一块。

　　“嗯....唔....学..长....”

　　涂玖玖悠悠醒来，轻声呼唤着我，她的脸色苍白得吓人，微微睁开的眼底尽是凄迷之色。

　　“我在，涂玖玖你别怕...可恶...为什么止不住....”

　　我像个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疯一般地按住少女胸口的伤口，还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鲜血肆意流出。

　　“学长.....我好疼....啊....啊......可...是....”

　　涂玖玖用尽全力挤出一个微笑看着我，像是要安慰我似的，她把脑袋贴在我的胸口，声若蚊鸣，就像白色情人节那天一样。

　　“能为...学长...做点什么...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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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这么傻....”

　　“因为...不挡的话...学长...会受伤的.....”

　　昏暗无光的废弃大楼上，皎洁的月亮成了唯一的光源，银白色的月光照在少女脸上，她看起来竟然是那么圣洁，渐渐地，她的脸色恢复了些许红润，又突然用力咳出一口鲜血。

　　“咳咳....学长...我们...安全了吗？”

　　这傻姑娘，都这样了还想着我，我不想管那个颜家家主和那群保镖的死活，用力平复下自己的情绪。

　　“嗯，安全了，那些家伙都被我打趴了。你别说话，很快救援就到了，你会没事的....”

　　看着她没有一丝神采的灰白瞳孔，勉强对我露出微笑，我却无能为力......

　　“怎么...连学长...都说傻话了....我以为...我就够傻的了....”

　　涂玖玖艰难地抬起手，抚在我的脸颊上，鲜血不断从唇角低落，她好像感知不到疼痛一样，不舍地盯着我，触碰我。

　　泪水难以控制地流淌而下，滴落在涂玖玖的手掌上，这个锲而不舍，不断追寻着我的女孩，这个为了我身负重伤的女孩，我很难再维持冷静，我抬起手抓住她的手掌，任由眼泪流下。

　　“学长....”

　　臂弯里传来的触感越来越冷，我拼了命抱紧她，想要阻止她失温的身体，娇躯总是不停地颤抖，原本恢复的红润早已荡然无存。

　　“我...我....”

　　“你不会有事的。易安！！支援还没到吗？”

　　我用力咬住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可是我无法控制自己内心的酸涩感，脸颊的肌肉不住地颤抖起来。

　　“学长的哭脸....好难看啊......”

　　她笑得很灿烂，帮我抹着眼泪，即使已经这么虚弱了，她还是.....

　　“我喜欢学长...喜欢在湖边救了我的学长......喜欢在台上光芒万丈的学长...喜欢电梯里抱着我的学长...喜欢...情人节拒绝我的学长......”

　　“别说了，我......”

　　涂玖玖最后的笑容黯淡了，眼皮渐渐耷拉下来，纤长的睫毛几乎快要搭到眼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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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诶...学长？学长？”

　　娇躯渐渐变冷，涂玖玖突然愣住了，随后不住地抬起手臂，在身前摸索着什么，我赶紧抓住她的手。

　　“我在，我在这。”

　　“是...月亮躲起来了吗...好黑啊.....”

　　“嗯，月光被挡住了，黑了一些。”

　　我用力将她抱住，下巴贴在她的头顶，让她能感受到我的存在。

　　“学长...我...想知道...上次...在电梯里......说要...好..好..考虑...我的...心意...是真的吗....”

　　涂玖玖不断表白着自己的心意，如此怯懦的一个女孩，一次次鼓起勇气在校园里寻找我，一次次被我拒绝，如今这是她最后的愿望，如果我不有所回应......

　　没有用语言回应她的心意，我悄悄取出‘安乐’，含在嘴里，对着她被鲜血染得艳丽不已的嘴唇，吻了上去。

　　“唔......”

　　舌头迅速把‘安乐’送进了涂玖玖口中，顺利地滑入食道，接下来，就是我们的时间了。

　　满口的血腥味因为‘安乐’的到来变了样，我轻轻吸吮着她的嘴唇，舌头送出，在她的口腔内和小丁香交融时，她受惊一般轻轻颤了颤。

　　“嗯~~”

　　我抓着她的手，全身心投入到这个吻里来，小丁香虽然虚弱，但仍然笨拙地想要配合我，在怀里一下猛烈颤抖之后，一口鲜血朝着我这边冲了过来，她轻轻捏了捏我的手，像是在表示歉意。

　　我轻轻回应了她，至少在此刻，你不用再踟蹰不前了。

　　“嗯嗯......”

　　等到我们缓缓分开，臂弯里的少女已经油尽灯枯了，她的意志在抵抗着死亡的到来，坚持到了现在。她脸上带着满足的微笑，失神的双眼静静注视着我，最后，轻张嘴唇。

　　“最...喜欢学长了...我...想和学长交往....想...成为.....学长的......新娘......”

　　紧握着的小手从我的掌心滑落下来，涂玖玖静静闭上了眼睛，脸上带着憧憬和幸福，就这么靠在我怀里，唇角的鲜血还在缓缓滴落，一滴晶莹的泪水顺着她苍白的面庞流淌而下。

　　我愣愣地搂着不再有任何生机的娇躯，感觉心里空了一块，在不停地滴血，大脑中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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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之后的时间里，我几乎是下意识的，用我的手掌不断摩擦着涂玖玖，想用我的体温缓解她的冰冷。

　　可是，尸体的冷，就像深不见底的寒潭，永远不会变得温暖。

　　我不记得我当时暖了涂玖玖多长时间，只感觉掌心愈发的冰冷，而这冰冷，也将伴随我度过接下来的人生，作为涂玖玖留给我的，最后‘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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