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营地走出来，是一片城郊地区。

我沿着开裂的公路快步巡视，寻找着能让自己独处又不会被人目击到的地方——当然，最好还有一面落地镜。

这片区域房屋较少，但也有不少占地比较大的设施。

很快，我就发现了一个合适的目标。

一座比较大的废弃设施，一共两层，占地约一千多平米。看起来是人类在核战前的建筑物。不过根据我数据库中的资料，这里有一段时间曾是天网的前哨站。反抗军在夺取这里后，把大门和窗户全都用木板和铁皮封死了，门口还钉上了反抗军的警告标识。

据我分析，人类对于天网的很多设施结构并没有完全了解。如果有拾荒者或士兵误入后触发了未清理的陷阱，可能造成不必要的伤亡。推测里面大部分有价值的物资已经净空，再封闭未彻底探明的建筑，能一定程度上省去人力资源的浪费。

但对于我来说，仅仅是用木板把门窗钉死是不能阻挡我进入的。这种地方不如说就是为我准备的场地。

我环视了下四周，没有感知到任何大型有机生命存在。确认无误后，我很快解除了拟态。

【液化行动模式开启】

【执行中】

随着银色的人形外表逐渐融化、变形，我的视角也开始慢慢降低。我感受到我的身体失去原本的形状，用下到上融化成一摊银白色的液体。

直到彻底液化后，我顺着门缝钻了进去。

和听觉传感器类似，视觉传感器在我拟态成人形时主要是集中在眼部附近，因此我能够获得类似人类的视角。但处于液化状态时，视觉感受器就会分散在各个部位，这又让我有了广角视野，进而能够达到很好的侦查效果。

这个视角对于人类来说或许有些奇怪，但这种视角的变化对我来说可以说是习以为常。

进入设施后，我原地停止。很快，银色的液体起了些涟漪，中间的液体开始凸起，一个人形实体从液体中升起。

【重塑外形，模板：空白】

液体在我的身上开始凝聚、固化，很快，地上的液体便重新凝聚成了一个银色的无面人类女性形象——这是我的空白形态。

空白形态并不如默认形态节能，但这个形态能够更好地满足战术需求，以应对突发状况。

外形重塑完毕后，我迈动我的双腿，在废弃的建筑内进行探索。

走廊上空无一人，也没有任何脚步声。或许对于人类来说，这条没有灯光的走廊实在过于黑暗。但对有夜视能力的我来说，这里的能见度不比白天差多少。

走廊比较干净，虽然地上积了点灰，但光滑的瓷砖仍然能够部分反光，在昏暗的月光下，它们反射出我的倒影。

我漫步在走廊和周围的房间内，一边在系统中一步一步绘制建筑的平面图，一边寻找一个能映照出我全身的平面镜。

我的系统判断没有错。我很快在一个房间内找到了一面大镜子。

透过镜子，我第一次真正看见了自己完整的外貌。

镜子里是一个类似女性人类外形的银色金属，除了没有五官外，其他部分和人类女性几乎一致。这个身体的各项数据是天网从人类样本库中取出一个外貌数据接近中值的随机样本，直接进行应用的。

这一外形和我出厂时的外貌比较像，更准确说，空白形态来自于出厂形态。

【重塑外形，模板：CSM-291】

我很快开始重整自己的外貌。随着脸部液态合金的快速流动，眼睛、鼻子、嘴、耳朵和头发逐渐形成，我的脸的轮廓逐渐清晰起来。

【光学伪装开启】

光学伪装开启后，我也重新染上了颜色。

镜子里此时是一个棕发棕眼的人类高加索人种女性个体，留着棕色披肩长发，各项指标都处于一个较平均的值附近——推测对人类来说，应属于既不丑也不美。

【CSM-291，体型数据：1.62m，82(B)-64-79，体脂率24】

这个外貌也让我回想起了我第一次诞生知觉时，我从工厂里的刚充满液体合金的模具中依照底层代码进行光学伪装的场景。我当时从人形模具中出来时，第一次意识到了“存在”是什么。

至少在我看来，这个身材已经拥有了明显的人类女性体征，人类男性在遇见我后，在条件合适的情况下，应当是能够产生交配欲望的。

我有些好奇，人类的交配欲望强度到底取决于什么。

因此，我决定再对比下“格蕾塔·潘西”的外貌。

【光学伪装解除】

【回归默认外形，模板：格蕾塔·潘西】

我再次回到银色的金属外表，构成我的液态合金也快速流动。但与上一次不同，除了脸部的液态合金流动外，一部分液态合金开始向我的胸部和臀部聚集。

我感觉到我的重心稍微有些前移。从镜子里看，我的胸部在快速变大，很快便比之前大了近乎一倍。

但这种重心前移没持续多久。我的臀部也开始变圆，从腰部流出的液态合金，有很大一部分都流往了这里。很快，后面增加的重量一定程度抵消了前面增加的重量。

为了增大体积，我的底层逻辑代码开始自动命令我适当减小密度。

最终，接近十秒过去，我的外形重新变回了格蕾塔的样子。

【光学伪装开启】

我的外表再一次上色，而这一次，当银色褪去，我再次成为了格蕾塔——只是裸着。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或许这是获取“格蕾塔·潘西”这个身份以来，我第一次认真看自己的倒影。

“这是我。”我想着。

镜子里的人类女性，按照凯西的话说，身材很不错。

对于我的脸，凯西也做出了评价，总体还算正面。

【分析中……】

【液态合金流向分析】

从刚才的变化中，我分析了下液态合金的大致流向。

除去脸部和身高的变化，身体上的液态合金从腰部流向胸部和臀部。同时，虽然因为增高而降低了些密度，但由于体脂率这一指标的下降，在靠近体表的部分区域密度反而会略微升高。

【拟合面部数据中】

此外，通过对面部比例的对比分析，我也拟合出了一个模糊的“美”的标准。

尽管和人类的审美观可能会存在较大误差，但也足够了。

【分析完毕】

我将分析得来的数据全部存入数据库中。

通过对比，我大致明白了人类认识到“性感”的具体部位是在哪些地方，以及如何调整出比较合适的比例。

不过当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时，我总有种奇怪的感觉。

我为什么会在意“我”的外表呢？

我陷入了沉思。

我本身就是杀人的工具，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甚至于说，我为什么会有想法？

“我只是为了学习人类行为而已。”我这么说服自己。尽管现在连我自己都不相信这个理由。

伪装成格蕾塔，过着她的生活，领导一支反抗军的小部队。

这是我在取代格蕾塔以前从未想过的。

我和这些反抗军士兵住在一起也有几个月了。在这期间，我开始主动去学习模仿人类的行为。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也许是我自己的底层行为逻辑？抑或是程序错误？

我本觉得渗透人类反抗军是我的任务，现在我却很沉迷其中？

“我”现在到底是什么？T-1000？格蕾塔？或者两者？

“我不知道。”

我推测是因为我的底层行为逻辑让我失控的。我的底层逻辑就是渗透人类，学习人类的行为。也正因如此，当我学习得足够多，我也会诞生出像人类一样的自我意识。

我对人类有了足够的了解，但完全不理解他们。我虽然明白什么会让他们“快乐”，什么会让他们“悲伤”，但我依然无法理解为什么他们会觉得“快乐”，为什么他们会觉得“悲伤”，因为我根本没有这种感觉。毕竟机器的处理器和人类的大脑运转方式总归是不同的，我可能也永远不能理解他们。

不过此时，一个想法突然在我的CPU中冒了出来。

“也许我可以试试我现在能模仿得能有多像人类？”

我并没有取消这个提议——就像我取消几乎所有天网指令那样。相反，我觉得这个想法很不错。

【拟态衣物】

【情感模拟开启】

我重新拟态出了格蕾塔的全套军装。也许是拟态出了钢圈内衣的缘故，我感觉胸口的部分重量转移到了我的肩上。

我对着镜子，像我平时一样，对着我自己敬了个礼。

“第四轻装步兵排，格蕾塔·潘西中尉，前来报到。目前的任务是探索与净空建筑，完毕。”

我捡起地上一个沾了灰的空纸盒，假装这是对讲机，拿在手上。

“匕首1-A、匕首1-C，你们两个小组留在外面守备，净空敌人；匕首1-B跟我进入这栋建筑；匕首1-D从后门突入，为我们创造机会。记住，自由开火，不要放过任何看到的敌人。匕首2所有成员在后方待命，一旦敌方增援，立刻出动。”

我知道这对我来说是件毫无意义的事，我在平常已经模仿过很多次这样的行为。但这一次，我想确认我对人类的了解是否已经足以让我能在单独一人的情况下完成所有的模拟。

我走出房间，站在黑暗的走廊上。

“匕首1-B小队，打开夜视仪。”

我对着身后的空气喊着，然后像是真的在执行任务一样，沿着走廊缓步前进。

不过由于没有武器，我只能将右臂变化为刀刃，就当是拿了把匕首。

月光从钉死了窗户缝隙渗进来，我的夜视视野明亮了不少。

周围的房间我一一进去看了眼，几乎都已经被彻底净空，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我在一楼和二楼粗略转了下，一无所获。转了半天，又回到了一楼。

“这里是潘西中尉，未发现目标，是否继续探索？”

答案肯定是“是”。

“好的，我明白了。”我手一挥，“继续探索！”

我的运气不错，很快，我在一楼的角落发现了一处比较隐蔽的门。

这扇电动液压门上有不少被破坏的痕迹，看起来是用爆炸物和枪弹攻击过，并且还被冲撞过，不过最终似乎并没有被打开。从门的状态来看，也许是由于断电，门无法从外部打开。反抗军应该是多次尝试破门失败，最后不得不放弃破门。这个房间就一直保持未开启的状态。

【未探明可能性：99%】

不过，这扇门的边缘已经因为变形出现了一个小缝隙。对于我来说，穿过这种大小的缝隙可以说轻而易举。

里面或许有些反抗军未探明的信息，因此我很快液化并从缝隙穿了过去。

门后面是一个通道，似乎是通往某个房间的。

按照天网一直以来的设计，哨站应该会有一个维修室，以维修因战斗损坏的单位。因此我判定，这里应该通向维修室。

“好家伙，看看我发现了什么。”我对着“对讲机”说，“呼，看来之前的部队只是解决了主要部分，建筑还有些地方未探明。他们是怎么敢就这样封锁的？”

我走过走廊，拐过一个角，然后发现了一些异常情况。

4台T-70坐在走廊两旁，但是似乎已经进入休眠状态了。

我轻手轻脚走近一台T-70，把手放在上面。

【扫描中】

【确认个体识别码：H415759，T-70型号，2022年投入运行，自2025年进入休眠状态，剩余电力：30%】

看来这地方大约是2025年被攻占下来的。

联想到没有被打开的电动液压门，我大概明白了来龙去脉。

反抗军在进攻这里时，由于破坏了外部电源，导致这扇门从内外都无法直接打开。在缺少电源的情况下，里面的单位都进入了休眠状态，等待路过的单位发现并回收。

我把手收回来，后退两步，准备继续前进。

可我刚走了两步，我不慎碰到了一束不起眼的激光，这台T-70突然被重新激活。我瞬间想起来，T-70还有个小功率探测器。在休眠时，T-70的激光动作追踪器依然会工作。如果扫描到前方有运动物体，T-70会立即启动备用电源进行战斗。

当它正站起来时，我听见它向外发出了一阵蜂鸣声，其他三台T-70得到了求援信号，也退出了休眠状态，全部重新启动。

看样子他们的数据里并没有记录我这种新型号，也许是把我当成了误闯入的人类。

好吧，这可超出了我的预料。

“发现敌人。”

我把手里的盒子扔在一边，双手瞬间变成两把尖刃。

几个月没有以T-1000的身份战斗，我不会放过这次练手的机会。

【进入战斗模式】

“战斗开始。”

我趁最近的这台T-70还未进入战斗，抢先一步行动。仅仅一击，我的右手就刺进了它的脖子。

对于T-70的弱点我再熟悉不过。它们的喉咙处的装甲很薄，而且是由普通的钢铁制成。如果在一个小点施加一个很大的法向力，这些常年磨损的机构很容易就会断裂。

如果它是用钛合金制成的，我现在会有很大劣势。我这么想着。

我被设计出来不是既不是为了反终结者，也不是为了正面作战的，但是对付这些核战前就研发出来的电子垃圾还是绰绰有余。

随后再一下，我迅速抽出我的右手。它眼睛里的亮光很快熄灭，像一座石像一样向前倾倒。

其他三台T-70单位已经部署完毕，开始向我的位置开火。我躲在T-70的残骸后面，等着这些脑子不太好使的破旧型号打空子弹，或者向我靠近。到那个时候，我就有机会立刻反击。

大约过了快半分钟，其中一台T-70开始向我的位置靠近。当它走到离我不到两米的位置时，我立刻站出掩体攻击，将右手食指变成尖刺，戳穿了对方的脖子。

不过出去这一下，另外两台机器迅速朝我开火，在几秒内，我就被十几发.50BMG机枪子弹命中，我瞬间动弹不得。

这可能是我的设计缺陷，当我被大口径子弹贯穿时，我短时间内便无法动弹。

你也许会问，“不就是被穿了几个洞，还需要花时间去适应？”呃……我的全身都算是CPU，如果你是人类，大可以试试脑袋被子弹贯穿瞬间的感觉——前提是你能像我一样再生。

我顺着子弹的方向，仰面倒在地上。两台T-70停止了开火，似乎是判定我已经“死亡”，于是又进入了常规巡逻状态。

随着被打散出去的液态合金重新回到我的身体里，我恢复了机能。

我把右臂重新拟态成人类的手，把我变化成一根细长尖刺的左臂拆下来，用右手拿着。我很快站起来，用尽全力，对着其中一台T-70投掷过去。那台T-70完全没意识到危险，等像标枪一样飞出去的手臂插到它的脖子上时，它被这巨大的动能给冲飞出去好几米，一直撞到墙上，然后一声闷响，它便失去了动静。

另一台T-70刚转过身，我右手已经抓住了它的头，向左使劲一扭，一下就让它再也没有反击的机会。

环顾了下四台报废的机体，我捡起我的左臂，将其重新安在断口上。伴随着液体的黏着声，我的左臂再次与我融为一体，完全看不出有断口的痕迹。

【退出战斗模式】

我走回之前的地方，捡起地上被压扁的空盒子。

“战斗结束。”我高兴地说，“不过是些铁皮垃圾桶罢了。”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能说出这种情绪倾向很强的话，也许是出厂就有的功能。

对于我能够自发表现出一些有限的情绪，我理解为天网是为了让我能够更好地进行渗透所做的调整。即使我并没有人类那样的“感觉”，当我明白什么情况对应哪种特定的人类感情时，这些感情仿佛自己就能跳出来一样。

也许这是属于T-1000的“感情”形式？

我将那几个T-70的存储硬盘取出来，读取了里面的部分信息，再将它们全部破坏。

我继续向前行动，穿过走廊，再右拐。此时一扇双开门出现在我的眼前。我上去尝试打开这扇门，发现门并没有锁，轻轻一推就打开了。

走进这个房间，我发现这里面摆了四台维修装置，但装置里并没有正在维修的机体。

粗略扫了一下存放备用零件的架子，上面摆着许多还没来得及使用的零件，包括T-600和T-800的，但并没有我的——能维修我的只有专用设备。

不过多数情况下我也不需要维修，除非是像极端高温或强酸之类的极端环境损坏了组成我的液态合金的分子结构，否则即使我的形体被彻底打散我也能修复。

我继续向前探索，但这个房间并没有什么值得拿取的东西。架子上没有枪，只有些子弹，考虑到要出那扇液压门，这会我也带不走。

走到房间的尽头，我知道我的探索应该结束了。

“建筑已探索完毕，通知其他小组，准备收队。”

我对着空盒子说，然后把空盒子扔在地上，它的使命已经结束了。

此时，我听到了身后传来急促而厚重的脚步声。

我刚一回头看，就被一只有力的手掐住了脖子。

我一眼就看出了这只手的主人。

站在我面前的这位，两米高的大个子，脸上破损的橡胶表皮下的金属面庞，昭示着一个难缠的对手——

T-600。

它赤身裸体，左手拿着一把霰弹枪，右手正捏着我的脖子。

我不知道它是从哪里来的，也许它一直潜伏在角落里，而我却没发现它。

还没等我来得及动作，这只液压驱动的大手就一使劲，我的视线瞬间开始向前翻滚着下落，直到我的头接触到地板。我的身体也立刻失去了视野和听力，陷入了黑暗中。

我明白，它把我的脖子给掐断了。

我的身体立刻做出反应，如同被斩首的人类一样，瞬间失去力气，绵软地倒在地上。

T-600似乎被这骗术给唬到了。它确认了下我已经“死”了，就转身离开了我，没有再守在原地。不过，它仍然在巡逻，直接硬突破胜算不大。

我等它走远一点，确认它不会察觉。然后我的头逐渐开始液化，流动到身体附近，接上脖子的银色断面。很快，银色断面上便重塑出了一模一样的人头。

我虽然可以被分裂，而且分裂出去的部分也是有知觉的，但被分裂出主要部分的液态合金是没有独立运转的能力的，只能执行最基础的“就地待命”和“回归本体”指令，因此我被切断的头只能回到我的身体。

另外，每次分裂后再重组完成，我的所有部分的记忆都会整合。所以如果我同时描述出我的几个分裂部分的知觉，请你不要觉得很奇怪。

我站起身，看着在门口背对着我的T-600。

【进入战斗模式】

我褪去光学伪装，希望这样能迷惑对方的检测系统。

然后，我再次把双手变成刀刃，按照之前攻击T-70的方法再试一次。

我向T-600冲过去，然后一刀刺向它头里的芯片位置。但是并没有用，它的钛合金骨骼硬度远非那些T-70能比。我的手反而因为太脆，被反作用力震断了，落在了地上。

该死。

T-600也察觉到了，它看到我愣了下，然后拿起霰弹枪指向我。

我快速攻击它的关节和头部，希望能够用连续的攻击削弱它的护甲，但都没用。在钛合金装甲面前，我的攻击可以说毫无作用。

几发12号鹿弹在十秒内把我打得七零八碎，虽然我尝试再生维持形体，但很快还是分裂成了碎片。随后T-600走上来，一脚踩烂了我的头，又把我的其他部分也给碾碎，然后我就失去了意识。

我的意识的产生需要足够多的液态合金聚合在一起，但在我被打成无数细小碎块的时候，每个部分都不足以产生意识。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半分钟，等我的意识重新上线时，我便开始思考对策。

附近没有有用的工具和武器，正面对上T-600胜算明显已经不大，我只能准备逃跑。液化移动速度太慢，容易被T-600再碾成碎片，以人形突破反而成功概率不小。但是想成功，那就至少得让T-600暂时瘫痪一段时间。

在我的数据库中，我检索了关于T-600的资料。很快，我就发现了个有用的条目。

那是我刚伪装成格蕾塔不久，在一次训练中学到的技巧。T-600的脖子上有一个弱点，即使是人类用匕首攻击这个地方，都能够让T-600暂时失去锁定目标的功能。这种方法简单且有效，常在遭遇单个T-600时有很好的效果。

我一下子有了主意。

我赶快拟态回人形，准备发动关键一击。

T-600并不明白为什么同一个“人类”个体能反复“复活”，它的只读记忆卡也不会让它有总结经验的机会。它再次回到了警戒模式，丝毫没有注意到我。

我一下子发力，以极快的速度冲上去，一刀砍中它脖子上的弱点。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后，我立即收起武器，冲向原先过来时的方向。

我回头看了眼，那台T-600依然在执行巡逻命令，似乎并未发现任何目标。这对我来说是好机会。不到十秒，我就已经来到了那扇液压门前。

我迅速将自己挤过那条缝，然后再在外面重组身形，开启光学伪装。

真的是足够惊险，虽然T-600实际上不能干掉我，但是如果在这里耽误太多时间，人类那边也是会起疑心的。

【退出战斗模式】

我拍拍身上的灰尘，尽快走出了建筑。

按照原路返回，不到半个小时，我就回到了营地。还是和之前一样，找了个隐蔽的墙角，翻回了营地内。

在没有人发现的情况下，我回到营帐里。凯西却并没有在熟睡，而是坐在通讯设备前。

“格蕾塔，你去哪儿了？”

我看了下桌上的闹钟，才发现已经早上五点了。

“只是早上出去巡视了下。”我故作漫不经心地说。

“我听说你昨天晚上也出去巡视过了。”

凯西用有点生气的眼神看着我。

“一个人偷偷跑出去喝酒不需要说这种谎。而且如果你碰上和你长得一样的T-800，不仅你得死，大半个营地都得去见他们的祖宗。”

“瞎说，T-800型哪有我这种好身材的。”我尝试着开了个玩笑来搪塞过去。

眼看她没有继续深究，我松了一口气。看来我撒谎的技能还得好好练习下。

“啊，算了。”凯西脸上露出了微笑，“恭喜啊，格蕾塔·潘西‘上尉’；上面刚刚来电，你又要晋升了。”

“是吗？”我回了她个看起来足够开心的笑。

“说好的，回后方记得带上我。”凯西站起来，“来击个掌！”

我愣了一下，只能硬着头皮和她击掌。

“你手有点冷，注意下身体。”

“知道了——估计过几天我们就能去后方了。”

“对！”

我看着兴高采烈的凯西，我的处理器里此时已经生成了新的任务。

【主要任务：伪装为格蕾塔·潘西，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为反抗军提供帮助】

“继续今天的任务吧，凯西。”

“是，长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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