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千 高塔之终 第一章 六节 途

“我没有说你杀人，我只是做出可能性的两种猜想，而且就那些怪物，怎么可能会是认知性错误……”

她说到一半便不再言语，亚拉莫尔也跟着沉默了，如果真的不是认知性的混淆，那么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更加难以处理、难以想象的真相。

“我不想打击你，亚拉莫尔，如果……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仅仅是我们，又能改变什么？”叶知因低声道，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顿时绝望的气息出现在两个人的脸上。

“我们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前往，只有我们可以看见的，高塔，才能知道这里的一切，这也是我们唯一的线索。”

叶知因指了指前方，不知道什么时候，那高塔在这座城市也可以看见了，并且通过一种计算，这个高塔就在地球的正中心点屹立，不偏不倚。

“高度是地球上所有人都能看见的塔，无论在何方在何处，只要是能看见天空的地方，就一定可以看见那座塔。” 叶知因闭上眼睛，感受周边时间的静止和安宁，再度睁开时，高塔又要清晰许多，好像高塔时刻都在变得清晰可见，在她们眼里。

亚拉莫尔为这座塔感到惊奇，这简直是人类无法到达的科技，它就像是凭空插在地球上一样。

“那么这样以来，我们就有了明确的目标，他们一直都说高塔高塔高塔高塔，现在高塔就在我们眼前！那就朝着它跑！”

亚拉莫尔向那高塔存在的东方奔跑，许久未洗的长发甚至不会随风飘荡，它们黏连在一起，带着泥和树叶，像个固定的披风一样在狂奔中晃动，身上那黑色的衣服也破烂不堪。

“等等我！吃饱了就是有力气是吧！要不是我没法把自己传送出去……”

叶知因跪在地上，肚子已经咕咕叫了，伸出手向不知疲倦的亚拉莫尔，亚拉莫尔跑了几十米远才意识到叶知因没有跟上来，马上回头跑到倒在地上的叶知因身边，把她扶起来。

“嗯……你真是……” 叶知因一副鄙视的眼神盯着亚拉莫尔，她的脸色煞白，亚拉莫尔把叶知因抱的很紧，亚拉莫尔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她的体温在降低。

“你怎么了？”

“我靠流体而活，流体没有能量赋予我生命，我便会呈现死亡的前兆，简单的说……我没东西喂饱我体内的流体，所以我的生命……”

叶知因的身躯渐渐瘫软，亚拉莫尔用尽力气拖着叶知因前行：“我带你去前面的医院。”

“我不是靠吃人类的食物活着的，傻瓜。”

“那你靠什么？”

“杀死怪物，流体就是要靠杀死那些其他能流动的蜡像才能维持的，和你享受太多安逸时光了……或者说，那场把你冲刷过去再冲刷回来的力量太耗费流体的能量了，我不该做那场实验，现在我的流体杀不死怪物。”

叶知因推开亚拉莫尔，静静地躺下了，闭上双眼：“看着我死吧，没办法，宿命嘛。”

“咚！”

那些青灰色装甲的士兵从地面下冒了出来，他们身上带着那些若隐若现的星系图案，把两个人团团包围。

“死亡的气息吸引了我们，死亡的苦难招来了我们，我们从苦难的冥河而来，我们从机关的命令中行动。”

“交出，逃亡者托尔特希斯，亚拉莫尔小姐。”

未知浑浊的声音在脑海中回响，那些士兵从中走出一个红色古代中世纪骑士铠甲的人形，上面雕刻出来的星系的花纹更加细致，流动着隐约的火光，每一步都附带那体内烈焰的轰鸣爆裂。

一身的金色的线条在那铁锈般的鲜红中当做点缀，身后环绕着两个巨大的太阳，散发着亚拉莫尔承受不了的热量，只是靠近，亚拉莫尔就浑身是汗水了。

“你们是谁？我可不知道什么是托尔特希斯！我只知道我的生活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波及，我的老师死了，我的朋友奄奄一息，你们却要在我身上夺走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东西！很可笑！”

亚拉莫尔大声斥责，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既然这个红色的骑士可以谈，那就跟他们谈到底，反正只要不被夺走托尔特希斯，自己的生命就会被托尔特希斯保障。

“交出托尔特希斯，你的生命才会被保障，不要抱有侥幸心理，我们奉命于这个国家，奉命于人类世界的五国领导人的一致同意，回收逃亡者。”

“我，没有托尔特希斯！我，不知道托尔特希斯是什么！我重申一遍！我，一无所知！”

“是吗？” 骑士拔出一把奇怪的手枪，那手枪整体结构简单，一个极其长的银色枪管，有些碎裂的黑色枪身中隐约透露出星空色的光效，枪管飞速旋转成血红色，枪管的面前呈现出黑洞，在扣动扳机的瞬间，子弹射入黑洞时再变成白洞，借助白洞的斥力二次加速。

这一切仅仅发生在短暂的一秒钟之内，子弹带着一颗小行星飞速坠落的冲击力飞向一个简单的人类，周围的万物都被扭曲、吸引，连亚拉莫尔和叶知因都被这颗简简单单的子弹发生的引力吸引、固定在原地。

“为什么？” 亚拉莫尔只来得及说出这句话，紧接着叶知因轻轻抬手，用尽最后的生命站起来，在亚拉莫尔前用瞳孔张开绿色流体无限延展的长河。

“你会活下去的，只是我无法踏入……”

“你在说什么！”

亚拉莫尔一下子被吓到了，这次托尔特希斯没有主动帮助亚拉莫尔，亚拉莫尔因为恐惧也无法正常使用流体的力量，这一切都像个谜团的时候，阻碍自己去高塔的人还是自己身为学生尚无法对抗的势力。

“砰！” 叶知因的胸膛已经被引力吸引破碎，因为她身为死人的身体，胸膛是她最为脆弱不堪的地方。

“我得……跑！” 亚拉莫尔想跑，但是身后的那些士兵早已经举枪射击，子弹在触及亚拉莫尔身体的刹那，自己已然身处于另一个时代之中。

包围自己的那些士兵在此刻变成了身穿古代铠甲的士兵，面前是一位龙袍加身的皇帝，悬浮在自己眼前的地图上是一把赤裸裸的匕首，亚拉莫尔顾不得这些，直接握起匕首。

匕首上缠绕的不是血液，而是已经流动至赤红的流体，在这金碧辉煌的皇宫之上，匕首从亚拉莫尔的手中飞出去，划破那些士兵的脖子。

最后直击皇帝那惊讶的眼球，贯穿他的大脑，从时代中回归而来，那些士兵已然如刚才那些士兵那般被割去了头颅，那个骑士的脑袋也已经被贯穿了大洞。

他们身上流淌的力量涌入濒死的叶知因身体里，让叶知因重新回复活力。

“命悬一线啊，真好，多谢。” 叶知因摇摇晃晃的像是僵尸那样站起来，原本支离破碎的胸膛也恢复了原样，靠在亚拉莫尔身上。

“只是看见你消失了一次，然后他们就被神秘的力量碾压破碎了，你去哪了？”

“不……不知道，反正杀了他们，把你救了就好。”

这也太扯了，亚拉莫尔能说她穿越到了一个古代的王朝，拿着刀杀了几个士兵和一个皇帝，一回来这些傻逼就全死了吗？甚至亚拉莫尔也不知道这是如何触发的。

“你放了它们自由，你终究因它们痛苦，你终究被他们束缚，哪怕你踏上高塔，你也终将与人类为敌……”

那个骑士尚未逝去，躺在地上对亚拉莫尔复读这些话。

“我只是想活着，真抱歉啊，五个国家的领导人的决策让城市里的人，包括我都身处险境，而你们还要回收我唯一能保命的东西，你们给我去死！”

亚拉莫尔一拳砸在那副身躯上，流体涌动在亚拉莫尔的拳头上贯穿了它的身躯，手指因为里面流体的涌动而伸开，握住了一个热腾腾的东西，将它拽了出来。

“咕噜噜……咕噜噜……” 它沸腾，它跳动，它带着世界中的寒冷和温暖，那是一颗蔚蓝色的、散发着红色太阳光的圆形心脏，咕噜噜的喷发着灰色的热流到亚拉莫尔的手上，在里面可以看见诸多模糊的记忆投影，让亚拉莫尔的思绪再度穿越。

粉色浑浊的流体贪婪的插在心脏中吸食里面那咕噜噜的热流，汲取它心脏中的一切。

“比安娜斯，高塔必须屹立在此，不论伤亡，这是集五个国家的才智判断出的结果，架接、链接、并合所有……线……来……来……”

记忆因为流体的侵蚀逐渐破碎，心脏也开始残缺，亚拉莫尔感受不到记忆，反倒觉得那无穷无尽的力量涌入自己的身躯。

“比安……娜斯……维护高塔，禁止逃亡……者……禁止世界的万物……进入……全球……监视……”

“接受改造……成为……忠诚……签署……第三条约……”

“砰！” 心脏碎成蓝色的皮肉，能量已经全部被流体侵蚀吸收，那些皮肉带着些许的跃动，仿佛还存在生命，在亚拉莫尔的手中彰显出每个细胞的活跃。

“碳基生物，他们……都是人类，包括这位骑士，看来我们和这些官方人员结下梁子了，你……是个危险的人，尤其是你体内的那个怪物。”

叶知因指了指亚拉莫尔那一点粉色的挑染，那正是流体的所在处。

“怪物也有怪物的自由，我又怎么知道我是怪物，我明明没有一点错误，我只是想要在这里活下去。”

亚拉莫尔攥紧了自己的拳头，那些士兵的装备自己是用不了的，因为那些装备都连着那些士兵的装甲和血肉，如果没有和那些士兵一样，那便用不了。

“那我们，去高塔吧，就这样……去高塔……” 叶知因拉着亚拉莫尔的手，一瘸一拐的共同走向高塔的所在地，没走几步，紧接着是全城刺耳的防空警报。

好像不止这个城市，手机上面的时间一直跳跃，从2022年跳到2003年，那城市也如同崩坏一般飞速的变化，那些高楼轰隆隆的被剥离，竭力为了伪装成以前的时间想要成为以前的世界。

“快跑！” 亚拉莫尔和叶知因在不断变化的街道上狂奔，从2003年跳到了1920年、又跳回到了正常的2024年，又跳到2022年。

扭曲、崩坏、破碎，每一次扭曲和变幻的瞬间，那些不知名的人们的面孔都会在两个人的眼前突然浮现，嘴里快速诉说着听不清的东西，他们煞白的脸预示他们是死者，他们快速动弹的嘴唇和面部表情把他们苦难的一生演绎。

“睁开眼。”

亚拉莫尔和叶知因同时从精神病院的病床上醒来，两个人相视一笑，跑出病房，那些精神病人们神经兮兮的做出两个人不理解的动作，甩动他们的胳膊和腿。

“亚拉莫尔、叶知因，两个人因在城市中狂奔并大吼大叫，被收容至该精神病院……”

那广播的声音回响，然而那电子屏幕上的时间却是错误的，两个人在1958年的6月10日，但那个时候哪里有电子屏幕和这么现代化的东西。

“找到我们认知的那个锚点，高塔。” 叶知因指向窗户远方随意的一座超级大的高楼，刹那间两个人又回到了那混沌崩坏的城市中狂奔。

“怎么回事……？”

“不知道，但我们在无意识的进行一种旅行，但我们只要记清楚一个记忆中最清楚最好找的锚点，那就是每个旅行地点里最高的地方，就是我们回到真正现实的时机。”

叶知因推理出来了这些东西，亚拉莫尔一边狂奔一边思考：“我总算知道那些克苏鲁跑团里面的调查员怎么疯的了！我们连处于哪个地方哪个时间都不知道，甚至可能不在一个1+1等于二的世界！”

“别急！要冲出去了！” 叶知因看见前方的阳光明媚，在那些崩溃来到她们这边之前，用尽全力纵身一跃，身后那些城市的区域分崩离析，犹如蜡像一样分解成七彩色的海洋，翻滚摇晃着。

“咕噜噜……” 最后那片海洋逐渐下降、枯竭，只剩下如同镜面的大地，反射着一望无际的湛蓝天空，仿佛这块区域从未存在过一般。

“……”

“这他妈，是人能做到的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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