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山海 ...

椎名真希一阵头疼，晶莹的汗滴从她下颌上淌落，砸在椎名立希的发梢。

没在意海铃的威胁，她一眼就能知道，只要抓着立希，八幡海铃不会敢动手的。

一转念间，她忆起早些时候，她犯的那些[错误]。

——

“早安椎名大人！居士可是把人给你抓回来咯~你可不知道，为了让小爱音早上多睡会，居士昨晚有多受罪——”

祐天寺若麦推着初华，侍所众认出了这个女子，一路也识趣地没加阻拦，只是咂舌，庆幸：上次送礼真是送得对极了，椎名大人已食髓知味，都遣人去把她绑来！

盯着若麦看了一会，椎名真希敲敲桌子：“太夫，站在门边，果心，你先过来，闭眼。”

“诶~”闭上双眼，脸颊微红，若麦如同情窦初开的少女般坐下——

旋即被椎名真希绑紧了，扔到墙角。

“一些必要的防备，希望你理解。”她冷冷地说。

一直以来，即使是在个人的享乐，她也要确保对方毫无反抗余地。因为石田治部一直教诲着家臣们：武士要懂得保重身体，即使到死前最后一刻也是一样。

而现在面对两人，尽管她知道初华相较于她可称是手无缚鸡之力，也不会有任何轻忽。

“好了，太夫，过来坐下。”真希吩咐道，“我想你知道我为什么请你来。”

“是。”同样被绑缚着，初华的笑容却盛如春水，“您有想知道的事。”

椎名真希的眼神渐渐凝重起来，认真地看着这个女子，与她曾有一夕之欢的姑娘。

“有人……知道我的愚行暴露了自己，她有话让我带来。”初华微笑道，“听与不听，则由您个人决定。”

“你不在意自己的生死么？”真希凛然道，“我确实对你有所怜惜，你最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多谢大人指教。但我是个什么用也派不上的废人，只有这一条命可以为她驱使。”初华柔顺地躬身，“请聆听我家主公开出的条件吧。”

真希焦躁地敲了敲桌。

“请先让我见到长崎大人一面，确认她的安危。然后我会告诉您发布信号的方式，这样，我家主公会亲自见您一面，解决彼此的难题。”

“可笑！”椎名真希嗤道，“逆犯长崎素世，不日就要处刑，你们哪有什么安危可以确认？”至于见面……那位殿下会留下被捉的机会么？

“所以，留给您考虑的时间也很短。”初华却软糯地顶了回来。

“咕~”糟糕，是祐天寺若麦的肚子响了起来！本想着早上能到侍所蹭一顿饭，所以精打细算的居士就没有先吃呀！

椎名真希沉吟了很久，久到若麦怀疑自己要饿死了。

“带长崎素世过来，要保密，要快。”真希皱眉道。

以防万一，她在侍所女囚加强了多重守备，确信固若金汤。但……把素世放在身边监视，也同样的安全。

稍微偏头，看到了两眼汪汪望穿秋水的若麦……

“还有……拿两个饭团来。”

侍所众敬畏地数了房中的女人数目，再算上要被押来的长崎素世，回过头，传出一些不宜声扬的议论。

——

“那位……究竟要做什么。天文永禄以来，天下纷乱不休，到如今才勉强安宁，她非要毁灭这一切不可吗？”斜倚在地上，椎名真希显出疲惫模样。

“这些话……您何必向我说呢？”初华天真地歪头，一边擦去若麦唇边的饭粒，“我只是一个没用的女孩，关于你们的军国大事，我什么也不知道呀。”

自承己愚，也能做到滴水不漏。椎名真希只能扶额——

在她眼里，素世、立希这些祥子的旧臣，还有爱音、初华这些新臣，似乎都卷入了殿下的阴谋中。归根结底，关白案的曲直，丰臣家上下心中有数，只是太阁为了让亲子继位所以屠杀了养子一家，谁又能说她复仇是错……可深究下来，丰臣家便不剩下干净的人，他们亦只能……将错就错。

无论如何，她食丰臣之禄。

押来素世的人刚到门口，椎名真希已然端坐，却更有亲信的属下先抢进来：“大人！有一辆花车裹挟了众人，似乎有一揆迹象！”

“在哪里？”

“快到……女囚附近。”

椎名真希狠踹一脚，将初华踢倒在地！

虽然已将素世提出，但在女囚监守的人员也减少了，若因为附近骚乱而有人妄动……

“侍所众集结！把长崎素世押着，跟我走。然后这两个人……捆得更严密些，严加看管！”

椎名真希风风火火地去了，徒留下被捆作一处的二人。

看管倒没多严谨，毕竟发生如此大事，处处人心惶惶，况且两个都被看做椎名大人的女人，侍所众也不会多看。

若麦只如蛆一样地扭动着：“这和祥子君说的不一样啊……”

初华扭动着朝她接近：“抱歉，若麦亲，这应该是我的问题……”

“不是说这个啦！”若麦一脸不耐烦的模样，“这么快就出了情况，下一顿饭不是蹭不到了吗！”

跟着，她竟将嘴凑向初华的胸口！

咬开衣襟，她从初华的软肉间，叼出了一面……小巧的南蛮镜。

用透明琉璃打造，问世不足百年的达尔卡罗镀银镜，便是南蛮传教时针对东方贵妇人们的秘器，此外……便是长崎屋有少量出售。而初华作为以色侍人的专家，斥资买一面镜子随身携带，也是极为合理的。

以齿衔弄，总算把镜子固定在初华的双峰间，若麦深吸口气，盯紧了镜中自己的眼眸：

“我要带小初华出去……”

“我是……猫。”

骨骼，关节，肌肉开始运转，而原本紧缚的绳索，也渐渐松开……

狩猎，开始了。

——

狩猎结束。

“长崎大人！您的美名从鹿儿岛到北海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到今天亲密接触了，才感觉还不足您本人的十分之一呀！”小巷中，拉着长崎素世，若麦正对她极尽恭维。教刚刚脱困的素世……都忍不住一些嫌弃的神情。

“您为什么……救我呢？”素世仿佛生吞了几只老鼠，才恢复她的仪态，“立希她们又……”

“嘛，我和那边吸引注意力的人不认识啦，不过也不一定没关系。”若麦贪婪地搓了搓手，“居士听说长崎屋财大气粗，您就算落难，一定也准备了足够的谢礼对不对？居士可是很有素养的人，就算您出一万贯，也很难出卖我亲爱的雇主和我的手足亲朋——”

“青耕，不要纠缠别人太久，鸾镜呢？”说话间，她亲爱的雇主来了，若麦握着素世的手都打了阵颤。

*青耕，《山海经》里忠贞热恋的鸟。鸾镜《山海经》里对镜自伤哀鸣而死的鸟。

“儵……”若麦悚然转头，看向那带着半幅能面的少女，“小初……鸾镜她就在附近等着啦。”

然而，谁的颤抖也不会有长崎素世的幅度更大了。

“殿……殿下。”

“你认错了。”祥子越过了她，“长崎大人，你的朋友真是麻烦，难得的计划也被搞乱了……但我已答应了要见椎名真希一面，那就把今天——”

“当做无觉众的首演吧。”

因为世上众生，总是在无自觉地犯错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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