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你将会为这一块宝贵的空白‘质料’，付出多少代价呢？”

有人轻轻地向某人递出了一张塔罗牌。面前那人控制不住向前伸出手，却被那只漂亮的，带着手套和紫色长手袋的手牢牢地按住。

“我——我——”

那个人的声音犹豫了起来，激昂了起来，最后坚定了起来。

“我将付出我的一切——”

“那么，交易达成。”

那个神秘的，声音柔软优雅的人松开了手。当她面前的客人激动地抓起那张塔罗牌时，却软软地向着前方倒了下来，落地化作了一阵虚无。

只留下了一张全新的塔罗牌，在地面上散发着难言的微光。

“交易愉快。”黑天鹅替那人说出了那句话。她俯身拾起那张塔罗牌，轻轻擦拭掉地面上带来的一点浮灰，表情轻松又愉悦。

又是一张值得收藏的卡牌。

她的手指轻旋。鲜红色的塔罗牌在纤长的手指之间跃动，随着指节的旋转跳出了华丽的舞姿。于是，有常人无法看到，常人无法理解的东西从牌里渗出来了，流进了黑天鹅的身体之中，让她的表情变得更加的妩媚了。

她收起这一张塔罗牌，转身，跌落出这一层梦境。

记忆是时间的容器。

自从成为记忆星神的令使之后，黑天鹅从未如此的感受到时间的美妙。这一道奔流不息的河水冲刷在万事万物之中，在那冰冷的质料上蚀刻出独属于智慧生命的璀璨光辉。她独爱这些刻印下来的记忆，就像是她笃信事件光锥就是命运的具现一样。她甚至曾经真心的希望过，希望光速能够慢下来，再慢一点，让命运在事件光锥之外流淌的时间再久一点。

如此，方能让黑天鹅，更多更多的拥有这些璀璨的瞬间。

不过，行走在浮黎的命途之上也不差。黑天鹅已经能够隐隐感觉到浮黎真正成为星神的凭依，那真正上升到哲学高度的，超然于其他一切星神的东西的存在。只是略微思考，黑天鹅就已经为这样独一的美而到激动万分，面色潮红，不能自己了。

终于，在收拾完这一笔交易的手尾之后，黑天鹅回到了自己的忆域之中。

这里是黑天鹅最为私密的领域。她的心态完全放松了下来，不用去想人世间的纷乱复杂。黑天鹅懒散地伸了一下懒腰。她优美的身体曲线在这放肆的舒展之中一览无余。腰肢纤细，紧身的束腰勾勒出诱人的曲线，刻意露出来的肚脐上用黑色的轻纱包裹，隐没在小小的热裤之中。胸衣没有丝毫遮掩，光明正大的裸露了出来，白得耀眼的北半球骄傲的向他人炫耀着自己的存在。两条挂脖吊带拉起了她整件一副，绵延的蕾丝花纹遮盖了锁骨的样子，却在领口用更神秘的蓝紫渐变心形装饰收束在了一道，看上去雍容又华贵。

不过已经模因化了的黑天鹅实际上并不真正的需要肉体上的舒展。这只是她习惯性的动作，保留了生而为人之时的模样。没有自我意识主导的模因是非常善变的，只要其他人的共有潜意识稍稍变化，模因就会随之改变。黑天鹅不想要随着他人意识的变化而变化，就必须时时刻刻的强调自己的主体性。保持人类的习惯不仅有助于她维持人性，更有助于她维持模因原本的模样而不被改变。

因此她甚至刻意强化了自己身体的知觉感受。不论是肢体操控，还是身体五感，都被黑天鹅刻意的深化过。

因此这样完全舒展开来的懒腰才格外叫黑天鹅感到舒适。

她径直向后仰倒。浅蓝色的忆泡从虚无之中浮现，自然地支撑在黑天鹅的腰臀之上，像是躺在了一张水泡托起的水床上。有一本装饰精美华丽的卡册随着她的手指轻抚而浮现，无声的翻动着，塔罗牌在其中闪烁着，向着它们的主人绽放出或金或白，或红或蓝的碎闪的光。

“真是瑰丽……”

黑天鹅不由地伸出手来，触摸着这些世界的珍宝。

就在她想要好好的重温一下这些记忆之时，她忽然愣了一下。

新收集来的那张光锥，似乎有点不对。

她伸手抽出那一张鲜红色的光锥。可是那一张塔罗牌竟然在此刻褪了颜色，从欲滴的鲜红慢慢转变，变成了散着诱人娇嫩的粉色。这粉色的碎闪流出了一种欲恋的气息，某种深邃的激情和古老的贪恋在其中流转着，竟然让黑天鹅这样的忆者都觉得惊讶了起来。

“怎么会出现这种转变？”

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交易者的后手。但是很快她就否认了这种想法。这个交易者她看的很透，不论是她的记忆还是那一往无前的愿望，都不像是会故意坑害自己的交易对象的人。那么这样的转变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呢？

黑天鹅暗金色的眼瞳中满溢出了好奇。这种事情无异于在既定的事实之中插入不存在的一帧，这简直就是对于记忆的令使的挑衅。一念至此，她迅速收起了自己松散的态度，带着对未知的期待，重新伸手触碰这张塔罗牌。

好似重力倒转。

黑天鹅向前一步，跌落到这特殊的记忆之中。

这看起来就是一颗普通的星球。

黑天鹅已经身处在梦境之中。她好奇地左张右望，被异域的风土人情吸引住了目光。不过，她很快就从外星人的生活之中回过了神来，开始寻找着与自己在交易者脑内看到的不一样的细节。

很快，她就有了收获。

“这是什么？”

她蹲在一个路人女孩的脚边，伸手揉了揉这个看上去有些可爱的小生物的脑袋。这个小生物开心地扑上了黑天鹅的手，对着她的柔荑又咬又舔的，看上去一点也不怕生。

“你不知道？”女孩有些疑惑。不过她并没有怎么在意，只是很寻常的介绍道：“这就是一只XXX啊？你以前没见过吗？”

“以前确实没见过真的。”黑天鹅随口应付道。她分辨不出这个东西的发音，但是注意力却已经完全被这奇怪的小东西吸引住了。这玩意通体粉色，看上去像一只具备知性的史莱姆，不具备明显的五官，却能明显的感觉到它在注视着你。这个小玩意伸出了一只触手缠住黑天鹅的手腕，用自己小小的柔软的口器舔弄着黑天鹅的手指，隔着手套都能感觉到这个小东西的黏糊劲儿。“看上去还挺可爱的。”

“是吧！”那个人闻言骄傲地点了点头。“我花了老多钱呢，这个定制出来的样子见过的人没有说不喜欢的。你别看它小，真正跟你做起来的时候，不输那些三四米高的庞然大物……”

那个女孩的表情促狭了起来。黑天鹅保持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听着这个女孩儿讲着这个款式的小生物在性事上的“妙处”。那些乱七八糟的功用听起来都像是为了性瘾患者量身打造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法都囊括在内，让黑天鹅不由地眼神往女孩身上瞟了瞟。

女孩顿时羞涩地抱住了自己的胸口。“别……别这样看我啦……我其实没有玩的这么花的……”

只不过这句话说出来没有丝毫的说服力。听过刚才那一番劲爆的发言，黑天鹅才注意到这个女孩身上相当多淫乱的痕迹。那只触手怪看似只是趴在少女的肩头，实际上从身下伸出相当多的触手，沿着女孩柔软的身体攀附而下。轻薄的衣物下能看见不明显的触手缠绕的痕迹，下身微微颤抖，隐隐约约的深色水痕沿着胖次一路向下，看得出女孩实际上正处在一个相当舒服的状态之中。

黑天鹅不再打扰这个女孩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的淫行，转身走去。经过这番对话，她才意识到这份记忆与自己在交易者脑海之中认知到的记忆有何区别。方才那样的触手小动物替换了城市内原先驯养的宠物，变成了宛如猫狗一般的存在。带着这些宠物上街，哪怕是公然被触手草翻在地，都不会有人觉得异常。

而其实，最异常的，就是这些本来并不存在的触手小动物。

黑天鹅回忆着方才那只史莱姆的触感。就好像一团温热的果冻，触手湿湿滑滑的，并不让人觉得恶心，反倒因为相当亲近人而让人有些奇妙的好感。

“没准，这才是这一张光锥之中最值得的收获呢？”

黑天鹅挑了挑好看的眉毛，笑容温婉。

“欢迎光临~市售产品在这一块区域，客制化培养区在那儿，定制的话请跟我来~”店员惊讶地看着这一位大美人娉娉婷婷地走进了店里，眼睛都睁大了几分。那种气质带来的妩媚，那种着装带来的微妙的色气，眼瞳里神秘又让人想要探究进去的金紫色光芒，无不让这位店员心跳微动，连声音都变得亲近了几分。

“您好。”黑天鹅颔首。她漫步走进店里，观察着橱窗里花样繁多的商品。“麻烦您帮我介绍一下这些东西的功能，好吗？”

女孩肉眼可见的兴奋了起来。“那是当然……”

经过店员的一番介绍，黑天鹅算是明白了这个世界这些触手生物的定位。这些奇妙的小东西确实就只是宠物而已，但是在这个光锥之中，花鸟鱼虫猫猫狗狗都被替换成了这个可塑性过分强大的物种。人们的认知仿佛被改变了，这润物无声的元素替换精妙到了极致，让身为令使的黑天鹅都不得不发出强烈的赞叹。

“感谢您的讲解。那么，我要选择这样……这样……”

“嗯嗯，你只需要在这个面板上设置一下程式就可以了，参数支持完全自定义，当然你也可以选择随机发育……”

鼓捣了一番之后，黑天鹅带着一枚湛蓝色的卵离开了这个光锥。这个物种有许多堪称逆天的能力，值得黑天鹅将她带出去好好研究。

她将这枚卵随手放在忆域的一个培养基里，出门找关于这个物种的线索了。而就在黑天鹅从忆域之中脱离时，这枚柔软的卵的内核滴溜溜地转了一下，将目光看向了那个同样属于模因的娇媚身影。

将其牢牢刻印在自己的思维之中。

过了一段时间，黑天鹅才从主世界脱离。

她去了很多地方。博识学会，公司数据库，拜访了一些与她关系没那么差的天才，拜访了一些和她关系很差的天才。但总之，这些人都没有给出一个准确的答复。也许是忆域，记忆和模因的属性过于超脱的原因，各方势力对其的理解都是建立在理论和计算之上的，没有一个能给出相应的实据。

黑天鹅这枚光锥遭受污染的原因在流光之庭内也引起了好一阵喧嚣，但是也都终究没有成功。而黑天鹅在意识到了一些什么之后，也直接将光锥放进了一个数学常识错乱的黑盒之中进行保存，防止自己的世界也会因为这个出现原因不明的要素替换。

不过那枚卵黑天鹅始终没有去动它。她只是草草的看了一眼没有孵化的迹象，就往培养基里再加了一些营养液就没管了。

但是这枚卵远比黑天鹅想象的要强。

它悄悄的在卵内观察着黑天鹅的忆域。同属于模因的身份让它飞快地适应了这片空间，从柔软的卵外伸出小小的触手到处乱爬。它像是走进新家的小猫一样这儿嗅嗅那儿闻闻，找着让自己感觉舒服的地方打滚趴窝。它甚至凭借着自身的能力介入了一些存储介质，读取了其中蕴藏的知识和信息，观察并理解着这个世界。

这枚卵也在培养基的营养之中快速成长，已经有了半米的高度。当然，对于早就能自由移动了的它来说，破不破壳并没有那么重要，它只是本能地维持着原状，并贪婪地寻找着那个漂亮而神秘的人的气息。

它喜欢那股味道。有着些许的薰衣草香，有一些更加柔和的甜香。这个忆域之内充斥着她的气息，在这个空间内的每个东西上面都有着独属于黑天鹅的气味。它甚至有时候顺着气味爬进了衣柜里，在黑天鹅的服饰与内衣里面打滚，在比当时的卵还大的胸罩里面窝成一团，再把另一半胸罩盖到头上去，变成一只贝壳。这样它就会感觉自己被黑天鹅的乳香包裹住，沉浸在那个人的味道里会让它感觉到很舒适。

忽然，它感觉到忆域一阵剧烈的波动。

它瞬间在那件喜欢的胸罩里打了个颤。黑天鹅正在朝着忆域上浮，自己必须快速回到培养基内。剩下的时间不够将这里恢复原样了，它只得匆匆起身，柔软的触手伸出，快速拖动着本体向着培养基滑去。

然而这已经来不及了。那扇连接着不知多少个梦境的大门骤然打开，射入的光线让半个身子搭在容器外壁上的触手僵住了。它看着黑天鹅笑吟吟地走向了自己，一时间不知道是应该装鸵鸟还是装意外。

但是这一点小小的尴尬在黑天鹅蹲下的那一刻就消散的无影无形了。小触手呆呆地抬起膜内的眼睛，看着自己那个印象深刻的背影真正的展现出她的容颜。

该用什么样的言语去形容她呢？尚未成长起来的小触手无法形容这个人。魅力，柔软，眼瞳里带着一些惊喜和开心，胸怀宽广。这些东西加起来完全无法构成面前这个女人的一切，可是那种没由来的亲近感，第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这个人可以信赖可以喜欢的感觉，像一团浑浊浓郁而滋味美妙的原始汤，在这个出生不久的生命心中炸开。纵使没有那种血脉相依的感觉，雏鸟效应也足以让小触手向着黑天鹅伸出了柔软的触肢，想要向着这个人而发出第一次拥抱。

然而那个人并没有接受。

黑天鹅只是拎起了触手的后脖颈，把它抓在手里把玩着。在伪装被识破之后，原先湛蓝色的卵迅速收缩变化，变成了一个有些像猫猫虫的状态，身下小触手乱颤，伸出来想要再触摸到黑天鹅妈妈的身上。

“竟然已经能自主行动了呢。”黑天鹅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小东西的反应，像是检查猫崽子一样检查着这只小东西。她并不怕新生的模因会浸染到自己，直接上手，翻来覆去地查看它的状态。

“嗯，刚孵化出来的状态，凝胶状身体，杂食性，亲近人，有一定的神智，能发出有逻辑的叫声，确实像是个不错的宠物。”黑天鹅一边记录，一边看着触手在空中摇摆。小触手一口舔到了她的长手袋上，引得她脸色略微黑下来了一点，补充道：“分泌的液体对丝质物具有腐蚀性……”

小触手并不理解黑天鹅说的是什么。它读取到的东西是机器语言和自然语言的混杂，并不存在读音这个说法。但是，它很快地就读取出了忆域之中空间的震荡，仿效着黑天鹅的发声器官进化出了一个全新的喉咙和口部。黑天鹅带着微微的惊讶看着这个小玩意当着她的面进化出全新的器官，甚至仿效的与自己一模一样，并最终发出了声音：“嗯，刚孵出来的状态，凝胶状身体……”

哇哦。

黑天鹅这下真的有些惊讶了。这个性质为模因的生物展现出了惊人的读取信息能力和对身体操控进化的能力，这几乎可以说是她所见过的生物之中成长速度之最了。她看着这个仍然在复读自己说过的话的复读机，一时间竟有些庆幸自己并没有对这个优秀的素体作大规模的调控和修改。

“嗯，不论是让它自己进化，还是预设各种条件让它定向进化，现在看起来都是十分具有魅力的选项啊……”黑天鹅再一次拍掉了想要往自己胸口爬的小触手，“可惜，我还是有点担心那个光锥会无休止的向外扩散这个模因，看起来把这唯一的一个个体捏在自己手里，还是一个比较保险的选择……”

“可惜，我还是有点……”

小触手复读的话语立刻换上了新的语句。它正在学习和比对着语言和文字，甚至已经在资料库之中找到了文字的注音，复读的语句之中开始出现了别的同音不同意的字，进行着快速地比对和理解。这样高速的思考甚至让这小东西的体温都上去了一截，贴在黑天鹅掌心的温度开始温热了起来，手里捏着的感觉更加好了。

她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决定将这个小生物培育成人的模样。一是考虑到如此适应忆质和忆域的生物相当稀少，二是她也想要破解这个小东西身上的秘密。一念至此，她再次揪起了猫猫虫的后颈皮，把它抓到了自己的眼前。

“这样吧，我先给你取个名字怎么样？”

回应她的是一记结实有力的抱脸。猫猫虫的样子牢牢地锁住了黑天鹅的面庞，触手不安分地在黑天鹅脸上乱舔。这一下就断绝了黑天鹅想要给它起个什么好名字的想法，她黑着脸把这玩意从自己的脸上扒拉了下来，没好气的随便起了个名字。

弥弥（meme）。也就是谜因的本意。她重新整理了一些资料丢到弥弥的面前，出门去洗被舔的一团乱的脸去了。

而弥弥再次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妈妈”转身离去，眼睛里全是眷恋和不舍。它，或者说现在应该叫他，闭上了眼睛，再次记死了这一幕所有的细节。

只是过了短短数日，弥弥就已经成长到一个十岁孩童的身高了。在黑天鹅刻意的培养下，弥弥已经彻底脱离的卵的形态，成长成了一个可爱的正太模样。非但如此，他依靠着模因的性质，迅速理解了黑天鹅留下来的大部分知识，并且依照着这些知识不断的进化着。

而现在，这一片忆域里，唯一没有被弥弥触及到东西，就是黑天鹅收藏起来的那一页页的塔罗牌卡册了。

弥弥的好奇心迅速膨胀了起来。他已经洞察了这片空间事物的本质，现在唯一未知的就只是黑天鹅自己的东西他没有去了解了。他崇敬着黑天鹅，喜欢着这个母亲一样的女人，但是他心底的好奇战胜了一切，让他蹑手蹑脚地站在了那一面收藏墙面前，伸手摘下了最吸引自己的那一本卡册。

那个被黑天鹅封印起来的卡册。

他伸出一只触手去触摸这本看上去古奥玄妙的卡册。这里面蕴含着许多弥弥现在还不能理解的气息，但是也有一种自己似乎很熟悉的东西在里面涌动。这种奇妙的感觉让弥弥忍不住翻开了卡册，头伸过去想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

然而，在他认知到这个东西的时候，瞬间，大量的精神污染浸染了弥弥的意识。他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化作实质的脓水溅满了全身。卡册之中，一张奇怪的塔罗牌爆出了大量灰黑色的液体，带着强烈的污染和令人暴躁的信息研磨了弥弥。

而另一头，正在观摩着别人的记忆的黑天鹅忽然感觉到不对。

塔罗牌出问题了。

那张被自己封印住的塔罗牌，被什么东西污染了，然后它的信息直接消失，不知所踪了。

她顿感不妙。塔罗牌居然会出事，恐怕弥弥也会连带着出岔子。她必须回去看一眼。

她向着现实之中的人告罪一声，转身走入了梦境之中。

一进入到自己的忆域，黑天鹅就被吓到了。

自己的忆域此刻遍布着灰黑色的粘液。这些物质像是气雾一样弥漫在这片空间之内，随着空气的流动粘在了室内的东西上面。深蓝色的触手追逐着这些粘液，用自己的体液覆盖过这些灰黑色的痕迹，却又被这些灰黑色的粘液烧灼的发狂，痛苦的抽打着房间内的一切东西。

“弥弥……”

黑天鹅已经意识到不妙了。深蓝色的触手明显就是弥弥的颜色，而这灰黑色的东西给黑天鹅的感觉同样十分不妙。她尝试了一下用自己的忆质去覆写这些粘液，粘液展现出了强大的浸染能力，黑天鹅再次加力，方才把这一小团物质湮灭掉。

没时间磨蹭了。她快步走向弥弥的房间，然而当她打开大门的时候，面前的这一幕还是出乎了黑天鹅的预料。

“轰——轰——”

弥弥的触手疯狂的敲击着地面。触手尽力吞噬掉这些灰黑色的东西之后，仿佛整个都陷入了难以抑制的狂乱之中。他攻击着这片忆域之内的一切东西，精致的装潢被触手强横的攻击直接捣碎，而弥弥人形的身体在满天的触手之中痛苦的呻吟着，深蓝色的触手从他的背后贯穿出来，整个人几乎都要失去了他的形体。

黑天鹅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了。她没有忘记弥弥本身 来历也不是很干净，直接做好了应战的准备。一张深紫色的塔罗牌在她的手里无声浮现，法阵也隐隐泛起了亮光。可是这些触手并没有攻击她，仅有的几条触手在蔓延到黑天鹅的身边之后，只是嗅了一嗅，就将女人放了过去。离开的时候甚至还亲昵的在她的手上蹭了蹭。

就好像之前一样。

黑天鹅看着自己被舔湿的手套，若有所思。

她抬头，向着触手的深处走去。

果然，这些触手哪怕是汇聚成庞大的一团，剧烈的抽搐着，都没有向着黑天鹅发起攻击。相反，黑天鹅每向前迈出一步，触手就像分海一样从中间裂开，给女人让出了一条路。她就这样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弥弥的身边，在他的身边蹲下，握住了他的手。

“还醒着吗？发生了什么？”

“嗯……”

这是黑天鹅第一次听见弥弥的声音。这声音轻柔而稚嫩，透露出新生的稚气。“我看了一下你的卡册。

这张牌，这张牌在卡册里不停地流着脓液……我怕污染到别的卡牌，所以我就把它吃了……”

这句话信息量十足。弥弥已经学会说话，已经有了人智，甚至还能吃掉自己的卡牌，用自己的身体湮灭掉这些不妙的物质。黑天鹅此刻心中只有惊叹，惊叹于弥弥对她的信任和临危时的机智。

而且，铸造卡牌的力量可是浮黎赐予的权柄，弥弥一个新生的模因，竟然就已经能触碰到浮黎的力量了吗？

“没关系的，你做的很好。”黑天鹅伸手抚摸着弥弥，温柔的鼓励他，“你现在还能控制的住自己的身体吗？”

“不……不太行……”娇小的正太蜷缩着身子。“这张卡牌和粘液里蕴含的信息量太多了——妈——我——我快要控制不住了——“

“呃啊啊啊啊啊————“

随着弥弥一声痛苦的嘶吼，他整个人都在剧烈的震荡之中崩解了。深蓝色的触手像是滔天的浪潮一般从他娇小的身子里涌了出来，迎面击中了猝不及防的黑天鹅。

黑天鹅本能地汇聚起力量挡在身前。但是这些触手感知到黑天鹅的力量之后更加兴奋了，使劲向着屏障挤压过来，渗出的粘液一点一点的滴落，连屏障都抵挡不了。

“怎……怎么回事……“

黑天鹅讶异的看着自己的屏障一点一点染成了深蓝色，向外看去，弥弥的触手完全进入了躁狂的状态。他似乎分辨不出黑天鹅了，灰黑色粘液之中蕴含的信息让弥弥的欲望膨胀到了一个极强的水平。

“我——我好难受——“

弥弥的声音依旧在回响着。触手原先温和的表现消失不见，反倒是对黑天鹅虎视眈眈了起来，像是小孩看到了什么自己喜欢的东西一定要拿到手一样，它们越过了已经被同化完成的屏障，向着黑天鹅伸过来。

“不，别……”

黑天鹅想要拒绝。作为一个正常人她还是很难接受触手在自己身上蠕动的感觉。可是失去理智的弥弥丝毫没有顾及到自己“母亲”的感受，他只是本能的想要扑进母亲的怀里，想从她身上索取一些安全感。

“妈妈——”

“我不是你的妈妈啊————”

黑天鹅都要蚌埠住那副神秘优雅诱惑的模样了。她知道雏鸟效应这种事，但是她没想到这会出现在这么高人智的生物身上。自己的抵抗手段在躁狂的出售面前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涌出，黑天鹅又不舍得真正下狠手去伤害到弥弥，最终还是被铺天盖地的触手压住了身子。

那种感觉很难用言语形容。以模因之身行于天地之间的黑天鹅并没有那么多奇怪的性经验，触手缠绕到自己身上的感觉既奇怪又凉爽。实际上弥弥的触手并不像是什么怪物身上的组织一样恶心，只是纯粹深蓝色像是海蜇一般爽脆的触感，连那些粘液都只是挥手即干的爽利感觉。这样一团充满生命活力的东西钻进了黑天鹅的衣服里，贪婪地触摸着自己仰慕的人儿的身体。

这种对黑天鹅的感情甚至压倒了肉体的痛苦。触手窝在黑天鹅的怀里，连灰色粘液烧灼着自己的痛楚都消弭下去不少。但是那一枚破损的塔罗牌还留在弥弥的身体里，流脓一般向外倾泻着粘液，让弥弥的精神始终处在狂躁的状态。

黑天鹅观察出来了弥弥的情况。她伸出的手稍稍顿了顿，终究还是没有制止触手的动作。她默默的操控着忆域，将这个有灰色粘液分布的空间封锁住，只留下弥弥和自己独处，与此同时帮助弥弥处理这些四散的粘液。

她操纵着自己香炉一般的武器，调动着外界清澈干净的空白忆质清洗着这片世界，与此同时抽出一张塔罗牌覆盖在弥弥身上，为他舒缓着身体上的痛苦。终于，那一枚异变了的光锥停止向外输送污染，弥弥抽搐着的身体也渐渐平复下来了。

他就像是刚诞生的那天一样缩在黑天鹅的怀里，被黑天鹅的体温抚慰着。

“好点了吗？”

“嗯……”

弥弥小声地说道。

他为黑天鹅如此关心自己而喜悦着，为帮助黑天鹅解决了有可能出现的大问题而感到十分的自豪。黑天鹅也摸着小触手给予他认可，似乎已经十分的完美了。

然而弥弥并不只欲求于此。

他想要的比黑天鹅以为的还要多。

在接触到黑天鹅的那一刻，他对这个始终关怀着自己的女性的感情就变了。这种生物天性好淫，在原先的那个世界浸染出的全世界都在做爱的情况就是他们的天性。它们会通过模因的特性不知不觉的改变人们的底层逻辑，将自身的存在和行为合理化，在每一个能够触及到人类身上繁殖增生。弥弥也不例外，作为被特挑出来的存在，弥弥的欲望远比一般个体更加强大，能忍耐到现在已经是他理智超越常理的表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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