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爬過窗櫺，悄悄溜入偌大的首領室內，斜斜映照在掛在對牆的肖像畫上頭，窗格的陰影將肖像切成了數塊碎片，在這充滿年代感的古老書房內，時間宛如陷入了停滯般，與外頭熱鬧的世界隔絕開來。

直到厚重的木門被人緩緩向內側推開，時間才再度隨著揚起的細小灰塵流動起來。緩緩步入室內的棕髮青年似乎並未注意到自己打破了短暫的靜謐，他面帶疲色，一關上門就深深嘆了口氣。隨手將西裝外套扔到了沙發椅背上，綱吉將自己砸進了柔軟的沙發中，用手臂遮住了雙眼。

不管過了多久，他似乎都無法習慣與那些黑手黨打交道，儘管彼此都是出自同一個家族，儘管他身為彭哥列的首領，對於那些本該毫無隔閡的家族成員，他卻無法像信賴著他的那些同伴一樣，打從心底信賴著所有的家族成員；當然，他知道，那些人多半也有同樣的想法。

這實在是太可笑了，分明彼此都相互堤防，卻又假笑著以「家人」互稱。所謂的家人，難道不是可以打從心底信賴、分享所有秘密與情感、共同承擔一切痛苦與成就、在這個世界上最親密的人們嗎？為什麼現在這可貴的稱呼，卻被用來呼喚那些不斷相互猜忌、相互試探，環伺著，隨時在尋找破綻好給自己致命一擊的豺狼？

綱吉微微將手臂挪開了一些，視線投向整齊掛在牆上的歷代首領肖像，初代燦金色的髮絲在陽光的照耀下似乎也閃著微光。

初代的家族……肯定不是這樣的吧？初代跟自己不一樣，是個相當優秀又具有人格魅力的男人，所有人都是心甘情願的自發跟隨在他身邊，打從心底信賴著他的領導，共同為了創造出理想的彭哥列而努力著。就算是後來背叛了初代的戴蒙．斯佩德，最初也同樣是基於對他的欣賞、認同了他的理念，而出於自身的意志選擇了他。要不是發生了那場悲劇，他們的關係肯定一輩子都不會發生變化，會一直是彼此最重要的摯友吧。他知道戴蒙其實到最後也相當重視初代，因為初代就是這樣令人嚮往的男人——跟自己這樣的人完全不同，他一直都很清楚。

即便周圍總是滿溢著讚揚之聲，誇他是初代真正的繼承者，稱他為歷代以來與初代最為相像的大空，擁有與初代同等的溫柔、善良與包容，以及就連叛徒都可以大度寬恕的胸襟——但他很清楚他不是，他並沒有那麼高尚的情操。

想到這裡，綱吉多少感到有點委屈。那些溢美之詞全都是周圍強加在他身上的印象，跟他所認識的自己根本八竿子打不著關係。這並不是他在謙虛，他也是人，會憤怒、會悲傷、會憎恨、會有私慾、會有好惡，他根本無法做到將所有人一視同仁，公正的對待他們。就算這是身為首領的義務，但他很清楚他的內心已然做出了取捨，要是遇到了非做出抉擇不可的時刻，最終結果早已顯而易見。

他不是一個合格的首領。

綱吉抱著沙發上的靠墊，鬱悶的側過身。不知道初代看到現在的彭哥列會不會感到失望呢？他們就像一團被勉強拼貼在一塊的異質物，結構鬆散，隨時崩解都不奇怪。現在的彭哥列就像一個徒具家族之名，卻無家族之實的組織，這樣的組織真的能稱得上是一個家族嗎？這會是初代想要看到的家族嗎？在自己的帶領之下……面臨分崩離析的家族。

雖然隨著組織結構擴大，內部會出現分歧是再正常不過的狀況，任誰成為首領都沒有辦法安撫好所有人。但綱吉還是忍不住天真的認為：如果是初代的話肯定就不會變成這樣，初代總是能夠平等的包容所有人，溫柔的接納每個成員，所以才會讓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受到他的吸引，形成以初代為中心凝聚的強大家族。

綱吉很明白那種感覺，因為就連他也深受初代的吸引。在一路成長的過程中，他聽過太多關於初代的傳奇，不管是那份無與倫比的力量，還是那份膽識與溫柔，他全都相當敬佩。儘管那些故事或多或少有經過美化，初代對他而言依然是個完美的存在，是他從少年時期就一直相當仰慕的男人。

初代所建立的家族，肯定是相當溫暖的吧。真想去到初代所在之地，用這雙眼去瞻仰他的風采，用這雙手去感受屬於他的溫度。

綱吉伸出手，隔空描繪著初代的臉龐，這份敬慕之情早已在不知不覺間變了質。他渴望著那個男人，祈求著一個不可能實現的願望——想要觸碰真實的他，不是流傳於他人嘴裡的傳說，不是沒有溫度的肖像，不是遺留在戒指裡的記憶；而是那個有著血肉、充滿情感，伸手就能感受到炙熱體溫的身軀。

他們之間的確有過一次相當接近的接觸——儘管那是遺留在戒指裡的意識——在他年少時曾前往的未來，與白蘭的戰鬥間隙。即便具體的記憶已然模糊，但當時攬在他肩上的那隻手，仍然深深刻在他的感官印象中。身後傳來的暖意，不知是錯覺抑或是屬於火焰的熱量，讓他疲憊的身軀一瞬間就恢復了力量；響在耳畔的醇厚嗓音中滿溢著信任與驕傲，連帶著令他也變得信心十足。或許從更早之前他就該發現了，他的心思早已深受初代牽引。

在這漫長的百年中，彭哥列曾有過許多繼承者，但初代唯獨選擇了自己，作為他的理念的繼承人。綱吉張開了手，將視線移向套在指跟的彭哥列指環，指間微動，一小撮美麗的火苗便躍動其上。這是初代賦予他的指環，是初代賦予他的火焰，是將他與初代聯繫在一起的重要證明。

初代選擇了他，光是這點就足以令他欣喜若狂，就連身體都開始微微發熱，下腹也變得緊繃。綱吉抱緊了手中的靠墊，下意識磨蹭著雙腿，映照著火焰的雙眸中染上了一絲焦躁。光是這樣已經不足夠了，他對初代而言是特別的存在，他本該滿足於此，但還不夠，他變得更加貪心，慾望是無窮無盡的，就像甜蜜的毒藥那般令人上癮，無法滿足於淺嘗輒止。

呼吸逐漸變得紊亂，下腹的脹痛只增不減，綱吉放開了抱枕，伸手解開褲頭，彷彿感到羞恥般閉上了雙眼，輕輕撫慰著亟待紓解的慾望。

「哈…唔……」細微的顫慄從尾椎湧上，層層快意如漣漪般擴散，從心臟到腳尖都像被輕羽撫過一般陣陣發麻。

不夠，這樣還不夠。這種淺淡的快感根本無法讓慾望得到絲毫舒緩，只會變得更加渴求進一步的愉悅。綱吉皺緊了眉頭，加大撫慰的力道，指尖滑過莖身，捏住敏感的頭部搓揉。比剛才要來得強烈的快感彌補了部分空虛，但也只讓莖柱變得更加脹硬，只靠這樣仍然無法獲得真正的歡愉。

慾望隨著他的動作在身體裡不斷累積，但卻找不著宣洩的突破口。綱吉急切的睜開蒙上一層水霧的雙眼，一瞬間映入眼簾的就是初代的肖像畫，男人嚴肅的面孔直視著前方，彷彿正淡漠的俯視他自瀆的模樣令綱吉一陣顫慄，身體變得更加敏感。

這種褻瀆了對方的禁忌感所生出的羞恥化為最佳的催情劑，他急喘一聲，加快了速度。頂端冒出些許白濁，拇指擦過馬眼，濕黏的液體被抹在鼓脹的柱身上，細微的水聲在靜謐的室內顯得格外清晰，提醒著自己正在做的一切。

那可是初代，深受歷代首領所敬重，被彭哥列奉為精神典範的存在；但本該比誰都更加崇敬初代的他，現在卻對初代產生了如此糟糕的慾望，將他那偉大的先祖、那個彷彿與所有淫穢之事無關的男人作為性幻想的對象，甚至對著那個人的肖像自瀆。真是瘋了，要是被發現了的話，肯定會被說是大不敬吧。

作為彭哥列現任首領的他，竟然在歷代首領都曾用來辦公的空間裡，做著如此猥褻的行為……

「嗯…！」精神上的刺激帶來強烈的快感，手上的動作也一刻不停，虎口圈住莖身上下摩擦，手上粗礪的老繭不時擦過龜頭，更為直白的快感不斷上湧，模糊了視野。恍惚間，似乎看見了那人額前搖曳的焰光。

是他嗎？

那應該是不可能的事。綱吉意識不清的想著，卻還是迫切的伸出了手，他已經壓抑不住想要觸碰那個人的慾望，就算只是幻覺也好，他想要感受那個人的體溫。但那模糊的影子卻隨著他伸出的手臂不真切的晃動，指尖在虛空中張合著，抓了個空。

綱吉悵然地收回了手，目光凝聚在搖曳著火光的彭哥列戒指上頭，忍不住將額頭抵上了戒面，感受著火焰灼燒的溫度。溫和不燙人的暖流順著眉心流入了體內，身體泛起洋洋暖意，稍稍慰藉了寂寥的靈魂。這是唯一能夠令他感受到初代存在的事物了，初代所傳承給他的火焰中，蘊藏著初代對彭哥列所傾注的一切情感：對弱者的關懷、對夥伴的珍惜，以及對家族的愛護，他想守護一切的堅定決心全都化為了純淨的火焰，源源不斷的灌入綱吉的內心。

那份柔軟的情感突破了肉體的隔閡，席捲他的靈魂，像張綿密的網般密不透風的緊緊裹纏著，彷彿要將他吞噬殆盡一般圍繞著他。濃烈的情感就這樣直直撞進了綱吉毫無防備的靈魂，與之相互交纏；一瞬間，自己的心緒似乎也與初代同調，難以分辨那些鼓脹著、翻騰著，幾乎要撐破他的內心的情感，究竟哪些屬於初代，又有哪些是屬於自己的。

「啊……嗚、Gio…tto」喘息聲變得益發激烈，眼角溢出分不清是受到情緒所感染，抑或是出於快感的淚水。他能感受到，初代的靈魂就在這裡，一直都在自己身邊，那個人的心意他是再清楚不過的了。正因如此，才感到更加哀傷，明明心靈如此貼近，卻依舊克服不了時空與肉體的桎梏；明明能夠感知，卻仍舊無法擁有；明明徹底接收到了初代所傳達的意念，為什麼……唯獨自己的愛意無法傳遞給他呢？

洶湧的快感衝撞著神經，掌間的肉莖跳動著，咬緊的牙關堵不住不斷自喉間溢出的呻吟，蜷縮起的身體震顫不止。肉體越是處於極樂之中，便能越發清晰地意識到內心的空洞，熱度不斷自空洞中流失，慾望的溝壑怎麼樣也無法填補，在將自己的感情徹底消解之前，都會無止境地持續擴大，直至留下名為絕望的黑暗為止。

熾熱的淚滴劃過臉頰，肌膚滾燙的熱度與胸口的寒涼全然相悖，身體好似完全不受情緒的干擾，誠實地跟隨慾望的指引。下腹在節節高攀的愉悅中開始痙攣，股間一片溼滑，手掌快速上下撫弄著瀕臨極限的性器，指甲刮過汩汩流出濁液的馬眼，電流般的快感將腦袋炸得嗡嗡作響，綱吉閉緊了雙眼。

「嗯……Giotto、Giotto…啊、要……啊啊！」

感官被推上了快感的頂峰，一股股精液噴灑在沙發及襯衫下擺，尚處在高潮餘韻中的身體無力的癱軟。綱吉微喘著，唇瓣輕輕落上了指環，他收緊拳頭。

「這實在是……太狡猾了。」

陽光不知何時悄悄爬上了青年的指尖，鑲嵌在戒臺上寶石閃過一絲微光，時間的流逝再度緩了下來。

看著昏睡過去的青年，Giotto的笑容中參雜著幾分無奈，炙熱而濃稠到幾乎要讓人窒息的強烈情感源源不斷地湧入戒指。

怎麼會感受不到？

他伸出指尖，雙眸卻黯淡了下來。

但是，現在的他，卻連為他拂開額髮都辦不到。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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