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老爷起床的时候，天还微微发亮，昨晚喝了一夜，他有些头疼，准备解个手，就回去睡个回笼觉，谁想到就在船边，看到了蜷缩在酒桶旁的洪熙官。

“哟！毛脚怎么。。。”

他本想开口叫洪熙官过来，但转念一想，昨晚已经拜过高堂，他也成了自己女婿，再那么呼来喝去，也不成体统，加上看他的神情，明显是在外头熬了一宿，心里已然猜到了三分故事，便点起一锅烟，蹲到了女婿身边。

“被那丫头赶出来了？”

洪熙官看了眼老泰山，只能挤出一个苦笑，摇摇头，但似乎自己也辩解不出什么。

“那丫头性子烈，又学了武艺，刚回来的时候，自创了二字钳羊马，就是打她也打不动，气得我是没办法，呵呵呵呵！”严老爷抽了一口，看着天边青灰色的浮云，陷在回忆之中，“对了贤婿，你要不试试如此如此。。。”

当晚，房间里还两者红烛，咏春依旧坐在床头，摆弄自己的辫子。

“夫君，你可想出办法了？”

“咏春，我想再试试！”

“好！但我先说好，这二字钳羊马是我自创的绝学，可不会有半点马虎，何况后面，我还有气功和内劲，你要是不能一一破解，那咱们可做不成夫妻。”

说完，咏春似乎轻松地躺倒在床，弯起双腿，脚踩这床面，只是膝盖和大腿紧紧贴合，像是两棵杨树贴合，不管狂风骤雨，都分不开它们。

洪熙官昨晚已经领教过了，什么叫胳膊拧不过大腿，及时自己练了二十年洪拳，也依旧破解不了这二字钳羊马。但此时的他，微皱的眉头下，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咏春，你这腿上功夫确实厉害，不像我们南拳套路，倒有北方拳的精妙。只是，这破解之法，依愚夫所见，还在手上，对吧？”

咏春听着，心里不知洪熙官的葫芦里卖得什么药，正要抬头，却发现他双手快如疾风，扣住自己的手腕，趁着自己仰头的片刻，自己的双手就被压在了枕头下面，接着看他一手虎爪一手鹤，俨然用出了虎鹤双形，连忙提起一口气，全力绷紧下盘，却不想胳肢窝里，突然传来了让人难以抗拒的痒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别！别胳肢呀哈哈哈哈哈哈！”一边是五个手指，在腋窝外圈划动，一边是齐聚一点，钻入腋毛之中，咏春哪里还闭得住气，只顾得上大笑，两条腿像是划水一样，在空中挣扎，要是被她踢中一脚，估计当场就要晕厥。

但洪熙官何等武艺，抽出双手如驱赶空中的飞蛾一般，就把两条腿抓在了手中，回身发力，秀禾就被他扯到了空中，露出雪白的大腿，鲜红的肚兜，还有胯下一丛青黑。

“咏春，你看我是通过考验了吗？”

“哼！你用这种小孩子把戏，也就算了，还搞偷袭，原来这就是所谓的虎鹤双形呀！”咏春倒也不避讳，双手叉腰，依旧跪坐在床头，摆开架势，让人不敢贸然上前。

“那咏春你的意思是？”

“再来！堂堂正正破了我的二字钳羊马，我便从了你！”

“好！看招！”

洪熙官嘴上说着，手上却依旧不讲武德，没来去几拳，就往咏春胳肢窝和腰眼钻，弄得咏春心神大乱，没几下就乱了章法，被他得手了。但这回咏春好歹看得真切，有了准备，双臂加紧不给洪熙官的手指多少空间，牙关紧咬，死死屏着一口气，倒把钳羊马的架势维持住了，再看洪熙官双手被夹在咏春的腋下，贴身也抡不开大腿，对着就在眼前的美人，一时也毫无办法。

“怎。。。怎么样！没招了吧？”咏春脸色强忍笑意，似乎自己得胜，正准备听洪熙官求饶，但一抬眼，却看见他的脸上写满了轻松，好像还有后手，而没等她在问，空气中忽然多了一丝酸味。

“糟！爹他。。。”咏春明白过来了，但一切都太晚了，甚至都不等她想清楚来龙去脉，她的意识就成了一片漆黑，身体也被夺取的控制权，只有嘴巴，不由自主地开了闸，“啊啊啊啊啊嚏嚏嚏嚏嚏嚏！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嚏嚏嚏嚏嚏嚏嚏嚏嚏嚏嚏嚏！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嚏嚏嚏嚏嚏嚏嚏嚏嚏嚏嚏嚏！”

严咏春是个苦命的丫头，妈妈走得早，只能跟着爹爹一路卖艺，好在身子柔韧，杂技练得厉害，混口饭吃也能过活，但事情却在她十岁时发生了变化。那年她在街头顶碗，忽然身后走过一人，身上带着一股香味，若有似无，像是无形的手挑逗着咏春的鼻腔，接着就看咏春的脸唰一下就变了，还来不及叫停，就是一个喷嚏。

“啊啊啊啊嚏嚏嚏嚏嚏嚏嚏嚏嚏嚏嚏嚏！”年仅十岁的咏春，还没学过像样的礼数，何况手上还玩着手绢，喷嚏来了根本挡不住，身子一躬，头上三四个碗就砸在了五步远处，碎片落了一地，惹来围观之人一阵惊呼。

“哟！丫头，演砸了也就算了，这砸在我们面前，是看不起我们兄弟三个咯！”

原本不知藏在哪里的地痞，走到了跟前，一脚踢开满地碎瓷片，大手就朝着咏春抓过来，咏春练过几年的三脚猫功夫，原本正准备招架，但谁知那大手的指缝间仍然留着淡淡的香气，不等咏春反应，又呛得她“啊啊啊啊嚏嚏嚏嚏！啊啊啊啊啊啊嚏嚏嚏嚏！”打个不停，再睁开眼，自己的一只手已经被锁住了手腕，高高举起，好像要把咏春给提起来。

“你。。。你干什么！哈哈哈哈哈！别！不要！痒啊啊啊啊啊哈哈哈哈哈！”然而不等咏春反击，另一个地痞突然在她胳肢窝里搔了几下，当场让咏春散了力气，没办法，咏春最怕这个，一旦被搔，什么反击的功夫都使不出来。

外面的骚动也惊扰了咏春他爹，正准备出来赔个不是，却谁想还有两个流氓躲在身后，对着他就是一脚，将其踢翻在地，踩着他的肩膀骂道：“老东西，没本事就不要来吃这碗饭，把我们兄弟几个都弄伤了，不给咱们一人一两银子，你们俩今天别想走！”

但正当其他几个地痞准备围上来的时候，从天而降一杆拂尘，抽在几人脸上，似乎给了他们一人一记耳光。

“几位施主，何必得理不饶人？不如给贫尼一个薄面，就这么算了吧。”

接着，像是钳子一样，紧咬咏春手腕的手，只是被拂尘扫过，就吃痛抽了回去，只看那人跪倒在地，但也给身前两个流氓可趁之机，一左一右挥拳而上，一个冲面门，一个冲小腹，无论如何今天都要给眼前这个尼姑一点教训。

但那僧尼没有半点惧色，身子向右微微一侧，右手肘顺手抬起，右边那人的拳头就打空了，再看左边，僧袍下飞起一脚，将那流氓踢得人仰马翻，右边的没打中，心里吃瘪，回头还要再打，却发现身子已经转不动了，原来轮空的胳膊已经到了那僧尼的手中，上了擒拿，只要她稍一发力，就得脱臼。

好巧不巧，最后那个还没挨揍的痞子，好像有些没用的江湖义气，高举着拳头就要砸过来，还没近身，就被僧尼甩到身后的拂尘抽打中，身子都飞了起来，摔倒在地，把一盆铜钱碰翻。

“几位施主，你们何。。。诶！”那僧尼还想再劝，却突然鼻子抽动了一下，三十岁出头的她，虽然不及咏春一般娇嫩，但此时也发现了这帮流氓的阴狠，竟然用皂荚混着辣椒来迷人，还装作打架的模样，想着偷袭，好在自己出招双力，不给他们还手的机会，现在三人倒地不起，一个在自己手中控制着，偏偏鼻子又痒得难受，便索性不再忍耐，抬头挺胸，鼓胀起僧袍包裹不住的巨乳，“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切切切切切切切切切切！”一声巨响，接着只听“咔擦”一声，换来手里那流氓撕心裂肺的呼喊，再看过去，一条胳膊俨然已经脱臼。

“不好意思啊施主，贫尼鼻子较弱，喷嚏来得急，一时控制不住手上力道。。。”僧尼还在解释，那几个流氓却也没了听的意思，搀扶着落荒而逃。转过头，咏春和她爹已经跪在了地上。

“多谢师太搭救！”

咏春也走了几年江湖，一个响头磕在地上，不肯抬起，却没想到刚才那帮地痞用的香粉都落在附近，呼吸之间，鼻子又痒了起来，但她得忍住，现在是在答谢恩人，一定不能。。。不能。。。。不。。。“啊啊嚏嚏嚏！啊啊啊啊啊啊嚏嚏嚏嚏！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嚏嚏嚏嚏嚏嚏嚏嚏嚏嚏嚏嚏！”

“哈哈哈哈哈哈！丫头打得喷嚏不错呀！这气量，是棵好苗子，留在江湖卖艺可惜了，不如跟我上山，学一身本事吧！”师太摸着咏春的脑袋，满眼爱怜，从此，咏春就跟着五枚师太，白天走山路，砍柴采果打鸟雀，修外家功法，夜里打坐练内家气功，渐渐有了样子。虽然有时还是小孩子脾气，有时弄些香灰花粉，惹得五枚喷嚏不停，连裹胸布都震断了几次，但五枚也有妙招，抓着咏春胳膊就往胳肢窝里抓挠，痒得她不敢再犯。

如此五年，咏春也就练得小有所成。

第二天一早，咏春从睡梦里醒来，昨晚的兴奋化作温存，残留在被窝里，让她有些留恋不舍，但熄灭得红烛，窗外的日影，都在提醒她没时间沉醉于温柔乡之中，空气尚有一丝凉意，像是勾魂的手，引诱她起来。

她支撑起胳膊，这才发现躺在被窝里的洪熙官，一只手还插在她的胳肢窝里，不由心里一惊，但再看熙官，双目紧闭，一动不动，如果不是呼吸均匀，倒要让咏春揪心了，而现在，她能静静地看着丈夫的睡脸，心中油然而生一股安全感，这也让她终于有勇气，再次回到当年。

那也是一个早晨，自己正在给师父煮茶，但师父却一反常态，没有坐在原地练静功，反而在咏春倒茶的一刻怒目圆睁，拉过咏春的手腕，就把她推到了身后的衣橱里，还不忘转身，对着衣柜的缝隙做一个噤声的手势，而不等咏春弄明白情况，门口竟然无声无息地就多了一个人影。

“五妹，还在这里修身养性呀？”

咏春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个黑袍道人，带着一众盔甲长枪的士兵立在门口，那道人太阳穴突出，脖子到脚显出黝黑，青筋如老树盘根缠绕满身，一点看不出出家人应有的谦和，唯有一头白发，两道白眉，优先特色。这也让咏春想起了一个人，那个传说中投靠朝廷，出卖武当，祸害武林二十年的白眉道人。

“你这狗贼，来这里寻思吗？”五枚师太没有转身，虽然她嘴上说的话有几分硬气，但还是先踢起了地上的拂尘，摆出了一个架势，随时迎敌。

但白眉却还是胸有成竹，好像他来到这里，就已经赢了，“五枚啊，当年你何必走呢？留下来，我和你共享荣华富贵，不好吗？”

“那些都是师兄弟的命！朝廷给你的官职就这么好吗”

五枚师太转过头，眼中满是杀气，白眉身边两个护卫，赶忙拦到最前，但只是拂尘轻轻一挥，他们就被打飞在地，再也起身不得。

“五妹，多年不见，你这一身玉女心法又长进了不少。”看着自己手下在地上痛苦挣扎，白眉反倒鼓起了掌，微微扬起的头，似乎已经把胜利收入囊中，“可是，要凭玉女心经的阴柔，是破不了我的不坏身的。”

“你的至刚猛劲，也一样打不坏流水身法。”五枚师太寸步不让，反倒轻功一个健步，来到了白眉身前，周围其他喽啰看情况不对，知道自己不是对手，纷纷退后，只留两人对峙。

但白眉只是摇摇头，双眼如鹰从头打量到脚，“偷偷告诉你五妹，你身上的罩门，我可是知道的。”

话音未落，五枚师太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可片刻功夫，就转为凌厉的招式，呼呼往白眉脸上攻去，一时分不清空中飞舞的，究竟是拂尘还是须发，不过十几个来回的功夫，对上一掌，白眉身子趔趄一下，师太的拂尘也飞落到了一侧，但这显然在五枚师太的计划之中，她两只手顺势捏了寸拳，冲着白眉腰腹柔软处，力有地起，像是两枚钉子，直直扎了过去，哪怕打不中，落在后面的庭柱上，几乎也要让屋顶垮下来。

可谁也没料到，白眉竟然一动不动，硬生生接下了五枚师太用尽全力的两拳，只看他马步扎稳，脚下青砖碎裂，却连动都没有动一下，不仅如此，五枚师太的两手，反而像是被什么吸附住了，哪怕脚底到腰身发力，也难把两手收回。

“没想到吧，五妹！多亏了朝廷的藏书古卷，不然我也学不会这最高境界，谁想到呢？刀枪不入的横练，练到最后竟然能学会棉花肚，看来天下武功都是刚柔并济的道理，对吧？”白眉眉眼含笑，提起一口真气，两尺长的须发如柳枝一般飘荡起来，渐渐往五枚的脖子和耳根后面钻，一阵阵刺痒弄得五枚呼吸急促起来。

“呵呵呵，五妹，你还是这么多年了，你练的玉女功不仅让你还这么年轻，身子也没变呀！看来要破你的功夫，也是用柔劲就行了！”白眉话音刚落，两手快如无影，直直差在了五枚的胳肢窝里，用点穴的手法搔弄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停。。。停手呀！你这。。。哈哈哈哈哈哈。。。你这个老贼！！啊啊啊啊啊！”毫无遮挡的胳肢窝被人摆弄，当场让五枚没了定力，顾不得什么角力或者留手，爆发出一阵狂笑，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弯腰，想躲开那两根毒蛇一般的手指，但奈何胳膊抽不回来，身子无路可退，只能笑得说不了话，喘不得气，脸颊染上绯红。

再看白眉，似乎自己已经胜券在握，有些玩心，双手不仅没有停下，真气催动的须发也像藤蔓，爬上五枚的脸颊，想要绕住她的脖子，让她窒息昏死，好来个活捉。

但正在此时，五枚笑成了弯月牙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锐利，低头死死咬住一丝发梢，轻抿嘴唇，看那发端朝上，直直插进了自己的玲珑秀鼻之中，接着只是抽了一下鼻翼，原本止不住的笑意，就转变成了悲伤。

“糟了！这婆娘拼命了！”白眉知道不好，慌忙解开棉花肚，准备往后跑路，却不想反被五枚抓住双手，眼看躲避不开，只得眼睁睁看着眼前人脸上最后一丝风韵散去，张大了嘴巴。

“哈哈哈哈哈嘁嘁嘁嘁嘁嘁切切切切切切切切切切切切切！”

一声，白眉脚下连带身后的青砖全部飞起，化成齑粉。

“哈哈哈哈哈嘁嘁嘁嘁嘁嘁切切切切切切切切切切切切切！”

两声，两边摇摇欲坠的木门，彻底倒下，把门槛都砸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嘁嘁嘁嘁嘁嘁嘁嘁嘁嘁切切切切切切切切切切切切切！”

三声，柱子终于支撑不住，一条巨蟒一般的裂纹盘旋而上，墙壁被吓破了胆，向后倒了下去，带着头顶屋檐瓦片塌下来一半，把所有喽啰吓跑了，也罢白眉和五枚两人统统埋到了底下。

“走。。。”废墟之下，五枚师太的声音气若游丝，但断墙后的柜子已经翻反倒，上面覆盖着厚厚一层青灰，咏春也已经没了听话的心思，她正全力捏住自己的鼻子，生怕自己控制不住鼻腔里躁动的瘙痒。

“五妹。。。你这是。。。何苦啊！”然而让人绝望的是，白眉竟然又从废墟里坐了起来，虽然身上多了不少血痕，但听声音并没有伤及要害，“是还有什么要护着的人对吧？呵呵，好，那我来找找吧。”

白眉一身真气环绕，像是火焰遍布周身，一脚踏地，就泛起一阵尘埃，也像是重锤一样，砸在五枚的心口。五枚的眼睛死死盯着另一边已经斜架在墙头的衣柜，顾不得什么掩藏，饿虎扑食一般向前一窜，张开双臂就牢牢钳住了白眉的腿，无论拳打脚踢也不肯放手，刚想抬头叫咏春快跑，余光却瞥见了双掌运气的白眉，知道他手中掌力凝练，要是咏春贸然露头，那估计一招就能要了她的性命，慌乱间只能用沙哑的嗓音高喊：“别出来！躲好了！”

“五妹，你就是执念太多，这才练不成绝顶武功，不然，我还真拿不下你！这不，随便一句话，又把人暴露了吧？还是说，你以为我的掌力，打不穿那樟木柜子。”白眉话音未落，甚至都没有抬头，左手已然挥出一掌，直直朝柜门打了过去。五枚赶忙团身，用尽力气踢在白眉膝盖上后头，才让他身子有个摆动，没能打准目标，但柜子后面原本已经有些歪斜的墙壁，就成了替罪的羔羊，只听得轰隆一声，便倒落到后面的小河里，卷起一阵茫茫。而再看五枚师太，已经被白眉双腿盘蛇，锁住了脖子，稍一发力，就要归西。

但白眉似乎还留了一手，眼神带着温柔，低头看了看五枚，“柜子里应该是你的弟子吧？这么小的柜子，应该还是半大孩子，真是可惜了！我要你看着自己的徒弟怎么死的！”

抬掌，聚气，势头如排山倒海一般席卷，眼看柜子上兽首都吓得发抖，但就在掌风打正的刹那，柜子里也传来了一股力量，伴随惊天动地的响声：“啊啊嚏嚏嚏！啊啊啊啊啊啊嚏嚏嚏嚏！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嚏嚏嚏嚏嚏嚏嚏嚏嚏嚏嚏嚏！”

那是咏春被烟尘呛到，终于忍耐不住，连着打了三个喷嚏，不想用足了劲头，竟然和白眉的掌力相抵，不仅没有伤到自己，反而带动衣柜往后，也落入了小河之中，等她探出头，一帮追兵已经抓不着她，又不识水性，只能眼睁睁看着咏春，往下游跑了。

只有白眉，提着五枚师太的脑袋，冷冷站在断壁残垣之上，若有所思。

“这白眉老头祸害江湖，把我们汉人绝学，传给满清鞑子，咏春，等会儿我与你一起杀进去，要这老贼血债血偿！”洪熙官磨拳擦掌，一身肌肉被汗水浸润，如同大理石一般坚硬，让人多了三分安心。

但咏春不敢大意，眼睛盯着院落里，连眨一下都不敢，手里紧紧握着八斩刀，几乎能把石头刺穿，“这老贼还带了护卫，自己躲在内院，咱们要进去不容易。”

“不妨，我看总共四个护卫，虽然也是练家子，但脚步松散，呼吸急促，不是什么高手，我先一个人引开他们，你摸进去，先动手拖住白眉，待我解决了那四个人，再来帮你，到时我们两人合力，定能取胜！”洪熙官说完，看了咏春一眼，似乎心中有了些许犹豫，但随即双手拉过咏春的肩膀，“千万撑住，等我过来！别冲动！”

咏春再度确认了一下手上的双刀，郑重地点了点头，接着躲回了大石头后面，等待时机，再看洪熙官飞身而下，院子里响起乱纷纷的争斗声，渐渐从大门，到庭院，再到偏方，脚步声渐行渐远，这才落到马头墙上，三两步来到内院，一脚踢开了大门。

“白眉老贼，拿命来！”

咏春说话的瞬间，并没有站定，两把八斩刀已经如獠牙一般，架在了锁骨前，马步扎稳，猛然往前像是离弦的弓箭，对准眼前人的咽喉而去，但就在刀尖还有一寸远的地方，两道白光闪过，咏春刀上多少年仇恨，化作的决心，尽然也被挡下，进退不得，细细看去，才发现是两条白如银丝的须发，像是阴毒的蛇，缠在自己刀刃之上，让自己动弹不得。

“哈哈哈哈！姑娘，别费力气了，刚柔相生相克，你这刀法是刚猛之力，破不了我这柔功内劲的！”

白眉说罢，眉头随着笑意微动，竟然牵动咏春双手也随之一动，身子也是一个趔趄，但好在多年底子没有荒废，双脚站定二字钳羊马，未落下风。

“哟呵！原来是你呀！你就是当年五妹的徒弟对吧？”

“老贼，今天我就要给师父报仇！”咏春气沉丹田，力由地起，汇聚在刀尖，把风都能切碎。

白眉知道咏春比五枚师太年轻，力道也足，自己也不比当年，着实上了年纪，现在看两把刀虎虎生风，已经不敢正面招架，便想破了咏春的架势，但那二字钳羊马稳如泰山，贸然抬腿，不仅踢她不动，还可能露出破绽，可身后也已经到了自己打坐的蒲团，退无可退，能施展的似乎也只有一招。

不出咏春所料，白眉浑身内力传至须发，一头银丝在空中张开，像是暴怒的狮子。但这狮子却没有扑向自己的猎物，反而催动须发向前，从四面八方扑向咏春，再看咏春倒也不慌乱，两把刀护住周身，纵然砍不断柔软的须发，却也没有退让，依旧把白眉堵在墙角。

“哼！小姑娘刀法倒是厉害！那看看这招！”白眉老奸巨猾，似乎早有打算，趁着咏春招架之时 ，左脚轻撩，好像要踢弯咏春站定的小腿。

“白费力气！这种踢腿，怎么破得了我练了十年。。。。十年。。。”咏春心中暗笑，白眉踢腿绵软无力，却不想一阵香味直冲脑门，鼻头一痒，当下就乱了方寸，余光看去，原来那老贼不是为了踢中自己，而是要把蒲团边的香炉打翻，让里头积攒的香灰弥漫开来。

“你这小姑娘，当年靠着几个喷嚏逃走了，应该很怕这香灰吧？想不到，打败五妹的办法，还能再用一次。”

“卑。。卑鄙！”这是咏春说的最后一句话，与之搭配的，是白眉得胜的表情，然后她的意识，就被无可阻挡的喷嚏占据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嚏嚏嚏嚏嚏嚏嚏嚏嚏嚏嚏嚏！”

咏春身子随之一震，两手下意识挡在面前，但明显对香灰起不到遮掩作用，“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嚏嚏嚏嚏嚏嚏嚏嚏嚏嚏嚏！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嚏嚏嚏嚏嚏嚏嚏嚏嚏嚏嚏！”又是两声脆响，身子都躬了下去，脚下不由后退了半步，终于能重新睁开眼睛，但眼前长牙舞爪的须发已经不见了，反而随着她的喷嚏飞舞起来，像是漫天飞舞的柳枝，没有章法可言。

但毫无章法的飘动，也让咏春不知如何应对，就在犹豫的瞬间，两条白眉就正面直挺挺刺了过来，吓得咏春慌忙抬刀招架，但随即自己的双腕就被控制，两条粗壮的白发如吐着信子的蛇，刺破她的衣衫，钻进了她不设防的胳肢窝里。

“姑娘，倒有几分内力，看来得和你玩玩了！”

白眉脸色终于舒缓，看来是找到了决胜之道，果不其然，他话音未落，白发就在内力的作用下抽动起来，而咏春也被抓到了命门，张开的架势倏然间崩塌，恨不得蜷缩起来，护住自己身上的痒肉，但很显然，手腕上锁住她的胡须并不答应，而是将她的双手牢牢固定在空中。

咏春没了办法，双脚发软跪倒在地，只求夹紧胳膊，可钻心的痒感，让她用不上一丝力气，手中的双刀也当啷落地，带出了口中无法阻拦的笑声：“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别。。。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别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里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扭动身子，想要反击，但白眉稳坐在距离自己一丈远处，任凭自己扫动紧贴着身体的拳脚，也伤不到他，反而是自己的体能飞速流失，甚至有点控制不住嘴边的口水，身上的衣服也因为挣扎，从两腋的破洞处裂开，露出了丰满的双乳，还有两颗硕大的粉葡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停手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就是现在！”

然而狂笑之中，咏春的眼里却闪过一丝光亮，随着她的话，头顶的气窗也碎成了渣，洪熙官飞身而下，虎爪直取白眉头顶百会穴。

白眉正在全力对付咏春，眼看她就要耗尽，心中不由松懈了三分，谁知正在此时被洪熙官偷袭，对应的招式都慢了半拍，只得抽动鬓角两边的头发，想要挡住那气势汹汹的一击，但在自上而下的刚猛劲头面前，它们只抵挡了眨眼的功夫，就被撕扯得粉碎。但也多亏这瞬间的拦截，白眉得以变化姿态，翻掌托天，把洪熙官致命的一招挡住，可也因此双手被擒，扣在了身后，虽然自己马步扎得如钟，即便是洪熙官也不能挪动，却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余地，若有人再来一击，便无力防备。

“咏春！拿刀！”

洪熙官一声怒吼，提醒着咏春，现在白眉双手被制，中路无力抵挡，双刀合于一处，必能要了他的命。但再看咏春，虽然点头，脸上却是止不住的笑意，原来白眉剩下的眉毛和胡须，已经顾不得其他，正全力在咏春腋下痒肉处抓挠，务必要叫她使不出一点力气，张不开胳膊拿刀。

咏春也确实动不了一点，双臂紧紧夹在两肋间，身子跪倒，好像在对两把刀朝拜，希望能有神明，踢她把刀挥动起来，好结果了眼前这个不到两步远的奸贼，“妈祖哈哈哈哈哈。。。娘娘！佛祖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还有。。。哈哈哈哈哈哈哈。。。还有师父！求你们！哈哈啊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帮帮我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啊停下呀！痒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啊哈！”

白眉的脸上露出狂妄，两手紧握拳头，如果不是身后的洪熙官全力制服，估计已经锤在了咏春头上，嘴里也是不停歇，用近乎癫狂的语气叫嚣：“你喊吧！没人回来帮你们的！马上天亮，将军就会带着亲兵来训练，到时你们都得死！就像你那没本事的师父一样！”

“师父。。。哈哈哈哈哈哈哈。。。师父啊！”咏春仍然在地上挣扎，听到白眉侮辱着自己的师父，心中怒火燃起，让她在席卷而来的痒感中，找回了一丝神智清明，不由想到当年自己躲在衣柜里，师父以命相搏时的样子。

随后，痒感重新袭来，她又露出了笑容，当这次却在笑声之中，动了起来。她低下头，将白眉的须发，吸进了鼻子里。

终于，她无法控制的笑容停了下来，似乎周围一切都静止了，原本几乎耗尽的力气，从丹田汹涌而出，把身前衣物都涨破成了碎片，像是飞舞的蝴蝶，在白眉惊恐的眼神之下，爆发出雷鸣般的一声：“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嚏嚏嚏嚏嚏嚏嚏嚏嚏嚏嚏嚏嚏嚏嚏嚏嚏嚏嚏嚏嚏嚏嚏嚏嚏嚏嚏嚏嚏嚏！”

白眉引以为傲的须发，被咏春至真至纯的内力冲散，像是长久未曾洗净，缠绕到了他自己的头上，而咏春也来不及抹鼻子，更不顾及胸前到双腿已经门户大开，抄起双刀自下而上，割开了白眉的喉咙，让他连呼喊都来不及，就倒在地上，失去了气息。

“咏春！赢了！咱们得手啦！”洪熙官看白眉瘫软下去，自己也是一身暴汗，两手垂下便抬不起来，刚刚叹一口气，准备抱过咏春，想办法逃走，却发现咏春眼神迷离，满脸僵硬，鼻孔张开，似乎要瞄着远处的什么东西，再给它全力的一刀。她的两把刀沾着猩红，像是吮血的獠牙，随着她的胳膊举在空中，似乎只有一线牵制，随时可能会断，落在洪熙官的头上，而后者的身边，一侧是踢翻的茶几，一侧是死去的白眉，身后墙壁阻隔，根本没有躲避的地方。

洪熙官知道，咏春一个喷嚏还不够，鼻子里必定还有一个在鼓噪，所以吓得一动不敢动，生怕激起周围香灰尘土，打破了眼前微弱的平衡。

“快。。。走。。。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咏春忍不住了，双眼绝望地闭上了，她大概忍耐了眨眼的功夫，就在和鼻子里阵阵奇痒的角力中败下阵来，低头，弯腰，像是剁肉一般地全力挥手，但她却无法阻止，甚至连意识都没有，唯有一声巨响，“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嚏嚏嚏嚏嚏嚏嚏嚏嚏嚏嚏嚏嚏嚏嚏！噫噫噫。。。。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别！别挠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再看洪熙官，扭转身子像根麻花，两手则急中生智，插在咏春胳肢窝，飞速抓挠，总算让咏春下意识护住痒肉，夹紧了胳膊，自己将将避开刀刃，接着飞速拉过她，按进自己怀里，听得胸口一阵有一阵的闷响，柔软的乳房摩擦，还有点点口水鼻涕的喷溅。

追兵到了，但除了白眉的尸体，就只剩几件碎衣服，将军大怒，悬赏了千两黄金，但洪熙官和咏春，早就归隐山林。这样一来，即便咏春每天都要打几个天响的喷嚏，也不会有人找到他们了，只有拳法和武艺，由他们的儿子洪文定，传遍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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