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一九三七年（民国二十六年）十月二十七日，正金银行。

横滨正金银行，于清朝光绪十九年（一八九三年）在上海设分行。银行所在的建筑是一座六层钢筋混凝土结构，颇具古典主义风格的大楼。正金银行为日军在中国的侵略活动提供了资金上的很多支持，因而属于日本海兵陆战队的重点保护对象。在平时，这个地方就有一个小队的海兵在此把守。而这一天，居然增加到了两个小队。

华成龙和阿福化装成检修银行电路的日本工人在银行门口观望，发现进出银行的只有日本军队的人员，并且需要出示通行证才能进出。

“看样子，不太好搞啊。”阿福边装作检修电箱边和华成龙说道。

“只能等有日本人落单的时候搞通行证了。”

外滩黄浦路对面的汽车上，张誉富和王瑞符正在观察着正金银行外围的情况。王瑞符迅速将正金银行门口的日军兵力分布画了下来。

华成龙和阿福去到了正金银行的后面，正金银行的后面便是圆明园路，圆明园路的旁边是许多的弄堂。

突然，有两个日本海兵从街角转了过来。华成龙和阿福迅速进入弄堂口埋伏。日本海兵鬼鬼祟祟地进入弄堂，看来是要偷偷解手的。

华成龙和阿福偷偷出现在他们的后面，掏出短刀迅速解决了这二人。从他们的上衣内找到了进出正金银行的通行证。华成龙二人迅速拖走尸体掩藏起来。

“入夜后把尸体拖到苏州河边扔下去，再在刀口上打上几枪。”华成龙对着阿福说道。

由于上海市区的战斗尚未结束，因此日军经常遭到小股国军部队的袭击。所以这两个日本海兵的死大概率不会引起日军的怀疑。

当日晚上，铁血暗杀队的人守着正金银行的平面图商讨着行动计划。这张平面图是吉娜送来的，华成龙已经和她交代了行动的时间和接应的地点。

“明天的行动，我们和蓝衣社的人将伪装成日本海兵进入银行内，由我带着阿福和瑞符以及蓝衣社的两个人进银行内搬运箱子，蓝衣社的人在外面开卡车装货，老张留在车上警戒。由于正金银行靠近英国领事馆，吉娜说要避免外交冲突，因此，我们全程不能开枪。”

剩下三人点了点头。

华成龙紧接着说道：“行动那天，我们的路线是沿着苏州路一直走到黄浦江外滩然后去往正金银行，那一片区域英国人允许日本人通行，日本海兵平时换防也正是走的这条道路。一过英国领事馆，大家就把衣服换上，挂起日本海军旗。在行动结束后，我们走北京路，然后把衣服换回去，摘掉车上的日军军旗，随后到静安寺路跑马场将货卸下。大家还有不清楚的吗？”

“我还是带一挺花机关吧，以防万一。”张誉富说道。

“好的，但是一定要藏好了。”华成龙说道，“大家检查武器装备，明天一早出发行动。”

华成龙说罢，起身离开，进入了隔壁的小屋内。他拿出了那两把驳壳枪，那是1937年他刚回国的时候购买的。一买来，他就在枪身上刻下了“华成龙自用”的字样。华成龙用桥夹将一排子弹压入驳壳枪的弹仓内，对于他来讲，这就是无数次行动中的一次而已。

华成龙拉开房门，看着隔壁屋内擦拭着配枪的三人。阿福将日本海兵的军服从里屋搬进来，王瑞符将三八式步枪和配件摆在桌上分发。华成龙看了几眼后走出了公寓的地下室，走到了大街上。

华成龙沿着浙江路一路往北，来到了苏州河畔，看着苏州河对岸的四行仓库。黑夜中，隐约可以看到楼顶穿梭的国军士兵和楼旁燃烧的废墟。白天，这座大楼经历了日本陆军猛烈的进攻，但是被顽强的国民党士兵打退了。直到现在，这座大楼仍然掌握在国民党士兵手中。

租界大街上，民众正上街游行，声援仓库内的国民党军士兵。童子军正在大街上组织募捐，为首的是一个模样在十五岁左右的小姑娘，用上海话号召租界内的华人捐钱捐物支援抗战。

华成龙点燃了一支烟，凝视着河对岸那幢黑漆漆的仓库大楼。

“在想什么呢？”华成龙耳边传来女性的声音。转头一看，是吉娜过来了。

“没想什么。”华成龙吸了一口烟，吐出白色的烟雾。

“聊聊吧，只当是朋友间聊天。”吉娜说道。

“我和你并不是朋友。”

“华成龙先生的警惕性很高嘛。”

“既然是朋友，吉娜小姐不妨告诉我，这次行动不仅仅是国府对我们的考验吧？”

“对不起，这个事情我真的不能告诉你。”

“受到国府领导的是抗日，如果不受你们领导那就不算是抗日了。国府到底是信不过我们还是信不过自己呢？”

“服从于领袖的领导，这是国民起码的义务吧？”

“如果领袖是对的，那么我们应该服从。但是就国府这些年的作为来看，很难让人去自愿服从领袖的领导。”

“华先生，你的这番言论很危险。如果我上报复兴社，你有可能马上就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华成龙扔掉烟头，转过身来对着吉娜说。

“请你记住，吉娜小姐。我打日本人不是为了你们国民党打的。如果你们国民党要来消灭我们，我们也不会害怕，这一次和你们行动，不过是看在抗日的面子上。真的，如果你的人敢在行动中有什么其他的想法，那不要怪我们做的太难看了。”

“我也告诉你，华先生，如果这一次搞砸了，你的后果会很严重。”

说罢，吉娜转身进入了小巷之中，消失在了黑夜里。

华成龙冷笑一声，抬头看了看天空，只见一颗银色的流星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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