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头戴兜帽的男人走进弥漫着难闻气味的小酒馆里，感受着里面醉醺醺的氛围。时值初春，外面还是朔风呼啸，而酒馆里夹杂着腥臭的热量让胡子拉碴的男人找到了熟悉的感觉。但是此时，他并没有往日那种领了赏钱进来小酌几杯的心境。天刚蒙蒙亮，在这帝国的边陲小镇，在这种时候来到酒馆里的人如果不是不可救药的酒鬼，那便多半是心怀鬼胎。

男人就着酒馆里昏黄的烛光扫视一眼，径直走向角落里一张小桌子。那里已经有一位酒客在那里斟酌，看到一身粗布罩衣的男人走过来，也不搭话，自顾自地喝着杯中的麦酒。男人定定地坐在桌子旁边，看着壶中麦酒泛起的细碎泡沫，似乎在发呆，又似乎在等着酒客发话。

“来活了。后半夜巡逻队发现的。”酒客灌下满满一杯廉价的劣质麦酒，打了个嗝。

“在哪儿？”男人问道，声音里没有什么感情。

“镇东边的废弃旅舍里面，之前那里有着作为精灵游击队秘密据点的嫌疑。”酒客的声音压得很低，“一整个小队，全都折在了里面。这次帝国应该是碰上硬茬了。”

“为什么找我？”

“总督大人大早上被探子叫起来后，就翻阅了所有送葬者的度牒。鉴于银辉之剑第一次遭受这么大的伤亡，又不好驳朝中那位小姐的面子，只能暗中派你处理这事了，毕竟你是干湿活里最好的。”

男人不语，像是默认又像是沉默地否认。

“尸体暂存在旅舍附近的谷仓里了，趁早晨那里没人，赶快处理。”酒客起身，把几个东西叮叮当当地扔在木制桌面上，“都说你消息灵通，但是我还是觉得有必要告诉你一下...出事的是奥莉薇娅的小队。酒钱这次我自己付了，用不着你来掏。”

酒客径自推门出去了，消失在清晨稀薄的雾中。男人看着一枚火焰纹理的戒指，和几枚银币静静地躺在桌面。那枚戒指，他再熟悉不过了。

2.

维卡顿帝国的疆域很广阔，但是它漫长的边境线在男人的眼中，只有围绕着几个特定小镇的短短几十里。和精灵一族长达数年的战争过后，在帝国掌权者的眼里似乎只有这几个有敌方残党盘踞的地域值得继续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男人所在的小镇便是如此。

这个地处维卡顿帝国西南边境的偏僻小镇，贫穷得和其它的地方一样。战争消耗了它最后一点的活力，然后变成了一个大兵营，帝国中央军团、地方军、乡土部队、贵族和总督们的私兵...常年的驻守让各色官兵士气低落、精神疲惫，到处都能看到开小差的现象，酗酒、偷窃、抢劫和强奸在这里已经是家常便饭。

男人并非本地人，而是因为生计的原因，随着军队和难民的人流辗转来到这里。无论战争与否，马车夫都是被需要的人，他们掌握着这个时代最便捷、最有效率的交通工具。在马车夫中，有些人具备着活泛的心思和守口如瓶的美德，他们往往会被选中，为当地的实权人物做些秘密的勾当。这些特殊的马车夫被称为送葬者，他们的马车也被称为送葬马车，而男人就是他们中的一员。

作为送葬者中业绩最好的，男人的契约和任务清单中渐渐出现了一个组织的名字。银辉之剑，这个词组用维卡顿帝国的官方语言念出来，简洁又优美，就像它的成员一样。按照男人的理解，靠战争时贩卖武力和主营暗杀勾当吃饭的雇佣组织，起了这种骑士团一样的名字多少有些奇怪。但是作为消息灵通的送葬者，男人很快了解到银辉之剑实质上已经变成了帝国第六皇女薇薇安的私军。在这个小镇上，单就势力背后的支持者来说，银辉之剑无疑是级别最高的。

薇薇安自幼丧母，童年悲惨的经历给予了她聪明的头脑和腹黑的性格。在首都你死我活的权力场竞争中，缺乏政治资本的薇薇安敏锐地抓住了战后帝国围剿精灵残党的抵抗组织这个契机，不惜血本培养自己的势力。银辉之剑作为受到薇薇安殿下影响的组织，早已拥有了半官方性质，在帝国境内被人私下里称为“皇女的亲卫队”。也许是受童年遭遇的影响，薇薇安一直对任何男性缺乏信任，而银辉之剑理所当然地逐渐变成了一支只吸收优秀女性的隐秘军队。

至于薇薇安殿下准备如何借助银辉之剑来步步上位、继承大统，这从来不是男人考虑的事。即便身为送葬者，男人也清楚自己卑微得如路边的石块与野草，即使作为精灵口中“帝国的走狗”，也只能做那条吃别人残羹剩饭的癞皮。只是用来领取薪俸的工作，男人经常这样告诉自己，不要想或做越界的事，才能在这萧瑟的乱世苟活下去。

这种想法在男人第一次见到银辉之剑的成员后发生了动摇。那是一年前的某个夜晚，据本地总督的密探情报说，精灵残党中大名鼎鼎的西尔维娅小姐正在此地藏身，召集潜伏中的同伴准备策划针对总督府等地的袭击。经过薇薇安在朝中的运作，此地的总督早就暗中效忠这位皇女，因此他没有贸然集结重兵打草惊蛇，而是将这个露脸的机会直接让给了薇薇安，自己则召集境内的送葬者们协助银辉之剑的行动。正是因为总督大人的甘为绿叶，男人才得以一睹这个神秘刺客组织的芳容。

只是看了一眼，男人便印象深刻，甚至觉得此生都不会忘却。

3.

那晚，当男人赶到银辉之剑集结的林中空地时，还没有见到人就听到了银铃般的的莺声燕语。那些清脆的轻声说笑从漆黑的森林中点燃的篝火堆处传来，像传说中仙女们的聚会，让男人沉闷的心境不可思议地产生了些悸动。

火堆旁，男人看到了十余名身着黑衣的少女围坐着，有的在擦拭武器，有的在轻声交谈，有的在静静地看着哔剥的火焰。火光在少女的黑衣上映照出一片片跃动的光斑，那是精致皮革的反光。男人从未见过做工这样精巧的皮革衣装，结实耐用而又薄如蝉翼，将少女曼妙的曲线在火光的映衬下勾勒到近乎完美。银辉之剑的女剑士们每人穿着这样一套紧密贴合身体的紧身衣，身披附带兜帽的黑色斗篷，手腕、肩膀、臀部和足踝处穿戴着有着繁复银色花纹的简单轻甲，腰间缠着的两条皮带上挂着两柄锋利的短剑。在男人看来，这些姑娘们的样子近乎裸体，只在迅捷运动中无法顾及的关节部位附带了防护，果然是专门为皇女执行秘密任务的特殊部队。

最关键的是，十几名少女剑士没有一个长得难看的，个个气质高贵、美丽动人。男人早就听说过，因为受到薇薇安偏好的影响，银辉之剑的成员不少都是受过优良高等教育的贵族之后，美丽而致命。

“你就是总督大人派来协助我们的送葬者？”男人循声看去，只见一个特别漂亮的女人向自己走来。她的脸上挂着一抹自信的微笑，干练的齐肩短卷发刘海下是一张保养良好的精致面庞，一双透着朝气和媚气的宝石蓝眼眸镶嵌在这张面庞的正中，正带着些许挑逗望向自己。

男人咽了口唾沫，这个女人和其他的女剑士比起来，年龄似乎更大一些，透露出更多成熟的气息。她的披风半垂在左侧身后，棱角分明的锁骨向纤细的肩膀两侧延伸过去，隐没在装饰着狮头和忍冬花草叶花纹的肩甲中。她身材高挑，蹬着外套过膝皮靴的双腿修长而灵动，好看的腰肢稳稳地贴着臀甲和剑带。她有着一双令人一眼就难以忘怀的豪乳，饱满的双峰将紧身衣的胸部挤得咯吱作响，以至于在裁剪设计衣装时不得不在胸部勾勒出两条缝线，以防乳首过于明显而带来的尴尬。同时，在乳房下面，还专门设计了一条支撑着它们的皮带，将女剑士胸部和腹部的紧身衣一分为二。这个女人的腹部也很漂亮，男人看着她凹陷肚脐上下的深沟想着。她的小腹很平坦、没有一点赘肉，火光的光斑在她的四块腹肌上不断地变化着形状，而那条深深的马甲线藏在欲望的阴影中，让男人的内心乱了一下。

“没错，大人。”男人微微行礼，这个女人一定是银辉之剑的干部，“接下来将由我护送各位前往总督大人说好的地点。”

“我是奥莉薇娅·维特霍穆尔，叫我奥莉薇娅就好。”女人还是保持着礼仪般的笑容，说话却很直接，“初次见面，但我并不想知道你的名字。做好你的工作，并回去告诉你的总督，剪除对帝国威胁的事情就放心交给我们好了。”

“是，维特霍穆尔小姐。”男人再次行礼。果然贵族都是一个样儿，但是内心的悸动也是真实的。

“叫我奥莉薇娅！”女人秀眉略蹙，道，“我对你的初印象还算不错，本队就由你来负责接送吧。我叫我的人过来，你最好记住她们的名字和长相，行动结束后不要接错了人，把什么半夜游荡的娼妓给你的总督送了回来。”

奥莉薇娅伸手向身后的某处篝火示意。三名和她装束相似的少女剑士向二人走来，她们铠甲上的花纹比奥莉薇娅要简略，但是也有狮首和忍冬花叶的图案，看来她们是一队的。

“这是蕾切尔，负责正面战斗。”

将暗红色秀发扎成高马尾批在脑后的少女一脸的嫌弃，刷了刷腰间大剑的剑鞘道：“我不想和蝼蚁说话。”她的胸部只比奥莉薇娅小一点，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着。

“这是希琳，负责捕俘和审讯。”

留着清爽斜刘海齐肩短发的阴郁少女定定看着男人，朱唇轻启说着简单的字眼：“你，好。”这姑娘胸部中等，但是很挺拔，一左一右矗立在胸腔两端，看起来中规中矩。

“这是娜莉娅，负责侦察。别看她年纪很小，仅仅14岁就获得了成为银辉之剑正式成员的资格！”

将淡金色长发绑成双马尾的小姑娘歪着脑袋看着男人，说话还未脱离奶奶的音色：“大叔，你区分我们是看脸还是看胸啊？”男人不由自主地望向她的胸部。14岁女孩的胸部正是刚刚发育的时候，看着就像一对倒扣的莲蓬，在紧身衣胸部位置勾勒出朦胧的凸起。

男人对着女剑士们微微欠身：“我会记住大人们的样貌的，不会出差池，请大人们放心。”

“我不喜欢他，队长。”蕾切尔对奥莉薇娅说，“这家伙看着像块木头似的，咱们干送命勾当时候带着他我一点都不放心。”

“你还年轻，蕾切尔，很多工作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奥莉薇娅笑着说道，这次男人觉得她的笑容还有着一丝真诚，“如果你待会死了，还要拜托这位先生将你的玲珑玉体拉回来还给你的家人。对他好一点准没错。你们也是。”

“切，每次都说得像我待会就会战死一样...”蕾切尔嘟着嘴将脑袋扭向一边。听了队长这话，希琳冷若冰霜的脸上依旧冷如冰霜，娜莉娅无所谓的脸上依旧无所谓，看来她们已经习惯了奥莉薇娅的半开玩笑。

“那就，合作愉快，送葬人先生？”

奥莉薇娅向男人伸出手来，男人赶忙伸手握住。他注意到，奥莉薇娅套着贴身长臂皮手套的右手手指上，戴着一枚有着火焰纹理、形状奇异的戒指。

4.

男人有点记不得怎么度过那个在煎熬中等待的静夜了。他只记得，走出林间空地去准备车马时，自己的那玩意被裤裆磨得很难受。

战斗的结果毫无悬念。在某个秘密据点等待参会的精灵残党们被全歼，大部被杀，少数被俘。只是，西尔维娅小姐并不在银辉之剑的战果中。知晓此事的人们都传，西尔维娅凭借其敏锐的灵感提前跑路，留下自己的同谋们当了维卡顿帝国的替死鬼。男人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他早就听说过西尔维娅是精灵族中远近闻名的剑术高手，在战争中曾经一个人靠着自己出神入化的剑技击溃了一整支帝国的正规军，他不相信银辉之剑能够毫发无损地将西尔维娅的首级收归囊中。男人认为一定是这位心思缜密的精灵英雄在试探帝国的实力，寻找薄弱环节进行致命一击，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同党。

况且，就算是在西尔维娅缺席的情况下，银辉之剑赢得也没有那么轻松。五名少女剑士在战斗中中剑身亡，男人还记得尸体被其他送葬马车拉走时的样貌——双手死死捂住胸腹或脖颈被刺出、划出的致命伤，眼睛惊恐地大睁着，鲜血溢满了嘴角。身体受伤的地方，紧身衣皮革被利刃破开了椭圆型的口子，柔嫩的肌肤露了出来，又被戴着皮手套和银质护腕的手掩住，黯淡的血迹从指缝间洇了出来，可见伤口之深。

幸运的是，那次距离西尔维娅最近的行动，奥莉薇娅小队没有受到什么大的损伤，只有希琳挂了点彩。在以后的若干次行动中，奥莉薇娅小队也是业绩最优秀的那个。而男人则默契般地，一直被指定为协助奥莉薇娅小队的送葬者。

而今天这个薄雾弥漫的清晨，男人依旧赶着自己的送葬马车前往总督指定的地点。只是，这次奥莉薇娅小队的幸运用完了。四位优秀的少女，全员战死，而男人脑中全是她们生前的音容笑貌，这让他逐渐有些心乱如麻。

马车缓缓驶过了荒野，到达了小镇人迹罕至的东边。看到那幢奥莉薇娅她们香消玉殒的废弃旅馆，还有它后面谷仓的圆顶逐渐在薄雾的笼罩中显现出来，男人感觉自己的呼吸有点急促。终于，马车停在了谷仓前面的空地上，男人跳下马车，大步走了进去，那个速度让他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偌大的谷仓里空荡荡的，只有四处散落着一些没人搭理的干茅草堆。在中间偏右的位置，男人看到地上有四个被粗白布单草草笼罩的人形物体。他压抑着自己逐渐急促起来的呼吸，走近那些物体，轻轻地掀开了白布。

21岁的奥莉薇娅，19岁的蕾切尔，17岁的希琳，14岁的娜莉娅，逐渐出现在了男人眼前。她们永远留在了自己最美的年纪。

5.

男人从愣神中恢复过来。其实没有过多少时间，但是男人觉得自己像是愣神了整整一百年。

他晃了晃脑袋，开始低头干活。总督的人告诉他要尽快收敛奥莉薇娅小队的尸身，但是没人帮忙的话他需要一个人搬动四具了无生气的尸体，这总是要花费时间的。不过也正是这种拖沓，能够让男人有足够的空当观察四名少女死后的样子。巡逻队的人等级观念一定很强，就算是死掉的银辉之剑成员，也要按照等级高低逐个安置在谷仓的地板上。四位少女里有整整三人死不瞑目，只有希琳顺从而理所当然地紧闭着双眼，一如她生前那般沉默寡言。男人看着其他三双神态各异的眼睛，缓缓越过娜莉娅的惊恐、蕾切尔的愤怒，最后停留在奥莉薇娅透露着平静的绝望上。男人端详着自己意中人一会儿，开始俯下身来，从最小的娜莉娅开始，逐个细细观察她们的死因。

因为种种原因，男人没有将自己的某个秘密和除总督外的任何人说过。不知在自己生命中的哪个瞬间开始，男人察觉到自己和其他人的不同之处。只要接触死者的身体，他便能看到逝者生前最后的经历。正因如此，在总督手下做事的诸多送葬者中，男人是个独特的存在。在涉及到银辉之剑这种敏感的领域时，总督总是会要求男人撰写具体的相关报告呈送给自己，男人觉得总督这是在未来用来和薇薇安殿下等人博弈的筹码，或者自己保命的工具。

男人犹豫了一下，开始整理娜莉娅的身体。

娜莉娅碧绿的眸子睁得溜圆，瞳孔缩得小小的，定定地瞪着谷仓的棚顶。她绑着双马尾的细绳因为剧烈的挣扎断掉了，淡金色的带卷长发如瀑布似的披散在脑后和肩头，又被身体里的血污沾染。可能因为年幼，身体正在发育，娜莉娅的尸身是四人中出血量最大的。她的上腹部被狠狠地刺了一剑，黯淡的血迹在贴在肚子上的紧身衣上流得到处都是，连口鼻中都流出了大量的鲜血。男人将她紧紧捂在腰带扣上的双手拿开，看到她肚脐上方的紧身衣破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圆洞，柔嫩光洁的肚皮上一处因粗暴的刺杀而留下的血洞，触目惊心。男人轻轻地按压了一下娜莉娅挺起的腹部，一些新鲜的血液从少女肚子上的伤口里涌了出来，流到了谷仓的地板上。

在按娜莉娅腹部时，男人露在外面的胳膊碰到了她已经变得坚硬的胸部。娜莉娅的乳首顶起来了，年幼的她也许在活着的时候从未看到自己的乳首挺拔到这样的程度，以至于皮革的缝线都被高高顶起，再也遮掩不住它们充满诱惑的形状。男人叹息一声，伸手阖上娜莉娅惊恐地、还对这个世界存留着些许眷恋的眼睛。然后，他看到了娜莉娅生前最后的记忆。

“可恶，竟然把希琳...”

带着这样的念头，娜莉娅叼着自己的短剑一跃而上，扒着废弃旅馆外的凸出的梁木翻了上去。方才希琳倒下咽气的景象，在年幼的她心中如同毒蛇般缭绕，久久不散。

身边重要同伴的死让这位14岁的少女失去了理智判断的能力。敌影从正门旁边的窗户闪进了旅馆室内，娜莉娅便想当然地按照自己的习惯翻身上梁，想要通过敌人上方的空间寻找踪迹，然后使用干净利落的坠落击杀将其结果。但是，尽管这次娜莉娅比平时的速度快出一倍，但是旅馆内的地板上并没有任何敌人的踪影。

“这个混蛋跑到哪里去了？”娜莉娅半跪在房梁上四下张望，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你是在找我吗？”

方才并没有感到其他人的气息，一个成年女人略带沙哑的嗓音却从身后传来。娜莉娅心中一惊，挥舞着短剑向后盲砍过去，却被对方一招格挡开来。对方在房梁上后退几步，缓缓将遮住面容的亚麻布兜帽放下，露出一张冷峻而美丽的白皙面庞。娜莉娅看着她的白色发辫和长长的耳朵，惊呼道：

“西尔维娅！”

“被你抓到可不是太好。”精灵族英雄西尔维娅身姿优雅地一甩手中的细刃剑，“本来想杀掉那个认出我的家伙就回去了，但是既然你执意为伙伴报仇，那只好送你去见她了。”

“少废话，看剑！”

娜莉娅不愧是最年幼的银辉之剑，面对强敌依然挥舞着短剑猛扑过来。面对这样勇猛但无谋的对手，西尔维娅闭着眼睛摇了摇头，在娜莉娅的短剑挥砍过来时仅仅动了几下手臂就将她的进攻全部挡开。实际上，娜莉娅深知自己的剑技根本无法与西尔维娅匹敌，她是想通过凌厉的攻击干扰对方的判断，自己借机逃走和剩下的同伴报信。只可惜，这次她的对手是西尔维娅。

“着！”

西尔维娅看准机会，在娜莉娅的短剑朝着自己的面门劈下来时抢先一步，对准娜莉娅的腰带扣一剑刺去。这一剑又快又狠，剑尖精准地点在了娜莉娅肚脐正上方特别柔软的位置，而娜莉娅向前冲刺的速度让细刃剑的剑锋轻而易举地扎进了自己的肚皮。娜莉娅向前跃起的身体猛地滞在半空，她的眼神由战斗的愤怒逐渐变成了惊诧，看着那根细长的银针一样的剑锋闪着寒光擦过自己的皮带扣，将上腹的紧身衣顶的凹陷下去一大块，甚至出现了条条的纹理。紧接着，纹理突然变淡了，娜莉娅听到“噗呲”一声，腹内一片冰凉。“嗯！”娜莉娅闷哼一声，嘴巴一拧，细细的血流从她的嘴角顺着下巴淌了下来。

“帝国的走狗真是越来越强硬了，受了这么重的伤，还不放弃自己的武器。那么这样呢？”

西尔维娅转动手腕，刺入娜莉娅肚内的细刃剑便旋转着向更深处的脏器划去。娜莉娅的身体弯下来，刺腹带来的剧痛让她无力地丢掉了自己的短剑，微微佝偻着身子，双手死死握住扎在肚子上的剑刃。“啊，呃啊...”她痛苦地呻吟着，伴随着血腥味道的喘息，鲜血从她微张的小嘴里大股大股地冒了出来。娜莉娅低头看向自己的伤口，方才的刺杀将自己紧身衣的腹部击出了一个边缘连着些许丝线的孔洞，而自己腹部最脆弱的部位在这个孔洞后暴露无疑。西尔维娅的剑锋在自己的肚皮上开了个口，就像戳破一个装满水的牛皮水袋，娜莉娅圆实的肚子在被刺破的瞬间喷涌出大量的鲜血，淋湿了她颤抖着的双腿和被紧身衣勒得轮廓明显的私处，也喷溅到了西尔维娅的亚麻布斗篷上。

“真是难看。不过流了这么多的血，你也活不久了。”西尔维娅有些嫌恶地说，“你和方才那家伙一样不自量力。被刺后不想着死前反击，而是都试图靠夹紧腹肌来延缓自己的死亡。凶手就是凶手，永远也成为不了战士。”

说罢，西尔维娅猛地从娜莉娅肚中抽出自己的细刃剑。“啊——”娜莉娅发出惊天的惨叫，紧身衣上腹部人鱼线和马甲线的轮廓越来越明显，但是任凭她再怎样试图绷紧腹肌，也都无法阻止血沫的喷涌。被刺腹的疼痛，加之大量失血的恐惧，让娜莉娅倒扣莲蓬般的双乳不自然地膨大了起来。

“啧，啧，就算按帝国的标准，你还没有成年吧，有着这么明显而坚硬的乳首，不觉得很羞愧吗？”西尔维娅饶有兴趣地看着娜莉娅鼓起的胸部，竟然伸出双手握住它们把玩起来。精灵的拇指和食指不断地拨弄着娜莉娅紧身衣后挺立的乳首，让娜莉娅在喘气、吐血之余，身体隐隐出现了莫名的躁动。一抹红晕飞上了她的小脸。

拨弄一会后，西尔维娅冷声道：“算了，你还是去死吧，刚才你的惨叫让你最后生还的希望断送了。因为我会将你剩下的同伴逐，个，刺，死。”

此时的娜莉娅已经说不出话了，方才的惨叫让她失去了全部力气，她现在只是捂住不断流血的肚子，身体筛糠一样颤抖着，逐渐麻木了起来。西尔维娅伸出手指，按住娜莉娅紧身衣上凸起的左乳首狠狠一点，娜莉娅的身体便像木桩一样向后倒去。她从房梁上滚落下来，重重地砸在旅馆的地板上，身边腾起一大股烟尘。

“姐...姐...快......逃......”

勉强说出生命中最后一句话后，娜莉娅便扭曲着自己的身体，渐渐不动了。口鼻中、腹中流出的鲜血，在她的身下渐渐汇成溪流，像蛇一样蜿蜒爬行着。

6.

读取完娜莉娅的记忆，男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虽说对西尔维娅高超的武技，以及喜欢玩弄女性敌人的身体这件事早有耳闻，但是娜莉娅残留在记忆深处的痛苦与羞愧，还是让他对这位精灵族的抵抗英雄产生了些异样的感觉。这个女人冷血无情，面对一个14岁的孩子下如此死手，其他三位少女的最后遭遇也必定不会好过。

男人拉起娜莉娅的斗篷，遮住了她被自己鲜血浸透了的尸体，将她裹了起来。娜莉娅的年青让她不像自己的姐姐们那样，死后关节僵硬，眼皮和小嘴也很容易就阖上了。看着她微微皱起的眉头，男人觉得她真的就只是一个正在经历噩梦的漂亮孩子，如果不看她那不正常鼓起的胸部乳首和肚子上鲜血尚未干涸的伤口的话。

接着，男人开始处理希琳的尸体。按照娜莉娅的记忆，小队最先遭遇不测的应该是这位阴郁而寡言的审讯官。相比于其他人的痛苦样貌，希琳倒是看起来对自己的死没有感到多大的遗憾。她的眉头是唯一较为舒展的，紧闭的眼皮遮住了那双让男人印象深刻的墨蓝色眼眸，微微张开的嘴角衔着一丝自己的秀发，是她对自己死前痛苦的唯一回应。这个女孩最大的特点是规矩与普通，而她的致命伤是自己的武器造成的——希琳腹部正中的紧身衣出现了一个被宽刃割开的狭长破洞，里面是藏在马甲线深沟里的长长伤口。希琳肚子上的伤口只出了些许血液，嘴角的血迹也只有一处，看来她是在同伴的照看下死去的。

“虽然不太好，但是...”

男人伸出手指，触摸着希琳肚腹正中的刀痕。这应该是她自己惯用的匕首造成的，男人将手指捅进那个伤口向里面摸了摸，果然不出所料，好几根肠子都断了，浸泡在满腹的鲜血中。这个姑娘应该是一直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直至生命最后一刻。

男人开始读取希琳的最后记忆。

希琳走在队伍的最后。这晚向往常一样，她们完成了上级交给的任务，在轻松愉悦中开始返程。

姐妹们只顾着谈论未来的封赏，和惬意的当下，完全没有顾及一个村姑打扮的人在稀稀落落的人群中和她们擦肩而过。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希琳回头看着那个逐渐远去的女人。

“等一下！”

女人停下了，可惜喊得有点晚，同伴们已经走远了。希琳握住另一侧的短剑剑柄，缓步上前，问道：“你是谁，这么晚去镇外干什么？”

“去东郊的旅店，我丈夫在那里等我...”

希琳眯缝起眼睛，逐步靠近女人的后背：“你丈夫为什么不来接你？”

“...因为你很麻烦啊。”

女人猛地转过身来，头上的兜帽随着转身落下，露出了西尔维娅银白的发辫。西尔维娅不等希琳拔剑叫喊，伸手抓住希琳腰带上的匕首，将它拔出后猛地攮进了希琳两瓣腹肌的正中间，同时伸手搂住希琳的腰肢，手指不安分地在希琳圆润的翘臀上揉捏了几把。

“呃——你——”

胸下三寸的地方被刺，即使冷若冰霜如希琳，也抵挡不住腹内翻涌着的火辣辣的痛楚。因为马甲线的沟里没有什么肌肉和脂肪阻挡利刃，所以即使希琳感觉自己的腹部被刺时是砰的巨响，而实际上只是轻轻的“噗”的一声。自己平时用来审讯战俘时的宽刃匕首，此时如同报应一般扎进了自己的肚子。希琳登时觉得疼痛难支，应该是刚才拿一下戳断了自己的柔肠。

“按照协力者的意愿，只用杀你就够了。为了不留下证据，就请你自食其果吧。”西尔维娅玩味地看着怀里因为剧痛无法做出行动的希琳，“我今晚来这里，一是为了刺穿你美丽的腹部，二是为了找到你对协力者不利的情报。你这样的女孩，不应该为这个腐朽的帝国效力，更不应该干这样的勾当。”

看着希琳逐渐呆滞的眼睛，西尔维娅恨恨道：“说这些都没有什么用了。没想到你长得这样漂亮，内心却如此狠毒。我们有多少伙伴死在了你这把匕首上，现在你是罪有应得。”

“咕唔...”一股鲜血从希琳的嘴角冒了出来。西尔维娅扶着她来到一个不容易被人发现的角落，将她放躺在废弃旅馆侧面的小巷子里，开始搜索她的身体。

“你将密信藏在哪里了呢？不会藏在——这里吧？”西尔维娅搜索半天无果，揉了揉希琳裆间有些湿润的紧身衣，戏谑地问道。

“在...我的胸口。”

“啊？”西尔维娅有些信不过自己的耳朵，“你是在说胡话，还是死前良心发现了？”

“在...这...里...”希琳艰难地微微撑起自己的上半身，戴着手套和护腕的双手从身体两侧握住了自己的双峰。刺腹的剧痛让她的身体不住地扭动，紧身衣皮革发出让人心痒难耐的咯吱咯吱声。随着希琳身体的耸动，西尔维娅看见了她两胸之间，那条固定胸部的皮带后一个不大明显的凸起。西尔维娅抽出细刃剑，划开希琳胸部的紧身衣，发现自己寻找的密信就藏在那条皮带后面。

“为什么？”

希琳轻轻咳嗽着：“我...早就...想到...有...这么一天...”

“你这个刽子手，肚子被捅了个洞就想赎罪了？”

希琳艰难地点点头：“如果...维尔德先生...这样的人...都要背叛...那...我们...就没有...存在的...意义...”

西尔维娅沉默了一会儿，道：“我懂了。我还以为协力者只是想让我杀死你一个人，因为你们之中只有你真正威胁到了他的存在。但是杀了你之后，我领略了他的真正意图。”

继而，看着希琳因痛苦而略微扭曲的脸，西尔维娅沉声问道：“如果将你们全部杀死，你会怪我吗？”

希琳艰难地摇了摇头。西尔维娅狠了狠心，站起身举起自己的细刃剑：“我相信你本心是善良的，你变成这样一定经历了很多可怕的事。但是这一切都不重要了，我会给你个痛快，下辈子做个幸福的女孩吧。”

但是西尔维娅没有下手。见同伴许久不跟上，奥莉薇娅三人已经折返回来四处寻找希琳。西尔维娅只得作罢，闪身向废弃旅馆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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