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海周期7633 第5日 00：30 子舰7舰桥 净化之室

村里的老狼总说，黑暗是狼族的摇篮，沉浸于纯粹的黑暗方能平息心中的骇浪惊涛。

但辰星清楚，真正让他冷静下来的是出急救室前的那针镇定灵。净化之台的黑暗并不纯粹，但难以估摸大小的黑暗空间中除了几处图腾状的灯也别无其它光源。净化液喷洒在辰星全身每一处皮毛上，每一束都如轻微的针刺一般，弄得辰星浑身隐隐作痛——尤其是背上附着了的风灵图腾的皮毛处，直到现在还有一阵一阵的灼烧感。

图腾狂暴会折寿，但谁知道事态会发展成需要动用寿命挽回的境地……

深呼吸，白星！镇定灵已经完全起效了，接下来别想别的，集中注意力把任务汇报完成！

“检测完毕，污染等级0。三阶战士辰星，请通过装甲门IO-07前进至精神卫生中心，完毕。”不带情感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辰星明白，完毕。”

德沃死了，被一把天杀的刀穿了胸。那把暴躁的刀毫无疑问是先驱者武器，它现在被抑制在抽能箱里了——没有狼见过会自动战斗的刀，所有对先驱者武器的记载里都没提到过。

“灵魂评估仪42项总分89，没有精神污染。轻微精神创伤，已安排疏导课程。请通过门E-003至隔离汇报室，进行紧急汇报。完毕。”声音再次响起。

“辰星明白，完毕。”灰白的年轻雄狼健步走入下一团黑暗。

凯尔……事到如今，这狗崽子死定了。

“辰星，是否需要申请精神恢复时间或止痛片？”

“不用，辰星状态良好，可以立即进行汇报任务。”

深呼吸，白星！现在不是犯傻的时候！

“收到。汇报室已接母舰，等待三阶战士辰星汇报。为了头狼！为了萨丹罗！”

呼……汇报室对面接狼王了。

“为了头狼！为了萨丹罗！”辰星单膝跪地，吼到。

“为了萨丹罗！请起，战士辰星。”狼王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威严，“你完成的任务意义重大，母舰议会也对任务内容高度重视。你的任务汇报及相关记忆将被录入档案，反复审阅，而部分敏感记忆将会被按规定抹除。战士辰星，你对你的职责是否明白？”

辰星不记得上次听到狼王的声音是什么时候了。是舰队穿越灰蛇星云的时候？还是第五次跳跃前？狼王是世俗领袖，辰星作为三区战士部落的千夫长，其实是对狼王的另一个头衔——头狼效忠。但自从大远航开始后，狼王几乎没有再用头狼的身份发表公开演讲。

“辰星明白！请指示！”虽然狼王亲自检视此次任务并不完全出乎意料，但能再次听到狼王的声音，总能让辰星感到某种慰藉。

“好。戴上记忆投射目镜，从收到任务通知起开始回忆。”

“明白。”辰星深吸一口气，接过从黑暗中浮现的目镜，利索地佩戴在金属灵面罩上。面罩与目镜接触的区域迅速液化，将目镜吞没。两秒后，一阵嗡鸣声在辰星脑壳里响起，他忍住一开始的眩晕感，开始检索狼王需要的记忆。

一切都是从那份紧急机密任务通知开始的：

非公开任务AX08-EXP-OL：

成员：德沃（任务队长，二阶战士）辰星（三阶战士）凯尔（三阶战士）欧利（二阶技术员）

任务简介：

AX-08是先驱星图上标记的一颗宜居星，大气、重力、自传速度等均符合新伊甸计划要求，母舰已派两批小队进行海洋着陆调查，结果与预期相符。迁徙纪元213年第1周期第4日，子舰7先驱之眼侦测中枢侦测到该星陆地坐标（32，178）处发生先驱能量反应。

AX08-EXP-OL任务小队应于周期7633第4日17时开始任务，乘着陆艇于坐标（32.0072，178.0018）着陆并找到能量反应原因。若有先驱遗物，尽可能回收。若该能量反应与智慧生物有关，应在不被发现的前提下进行观测，并接通指挥部等待下一步命令。若被发觉，执行捕获计划，并立即返程。

详情见队员私狼命令单更新的“头狼召令”。

备注：母舰议会与头狼亚历克斯已批准任务的执行。 （印章）

辰星擦了两遍眼睛才确定自己没有认错狼王大人的专属印章。他不是完全没有料到自己能有幸成为子舰7第一批探索“新伊甸”的勇士之一，但当这份承载着厚重使命的任务单真的出现在自己眼前时，他的心还是砰砰乱跳。以至于当“凯尔”的名字出现在他眼中时，他被结结实实地呛到了。

凯尔？为什么有凯尔？母舰指挥部是怎么做决定的？这家伙居然过得了心理测试？

凯尔，凯尔，又是凯尔……

更加久远的回忆淹没了印着狼王印章的任务单——

那段孽缘是在上上次苏醒周期结下的，那时的辰星虽然还没有当上子舰7三区战士部的千夫长，但荣耀点数已经超过了6000，已经具备了升为二阶战士的资格。原本晋级有望的他却接到了母舰方面的命令，要求他留在三阶战士的群体里，教授自己故乡星刃派的双刃刀法，“做好最广大战士阶层的模范”，为成为“更高等级的领袖”做准备。辰星算不上沮丧，至少他不用离开共同生活了四个苏醒周期的狼兄狼弟们了，况且子舰高层给予了他部分二阶战士的待遇，包括门禁和福利等，这已经让辰星很满足了。母舰的决策一定是最英明的。想到自己能够在最适合的位置为狼群做出最大的贡献，辰星就感到光荣与安心。

但正因如此，辰星占据了“三阶战士金字塔顶”的位置。虽然规章修改后，他的存在并不会影响其他战士的晋升，但是嘛……按照辰星老家的说法，“枪扎出头龙”，遇到些流言或挑衅也不是意料之外的事。

但是那个名叫凯尔的战士和那些因晋升无望而心生不满的家伙们不同。凯尔是条充满戾气的狼，仰仗着不俗的体术和莫名的“愚勇”，日日挑事，欺压低阶的崽子，在更高阶的大人面前也毫不给情面，因此平日也没少被当时的千夫长维克多“大王”驯过。但凯尔凭着一身收割“荣耀点数”的本领，一直把自己牢牢保在三区战士部“荣耀之阶”榜单前二十内的位置，享受着三阶战士最高等级的福利。而他那被技师部的实验药剂增强的身体也让他杀进了战力评估榜单的前5名——尽管这样拿名次让他被同阶武士嘲讽为“技师部小白鼠”，但凯尔不很在乎。在重视阶层秩序的塞瑞恩狼群里，显赫的排名意味着高阶狼的包容，同阶狼的忍让与低阶狼的顺从。被一千两百名战士中的几十条同阶狼嘲讽又如何呢？凯尔依旧能在大多数战士面前有恃无恐地作威作福，这对他而言已经足够了。

辰星怀疑自己的准二阶身份本身并不是凯尔所嫉妒的，凯尔只是要为倾泻戾气找一些对他而言合理的借口罢了。欺负低阶的崽子欺负腻了，偶尔挑战一下排位第一也是挺刺激的。不是吗？

“喂！你就是那个拿着把双刃刀耍花架子的？”这是凯尔与辰星第一次见面时的问候，“来！给我见识见识！”

辰星刚给一个中队的三阶战士上完双刃刀基础课程，大伙都还没走散。辰星不喜欢参与聚众对垒，但那条前来挑衅的灰狼气势汹汹，成功引起了一群狼的起哄。看来只得露一手了。

从来没见过他，看来这是他们第一次在同一个苏醒周期执行任务。他是从哪个区调来三区的？

“三阶战士辰星，受教了。”辰星行了故乡传统的抱拳礼。

“三阶战士凯尔！少废话！看拳！”凯尔抡起拳头杀了过来。

这家伙的力量强得与他的块头不成正比，但除此之外并没有其它出众的地方——的确可以从他的进攻中感觉到他为踢馆做过功课，观察并揣摩过星刃派的武术，但他的理解太肤浅了，找破绽的方向都不对。不过几个回合，灰狼就被辰星锁在地上动弹不得。

“力量不错。要不要考虑和我学学耍花架子？”辰星松开手脚，递过爪去要拉凯尔起来。

“切！”凯尔扇开辰星的爪子，一个筋斗翻起来，大步向一旁围观的狼群走去。

“这位兄弟这么暴躁……”

“嘿！这就走了？还以为你——”

“好狗不挡道！”凯尔撞开几条战士，离开了训练室，只留得狼群里哄哄的呲牙声。

看来是个暴脾气的家伙。他身上倒是没有什么显眼的疤痕，要么是他时常光顾纳米修复室，要么是这个爱挑事的灰狼真有两下子——辰星相信两者兼有，但后者是主因。

这事情后不久，凯尔就逐渐在子舰7三区出了名。战士部的狼们用餐时总少不了讨论他的种种出格行为，连技师部的狼们都不时提起他，把他当作“一条值得研究的怪狼”。他是个狂热的“荣耀猎手”，在能够活动的每一分钟都在想方设法地赚取荣耀点数，他在越障比赛中永远选择危险的捷径，在狼拳对垒时永远对对面下死手，在体能训练室里非得练得四肢不能动弹才会停下。大伙儿都说，凯尔之所以没把自己整垮，多半是因为他甘愿做技师部那帮科学怪狼们的小白鼠，一直在服用新开发的实验型机能增强药物。至于他那疯劲儿，准是药物的副作用。于是，其他战士平日里对这条杀气腾腾的怪狼敬而远之，不得已合作时也得时刻提防被他误伤——凯尔在各种模拟作战中都热衷于采用高危高效的战术，且不时将队友当作祭品，即便如此会影响到最终荣耀点数的结算。

每条狼都有自己的活法，但辰星对于凯尔肤浅而不必要的残忍感到厌恶，这种厌恶在持续了漫长的18周后于一天下午达到顶峰。

那天凯尔在斗犬场里将热身用的斗犬打得心脏骤停。显然这并不能满足他的瘾，但三阶战士每日使用斗犬场的次数是有限的，他也只能边抱怨斗犬的不经用，边去休息区找汽水解解瘾。不巧的是，一条负责在休息区给战士们擦汗倒水的犬奴一个不小心被凯尔绊倒了，水泼在了凯尔的胸上，这让凯尔的瘾又上头了。

“哟！狗崽子，我看你是活腻了！？”

犬奴的身高通常只达到雄狼战士的一半。这条可怜的小家伙还没从被绊倒的惊吓中反应过来，就被凯尔掐着脖子提到半空中。

“啊——呲呲……战士大爷，饶了小的吧——”犬奴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

“吼吼，动动你的狗脑袋想想，天下岂有不受罚就脱罪的好事？”兴奋毫无掩饰地从凯尔瞳孔里涌出。

“战士大爷……小的赔罪！小的——嗷嗷嗷！”伴随着一声脆响，犬奴的右臂毫无生气地耷拉下来，豆大的泪珠从他的眼里滚出。

周围的三阶战士们大多没有什么反应，有的侧过脸去，有的识趣地绕开。凯尔弄坏犬奴相当于损坏公务，要扣荣耀点数的，但这样能满足他一时快活的损失他通常愿意承担。由这条疯狼去吧，反正犬奴废了会换新的。

“待会儿给你摁回去，但你这不灵活的小腿，”凯尔另一只手把住犬奴左脚踝，膝盖顶住他发抖的小腿侧，“还是换个义肢算了吧！”他舔舔嘴，享受着犬奴的挣扎和颤抖，以及最后认命闭眼时的绝望。

“凯尔！够了！”

凯尔像享用美食时被呛住喉咙一般震了震，同时，整个休息室安静了下来。

辰星撞开两条不知所措的端水犬奴，从狼群里走出。他赤裸着上身，后背灰白毛间的氏族图腾若隐若现。这神秘纹身背后的故事无狼知晓，但辰星的特殊背景，三区的狼都有所耳闻。方舟里的绝大多数狼都是塞瑞恩狼族文明曾经的核心——“太阳之城”赛瑞亚的孩子，在王国的集体抚养下长大。辰星则来自遥远的环形山脉中某个神秘的村庄，传说那里的“野蛮狼”不信奉战神萨丹罗，而信奉某种“元素神灵”；不仅武艺高强，而且会肉身用灵气。但狼们只见过辰星耍双刃刀，从来没见他用过灵气揍狼。依据战士们总结的规律，辰星背上的图腾看上去越明显，辰星的火气就越大，这说明这个武术天才即便为融入塞瑞恩狼群改了信，也依然受着他从前的神的庇护。现在他整个背部和腰部的图腾都泛起了青绿色，连平时看不到的图腾细节都清晰了起来——这会儿有的热闹看了。

“对条狗崽子动手你还挺开心的是吧？”辰星少有的咬牙切齿，“我看你是嗑药嗑多了！把那狗崽子放下，我来陪你消消瘾！”

“我爽我的，不碍着你。关你鸟事？”低沉的吼声从凯尔的牙缝里缓缓挤出。

“我要用你手上的狗崽子擦脚板，凯尔。他的毛可是整个休息室最舒服的。”辰星抖了抖脚板上的汗珠，“咱们做个交易吧！哈隆佳酿兑换券，五张！换不换？”

“嘿嘿嘿……”回应辰星的是一阵阴森的笑声。

以及犬奴的嘶吼和他双臂骨头被捏碎的嘎嘣声。

“疯狗！”

伴随着怒喝，辰星的残影闪到凯尔面前。凯尔早已备好了攻击姿态，但他在所有预计的轨迹上都抓了个空。霎时间，他的下颌骨碎成了三块，对应着辰星的仨脚趾头，接着他仰面翻起，在空中转了两圈半，华丽地摔到身后的毛巾回收盒里。辰星接住倒下的犬奴，把他安放在地上，右手把了脉，低吼到，“快叫医生。”

狼群欢呼起来。虽然最终还是没能见到辰星肉身使灵气，但凯尔空中打转和下巴碎裂还是很有看头的。从不挑事的辰星终于给凯尔以及大伙儿来了个痛痛快快！欢呼的嚎声过后，掌声响了起来。

回应他们的是辰星的怒吼，“快给医疗兵让路！呆子们！”

一震阵嗡鸣声将辰星从层叠的回忆中震醒。回忆构成的幻象消失了，他回到了黑暗的净化之台。

“三阶战士辰星，感谢你为母舰提供了义务之外的私狼回忆。你对凯尔的回忆将成为母舰研究本次任务突发事件2的重要参考，母舰档案室会保护你的隐私。”技术员的声音响起，“请继续回忆任务内容。”

这是……跑题了？天啊，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想起这家伙。幸亏跑题的内容也对母舰有用……应该有用吧。

深呼吸，白星！从登陆舱开始。

伴随着神经目镜温和的嗡嗡声，辰星再次陷入了自己的记忆世界，那是空无一狼的登陆舱——

上一次走过登陆舱的走廊是六年前的事了——对于辰星而言是如此。实际上，方舟已经在虚空中漂泊了七千多个周期，除了六个执勤年外，辰星在在休眠舱中度过了这漫长旅途中的大部分时间。

这里真安静啊，连一条负责清洁的家犬都没有。看来总部对于地表调查并不想声张，免得战士们过于兴奋。母舰已经派出过两组战士下去侦察过了，至少他们证明了飞船下面的这颗蔚蓝星球真的可以住狼。因此，子舰7被母舰派遣，脱离了母舰和其它六艘子舰，从星系外围开到了星球的轨道上，保持隐形并进行进一步的探索。

这么想来，自己真是幸运啊。辰星不知多久没有呼吸过不由循环处理机产生的新鲜空气了，想到几小时后或许就能摘下头盔吸到森林里的清风，他就感觉漂泊深空的日子真是如迷梦一般。

预备休息室里倒是有狼了。是德沃！好久没见了。听说他居然走了战士升阶通道而不是技师通道？真有他的。

还有凯尔，他双眼僵撑着，盯着地板上的某个点，流露出不常见的惶恐。

这家伙居然会怕？

一种难以言说的不自在令辰星抖了抖耳朵。

想必他听说我在他还躺在休眠舱里时当上千夫长，怕我找他算账了？笑话！凯尔之前可一直不把前千夫长维克多“大王”放在眼里！连大王这样的狼都震不住这条疯狗，还有谁会令他害怕呢？一定有别的原因。总之，看到这条疯狗害怕的样子总让狼感到某种不适应。

而德沃应该是在给他做疏导——德沃比辰星和凯尔这批小辈大十岁，是当年登船时治疗“宇宙病”的志愿者疏导师，按他自己说，他天生擅长干“招搖撞騙”这行，总能摸透别狼心里的症结。辰星的“宇宙病”就是他一手疗好的，要不是德沃以及母舰组织的疏导师大队，辰星以及其他病患估计会被黑暗命运之魔纳格尔夺走灵魂，成为对生活和未来失去希望的行尸走肉，甚至做出伤害狼群的大逆不道之行为。辰星总觉得自己欠德沃一条命。

“……所以，母舰给你指派任务正是你有力量的体现。你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但你的力量更值得你以及飞船信任，不是吗？”

“呼……疏导师，我还是去喝杯热水吧。”

“帮我带一杯，兄弟——”

“嘿！德沃！疯狗！”辰星朝他们挥了挥爪，“都快出勤了还没带面罩？”

凯尔不满地嗷了一声，走去自助补给台去了。“疯狗”是他被辰星踢断下巴后狼们才公开称呼的小名，显然凯尔心里对此并不满意，但他也逐渐默认了这个小名。照他自己的说法便是：“疯狗？好一个威名啊！你们自个儿掂量吧，别把疯狗惹毛了！”

“还是墨守成规啊，白星崽子！”德沃张开双臂，“这儿又没别的狼，你带什么面罩？怕我们看不到千夫长大人您的纹章？”

“真大胆，战士！执勤完后叫你吃不了兜着走！”辰星和德沃相互嘶了嘶牙，撞了撞鼻头，笑了起来。

“话说你都当上千夫长了，怎么还没升二阶战士？这可不常见啊。”德沃端详着辰星面罩的额纹。

“上头让我留守基层了。的确，我感觉还是和大伙儿在一起比较习惯。升了二阶战士，我就可能被调走了。”

“你怎么知道你不喜欢二阶战士的生活？”德沃刚拍完辰星的背，猝不及防抓住辰星脑袋捋了两把，“你还没试过呢。”

“嘿！你这家伙，阶高一级占我小便宜？”辰星又好气又好笑。的确，按照船上的传统，即便是作为千夫长的他也不能摸战士德沃的头“以下犯上”，只能平时拍拍犬奴的脑袋以示对仆狼的奖励。

“我记得你有一些二阶门禁的权限，但我从来没在二阶战士的生活区见到过你。”德沃把拳头摁在辰星胸口的三阶萨丹罗徽章上，一阵磁响后，辰星得到了一张二阶竞技场入场券和两张鲜肉餐厅的正餐券，“多来看看，二阶竞技场允许使用的装备比你们的多多了，像你这样的狼才不来练练新式武器实在是可惜。”

“哈！像我这样的狼才，等到三阶弟兄们都得到新武器再学也不费事儿！嘿，德沃，任务后你带我去高阶竞技场转转呗？”

“我可没空管你，白星。”德沃拉辰星座到金属箱座位上，“最近母舰在逐批唤醒各个服役批次的狼武士，他们多多少少需要一些疏导。我这阵子可是有得忙活了！”

“嘿，辰星，你倒是能和队长聊得挺欢啊。”凯尔抓着三瓶加热的纯净水回来了，“总觉得你肯定有不错的后台，看来我猜对了呢。”

“别傻了凯尔。你要真觉得我有后台，还不多敬点我？快，把千夫长大人的水呈上来！”

“耍双刀的，你是觉得我会对你耍小心眼？”一瓶热水划过一条弧线，落到辰星手里，“你的水帮你拿了，接着！”

“谢了，凯尔。”辰星转悠着水瓶，“话说你这次苏醒周期是不是停药了？我看你的眼睛比以前有光泽了些啊？”

凯尔略带尴尬地笑了两声，微微偏过头去，没有回应。辰星便没追问，只是用利爪划开瓶口，小泯一口。

这难以言说的怪味……莫非水循环系统又出问题了？

“队长。”凯尔没理辰星，递了一瓶给德沃，自己用爪子划开第三瓶的瓶口，一口灌了小半瓶，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说不定再过几个月，我们就能喝到自然环境里产的贵族水了。”德沃咽下一口水，“鬼知道这些水现在已经在飞船里循环了多少次了。上次采冰船队任务是什么时候？”

“30年前吧，我在那轮周期值过班。”凯尔晃动着剩下的半瓶水，试图从中找出杂质。

“等下面星球建了水厂，母舰还会继续让四阶战士管我们的供水吗？”辰星大灌一口，不让水在舌头上多停留一刻，“就他们现在这德性，会不会让咱被什么没净化干净的毒素弄死？”

“那还能让犬奴来管？”凯尔喝完了水，用刀子般的利爪将瓶子如削果皮般一圈圈削开，“照我看解决方式很简单——我出完这次任务后要报名四阶战士的惩戒官任务，用铜鞭把这帮崽子打出尿来，水质问题肯定就解决了。”

“这次很难不赞成你啊，疯狗。”

“哈！你也有开窍的时候嘛！耍刀的！”

“依我看，”德沃双爪搭在瓶口，“将来水厂一类的活儿可能不用由狼群做。”

“哦，你是说……”

休息室的舱门打开，一条雪白的狼面无表情地走进来，手里提着半身长的黑箱子。辰星认识这条白狼，他是二阶技官欧利，子舰7总执行官利茨的副手。辰星参与的许多身体机能测试和图腾力量测试都是他组织的，两狼还在高阶酒馆喝过一晚上。辰星在任务名单上看到他时就觉得挺意外的，真没想到这位斯文而腼腆的技师会被派来出外勤。

“各位，情况有变，”欧利浅灰色的眼睛略带紧张地望向大家，他的语气里透露出一丝凝重，“上级要求将三小时后的行动改为现在。德沃队长，我们要协作行动……”

一阵嗡鸣声冲过辰星大脑，将辰星从幻境中唤醒。辰星本能地想继续回忆接下来的几分钟发生了什么，却发现自己的记忆如被一层厚厚的茧裹住了一般，再也看不清了。

“三阶战士辰星，请暂停回忆。后续事件均已由技师欧利记录，感谢你的配合。现在请试图回忆登陆艇降落后的情况。”技术员的声音响起。

这……这不是一般的记忆投射目镜，它不仅能强化和挖掘很细节的记忆，而且能——

这就是例行的涉密记忆清除了，在出任务前辰星等狼就签了同意书。毕竟是狼王大人的意思，那么也唯有欣然接受了。

辰星轻叹了口气，在精神目镜的催眠下熟练地沉入自己的回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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