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酒屋向来是一个以蚕食秘密和情绪为生的场所，这种张开血盆大口吸引食客倾倒牢骚的行径往往会在周末的夜晚愈演愈烈。但居酒屋同时也是一个最适合储蓄秘密的场所。酒肉穿肠过，秘密亦随之消散于食物鲜熟的热气中，腐烂在酒水流经的肠胃里。脚步甫一迈出居酒屋，一切又都豁然开朗在苍茫夜色间。

居酒屋的一角，最近小有名气的珠宝设计工作室的两位创始人正相对而坐。把她们隔开的是填满了半张桌子的食物和彼此将明未明的心事。创始人之一将筷子伸向份量多到快要垒成一座小山丘的炸鸡软骨，同时心里盘算着要怎样拈取才能不破坏眼前这座厨师无意中搭建出来的“美感”；创始人之二百无聊赖地用纸巾叠纸船。她平时也喜欢这么干，只不过材料是设计的废稿而非纸巾。眼下，第二艘纸船在她的手中出厂了，停靠在桌子的角落里。

类似的小聚基本每周都不会落下，当然最近这几个星期除外，因为创始人之二把大部分时间都献给了她最近在跟的一个大单。有时加入小聚的人数也不限于她们二人，工作室里喜欢凑热闹的人多到不会使任何一个人感到冷清。只是参与的人多了，也就不叫小聚了。譬如为了庆祝此次与长崎株式会社的合作达成，创始人之一在两天前已经安排过一次全员聚餐了。庆祝地点当然不能选在这种随处可见的居酒屋，工作室的“小”只要体现在人员规模上就够了。

也正是在这次全员聚餐会上，创始人之一注意到了创始人之二中指上的戒指。

她当然认得这枚戒指，甚至称得上熟悉。这严格说来是创始人之二的第一个作品，早在英国学习工作时便完成了打造。创始人之二正是通过它打动了创始人之一，促使后者邀请前者一同筹建珠宝设计工作室。

外人不一定了解的是，这枚初出茅庐没多久的戒指实则是成对的，创始人之一有幸见识过另一枚的姿态。如今创始人之二的出道作稳稳地套牢了她自己，那另一枚身归何处？创始人之一概不知晓。

但这不代表她没有嗅到其中的深意。那就是工作室的创始人之二，她的合伙人，在珠宝界大放异彩的设计师千早爱音小姐，在她们所有人都错过的瞬间里订婚了，订婚对象不出意外是一个谜。

奇怪的事并不止这一桩。凭着中指上的戒指无声宣告了自己订婚事实的千早爱音却表现出了对此事的讳莫如深。千早爱音一反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洪水就泛滥的常态，放任同事们叽叽喳喳的好奇，把一切都收进她那颗越发刀枪不入的内心里。在创始人之一眼里，好事将近却不动声色的千早爱音反常得犹如地震来临前的预兆。

她身为工作室的出资人和创始人之一、千早爱音的前辈兼引路人，有义务去做好预防措施，将地震带来的损失控制至最低。比如针对“前辈，我过段时间就要结婚了，想退出工作室”的应对措施，她就想好了几种解决方案。运气好的话还能顺道庆祝一番千早爱音的喜事，同时打听到另一位佳人的身份。

“千早桑。”创始人之一举起了自己那杯清酒，示意正沉溺于叠纸船无法自拔的千早爱音，“为这个久违的周末碰杯吧。”

第四艘纸船尚未成型，千早爱音只得悻悻地松开纸巾，再怎么说都不能拂了前辈的意。其实她和对面那位刚过而立之年不久的女性在工作室里是平起平坐的，没有千早爱音的加入工作室可能也不比她手里的纸船强上多少。但对方的知遇之恩足够令她心甘情愿地叫上她一声前辈，否则她至今都只能在弃绝了亲朋好友和美食的城市里打转，遑论将自己最重要的东西交到她最重要的人手里。

问题就出现在“最重要的东西”和“最重要的人”上。长崎素世理所当然地拒绝了那枚钻戒同她手指的亲密接触，却并未拒绝回到了红色小盒子里的它。千早爱音颇为大胆地揣测着社长大人的心思，想来自己这一步没有走错，这枚戒指从小盒子转移到社长大人的手指根部，无非是时间问题。

长崎社长所引以为豪的矜持没过几天就被意料之外的酒精麻痹得弹尽粮绝。千早爱音带去的香槟当头一棒，砸得两人都头晕眼花。即便第二天就是前辈安排妥当的全员聚餐，千早爱音这位最大功臣届时也躲不了同事们的劝酒，可当她的眼珠被在长崎素世的肌肤上扩张不休的淡粉染红时，她还是拥抱了这来之不易的放纵。

那天晚上的记忆，被永久隔绝在了酒精营造出来的梦境里。酒精的好处一眼见了底，弊端往往在你正享受着好处无法自拔的时候从身后偷偷靠近你。快乐还聚拢在千早爱音的体内，可她偏偏想不起快乐的具体事件。直到长崎素世也挣脱了那个谜一般的夜晚，从沙发上直起身子时，千早爱音的脑子过了电似的通澈透亮。酒精退潮后的眼睛不会欺骗她，那枚尚未被彻底接受的戒指，此时正套在长崎素世的中指上。

“这不是很好么？成就了一桩美事。”前辈洗耳恭听着后辈的絮叨。

千早爱音嘴角扯出了弧度别扭的苦笑，“那她如果马上就把戒指取下来了呢？”

朝阳驱散开了成片的鱼肚白，也就到了她们分道扬镳的时刻了。这次的分别一直延绵到了今天，她们之间的交流却吝啬到连一个标点符号都是奢侈。长崎素世现在在做什么？有好好吃饭吗？又在和其他会社的代表应酬聊天吗？缓解日常头痛的药她有按时服用吗？

关于长崎素世的一切，千早爱音发觉自己浑然不知。

清酒一杯接一杯地下肚，千早爱音却怎么也酝酿不出醉意。兴许是每到这个时候大脑中枢就自动展开了顽强抵抗吧，这是千早爱音在同或熟悉或陌生的人拼酒时的最后防线。

可那个晚上，她明明没有去防长崎素世。

喝得脸红脖子粗的上班族突然拔出武士刀，朝同桌的人劈头盖脸地挥去，那其实是两个中年男人起了足以上手的争执；面容惨白的艺伎赖在桌旁不肯离去，定睛一看才反应过来那是外观洁白如玉的清酒壶即将从桌子的边缘掉落迎来粉身碎骨的下场；粉墨登场的演员咿咿呀呀地歌唱，他们在千早爱音眼里是卖力表演的演员，另一重身份却是光临居酒屋的客人。

装醉和真醉的区别是什么？千早爱音只知道，长崎素世只有在真醉的时候才会戴上戒指。想到这里，千早爱音开始心满意足地装醉。

她骗不了自己，但歪打正着地骗过了前辈。前辈心想这下坏了，心中有难解之结的人难道比平时更容易被酒灌趴下吗？

半是劝诫半是强迫地哄骗千早爱音解开了手机的密码锁，前辈在后者的通话记录里无可奈何地搬起了救兵。放眼望去全是天天听到耳朵都要起茧的名字，这些人不是工作室的成员还会是谁？

只是珍稀的大鱼往往会在黑夜的海面下扬起尾鳍。前辈很快被通话记录里的一个名字攫走了全部注意。她一眼就能看出这并不是一个人名，毕竟真有人给自己取上这样一个名字的话可能还不如切腹自尽。当然相较名字，末尾标注的爱心颜表情可能更能称得上是重点。

她没有犹豫太久，便向这个被千早爱音通话备注为【soyorin外加一个爱心】的人拨出了电话。

片刻后，她挂断了电话。电话那头是一名语气冷静自持的女性，在被明显打扰到的状况下表示自己十五分钟以内就能赶到她们所在的居酒屋。前辈把手机塞回趴在桌上一动不动的后辈手里，忽然想到电话那头的声音自己好像在哪耳闻过。

这个疑问在十分钟后得到了解决。前辈目瞪口呆地目睹自己只在财经新闻上见过的人物、同时也是自家工作室迄今的最大客户长崎素世出现在居酒屋门口，并亲力亲为地捞起千早爱音时，连对方的道谢都忘了回应。这个时候应该怎么做？递上自己的名片？掀起了头脑风暴的前辈目光游移得厉害。

但见一脸高深莫测的长崎社长状似不经意地扬起了左手，那枚宛如藤蔓一般缠绕上枝干的戒指定住了她的双眼。

前辈唯唯诺诺地道了别，就差感动得热泪盈眶。千早桑，这个合作案子交给你处理，那可真是找对人了呀！

千早爱音觉得眼下自己与其是正被人搀扶，不如说是伏在沙漠里才会有的陆上行舟上。她分不清自己渴求的究竟是饮酒后大量流失的水分还是身边这人隔着一层布料的体香，只得半挂在长崎素世的肩头，脑袋裹蘸料似地来回蹭着。她还没有忘记自己是在装醉。

若即若离的体香很快被另一种人工痕迹很重的香氛气味所代替。千早爱音嗅出这是只有高级轿车才会使用的那种车载香薰。长崎素世这回不是自己开车来的，司机打开后车门帮忙把千早爱音塞进去，又手脚麻利地请车主入座副驾驶席。但长崎素世稍立片刻，也一头扎进了宽敞的后车厢里。

轿车平稳地滑行在被各种人造灯光照亮的夜幕中，千早爱音那颗和发质一起变得柔顺滑亮的脑袋也渐渐从长崎素世的肩部滑落至她的大腿上。装醉意味着什么？装醉就意味她可以清醒地发疯，这么多年来她和长崎素世之间拔地而起的高墙此时也不过是地上一条歪歪扭扭的粉笔线。她抱紧了长崎素世那两条无处安放的大腿，她可以把它们当成自己的枕头或是什么她平时都不敢去想的东西，长崎素世纵使有万般怒火也只得发泄到她这团棉花上了。这就是醉鬼的特权。

她合起来的眼帘暗自扒开了一道缝。千早爱音悄悄打量长崎素世的反应，从她的角度只能窥见后者无比平静的侧脸。长崎素世将自己的另一边侧脸藏到了千早爱音看不到的位置，俨然一如夜空中的上弦月。

那些在千早爱音脑海里蠢蠢欲动的疯狂念头刹那间就被长崎素世月光般安静的侧颜净化了。酒精就是这样的东西，轻而易举就能把人夹在清醒与放纵的边缘受苦。千早爱音自然不可能真的借着酒劲做出什么来，她想要守护长崎素世身上的恬静。

长崎素世谢绝了司机的自告奋勇，看起来她是铁了心要靠自己的力气把这个巨大的人型沙袋驮回四十五层楼，虽然这其中自是少不了千早爱音的暗中配合。一路无话地抵达了目的地，千早爱音扑在沙发上扭成了一只软骨虾。她在黑暗中挣扎了一会，光明却迟迟没有现身来曝光她的丑态。千早爱音支起身子，那个理应去打开照明设备的人就无声地站在沙发旁边。

千早爱音，我知道你是醒着的。

千早爱音的目光并不溃散，却也不够锋利。因此她的双目无法照亮长崎素世那得到了黑暗庇佑的面部表情。唯一能肯定的是，长崎素世此时是笑着的。她想。

酒精扮演起了润滑油的角色，千早爱音的脑子转得比平时更快。她不知道现在停下来会有什么后果。长崎素世若无其事地绕至她身前，手上的动作直接令千早爱音那些为她出谋划策的零部件们升起了黑烟，大脑哐当一声死机了。

月光照进了客厅，长崎素世是想借用月光来沐浴自己的身体吗？因为她正在一件一件地剥离自己的衣物。掉落在地板上的布料一件比一件轻盈，像是浸在了水里。千早爱音觉得自己就是一根火柴，被长崎素世这枚火柴盒划着了。

内裤孤零零地堆在左脚脚踝处，这是妖精的最后一片蝉蜕。身上的所有血液似乎都在往眼球处冲撞，尽管这不是千早爱音头一回看到女性的裸体。她还在英国时尚界学习工作时就不止一次地和那些在后台一丝不挂的女模打过照面，她们的身形大多骨瘦如柴，但只有如此任意一件时尚单品才能在她们身上恰如其分地绽放光芒。

长崎素世是不同的。她的胴体丰腴雪白，美好得犹如一支白色蜡烛，她的火烧得越旺，蜡油就会在她的身体上越积越多。千早爱音扯过她的手臂，那个还在轻笑着对她发出引诱的人转瞬间便跌到她的怀里。她宁可让自己的身体化成一把尺，去丈量这片流奶与蜜之地。

手掌比视线更能感触到乳房的曲线，臀部难耐地挺翘着引诱另一只手或柔情或暴虐地爱抚。千早爱音的双手还没来得及仔细剖开长崎素世的每一寸肌肤，后者便主动咬上了她的嘴唇。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长崎素世闻起来像清酒，可当她俩一旦开始不管不顾地交换起唾液，长崎素世才有如一瓶被打碎的高度数烈酒。千早爱音感觉这次自己是真醉了。

可越是沉醉，千早爱音就越是无法推开长崎素世。她的舌尖凶狠地折磨女人的舌根，抵住对方投降似的呜咽。她原本以为自己和长崎素世的第一次会是温柔的，可品尝过烈酒滋味的人又怎能满足于白开水般温吞的性事？

她给了长崎素世一个大口喘息的机会，但那不是出于慈悲，只是衣料在身的感觉严重妨碍了她和爱人的紧密贴合。她手忙脚乱地清空自己的上半身，一股温热的液体却在此时浸湿了她覆在膝盖上的长裤。

千早爱音咽下口水。她知道长崎素世抵在自己膝盖的部位是哪里，一定是自己在脱去衣服时膝盖一不小心顶到了她最嗷嗷待哺的部位。

Soyorin的蜡油，这么快就流到我身上了呀。

千早爱音难耐地舔了舔上唇，从长崎素世处收缴的战利品还好端端地粘在上面。她先用食指试探，但试探的结果是比她高出了几公分的女人条件反射般地往后瑟缩了几分。千早爱音连忙接住她的后背，长崎素世要是从沙发上倒下去，心疼的人可是自己。

于是她一边把自己的手指变成一片羽毛，像是在试水温，一边轻声细语地说，我不在的时候，soyorin就是这么满足自己的吧？

不待怀里的女人来得及产生反应，她飞快地加入第二根手指，强硬地撑开了周围淋着白色液体的小穴。每搅弄一下就会有更多的液体喷溅出来，啊，啊，实在是太多了，她快要把长崎素世晃动成一瓶碳酸饮料，越是疯狂，溢出的爱液就越是多到淫荡。

软肉湿滑到快要夹不住她的手指，她只好任由自己下坠，连同她那深不见底的欲望。长崎素世突然有气无力地推了一把自己，千早爱音这才意识到她现在几乎是以趴伏的姿势赖在长崎素世身上，彼此的乳首还在有意无意地互相亲吻。热流又一次袭击了千早爱音，只是这次泛滥的换成了她的下体。

赤裸的上半身再次用力地贴合起来，下一回合可就是下半身了，大脑逐渐融化的千早爱音如此想着。她注意到环在自己颈部的手臂紧了几分，而长崎素世的眼睛湿润得随时都能漫出眼泪，那两抹蓝色深沉得如同夜色调出来的鸡尾酒。

她问，你会离开我吗？

千早爱音低头吮吻她的眼睫毛，如果你坚信我会离开的话，我们可以想点具体的措施避免这种情况。

什么措施？

比如，像现在这样？

一个拳头击打在千早爱音的腹部，但那个力度和用被包在绒布里的皮球当工具差不多。下流。她听见长崎素世这样讲。

千早爱音不再言语。她的两根手指还在和长崎素世娇嫩的甬道相亲相爱着呢，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无名指的探入一改她竭力想要维持的体面，发力的手腕往前一送，三根手指几乎就要把刚才还躺在沙发上的女人给顶得坐了起来。

长崎素世明显是慌了。她不停扒拉起千早爱音施力的那条手臂，但猛然绷紧的后背打断了她幼稚的反抗。她确实不得不跪坐在千早爱音的腿间，任由指腹造成的冲击逼迫她仰视天花板，腰肢在千早爱音眼前放荡地摆动。指根完全没进温暖的内壁，对千早爱音来说这还只是个开始。

现在叫出声音还来得及。千早爱音眼神缱绻地劝说起了爱人。

长崎素世意料之中地咬紧了嘴唇，一同被咬紧的还有感受到内壁开始收缩的手指。长崎素世不肯满足她的愿望，千早爱音也就不想讲道理了。当把长崎素世的下体塞得满满当当的手指开始蛮横地点起炮仗，除了被顶撞得皮开肉绽，长崎素世的眼泪不负众望地失禁了。

长崎素世离天花板越来越近，千早爱音却越来越卖力。诚然，她的手开始有了酸痛的感觉，但一颗充血的大脑是不会理智地指挥身体其他部位的。长崎素世在她的手中绷成了一把弓，一架竖琴。眼下，圣洁的乐器奏出了淫秽的音色。

长崎素世在叫，严格来说不是呻吟，而是快要掀翻屋顶的大喊大叫，听得千早爱音的心率快到即将发出警告的浪叫。这是灵魂获得欢愉时才会发出的信号，下一秒长崎素世就被送往云端，千早爱音的指尖体贴地接住了重重坠落的她。

“你……你还不出去……”长崎素世是一支快要燃尽的白烛，可她忘了千早爱音是一根火柴，只要其中一方的火不灭，她们就能抵死缠绵。

“因为soyorin太贪吃啦。”千早爱音示意她低头去看二人结合的部位，长崎素世只扫了一眼便羞恼地别过脸去。那副场景连打翻的调色盘都还原不出来，现在还不知羞耻地吞吐着某人的指节。流水的滋滋声刺耳到长崎素世恨不得捂住耳朵，她看见千早爱音的眼角红得像一片枫叶。

“我说啊。”千早爱音郑重其事，尽管她没有停下的动作出卖了她的无赖，“接受我的求婚怎么样？”

长崎素世边享受她的伺候边翻了个白眼，所幸这人在有求于人时还知晓分寸，不至于让自己连最基本的音节都发不出来，“……你的思维也太跳跃了吧？还有，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接受你的求婚？”

长崎素世缓缓摊开自己的左手掌心，千早爱音引以为豪的作品在指根处闪动着妖异的光芒。

千早爱音心中一动，“这是你今天……”

“戒指就是起这个作用的吧？只要不摘下来，我们的关系就显而易见了。”她主动上前嘬了一下千早爱音的脸颊，随即换来了短暂的失神，“但……是，如果你想离开的话，戒指再美也只是一个摆设。你懂我的意思吗？”

“嗯，我明白的。那么先从今晚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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