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是今天轉學過來的何祥生，大家要好好相處喔。」班導師將我的座位安排在最後一排靠門的位置，方便坐輪椅的我進出教室。

　　即使已經上課，教室依然亂哄哄地，同學們肆意地聊天打牌，那些擁有手機、遊戲機的學生更是成了眾人焦點，甚至還有不少人直接翹課去了。

　　講台上的老師對此全部視而不見，只是照本宣科地在黑板上留下那些我早已知悉的知識點。

　　無所事事的我在輪椅上也沒辦法穿梭在課桌椅間，轉頭看向我的左邊，座位上空空如也；再看向前方，連座椅都消失不見，無奈之下只能拿出剛領到的作業本刷題打發時間了。

　　「叮！監測到不良事件，已發佈新任務，請宿主查閱系統面板。」

　　「任務發佈：阻止校園霸凌」

　　「完成獎勵：基礎防身教程」

　　「失敗懲罰：沒收系統空間內所有物品、青春的肉體效期減半」

　　「請前往男廁」

　　以教室的混亂狀況，會有霸凌倒是完全不意外，似乎因為任務教簡單的關係，任務獎勵從原本的高級格鬥教程變成基礎防身教程。

　　我可不敢小瞧這項任務，太過輕視任務的後果我已經受夠了，而且這次任務再失敗，我就會失去最後僅存的那一點資產。

　　離開吵雜的教室，雙手駕駛著輪椅朝著男廁前去，果然看到有個小男孩被兩個學生堵在廁所裡，掃了眼學號，三個人都是我的同班同學。

　　「怎麼才這點？根本不夠啊…」堵在門口的胖男孩一邊把玩手裡的硬幣，一邊逼近瘦小男孩身前：「不會藏起來了吧？」

　　「沒有…真的沒有了…」瘦小男孩蜷著身體害怕地發抖：「拜託放過我吧！」

　　「沒有？這點錢買個飲料都不夠！」白長一張小帥臉的男孩抬起手，作勢準備揮拳：「看來是欠教訓，是不是被揍得不夠！」

　　我推著輪椅硬是從堵在門口的兩人之間，撞出一條通道，擋在他們與被霸凌的同學之間。

　　『不能欺負同學！錢還他！』出於緊急，我久違地寫著潦草的字跡。

　　「不想挨揍就不要多管閒事。」面對霸凌直接制止很少會起效，這點還在我的預料之中：「斷腿的啞巴，還不滾一邊去！」

　　我呆立不動，堅定地表明了我的立場，同時暗中準備反擊用的武器。

　　「還沒見過這麼找死的！」帥臉男孩朝我緩緩接近：「再不走就甭走了！」

　　當拳頭朝我揮來，我右手接過這一拳，抓住他的手臂用力一扯，使他失去平衡朝我倒來。

　　左手順勢繞過他的脖頸，亮出藏在手中的原子筆抵在他的脖子上。

　　「嗚啊…放開我…」即使已經壓制住一人了我也沒有放鬆警惕，雙眼緊盯著小胖子，隨時準備在他動手時進行反制。

　　「可惡，你給我記住！」落下不具威脅性的狠話後，小胖子麻利地丟下搶來的零錢溜走了。

　　嘖嘖，這麼慫還敢霸凌別人，鬆開左手放開被掐得有些臉紅的小帥哥，他畏懼地瞥了我一眼，然後連滾帶爬地離開了廁所。

　　『你沒事吧？』將輪椅掉頭，攤開筆記本尋問這被霸凌的可憐男孩。

　　「嗯，謝謝你。」即使獲救了，男孩身體不自主的顫抖依然沒有停止，我彷彿在他身上看到了我自己的身影：「你幫了我沒關係嗎？他們之後會找你麻煩的。」

　　『我不怕。』畢竟就只是小學生，那些過家家的手段遠不能跟我前些日子的遭遇相比：『你的名字是蕭仁嗎？如果他們再找你麻煩，你可以儘管來找我。』

　　確認他沒事後我扭頭回到教室，於此同時系統也傳來任務完成的訊息。

　　這次的任務跟過去想比簡單太多，被坑怕的我深怕有什麼陷阱，一直保持高度的戒備，直到確認任務完成，我才安心下來。

　　回到教室，點開系統裡的防身教程，海量的資訊瞬間灌入腦中，本應要學幾個月才能稍有所成的防身技巧，眨眼間便可如呼吸般自然流暢地使用。

　　教室裡依然吵鬧著，講台上的老師依然自顧自地教學著，我左邊原本沒人的空位如今坐著蕭仁。

　　蕭仁是少數有在認真聽課的學生，不過似乎基礎不太好，哪怕寫滿了整頁的筆記，卻只紀錄到極少的重點。

　　直到下課老師離開教室，蕭仁才停下手裡的筆記，從他那被瀏海蓋住的眼眸中，感覺到他在猶豫著要不要開口。

　　『剛剛講課有哪裡聽不懂嗎？』我在紙上寫著。

　　只見他眼神一亮，將椅子湊過來，指著課本上的內容，詢問著不懂之處。

　　到了中午，我才想到吃飯的問題，坐著輪椅怎麼樣也不可能跑到講台上打菜。

　　「我…我幫你吧…」似乎是看見了我的難處，蕭仁怯生生地說著：「你幫了我這麼多，換我幫你了。」

　　將餐盤遞給他後，蕭仁似乎很高興能幫助到我，這讓彼此的關係從原本單向的施捨變成了互助互利，他也越發喜歡找我聊天，不再有一開始的陌生與疏離感。

　　一整天的好心情直到放學準備搭電梯下樓時急轉直下，不知怎麼回事，電梯明明沒有壞，卻一直卡在一樓沒有上來。

　　等到走廊都沒人了電梯也還沒上來，這讓我有點著急，回去育幼院的專車時間到點就不等人了，錯過了只能自己想辦法。

　　放棄電梯來到樓梯前，雖然危險了點，但抓著扶手應該可以慢慢下樓吧？

　　推著輪椅來到樓梯前，雙手搭在扶手上做好心理準備，一格階梯、兩格階梯，應該沒有問題…

　　然而意外總是來得突然，身後突然感受到一股力量讓我失去平衡，一陣天旋地轉後我滾落到樓梯間，

　　手捂著眩暈的腦袋，抬頭往上看去，只見仍待在樓梯口的輪椅，還有從輪椅背後走出來的同學 - 那個把蕭仁堵在廁所的小帥哥。

　　看來我是被他推下來的，這都可以去告蓄意傷害了吧？雖然未滿十四歲無法起訴刑事責任，但印象中還是可以向他的監護人提出民事求償。

　　「啞巴瘸子，看你還敢不敢囂張！」沒有理會他的叫囂，只是瞇起眼睛盯著他制服上繡的名字，是叫邵渚嗎？等著法院見吧！

　　默默拿出系統裡的手機錄影，同時拿出紙筆刻意寫著：『為什麼要把我推下樓梯？』

　　「就是故意的，你能拿我怎麼樣？」邵渚依然囂張，甚至拿起輪椅直接往女兒牆外丟去，隨後傳來『碰』的聲響，看來輪椅是沒救了…

　　「我看你跟蕭仁很好嘛！以後你也跟蕭仁一樣，把你的零用錢上繳給我們！」從樓下上來的圓胖小鬼名叫鄒茍，看來電梯上不來就是他搞的：「現在就來收今天的份！」

　　好了，證據有了，接著是教訓小孩的時間，我關掉手機錄影，在系統頁面裡挑選趁手的武器。

　　當初準備來防身卻沒機會用到的武器，如今用在小孩身上倒是顯得火力過剩，確認這裡沒有監視器後掏出CO2槍，裝填一般的BB彈彈匣。

　　『碰！』沒有對準人射，可以的話我也不想真的傷人。

　　這把槍沒有改造過，威力還在合法的範圍，打到人也只會痛一下，但用來嚇唬人應該足夠了吧。

　　「可惡，你給我等著！」又是熟悉的落荒而逃…

　　隨後我才知道他們不是逃走，而是跑去拿對付我的傢伙了。

　　『碰！砰砰！』

　　充當盾牌的垃圾桶蓋讓裝著BB 彈的槍成了擺設，哪怕換上更具殺傷力的鋼珠彈匣也無濟於事。

　　無奈收起槍改拿出電擊棒，可電擊棒對上的，是攻擊距離更長的竹掃帚。

　　「嗚！嗚哇！」電擊棒被打落，因為攻擊距離的劣勢、因為雙腿無法挪動的限制，從系統學來的防身技能沒有發揮任何用處。

　　竹柄如暴風雨般落在身上，我一點反抗的能力也沒有，命運在嘲弄我的天真，嘲笑我連小學生都搞不定。

　　「再逞英雄啊！」

　　「啞巴瘸子，活該！」

　　身體蜷成一團護住重要器官，盡可能減少受攻擊的面積，伸手試圖抓住攻擊我的竹柄，可力氣比不過對方，就算成功抓到後也會被輕易抽走。

　　「嘻嘻，這瘸子真有錢！」掉落在地的電擊棒被邵渚撿了起來「還有這種好東西！」

　　那手持電擊棒的身影似乎與惡夢重疊，我宛若回到那個無法逃脫的地獄，身體不由自主地哆嗦、顫抖，還硬是佯裝著無懼冷視著他們。

　　「還敢瞪我們！看來是教訓得不夠！」電擊棒抵在我的身上，緊接著是啪姿啪姿的聲響傳入耳裡。

　　「嗚啊啊啊啊啊！」電流竄遍全身的感覺再熟悉不過，這聲慘叫不知是因為疼痛，還是因不願回想的記憶被喚起。

　　鄒茍來到我身後，雙手架住失去反抗能力的我，被迫展露著原本蜷縮的身體。

　　『啪！』電擊棍擊打在沒有防備的軟腹，但畢竟小孩子的力氣還是有差，這點疼痛完全可以忍受。

　　『啪、啪、啪』

　　不由自主地切換成靈肉分離的麻木模式，什麼樣的攻擊打在身上都沒有反應，似乎這樣子就不會再感到疼痛。

　　『啪滋…滋…』

　　「哇啊啊啊啊啊啊！」

　　『啪！』

　　『啪！』

　　『啪搭！』

　　「嗚啊！」

　　混合著笞打、電擊還有拳打腳踢，數不清的攻擊落下，我卻像死屍一般在擊打的悶聲中承受了一切。

　　「怎麼連錢包都沒有！剛剛的槍跑哪裡去了？」挨了一頓毒打，只見邵渚熟門熟路地翻著我身上的口袋。

　　直到此時麻木的意識瞬間回神，這是我最後能把握的反抗機會，張口咬住湊到眼前的肩膀，犬齒穿過硬挺的制服織布，銹血混著汗臭味灌入鼻腔。

　　「哇啊！」邵渚尖叫著：「痛啊！放開我！快放開我！」

　　為了逼迫我鬆口，兩人下手更為狠戾，『見過世面』的我自然無懼這點皮肉之痛，死死咬住嘴裡的肉，不論怎麼挨打都不鬆口。

　　「哇啊啊。」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兩聲慘叫同時響起，哪怕意志再堅強也無法控制電流竄過身體後的自發性痙攣，迫使我終止了好不容易抓住機會的反擊。

　　「給我！讓我教訓教訓這頭亂咬人的瘋狗！」

　　『啪滋…滋滋滋滋滋…滋滋』

　　「嗚啊啊啊啊啊…哇啊啊啊啊啊…嗚啊啊啊…」

　　『啪滋…滋滋滋滋…』

　　「嗚哇哇啊啊…」

　　『啪滋…啪…啪…啪嗒…』

　　「嘖，真不耐用，這麼快就沒電了。」邵渚放棄繼續電我的打算，轉而朝鄒茍喊道：「架好他，我要打爛他的嘴，讓他再也不敢亂咬人！」

　　「你們在幹什麼！」一聲喝斥拯救了我，朝聲音的源頭看去，竟看見了氣喘吁吁的庭耀。

　　「算你好運，我們走！」轉眼間，邵渚和鄒茍就跑走了。

　　「你沒事吧？有哪裡受傷了？需不需要去醫院？」庭耀急匆匆地跑上前，四處確認我身上的傷勢。

　　除了一開始從樓梯上摔下來的傷比較嚴重外，其他地方倒是還好，畢竟小孩子力氣大不了太多，頂多也就打出幾個瘀青腫包而已。

　　撿起被踩皺的筆記本，翻到沒有被腳印弄髒的頁面寫下：『只是點小傷不用去醫院，帶我回去擦個藥就好。』

　　『庭耀哥哥怎麼會來我的學校？』

　　「你先關心你自己吧…」庭耀有些無奈的說著，同時小心翼翼地將我揹在身後：「放學回到育幼院後沒看到你，擔心你出意外就跑出來找你了。」

　　在寬大的背上我感受到久違的溫情，肌膚之親的暖意捂熟了凍結的心，明明早已是心靈成熟的大人，卻下意識地想依靠這還未成年的少年。

　　「回去吧！」庭耀邁出溫柔的步伐，一步步規律而平穩，交織成撫平傷痛的安眠曲。

　　鬆懈下來的身邊變得昏昏欲睡，趴在庭耀身上半夢半醒的我，用上那本應沒法開口說話的嘴，不知不覺間吐露出埋藏在心中的感謝：「謝謝你，救了我…」

　　「咦？你能說話了？！」似乎有什麼在打攪我的睡眠，可我卻並不反感，反而只感到滿滿的安心：「睡著了嗎…真拿你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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