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我们难道是没有未来的吗？”

江惠莲一愣。

“你为什么这么说？”

“你看，我可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哦？像这样的人和清白的师姐在一起也是会糟蹋师姐的名声的。”

赤牙抱着膝盖在夕阳下的山坡上若有所思的发呆。

他带着半分慵懒半分狐媚的眼神偏过头来，望着江惠莲，看得她满眼里都是他。

那双眼睛里蕴藏着淡淡的哀伤，以及对未来的丝丝担忧。

江惠莲望着他，觉得他就像是一团火，触碰他，就意味着被融化成别的形状或者意味着某种东西的彻底毁灭。

“……”

江惠莲不敢否认他说的话，但是她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看法。

若罪大恶极之人，必将惹世人唾弃，她却选择站在他的身旁守护，那边对于她来说，他便是纯洁。

“我不讨厌你，我也不想管别人是否讨厌你。”

“师姐……你这话的意思是……喜欢我咯？”

“你也可以这样解读。”

“生活又不是一场阅读理解，哪有这么多标准答案，哪有这么多善恶分明，只是一句喜欢就够了。”

“至于社会和他人，都是我们无法左右，也无需去更改的既定事实，如果眼里只有彼此，那便只享受彼此还在相拥的这段时光就好。”

江惠莲金句频出，听的赤牙都瞪大了眼睛，像小猫一样，眼睛闪闪的看着她。

“我果然没办法不喜欢师姐。”

“双重否定意味着肯定，我肯定你的修辞标准。”

“嘿嘿～”

虽然师生恋是一种禁忌，但是在这满是禁忌的玄武国第一问题高中，似乎也不算太大的禁忌了。

于是在这夕阳下的山坡上，两个人开始亲密的拥抱接吻，最后在这美景之下媾和，纠缠到夕阳倾落，傍晚降临。

“放了学就和学生在草坪上野合，江主任，你也堕落了呀～”

逐渐变得稀薄的夕阳和泛着粉紫色的云层，将赤牙的身体染上一层暧昧的光辉。

“……”

“真希望时间永远定格在这样的时刻。”

赤牙从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的动作转换成躺在她身边，他的血液里似乎永远鼓动着激情和浪漫，即便只是简单的躺下，江惠莲也能听到他的心跳，有力的跳动着，酝酿着连绵不断的情热。

在玄武国，一切的生杀与夺，似乎都取决于人们的心情。杀戮本身甚至可以成为强大与否的证明，那些犯下极端过错的少年，若是通过种种考验，甚至能继续将恶魔的利刃永远铸造下去。

江惠莲知道，像赤牙这样的男孩，他的热血也一定会变成铸造利剑的养料。就让他的灵魂和身体都成为锐利的刀和刃之前，让自己享受这片刻的柔软和温暖吧。

她甚至都不必过问他，面对世俗的眼光会如何应对，他那沾满鲜血的双手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

如果有人打破这种平静的话，世间一定会再次掀起血雨腥风的。

江惠莲知道他的凶猛之处。

她曾目睹着他用斧子和铁锤将霸凌他的人们砍杀的面目全非，血流遍地。她曾看到那个嗜血的眼神，就好像一头出笼的猛兽。

在玄武国，法律对这样的特殊个体也有着特殊的对待，他们必须在专门的学校里经历严格的训练，被毫不留情的手法训练成杀人的机器，从此只能沐浴在鲜血之中。

这样的少年别说自由了，就连基本的人权也不会被保证。

可江惠莲也心软了，她相信，比起按动手上的遥控器激活赤牙体内的电击芯片，爱情和温暖更容易感化他伤痕累累的内心。

也正是她对赤牙的网开一面，让他有了自由进出校园的权利。由于赤牙在各项训练中表现的恢复力和攻击力都十分优秀，所以管理方对他的自由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玄武国的规矩就是强者为尊，如果他能成为强者的话，享受自由也是一种特权。

……只是每次经过那样惨无人道的训练之后，赤牙的眼神都犹如一头被磨尖的利齿的饥饿猛兽一样凶狠无情。

江惠莲看惯了各式各样出现在被训练的孩子们脸上的表情，有的已经丧失了求生的欲望，变得灰暗一片，有的则是像他一样永远都酝酿着熊熊的仇恨之火。

有一次她看见他身上满身的血痕，想帮他用绷带包扎，他却恶狠狠的对他说别碰我，否则我连你也一起杀了。

她知道那天的训练很残忍，但并不知道其中的内情。她也不想知道，她不喜欢看见自己的学生兼情人被施虐或者施虐他人的样子。

“我不碰你，我只是想跟你说说话。”

作为心理方面的专家，江惠莲拥有能够安抚这些笼中困兽的能力。

“……”

赤牙低下头来，他的眼神罕见的变得灰暗一片，如同一滩狂风怒涛过后，反倒变得风平浪静的暗淡死水。

“经历过这些事之后，你应该已经变得很讨厌人类了吧？”

“我想把每一个接近我的人都撕碎，都杀掉，咬碎他们的骨头，把他们的尸块弄得面目全非……啊，这就是我想要的吗？这就是……”

赤牙抱着头，狂乱的揉着自己的头发，他的眼里泛起血丝，猩红的牙齿咯咯作响的咬在一起，他的手臂暴起青筋，精神波动似乎变得难以克制。

“你在克制没有伤害我，对吗？”

“哈……哈哈！对呀，我凭什么要放过你？我应该在这里掐住你的脖子，把你给……”

赤牙像一头猛兽一样，朝着江惠莲扑过去，真的如他所说的那样，仅仅话音刚落就扑倒了江惠莲，而作为特殊学校的特许教师，江惠莲显然是有着能够制服赤牙的能力的，但她却没有使用。

“我真是疯了……师姐……我感觉自己不像个人类。”

江惠莲看见他的橙色囚服中间崩开的扣子和露出的胸肌以及裤裆里面鼓鼓囊囊，已经勃起的一大包，不得不感叹，青少年的精力真是旺盛的过了头。

“你搞清楚，你的欲望，究竟是想杀了我和其他人，还是什么别的东西。”

“我搞不清楚！我是个杀人犯，像我这样的人就不应该活在世上，可是玄武国却需要我这样的人为他们继续杀人，他们把我当做工具一样，让我对抗那些根本不是人类的东西……我已经心力憔悴了，可是他们还让我返回平静的世界，返回到平静的你身边，可我已经失去了那种能够让自己平静生活的理性……”

“我想要杀人，可是我又害怕杀人，可是我的手已经习惯了杀人，我甚至连害怕的情绪都不应该拥有。师姐，你能帮帮我吗？只是让我镇静一会，给我药或者别的什么都好，不管是什么方式，我想暂时逃避这个世界。”

赤牙痛苦的低下头。像他这样被训练成为杀手的少年，往往精神力量与接受的残酷训练并不匹配，因此无法接受自己被锻炼成杀人机器的事实，这样的少年往往会沉溺在药物滥用和自暴自弃当中。

“你这周的药物使用已经快要超标了，我不能继续再给你药。”

江惠莲指的是统一剂量的镇静剂，说是镇静剂里面还有各种触及精神舒缓的成分，用了之后无论心态多么糟糕，都能变得开心一些，因此许多痛苦的孩子们极度依赖这种药物。

“不……我感觉我快要死了，身上好痛……好痒……还有……求求你……”

他颤抖的样子极其的脆弱，让江惠莲忍不住靠后站了站。想要成为玄武国需要的成熟的人才，他不仅得克服艰苦的训练，还要克服药物成瘾的可能性。

可是她知道他的精神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再这样下去的话，赤牙真的可能会变成一个毫无建树无差别杀人的精神病犯，在机枪和众人的围攻之下结束他悲惨的一生。

“过来吧，我带你出去。”

在密闭的心理疏导室中，赤牙饥渴的吮吸着能够给他带来安抚的甘泉。在江惠莲这里，他旺盛到暴虐的欲望可以得到某种程度上的疏解，这样便足够能够克服一些战胜一些物理合成的化学反应，以及战胜对于未来的恐惧。

江惠莲面无表情的任凭赤牙在她身上发泄欲望。他在等待，等着阿权恢复正常的那天，两个人说不定可以一起出现在阳光下，快乐的生活。

她沉默地闭上眼睛，她想象着阿权的种种可能，就算变成一个冰冷的杀人机器，也比成为一个废物，一个疯人要强。阿权体内的血魔十分特殊，他能够通过汲取他人的生命力，让自己的肉体变得坚韧。这项实验的背后，又牺牲了多少人的生命呢？假如赤牙就要这样走下去，周边的生命早晚有一天也会成为他的养分。

江惠莲其实并不在意这些，或者说她经历的教育也早就让她什么都不会再在意了。

江惠莲是个孤儿，她被白莲教的教主收养。

（此白莲教并非天莲派，稍后会阐明）

说是白莲教名字，听上去如此清白，它的教旨也是希望教徒们保持心思的纯净和洁白，然而代价却是总有一些人要被染的漆黑。

江惠莲就是那张为了让人们擦去身心的污垢而被蹂躏得面目全非的一张白纸。

她是白莲教的圣女，也是供无数人发泄欲望的奴隶。

从记事起就在不断被蹂躏着，因此也习惯了这般粗暴的性爱。

至于是怎么离开，又是怎么到了这所学校任教，中间的过程，她也已经不记得了。工具的职责就是把自己的过去记得越少越好，只要完成既定的目标即可。

她在赤牙的眼中看到了过去的自己，因此，就算拯救不了提供一段陪伴也好。

况且，和他做爱也是蛮舒服的，不是吗？

原本就说不清道不明不清不白的二人，就这样组成了非常纯粹的关系。

赤牙说的什么自己不该存在，憎恨人类，她都经历过。

能有一个和自己内心起共鸣的人，真是太好了，让她一开始有些失去光彩的双眼都重新流露出真情实感的光辉。

“你想要杀我，那便杀了吧。杀了我，把我的血铸成你的利刃的光辉……”

江惠莲爱怜的抚摸着赤牙的脸颊。

“不……不不不……除了你，我的身边全是怪物。”

“其实我才是真正的怪物。你知道一张看似洁白的纸，其实吸纳了多少看不见的黑色的情绪？”

“哈哈……你也容纳了我，所以对我来说你就是救赎。”

“江师姐，我是怪物吗？”

“我们都是怪物。”

“你能看到吗？我身上缠绕的魔鬼……”

“我看的很清楚，他现在正爬起来问候我呢。”

江惠莲看着赤牙身上升起的赤色魔鬼，他好像也在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不过既然是那是赤牙的一部分的话，那就没关系。

“哦……美丽的小姐，你看我是多么想吃掉你，不过就算我操纵这个小子，让他再怎么努力，他也始终不愿下这一步。”

“所以当初那些人也是你操纵他杀的？”

“是的，我改变了他的命运，让他的肉身能够一直在这条路上修炼下去，并且为我所用。”

“你的目的是什么？”

“这不是你该问的，女士。你只需要要么成为他的养分，要么成为他的庇护者……”

“就算用真爱也无法挽回，他已经是恶魔的这个事实。”

“真爱，我还没有遇见过那样的存在。”

“也许这是你的感觉，白莲圣女，我在这小子上看到了蠢蠢欲动的真爱，他想要的是你……你已经夺走他的心。”

“你是否还活着，是他是否还能回归人类的最后一条纽带。我感受到这小子并不想彻底的成为我，成为我的替身。”

“你是在跟我脑子里的那个血魔对话了吗？滚开。师姐是我的，只有我才能跟她说话。”

“愚蠢，你现在还有什么东西是你的，你的身体，你的未来，你的力量都是我一点点交付给你的。”

“呵……呵呵…… 你只是灵体，而我却是肉身，你觉得你能比拼的过这具肉身所抱有的欲望吗？”

“真是可悲，想要证明自己，却只剩下欲望的部分，还算得上是人类。你看看你如同孤魂野鬼一样咀嚼着同胞们的血肉时，哪还有一点人类的样子？”

“啊……啊啊……呃啊啊啊啊！”

赤牙头痛欲裂。但是江惠莲却伸出一只手，手上凝聚的白莲真气浸润了他躁动不安的头脑，让他的精神暂时如同注射了强力镇静剂一般冷静了下来。

“这是什么？好厉害，居然没有副作用……”

赤牙的额头上满是虚汗，他看着江惠莲虽然衣衫不整，但却悲天悯人的表情和目光，身子一软，歪倒在了她怀里。

这次江惠莲没有把他送回训练室，而是把他送进了可以监控脑波的研究治疗室。

“监控数据显示，除了他的潜意识活动外，还有一条神经的活动，这是其他的试验体上身上所没有的。这两条都是他的自主意识，并且另一条藏的更深。”

“说不上精神分裂，更接近于双重人格或者一个寄生体的思维。”

“这样的能力，即便在玄武国也十分少见，就算有魔性的附身，能够强大到产生单独思想的魔也十分稀缺。”

“能够产生能量提供给宿主的灵体很多，但是能够强大到诞生独立思想的灵体却很少。”

“所以他也必须承受这个灵体带给他的反噬，他的意识比一般的人要强，攻击性也很强，想要控制住他，应该给他重新制定镇静剂的剂量。”

“不，保持现在的就可以，我有把握能够制服和安抚他。”

“你确定？这个实验体极度危险，一旦你说的治疗过程中出了什么差错，我们并不能保证你的人身安全。”

“我只要需要维持他人类一方的比重，大过魔的一方就好了，这是一个平衡，需要给我们一些自己的空间和自由。”

“上面会批准的，拿着你的报告结果，祝你好运。”

为赤牙操作扫描手术的女医生是江惠莲的熟人，两人有着同病相怜的命运。而这一块儿的业务涉及斯特国的科技，所以一直被玄武国藏的很深。

“刚刚提到的反噬，能再补充一下吗？”

“看他的这个潜意识脑电波频率，会使得本体变得行动难以预测，无法预测的行动轨迹是成为刺客的天然优势，但也意味着其本人基本上无法通过常规手段来掌控。”

“意思就是，不听话？”

“是。经过对他的训练，我们得出他会听从大致的对他没有干扰的命令，但是若是干涉到他的精神之类的命令，他就会产生剧烈的反抗。”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他无法完成常规的训练任务，甚至说由于这一特性，他的学习速度要比一般的学员要快。各项素质也是这片训练场中最顶尖的。”

“我们十分期待，这将会是一个优秀的素体。”

锋利的杀人机器吗……

江惠莲看着躺在床上的赤牙。

“……除此之外，你们还会收集实验体的什么指标？”

“我刚才不是讲过了吗？他的各项指标都是顶尖的，如果你要细看的话，这里有每项指标的数据。”

“……”

江惠莲拿过报告书，翻了几页之后，一下就脸红了。

“咳咳……生育能力也是你们统计的一环？”

“对年轻的男性实验体测试精子的活性，意味着他将来能否生育，给组织创造更多优秀的后代。更大的精子活性，意味着更强的身体素质。怎么，你很在意？”

“……我只是看到……”

“你的那点小心思上头可都是一清二楚。他们惊讶的是如此高浓度的活性，居然没能让你怀孕，莫非你的体质也是什么特殊的不成？”

“没准应该是吧。”

“……也对，毕竟你的经历特殊，怀不上也很正常。”

“真是不留情面啊。”

“别担心，就算是这个问题，也有克服的办法，只是你想不想的问题。”

“如果我怀上，也会成为实验体，对吧？”

“你会成为组织控制他的把柄，只要你和他的孩子在，他就会听从命令。”

“这样的事情，你们都应该做过很多次了。”

“呵呵，组织对于刺客候选的训练多种多样，包括美人计也是训练的一环，看看这些年轻男女们的反应也颇为有趣呢。”

“关于你的生育问题，我们也会向上面如实反映，当然，这需要先测试……”

“如果你们认为他能产生更多优秀后代，那为什么不找其他的能够怀孕的母体尝试？”

“组织数十年前做过这样的实验，他们让当时当代的卓越青年去和十几名少女做爱，并且使其怀孕，可是，由于双方并没有足够的意愿成为父母，因此养育出来的孩子也多有心理上的缺陷。成年后不久就会成为炮灰，或是背叛组织的报废品。”

“因此，带动当事人强烈的恋爱和婚姻意愿是必要的，情感才是产生优质后代的纽带。”

“你们不要拿他的身体去做奇奇怪怪的事情，我就放心了，其他的随缘吧。”

“其实组织很希望你们之间能够产生爱的结晶……”

“与其让那孩子一出生，就被组织盯上，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生。”

“好吧，这也许不是必选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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