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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着玩的】卡卡尼亚在左,马库斯在右,1

小说:重返未来深夜档 2025-08-21 23:44 5hhhhh 1410 ℃

  “本世纪初,理性和进步的概念风行一时。在当时最为开放的城市维也纳,许多神秘学家都是诗人、歌手与编剧,他们利用自己的社会地位积极活动,大大改善了当时民间神秘学家的处境,很多课本上这个时期的神秘学社会活动家就在他们的行列中——A27排的那位,有什么问题,可以下课再说……”

  涉神秘学案件对接与神秘学家心理研究处处长赫勒从阶梯教室的后台登上讲台、看到她要找的那位神秘学家时,下课铃正好响起。

  穿着比自己的身材大一码的大衣,马库斯低头收起教材,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便离开了话筒。学生们匆匆站起,讨论着午饭该吃什么,向着名叫食堂的应许之地远征。

  “嘿、马库斯!”

  在学生的叽叽喳喳远离教室时,赫勒出声叫住了那个有社交恐惧症的神秘学家教师。

  “……霍夫曼允许我临时调用你了。借一步说话。”

  听到霍夫曼这个名字,马库斯的戒备放下了些许,她转身看到眼前来人胸前别着的基金会徽章与名片,咽下一口气,点点头。

  赫勒缓步走在通往观景餐厅的楼梯上,一年四季都穿着大一号衣服、脸上表情总对生人警惕性很高的马库斯跟随其后,楼梯间的落地玻璃窗让她看见楼下那些基金会的孩子们成群结队的活动,她有些失神。显然,马库斯还没从“教师”这个身份抽离出来。

  观景餐厅在基金会干部中很受欢迎,偶尔也能看到司辰维尔汀带着助手十四行诗前来用餐。由于司辰在基金会神秘学家成员中间人气很高,因此每次司辰大驾光临,都能让观景餐厅的营业额往上攀升。

  这个时候餐厅人流正旺,每次有人迎面而来,马库斯都得小心避让、以免不小心撞上,尤其是这里的顾客十有八九都是基金会干部的情况下。

  虽然中午是最热的时候,但今天的太阳似乎不太乐意抛头露面,便扯来一片云遮住自己,于是天空便没有以往明亮。

  在一路沉默中,赫勒带着马库斯进入了一间包厢。显然今天赫勒不是来带着马库斯吃午饭的,因为她一落座便屏退了服务生,门也被关上。

  赫勒拿出一个磁带样子的盒子,按了一下按钮,神秘术的波动便传遍整个房间,马库斯知道那是她学过的“秘密保守专家”术式,作用是对外界屏蔽范围内的声响,很适合用来进行密谈。

  这位处长肯定是个人类,神秘学家不用专门拿附魔设备来展开神秘术。

  “那么,我就开门见山了。两年前,你还担任基金会的二级调查员,在一次外勤任务后就提交调职申请了,原因是严重的心理问题,是这样吗?”

  马库斯抬起头,没等她斟酌用词开口回答,赫勒处长便说出了下一句话。

  “我们需要你的神秘术,马库斯女士。”

  赫勒的眼神诚恳、不含任何别样的波动,却有一种魔力,让她想起那时候自己的导师霍夫曼女士。马库斯还想避免直视,但对方的气势不容置疑。

  “……为什么,因为我有‘阅读’这项神秘术?基金会找不出第二个神秘术和我一样的人了吗?”马库斯试图挣扎一下。

  “你的天赋给了你更高的上限,而且两年前你就向基金会证明了你的不可替代性。”赫勒尽可能将语气放得轻柔,以免刺激到她回忆中不好的那部分。

  两年前……确实,马库斯在那个时候就已经与这位处长所在的科室扯上关系了,虽然那时候的处长还不是赫勒女士、扯上关系的方式也并非自己愿意的。

  深呼吸,马库斯用一种在放弃边缘的语气说:“所以说,有案件发生了吗?”

  “是的。”

  平淡的回答,背后的意思是:有涉及神秘学家的命案发生。

  ……

  马库斯站在一栋独栋别墅面前。

  在夜空下,屋内透出柔和的暖光。这栋别墅的拥有者是一对神秘学家夫妇,早年经商获得的成功让他们赚到了许多钱,因此选择移居对神秘学家更友好的北美洲,在此安家落户。

  但马库斯却忽然冲上前,粗暴地踹开这户人家的房门,中年丈夫从二楼下到客厅,刚好撞上踹门而入者。

  马库斯掏出一把小巧精致的手枪——人类用的那种,不是神秘学家的枪法杖——朝那可怜的先生熟练地开枪,那先生的胸口蹦出几个血洞,身体被子弹的动能裹挟着倒在楼梯上。

  “我向德拉克先生开了两枪,用手术般的准度射穿颈动脉和颈静脉,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生命被我夺去……”

  马库斯放下枪,“……这就是我在这一页上看到的。”

  转头,她看见屋子的女主人惊恐地按着墙上的快速报警器,由于高度紧张,手指只是在按键上乱动,毫无章法可言。女主人扭头看见死神,眼中的恐惧清晰可见,但马库斯并不怜悯,反而举起手枪,冷漠地向那女士扣下扳机。

  女主人的脖颈被子弹的动能扭到另一侧,身体内的红色泼在身前的墙上,像洁白的纸张被泼上红颜料,抽搐着倒地,地板上深颜色的池塘面积急速扩大。

  “我熟练地击穿了德拉科太太的脖子。这本身不是致命伤,因为子弹避开了所有动脉,如果马上用神秘术修补气管她仍有存活可能。然而,在子弹离开身体前,她便已经全身瘫痪,而且不幸的是——瘫痪不代表她感受不到疼痛。”

  马库斯放下手枪,“由于全身瘫痪,她无法施展神秘术来修复自己的伤口,她无力反抗嘶嘶叫着、夺走气管内所有将要运输到肺部的空气的死神。”

  “这就是我在这一页上看到的。”

  地板上的德拉科太太瞳孔放大,半边衣服已经被染上颜色,身下的湖泊反射着吊灯的样子。

  报警器一旁放射状的血迹像是某种古老神秘术的符号,马库斯走上前去,按下墙上快速报警器的几个按键。

  “您好,这里是新人类安保公司,请问您是哪位?”报警器的话筒上发出声音。

  一晃眼,马库斯头顶的光芒不再是屋内吊灯的暖色,而是桌上的台灯,清冷的光芒为来来往往匆忙进行调查取证的当地警方与基金会派出人员提供了照明。

  “你说的都是……”霍夫曼女士一直冷静的语气也发生了波动。

  “是的,我的神秘术‘阅读’让我看到了这些信息。”马库斯抬头,呼出一口气,“作为您的助手,我想问问,有没有负责这栋住宅的安保公司的事故记录?”

  一个基金会派出人员将安保公司的事故记录递给霍夫曼,她又将之交给马库斯。

  “这次报警在上面被记录成……误报警。”马库斯呼出一口气,“……上周也有过一次误报警。凶手窃听了这家人的电话。”

  “没错,用的是很原始的物理手段,这家人的电话被窃听了。”

  窗外,检查电话线路的调查人员回答了出屋来求证的霍夫曼的问题。

  “凶手录下了这家人和安保公司的对话。”闭上眼,马库斯讲完了自己寻找到的全部线索……或者说,神秘术给她的“福至心灵”的提示。

  “这里是新人类安保公司,请问您是哪位?”

  “凶案现场”的马库斯掏出手机,按下一个按键,事先录制好的声音被播放了出来。

  “多萝西·德拉克。”

  “为了安全起见,能请您确认一下密码吗?”电话那头声音说。

  只要按下手机上的「下键」,就能方便地根据情景更换固定的录音段落应对。安保公司的问询一般十分公式和程序化,一次窃听就能录下九成九的流程。

  “芝士起司。”

  “谢谢,德拉克太太。我们检测到了门前的警报。”

  “不好意思。”

  “现在屋里就您一人吗,德拉克太太?”

  “我和我老公都在。”

  地板上,德拉克太太衣服上的血迹已经开始变干,她没有办法回应这个用录音冒充自己本人的冒犯家伙了。

  “您需要其它帮助吗?”

  “不用了,多谢你打电话过来。”

  “你立大功了。”霍夫曼这句话让马库斯回到现实。

  如果是以往被给予这样的评价,马库斯会高兴到连萨赫蛋糕放在眼前都不去吃,然而她从“阅读”带她走进的“书页”中脱离时却直冒冷汗。

  “阅读”的洞察力太强大了,强大到在阅读时、她感到自己内心有一部分的想法与当事人——也就是凶手,发生了重合。

  案件侦破的速度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快。这对夫妇从前在旧大陆生活时放贷导致一个农民家庭破产,而破产者的子女后来不知道经历了怎样的机遇成功落地新大陆,一直谋划对“可恶的神秘学家”复仇,走向与神秘学家复仇主义团体“重塑之手”相反但同样极端的另一条道路。总之,他们最后找到了当年放贷商人的住址并用极端的手段“复仇”了。

  虽然马库斯居功至伟,但她并不开心,因为那天之后自己频繁失眠,在梦中总会经历在那天“阅读”时看到的场景的重演,每次她都清晰地感受到当事人的绝望与复仇后的痛快,醒后竟然感到一种莫名的快感,仿佛那个复仇的人就是自己。

  最后,她不堪干扰,选择调离调查员职位,转去教授基金会的学生。在脱离了调查员的环境后,做噩梦的次数有所减少、场景也渐渐模糊以至于消失,就这样,她在教师的职位上待了两年。

  ……

  “最近,芝加哥分部向总部报告本地出现了多起神秘学家失踪案。当地警方怀疑这些案件均为一人所为,而且搜索时日已久却依然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因此分部认为此事重大,上报给了总部,并希望与当地警方组成专案组调查。”

  两年前,自己的导师霍夫曼女士决定带自己来历练,原本设想的第一站便是“涉神秘学家案件对接与神秘学家心理研究处”,现在,马库斯再次站在了这个民间称为“神秘学警察厅”的部门的对策办公室里。

  处长赫勒事急从权,给马库斯弄来了“编外调查人员”的身份,省去了一大通繁琐的步骤,因此马库斯得以直接参与案件的调查。

  “我之前听收音机播报过这起连环失踪案,当时还只有七个人失踪。”

  马库斯自言自语。

  “是啊,现在有八个了。”赫勒听到了身边这个长相幼态、以至于在和自己来办公室的路上,有人问她“这孩子是不是你女儿”的调查员的自言自语,苦笑一句,“在我来阶梯教室找你那时,进门前大概两分钟,同事向我紧急报告了第八个受害者的出现。”

  第八位受害者叫玛丽安,周五失踪。失踪前,她原本的生活轨迹是从学校回家,给家里养的猫喂猫粮。

  八位受害者的照片被贴在白板上,中间的全州地图上用红笔圈出了这些失踪者最后被目击出现的位置。

  “她们都是最近几天失踪的,很难想象没有交通工具,犯罪嫌疑人要怎么跨这么大距离抓人。”

  受害者们从南到北,家庭条件与社会身份有很大差异,有人和同龄人一样是普通的学生,有人半工半读补贴家用,还有人是某个年轻人小团体、比如朋克乐队的成员,乍一看压根扯不到一块;住的地方更是天南地北,有就在芝加哥的,也有老家在大湖区、只是来本州聚会或者探亲的……

  马库斯却发现了普遍的特点:这些神秘学家都是女性,而且给人的第一印象都是“忧郁女生”、至少照片给人的感觉是这样;还有五官间距、瞳孔颜色等等,差距事实上比想象中要少。

  “……嗯,受害者大都皮肤细白,年龄相仿,发色基本相同,瞳孔颜色相同,身高体重也差不多,只是看着泯然众人,比有特殊癖好的犯罪嫌疑人难找得多。”

  “是的。我们推测犯罪嫌疑人可能是出于对拥有这类共同点女生的某些方面的喜爱,因此绑架了她们,只是我们暂且不知道到底是这些女生的什么方面吸引了犯罪嫌疑人。我们需要推测这个人的动机。”

  “不,重点不在于‘所有人’,而在于‘某个人’。”马库斯忽然语气坚决、像变了个人似的。她走到白板前,抬头看着受害者们的照片,“处长买过搞‘开盖有礼’活动的促销商品吗?这些女孩就像那些活动商品,犯罪嫌疑人‘购买’她们只是为了寻找‘中奖’的那个商品,那才是真正的目标,而剩下的——只是用来蒙蔽警方,扰乱调查的障眼法罢了;作案者会隐藏受害者当中突出的特征,用泛泛所指的共同性来迷惑调查。”

  赫勒来了精神。虽然她不知道这个调查员是根据白板上写的什么证据断定了嫌疑人的动机,但马库斯的神秘术可能就是这样神乎其神,所以她还是点点头。

  “那么,犯罪嫌疑人是为了真正找到‘中奖商品’而热身,还是反复享受作案过程?在犯罪心理学中,反复回味作案过程的感受甚至为此再次作案的案例很多。”

  “‘中奖商品’不会是第一个受害者,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受害者。前七位女孩很可能已经遇害了,虽然暂时不清楚为什么找不到尸体,不过我还是认为我们应该做好这种心理准备。”马库斯说完,方才的气场消了下去,旁人熟悉的那个社恐教师又回来了。

  “我们也这么认为,所以现在所有警力都投入在对最新发现的受害者玛丽安的搜查上,她是现在的调查重点,今天我们就要去玛丽安家询问报案人玛丽安父母、以及侦查玛丽安住宅周边。马库斯,我们希望你来协助调查。”赫勒叹了口气,“如果抓不住这个混蛋,本州很多针对神秘学家的地下团体会认为基金会与警方无能,从而放开手脚活动,对治安构成损害。”

  “不一定非得是我。你们有卡利亚斯和斯特姆,他们也有与我类似的能力,而且都受过专业教育,和我这种半路出家的不可同日而语。”马库斯转身,已经打算从那扇双开门出去了。

  “你的独特性不可替代。”赫勒摇头,“神秘术不可独立验证,只有你拥有这种像开天眼一样的能力。”

  “我的能力看来在调查科引起许多话题呢。可是,我并非全然依靠神秘术,处长。我的神秘术只能更多地综合解读证据,没有证据是什么都做不到的。”马库斯只是摇头。

  “那就帮助我们找出证据。”赫勒铁了心要拉马库斯干。

  马库斯张开嘴想说什么,又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小声说:“可是,那需要我与人交际。”

  “你当教师难道不是在交际吗?在那么多学生面前演讲是需要胆量的。”

  “我只是把他们当成萝卜白菜,你会和萝卜白菜有交际吗?”马库斯的语气变重了,看得出来她不喜欢别人用充满刻板印象的问题反过来质疑她“到底是不是”。

  “是我不对,很抱歉。”赫勒低头。虽然她并不是马库斯想象的那个意思,但道歉并不是很难做到的事,“不过——这不是在要挟你——但霍夫曼女士其实一直担心你能不能回到当初的状态。”

  ……

  玛丽安的家和这个社区其他人没有什么不同,都是红砖白瓦的独栋小别墅,在北美这种民居到处都是。

  只是往常温馨的日常对这家人来说已经不复存在,失去女儿让屋内的空气都更加冰冷了。

  “也许她独自出去了。我们的女儿是个内向的小姑娘。她不喜欢住在宿舍。我们知道她在学校压力很大。她喜欢火车。也许她只是上了火车……”

  语无伦次的父亲每说一句,语气中的颤抖就加一分。

  一直沉默的母亲平淡地开口,但并不是冷静,而是叫做“恐慌”的情绪爆发的前兆:“你们说、她和其他受害者相像……”

  “是的,她符合我们的心理侧写。”赫勒轻微的点头,放平语气。

  “……玛丽安可能还活着吗?”父亲的声音中带着哭腔。

  “……我们无法确定。”赫勒欠身,向一对深爱自己女儿的夫妇致歉。

  “猫怎么样了?”

  一直在这个神秘学家家庭的器物收藏柜前不知是在思考还是单纯发呆的马库斯调查员忽然问。她说的是玛丽安家养的那只猫,如果一切正常,这只猫本该在那天下午得到猫粮,和主人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剧。

  “玛丽安本来要喂它的。你们回家时,它有没有什么异常表现?”马库斯转身面对着这对夫妇,“它肯定饿坏了,整个周末都没吃东西。”

  饿肚子的猫和窝在主人腿上安详入睡的猫可不是一个品种,不搞出大动静,它这猫科动物的一生过得就是失败的。

  “我、我没注意。”父亲正为女儿心急抓挠。

  马库斯朝赫勒点头,后者会意,对这对父母说:“失陪一下。”

  父亲想说什么,但母亲抓住他的手,示意他冷静。

  两位基金会的政府小姐走到这户人家的餐厅处,马库斯小声对赫勒说:“如果猫没有动静的话,那就可能是受害者回到家喂过猫后才受害的情景。嫌疑人在这里绑架了受害者。她坐了火车、回到家,喂了猫,然后、那人绑架了她。”

  赫勒看了看那对父母,沉默两秒。然后,她拿起手机:“八号受害者家是犯罪现场,立刻派应急小组过来。让克莱尔来,他有‘秘密保守者’神秘术;还有薇薇安,她能用孢子捕捉人的足迹和指纹;对,还要个摄影师……”

  呼出一口气的父亲心里隐约知道了什么,不过他还是发问了:“为什么这里成了犯罪现场?”

  赫勒放下电话,看向那对夫妇。

  马库斯转头问:“我能去你女儿房间看看吗?”

  “今早已经有警察去看过了,那里什么能找的蛛丝马迹都找了……”父亲的身影微微颤抖。

  沿着木楼梯,马库斯和父亲上了二楼,走向二楼走廊末端那间门上挂着“玛丽安”名牌的房间,为了避免留下指纹破坏现场,马库斯戴上了乳胶手套。

  一只灰色毛发的猫“喵喵”叫着,试图从那扇门的门缝下钻过。

  父亲手伸到门把手处想开门,被马库斯制止:“我来。菲利普斯先生,请把双手放进口袋,避免触碰任何东西。”

  “可我们整天都在进出这个房间!”父亲紧张得有些崩溃了,语气不自觉地变重。

  可这位从长相看上去甚至可能还在读高中的政府小姐话语中含着某种不可动摇的坚定,让人下意识听从安排:“如果您实在无法让双手被理智控制,就请抱住猫吧。”

  父亲与政府小姐对峙两秒,还是弯下腰抱住了自己的猫。

  咔嚓一声,就像从前这扇门无数次被打开那样,只是这次门后没有灯光,只有窗外的月光穿过窗户,照亮了床上通常是人躺着时上半身的部分。

  马库斯打头,玛丽安父亲在后。父亲作为更加“情绪稳定”的人类,原本只是被紧张的气氛搞得有点神经质,他知道这间房里什么都不会有。可是,当他看见超出意料的事物出现在眼前时,依旧无法控制住自己。

  “玛丽安!”他最后的理智控制着,不让自己双腿发软。

  床上躺着一个女孩,她的照片马库斯看过,她叫玛丽安。

  只是,这女孩躺在床上,并不是因为睡着了。

  马库斯挡住看上去将要跌跟头的父亲,怀中的猫趁此机会跳下臂弯。

  “我需要你,离开,房间。”

  政府小姐一字一句说着,冷漠地扶住玛丽安父亲的两只手臂,在她背后,床上有一具女性尸体。

  ……

  “如果你完全准备好了就开口,不要强求自己,没有准备完成你大可闭口不言。我们就在楼下,你准备好让我们进房间了就说一声。”

  赫勒说完,独自下了楼,只留马库斯一人在玛丽安的房间发挥自己的神秘术。

  阅读。

  这不是她第一次使用自己的神秘术,但用来透析犯罪现场的次数却不多。马库斯的内心忐忑不安,可她……

  真的很喜欢当调查员。

  霍夫曼女士从罗马尼亚的孤儿院把自己带出来时,她还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能力,总是导致大量信息不经筛选便流入大脑,让这个器官过载。在孤儿院时,自己常常无法抑制地想要睡眠,不止一次想过自己要是个普通人而不是什么“神秘学家”就好了。

  在基金会的学习生涯让她找到了自己生命的意义。

  她不会辜负自己的恩师霍夫曼女士的期望,也不想让自己的梦想被埋藏在心底最深处,再也不被挖出,直到带进坟墓。

  不知什么时候,天边出现一抹白,随后橘色的太阳从地平线升起,床上了无生机的女孩腰部带着血迹的伤口愈合,脸上有了血色,最后在床头柜的闹钟走到清晨时,她翻了一个身,看上去昨晚睡得正香的她要醒来了。

  霍夫曼?那是谁?

  马库斯忽然朝着女孩扑过去,跪在床上掐住刚刚睁开眼的女孩的脖子,身下的玛丽安睁大眼睛,猛烈挣扎。

  马库斯的手臂掐出青筋,女孩的挣扎越来越弱,表情将要定格在惊恐的一幕上。

  “嘿,你是马库斯对吧?”

  有人生硬地打断了神秘术的施展。

  马库斯上半身都向前倾去,险些摔倒在床头柜前,强行退出“阅读”状态不是什么好事。

  “你——不应该有人在我同意前进入现场!”扶在床头柜上借力,马库斯起身调整好身形,语气中夹带的怒火告诉他人她现在心情很不好。

  然而,这个打断她施术的家伙毫无愧疚之心:“我听说你的论文介绍了神秘术材料的魔药如何从理论上对纯神秘学家血统和混血神秘学家的身体分别造成不同损害。你不是心理学的嘛,怎么跨专业到魔药那边去了?”

  见眼前的娃娃不愿意在这方面聊聊一二,这个年纪可能与霍夫曼相仿,胸前挂着联邦调查局名牌的瘦小女人双手抱胸:“我在受害者伤口处发现了鹿茸。你不是联邦调查局的人、也不是圣洛夫基金会的神秘学案件处理科正式科员吧?”

  “我是编外特别调查员。”马库斯一时语塞,无奈地搬出这个头衔。

  “你从没做过正式探员吗?”瘦小女人面带笑容,但问题却尖锐得很。

  “……筛选程序太严苛了,轮不到我。”马库斯搪塞着。

  “你情绪不稳定吗?我听同来的联邦调查局探员说‘就算在神秘学家里边,马库斯也算是特别不稳定的一个’……”瘦小的女人还在毫无歉意地揭人伤口,一个声音帮马库斯解了围。

  “你应该很清楚你不该在这房间。”赫勒的声音由远至近,然后与马库斯擦肩而过。

  “她的两处伤口里发现了鹿茸,像是被鹿角刺伤的,我还在看其他伤口有没有鹿茸……”那人的辩护声响起,但马库斯已经不想再待多一秒,独自来到窗前。

  “等一下,鹿和麋是用角刺穿猎物来捕食的,但玛丽安是被勒窒息而死的,这和上一个说法矛盾。”另一位联邦探员走进房间,反驳那女人的发言。

  “她的肋骨断裂了。”赫勒在摸到女孩的身侧后摇头。

  “鹿茸是一种重要的神秘学魔药材料,在人类医学中也有药用价值。”马库斯回头,话语掷地有声,“凶手也许是有意放在她伤口上的。”

  “你的意思是凶手想给她治好?”赫勒抬头,觉得这有点荒谬,“作为圣洛夫基金会的科室主任和部门长官,我发誓我从来没听过能起死回生的神秘术。”

  “不,凶手也许是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补偿她。凶手对这个女孩感到愧疚,因为她没有得到应该的去处,反而肉身还留在这个世界上受苦。”

  “你的意思是类似于做了错事后的补救心理?早上这个房间还没有尸体,晚上就出现了,凶手有可能潜回作案现场、把尸体放回?”在犯罪心理学方面小有所成的赫勒能接受除了“复活死者”这种匪夷所思的行为以外,一切对犯罪者可能动机的假设。

  “我能感到,作案者对这个女孩怀抱愧疚心。她和其他受害者不一样,其他受害者无所谓,但玛丽安却被放了回来。”马库斯沉思。

  “那么,她就是你说的‘中奖商品’咯?其他人都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玛丽安好歹能见到尸体,在这种情况下她就十分特殊了。”赫勒经手这个案子以来,第一次感到破案有迹可循。

  不过,在场其他人对马库斯这难以理解的论断就很怀疑了,他们的表情就像是在说“我竟然指望神秘学家能说出常人可以理解的话”。罪犯对受害者感到愧疚、想要补救。嚯,多新奇啊。

  “……对了,谁有‘心态稳定魔药制剂’?”马库斯问。

  ……

  马库斯在卫生间用冷水洗脸来打起精神,但她隐约觉得手上的水变得粘稠,就像人体内奔涌不息的那种红色液体,于是睁开眼,深吸一口气。

  “马库斯,祝你一天愉快。有黑眼圈了,昨晚没睡好?她们说你进卫生间十多分钟了,怎么待这么久。”赫勒进卫生间看到马库斯,打了个招呼。

  在身为处长的赫勒亲自对几个没经过允许便闯入马库斯私人空间的职员进行批评与处罚后,科室上下就没有职员想要这“高中女孩”的联系方式了,连带着,马库斯待在哪大家都自动回避,她进了厕所大伙自然也恭恭敬敬等她用完,结果马库斯一直没出来。

  “是,昨晚梦到玛丽安的尸体就在我睡的旁边,半夜惊醒了,流了一身冷汗。”马库斯苦笑,“我喜欢空气清新剂的味道,所以待的有点久。”

  “我也喜欢。”赫勒点头。

  一个职员想进厕所,赫勒看到她,呵斥:“用楼上那间!”,职员捂着脸跑出去了。

  “其实,我主要是来找你谈事的。”赫勒看到马库斯精神状态尚堪“良好”二字,松了口气,“你尊重我的判断吗,马库斯?”

  “尊重。”马库斯靠在洗手台边,点点头。

  “太好了。如果你能与我们通力合作,把那逼养的绳之以法的机会就更大一些。”

  “我会配合……只是,我对自己的判断有些迷茫。”马库斯低头。“我不了解凶手,我不了解犯罪心理学常说的‘精神变态’,我都不知道那人是不是精神变态,我只感觉那人并非麻木不仁,粗鄙浅显。”

  “你总知其一二吧,要不然,你也不会说‘他怀有愧疚之心’了。那家伙在为什么而愧疚?”赫勒问。

  “那人无法让玛丽安的死得其所,觉得很难过。”

  “会难过就说明那家伙还有点人心,说明那家伙不是精神变态,至少不是纯粹的。对吗?”

  “对!”马库斯肯定地说。

  “那么——凶手到底是哪种变态?”

  这才是分析动机的关键所在。

  马库斯为接下来的话深吸一口气,预留了大量的肺活量:“那人无法‘一诉衷肠’,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对女孩表示愧疚,你觉得呢?凶手在内心深处认为自己在爱着这些女孩,或者爱她们其中一个,不过对其它受害者也爱屋及乌。”

  “啧。但是我们没有发现尸体被玷污的痕迹,没有精液或者其它什么液体。玛丽安甚至还是处女——”

  “凶手并不是以那种方式‘爱’。我读到了。凶手不愿意伤害那些女孩,即使有机会也不会施加性的暴力,而是用自己的方式‘怜悯’她们。”

  “……呵,还挺感性。”赫勒摇头,“甚至冒着被抓的危险,把一具那么显眼的尸体扛回卧室,这算是一种‘为爱情献身’吗?”

  “我非常肯定,凶手会尽快寻找下一个受害者,因为这家伙知道自己藏得再好,最终还是会被抓住。”

  ……

  在基金会总部,赫勒见到了霍夫曼女士。她曾是马库斯调查员的导师,由于有孤儿院收养人这一层关系在,对于马库斯来说她不仅仅是导师,还是好友与某种程度上的家人。即使马库斯后来调入基金会教育部编制下,她与霍夫曼依旧保持频繁的书信往来。

  对于这位资深的一线调查员,即使作为一个部门的长官,赫勒依旧十分敬重。自从霍夫曼从沦为地狱的维也纳归来,在基金会内部她就变成一线调查员中英雄一般的人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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