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里有一片不愿被夺去的湖泊，所以我常在想，如果运气再好些，是否便能安居在湖水附近了呢。

　⋯⋯即便只有两个月，小姐已经印在了我的心里。

　布伦多冬日的寒冷先困意一步将我击中，睡眠连带着思念的梦一齐被击碎，我便又重复起三年来少有变化的新一轮日常，洗漱，做饭。

　得益于这是间"凶宅"，即便是一栋独立的二层小屋，房东先生也将其便宜租给了我，如此又能省下些钱财，我不由得思考起来———要多少金币才能娶走那位大小姐呢？一万？十万？百万？

　下一秒，清脆的巴掌声回响在耳边，是身体先思考一步动了手，我望着客厅等身镜里留有红印的脸，自嘲一笑。

　　感情不是能用金钱衡量的东西哦。

　将早餐解决收拾完毕碗筷，躺回沙发，总会想一想她，想一想她如今是什么模样，于是不禁开始后悔，为什么不多嘴问一问呢，能够知道完整的名字，也能轻易找寻到她了吧。

　窗外的雪掩盖这片土地的模样，雪花爬上玻璃遮住行人，惶恐不安总会出现在心里，我有一千天用来得出一千次答案，带走她的各类想法都出于思念。

　「……想看看您再次看到我的反应，毕竟我已经不是那个小女孩了哦。」

　三年前的初秋，我正依偎在草丛里，像是狼狈的幼兽，意识模糊到企图让草能暖一暖身子，我能记得小姐急匆匆地从我眼前掠过，曾以为那是行走在人世间的天使，可惜无意救一救我。

　　能在临死前看一看那么漂亮的人……

　我也能记得想法，对于死的恐惧填满心的大半，另一小半则是幻想着，能和路过的天使生活在一起会怎么样呢？直到那耀眼的金色又重新出现在眼前，我好像看到那颗上帝掷下的绿宝石闪着心疼，也感觉到柔软的白面包摸在脸颊。

　那时的我因为不慎打碎餐盘而被抽打，然后赶出庄园，昔日女主人的恶趣味，让我连在那个小镇生存的权利都被剥夺，所以选择了逃离。

　小姐好像不因灰尘遍身的我而感到厌恶或肮脏，毕竟在彻底晕过去前，我认知里的那一块面包，其实是她的手吧。

　我变成了干干净净的模样，以女仆的身份与小姐相处了两个月，直到她的家人……"将出逃天使捉回了家"。

　我又是孤身一人了。

　「但我从未止住对您的思念。」

　喃喃自语，而后披上了大衣，为再一次见到小姐努力活着。

　大概每个地方会呆上一年，然后离开，除去租下的房子，我最常呆的地方便是酒馆，或是类似的地方，我寄希望于酒客们的交流，兴许能带来消息，捉到关于小姐的线索，可惜一无所获呢，这三年都是。

　「还在找那个女人的消息吗？」

　不能光依靠小姐留下的钱财度日，那样会看不起自己，所以依靠的是曾训练出的各类技艺———洗衣服也好，做饭也罢，总之，我也会找一份固定的工作来养活自己，这一次是在酒馆作为前台工作。

　一般来说，夜晚开店会比较多一点，不过我所在的这一家差不多是全天候运营的程度，我负责白天的工作，另一人负责夜晚。

　眼下正是交接工作的时候，负责夜班的那一位还没有离去，她知道我是为了什么而来酒馆工作，毕竟试着向她打听过消息，向我发起询问，自然要回复点什么。

　「嗯。」

　我轻轻点头，擦拭着手里的玻璃杯，老板没有定下规矩，店员甚至可以小酌几杯，于我而言，略微喝一点可以醒一醒脑。

　「是，金眼碧发，很漂亮的人吧？」

　「是金发碧眼……」

　我也自然会迅速指出言语的不对，不希望找错了人。

　「喔……那我倒是，以为我找对了。」

　曾拜托过她留意一下消息，毕竟晚上的人会多一些，虽然我也提出过更替她去上夜班，可惜请求被拒绝了。

　而正当我要因她的话露出喜悦的表情时，一盆冷水把将要上扬的嘴角僵在原地，今早不必喝点什么，因为被气醒了。

　我还是没有打听到小姐的消息，以前有怀疑过是否只是自己的一场梦，然后再打自己几个耳光清醒过来，小姐可不是梦。

　布伦多已经入了春，老板不知为何放了一天假，组织起所谓的春游，好像是因为他家的小孩生病没能一同参与老师组织的游玩，便想着弥补一下，为了模拟出人很多的环境，便也喊上了我们这些打工的。

　走出布伦多去到郊外，我看见了被雪压断了的，还未被收拾走的树枝，雪已经消散，树枝留在原地，我本以为不在乎会遇到什么。

　⋯⋯还是有一点在乎的。

　我们走到附近一处草地，连接着一片大湖，稍远处是玩闹声，我坐在草坪，望向湖水，怔怔出神。

　压断了树枝的雪，再也见不到小姐，我便会也成了这般吧，由此，又一次深感惶恐。

　时间来到苦夏，那股惶恐接连持续了三个月未散，不过布伦多的人开始多了些，酒馆的营业收入也多了不少，新招收几个员工，每周会多谢闲暇的时候，等待下一个秋天到来，再没有小姐的消息，我应该会辞掉工作去往别处吧。

「喂，你听说了吗？」

　「外面好像不打仗了，所以游客啦或者找工作的人啦多了很多。」

　难怪。

　还和小姐待在一起的时候有听说过，她所在的地方陷入战乱，不过小姐不是因为战乱而出逃，是因为家世，小姐丝毫不掩饰她对于家族的厌恶……却又不得不回到那个为她厌弃的地方。

　「是吗……」

　这几年也有见到过逃难的民众，问及战乱发生地的情况怎么样，只能得出"不要去往艾尔伽"的劝告。

　小姐也说过，她住的地方不处于战乱的中心，只是不允许我前往那里。

　但我想即刻离开布伦多了。

　收拾行李需要时间，一言不发的走掉……愧疚感会有些许，然而一旦想到见到小姐的几率更大，存于想象中的喜悦就战胜了愧疚。

　不需要带上太多东西，钱财，几身衣物已然足矣，最终我还是决定去打个招呼，然后启程离开———

　「喂，听说了吗？」

　几乎是和昨天一摸一样的开场白，毕竟前去的时间刚好是交接工作的时候，同事带了一则新消息。

　「那边的帝国又爆发了起义，就在前几天的样子……是在艾尔伽的边境。」

　边境，起义，二者一结合，构建成此生第二强烈的担忧情绪，显而易见的慌乱，呼吸粗重，攥紧了手，我以为我应该不再会露出这种情绪的。

　「你，还好吗？」

　……大概是脑海里一片空白，不知该要如何去应答同事。

　「您还好吗。」

　我很害怕，很害怕很害怕，施加一百年的酷刑能让我再一次看到小姐，那么我宁愿承担一千年的，但惟独不想再见不到她，我会站在原地无助很久吧，假若没有这一道关心的声音。

　　"魔眼"。

　　存在于才能过分充盈的魔法师身上的症状，天赋异禀之人能够看到空气里更多的流动魔力，但其中也会有少数人因为看到的魔力过多，而导致彻底的，"失色"。

　　魔法师的属性决定看到魔力的颜色，若不幸患上魔眼，仍能使用魔法，其威力甚至会增多，但代价是，眼前只存在魔力的颜色。

　　我好像，失去与你对视的能力了。

　　某一日，金发少女独自啜泣。

　「……」

　想说话。

　好想说话。

　已然没了刚才的情绪，一千一百零八天的心事在今天得到化解，我的喉咙充盈激动，眼也湿润。

　「还，还能……」

　我的声音变了很多，比起初见的那时候，我好想抱一抱身后的人，但却只能让嘴巴张了又张，半句话也说不出来，我在想，她认不出来我会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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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经捡到过一个可爱的孩子，不像在家里那样拘束，可以赖床到正午，也可以肆意浪费掉时间，去做些想做的事，或者躺在那孩子的怀里享受安稳觉……我也早就明白，回家的那一天不会太远。

　　毕竟，我是父亲的唯一一块软肋，这块软肋被窃走，那么会有许多人死去吧，为此才会将我强行带回家，直到平息战争。

　　可是啊，那引以为豪的记忆力，为什么只让我记得她的味道呢。

　　我也是好想看一看她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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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非常好……。」

　我曾以为人世间最美好的事情是吃饱饭后能够不用工作，有这么一个人连着两次将印象更改，第一次让我以为最美好的事情是遇到了小姐。

　「真美妙呢，小姐……又与您见面了。」

　我的笑似乎都只留给了小姐，近几年也总被说过该多笑一笑，笑的前提是开心，小姐便是我的前提。

　「你再熬熬夜呢，我有些事情。」

　任性的理由只有一个，答案也显而易见，我毫不顾忌同事会有何反应，转过身去将金发少女抱起，重逢来得意外，我也想给她一些惊喜。

　「唉…？」

　要是被被陌生人抱起的话，小姐大抵会在快要被触碰的前一刻便用水流将人给推开，我已经做好被当作……"痴汉"......之流被推开的准备，但应该已经被认出来了吧，我能感觉到怀里的少女将手环上我的脖颈。

　「……是你吗？」

　我们都有藏不住的喜悦，小姐在话里，我的则在行动里。

　「是哦。」

　我轻点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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