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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姬 | 湿性愈合,1

小说: 2025-08-21 23:41 5hhhhh 1150 ℃

  “你有多久没照过镜子了?”

  

  卡芙卡记得,这是姬子每次和自己见面时,通常会发生的开场白之一。她喜欢她在说这句话时表露出来的厌弃,落在眉宇间挤出的沟壑中,活像一个正巧吃到酸涩糖果时候的孩子,叫人发笑,不忍反驳。她因此习惯去查阅列车的站表,特意安排能与其同行的任务,以“巧合”这样冠冕堂皇的方式,偷溜进她的车厢,且几乎每一次,都带着一身的风尘与疲惫,去换取眼前的这一刻。

  

  “妆花了?”卡芙卡佯装惊惶,抬起手来捋一捋额前的发,问道。

  

  姬子向一旁瞟了一眼,走廊尽头摆着一棵半人高的盆栽,一动不动地兀立着,叶片也不见有过摇摆的动静。确认了没有人会经过,她才仿佛松了口气般塌下僵硬的肩膀,伸手抓过卡芙卡的手腕,将她拉进了客厢与餐厅之间的公共卫生间。

  

  看起来这位星核猎手刚刚经历过一场恶战,衣袖和外套都残留着硝烟味,一滴血迹则留在了她的脸颊上,已经接近干涸,变成了深棕色。她向来不爱留下痕迹——无论是犯案现场,还是自己的身上——但也总有大意的时候。

  

  “有血丝,”姬子指了指她的眼睛,说道。然后,她掏出自己随身的手帕,擦去了她脸上的血,动作快得看似有些粗鲁,实际却极尽温柔。“和这个。”她把手帕上的污渍亮给她看,说。

  

  朱红色血渍在白色的帕面上显得鲜艳了许多,由一个点向外拖拽,拉出一条长长的模糊的尾巴,像一颗流星。她随后转过脸,拧开水龙头,将手帕对着水柱清洗,流星便晕成了涟漪。

  

  卡芙卡喜欢这样的时刻。公共卫生间的空间很窄,勉强挤得下两个人,姬子和她离得很近,但却并不足够近。她能够闻到她手指上带着的烘焙咖啡豆的香味,在略过她脸颊的时候仿佛传递了什么东西一样,留在了她的鼻尖;她能听到她小小地叹息了一声,气息带着点回音,闷得像是教堂的钟声,一下就敲打在她的耳膜;她还能够就着头顶橘黄色的光亮,去窥看她脸颊上细密的茸毛,直到被她因为转身的动作而从耳后抖落下来的发丝遮挡。

  

  她不自觉就向她靠了过去,伸出手,轻轻扶住了她的腰。姬子转回头来,与她对视,不做反抗。没有人甘愿在此时停下,更何况,这里还没有别人。

  

  于是,她们接吻。

  

  姬子的口腔内从来都只有咖啡的苦味。卡芙卡早已习惯了她那迥然不群的喜好,甚至会自觉甘芳,有时,还会斟上几杯红酒去辅佐她的美味,可今晚却不太一样——她闻到了血腥味。

  

  她有些暗恼自己这回可真是疏忽大意,竟将那些尸体上的污垢带来了这里,一边伸手去背后把门扣不动声色地锁上,一边将面前的人轻轻推至盥洗台前,让她背向着镜子靠站。姬子那双像晚霞一样耀眼的琥珀色眼睛瞬间传来了不悦,像受惊的猫,咬了咬她探向自己的舌尖,以表抗议。

  

  “卡芙卡,”她稍稍分开了她,小声地说,“回房间去。”

  

  似乎在方才的缠绵中不小心碰到了水龙头,有细细的水流从中淌落,哗哗地响。卡芙卡只当她的话是耳旁风,牵过她推着自己肩膀的手,往一旁轻轻一拉,顺势将她整个身子拉近自己怀里,然后,就着拥抱的姿势,伸手向她背后,去够手龙头。

  

  那液体是烫的。有些粘稠,有些柔软,是接近胶体的触感,手指每动一下,都好似徒手伸进解剖过的动物躯体里搅动一样,即使此时被手套隔绝,那种不适感仍旧清晰。

  

  卡芙卡意识到,自己碰到的并不是普通的清水。姬子身上的味道很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浓烈的血腥气。她重新睁开了眼睛,灯光暗了下去,眼前浮现一片夜景,城市楼宇间各类探照灯与霓虹灯的光束穿过浓厚的乌云,就像洒到地面上的石油,隐约可见上面流动着七彩的波纹。

  

  她正站在一处高楼大约三十四层的楼顶上,撑着护栏,向下张望。一具尸体拦在她的脚边,看起来才刚刚死去,脑袋上开了一朵殷红的花,难闻的腐味比泥土自带的腥臭都要强烈,卡芙卡把手掌摊开,轻轻搓去自己手套上残留的血迹。

  

  空气湿湿闷闷的,随时可能有雨要落下。这样最好。她在心里想。

  

  罪犯总是伴随着雨天登场,他们撑着一把伞,或站在高处,或混入人群,听雨滴打在伞面上,再从伞沿上落到地面,敲打出平缓的节拍,比秒针走得快一些,又比脉率跳得慢一点。这曾经也是卡芙卡最喜欢的天气,但现在的她,却心生厌恶。在她足够丰富多彩的前半生里,她还没试过对某样东西或事物产生过明确的喜恶,如今,一切都天翻地覆了。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缓慢但沉重,似乎还有拖动着某样重物的声响,卡芙卡不需要回头也能猜到,那是刃。他带来了新的“人质”——一个大腿动脉被割伤正血流不止奄奄一息的可怜人,像个被随手丢弃路边的垃圾一样,蜷在地上挣扎、哀嚎,匍匐到卡芙卡的脚边,还以为遇到了救命稻草,想伸手去捉她的脚踝,却被对方无情地一脚踢开。

  

  “离我远点。”

  

  她回过头来,没看地上的人,而是对着两米距离外的刃,面无表情地说道。

  

  ***

  

  “离我远点。”

  

  姬子有些生气。她受够了卡芙卡总是擅自闯入列车,还偏偏挑她有约会或不得闲的日子,同时,又更气恼这个总是无法决绝地推开对方的自己,在意识到与这位秘密情人躲进卫生间私会得够久时,她如梦方醒般甩开了她揽着自己的手臂,却发现卡芙卡并没有停下的意愿,于是终于忍不住,这样说道。

  

  只是,如果她没有衣衫不整发丝凌乱,或满脸潮红的话,这话会显得更有威慑力。

  

  “我还以为你会很想我呢?”卡芙卡笑笑,抬起手来,将她垂下的一缕发丝别去耳后,轻声问。她特意把手套摘下来一只,只因姬子曾半嗔半怪地提到自己不喜欢那皮料接触皮肤的感觉,有点疼,她于是渐渐习惯赤手与她亲密接触,冰凉的指尖在碰到耳垂时,她很乐意看到对方下意识缩起脖子的表情。

  

  距离上一次见面过去了四十四天。对于一个每天时间表都排得满满当当,且身后还跟着数不清的待办事项和面见人员的列车领航员来说,不过是眨眨眼就能渡过的时光,可卡芙卡则不然。她并不打算解释,因为深知姬子不会理解,她为了这天能登上车与她见上一面,究竟付出了多少。

  

  “我确实有想你。”姬子说,“在想你的悬赏金会不会又涨了一点。”

  

  意料之内的答案。卡芙卡并不恼,好整以暇地挑挑眉,望着她。她早就对她的口是心非习以为常了。

  

  “你很快能得偿所愿了,姬子小姐。我手上又多了几条人命呢。”

  

  “是吗?”姬子顿了顿,垂着头,只抬起眼眸看她,“那么恭喜你,又活过了今晚。”

  

  卡芙卡忍俊不禁。她低下头去,重新环抱住她,把脸埋入她的头发。姬子这回不再推脱,比起和情人约会,她似乎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转过身去,面朝镜子旁若无人地整理自己的衣服。她脸上的妆花了一大片,因为刚刚过于激烈的亲吻,把口红糊到了脸颊和下巴上,使她不得不又重新掏出手帕,仔细地擦拭干净。

  

  “再一会儿,”卡芙卡把脸搭在她的肩膀上,自身后搂住她的腰,声音很低,嗡嗡地闷在她的耳畔:“好吗?”

  

  她向来没有时间观念,口中的“一会儿”或许会指一个小时,也有可能会是一整天。姬子不止一回领教过其中的“奥秘”,自然对此将信将疑,可身旁那人语气低微,尾音拖长,又近乎委屈至极的口吻,实在让人连一句拒绝的话都难以出口,她只得悄悄叹了口气,抬起手腕,敲了敲腕表的盘面,叩叩两声脆响。

  

  “二十分钟。”

  

  她败下阵来,与镜子里的她对视,露出一个略显疲惫的笑来。

  

  银狼给予卡芙卡的时限也同样是二十分钟。她需要在这段时间内将这幢公司大楼内的所有安保人员消灭,且不能引发骚乱,必须神不知鬼不觉,直到任务目标成为瓮中之鳖,无处可逃。

  

  以往这样手到擒来的任务,卡芙卡即使一个人去做也绰绰有余,可如今,没人敢打包票她不会做出与任务无关的举动。艾利欧认为,她需要被监视——从某一天起,她变得陌生——没有人能具体说出究竟是哪一天,好像是一件平常得好似饭前洗手那样简单又合理的小事,大家也都在短暂地错愕之后就默默接受了它。

  

  她开始难以冷静,对声音异常敏感,哪怕只是软底拖鞋接触地面的声响,也能仿佛惊弓之鸟一样引起她的警惕。由内而外散发的疲态与眼睛里的红血丝终日与她相伴,若是本人不愿意提,也就没人有资格去问,这是星核猎手间约定俗成的相处方式,她因此越来越习惯独处,行踪不定神出鬼没,除非有强制一起行动的任务,否则她绝不会主动出现。

  

  她似乎不爱使用香水了,也常常淡妆示人,长发依旧盘到脑后束起,几簇发束随意地耷拉在两侧,刘海却堪堪遮住眼帘。她的双眸不再像湖水那样澄明清澈,轻易让人沉醉,更多的,是再也懒得掩藏的凶恶与杀意,就像暴风眼中心的漩涡,折射宝石般绮丽的色彩,诱惑着每一个与其对视的落水者,然后拖入深渊。

  

  她的喜好从此阴晴不定。公共休息室里那台她曾视若珍宝的旧式留声机突然在某一天不翼而飞,和银狼共用的信用卡账单里也不再跳出服装或饰品店的消费记录,对大衣上遗留的污渍也都视若无睹不管不顾,甚至,把小提琴拉得像锯木一样刺耳也依旧悠然自得,一旦有人对此提出异议,她都会面无表情地掐住对方的下巴,冷冷地命令一句“听我说”,然后,世界又归于寂静。

  

  她成为了噩梦本身。无论是她越发果决残忍的杀人手法,还是她相较于以往截然不同的冷漠和寡言,都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恐惧。她鲜少再主动和任何人交流,也几乎不去听别人说的话,就像现在这样,任由耳机里的银狼滔滔不绝说到口干舌燥,她也好似自动过滤了一般,不做任何回应。

  

  “听着,卡芙卡,我有一个绝妙的计划,刃刚刚活捉了他们的保安头子——对,就是现在趴在你身边的家伙,我们可以利用他,把其他人都引到二楼的舱房,我会在那里释放毒气,然后你们就可以收工回家了。怎么样,是不是很简单?”

  

  “……”

  

  “我原本没想这样的,还以为这么大的公司骨头不硬那至少防御系统能硬一点吧,哪知道这么薄弱,我动动手指就破解了,真没意思,还浪费我时间。可黑都黑进来了,不搞点破坏不就白来一趟了吗。”

  

  “……”

  

  “喂?你有在听吗?卡芙卡?啧,算了……刃,回答我一下。刃——”

  

  毫不意外地,耳机那头鸦雀无声。银狼有些忿忿地敲两下键盘,转动天台的摄像头寻找了一圈,却发现刃就靠在墙边站着,闭起双眼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像。风把他的长发吹开,露出了耳朵,里面空空如也。他根本就没有戴耳机。

  

  “……我就知道。”她小声咕哝。

  

  卡芙卡还是没有说话,她发出一声冷笑,将地上的人轻松地拎了起来,不顾他的哭喊和求饶,用力架在了栏杆上,半个身子都悬在高空。很显然,她并不认同银狼的计划。对方也很快反应了过来,第一时间就意识到她究竟要做什么,却也还是晚了一步,阻止的话还未说出口,只见卡芙卡轻轻往前一推,就把人从三十四层的高空上丢了下去。

  

  惨叫声划破夜空。卡芙卡抬起手,拢成一个半圆,抵在耳畔。她抿住唇,垂眸仔细聆听,直到那声沉闷的撞击与骨头碎裂的清脆声同时炸开,才终于满意地扬起嘴角。

  

  整栋高楼仿佛睡醒了一样,倏忽亮起了所有的灯,人们的奔跑、尖叫、惊呼声不绝于耳,像沸腾的油锅一样喧嚣。刃听到动静,睁眼朝她的方向走来,剑刃拖在粗粝的地砖上划出刺耳的声响,让人听着头皮发麻,但很快,就被接踵而至的警鸣声掩盖。

  

  “好吧,好吧,看你做的好事,卡芙卡。”银狼的声音再次从耳机里传来,但听着有些模糊,断断续续的,还混了一些电流杂音,很明显与方才不在同一个频道。“他们把我从系统里踢出来了!真没意思。”她叹息一声,说,“我原本还约了人一会打游戏呢,这下不得不加班了。我不管,你必须要在这次的报酬里分出四成来给我当加班费。”

  

  “随便。”卡芙卡难得有兴致,竟回了她两个字。反正,她要从别人的卡里取钱不过是眨眼的事。她这样想,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楼下攒动的人群,像是个孩子正在饶有兴致地观察蚂蚁行军。

  

  “等会儿,有点不妙……”银狼的语气忽然严肃了起来,敲打键盘的噼啪声此起彼伏,“目标打算撤离。该死,不止一个人!卡芙卡,我想到别的法子了,距这里大约五公里处有一座桥,目标如果打算离城,就必须要经过那里。我正在黑入它的线路系统,最多不超过两分钟,会实施爆破拦截,你必须做点什么去引起他们注意,一定要让他们在两分钟之后再上那座桥,明白了吗?”

  

  卡芙卡转过头,与一旁的刃沉默地对望了一眼,然后,抬起右手举到面前,轻轻地在脖子上划了一下。在不需要言灵术去控制对方精神的时候,肢体动作比语言更有用。她在说:一个不留,但那斜晲的眼神和微微勾起的嘴角却分明在说“祝你好运”。刃很快就领悟了她的意思,提起刀,二话不说就跨过栏杆跳了下去。

  

***  

  卫生间里太热,像是刚刚结束一次淋浴,蒸汽烘烤着彼此的肌肤,滚烫得令人生畏。卡芙卡感觉有汗珠顺着下巴流下,浸湿她稍稍敞开的衣领,与怀中人灼热的呼吸融为一体,她抬起眼睑,看向镜子,悄悄伸手拨开那艳红色的如瀑长发,陶醉于那白皙光滑又曼丽动人的背影。

  

  姬子微微抬头,小声吸了吸气。她本就在难耐地轻颤着,外套滑落到了地上,礼裙也被褪至腰间,赤裸的上身失去了唯一蔽体的遮挡物,遭冷风趁虚而入,激得更加摇摇欲坠。她下意识攥紧了爱人的衣袖,才堪堪稳住自己的身体,还以为可以松一口气,没曾想身下传来的快感却并不打算让她休息,逼她漏出一声低吟。

  

  卡芙卡低头,轻啄她紧紧咬住的下唇,耳畔贴向她的脸颊,去捕捉她动听的声音。她一手扶着她,将她搂得更紧,另一手从她的腿间慢慢抽出,中指离开了温暖的甬道,带出来几股津液,顺着大腿滑落,淫靡至极。

  

  随后,她又以比方才退出时还要慢上一倍的速度,重又踏回幽林深处。

  

  “卡芙卡,”姬子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哭,“快一点。”

  

  她知道猎人最擅长折磨,却又对此无计可施,难得一次拉下脸面央求,反而换来了对方更有兴致的“逆反”。卡芙卡轻笑一声,佯装应允,却快速地把手指抽出,再缓慢地推入,如此反复,自得其乐。

  

  “……不是这样。”姬子又急又气,捶捶她的肩膀,咬牙切齿:“混蛋。”

  

  距离她们约定好该结束的时间已经剩余不到两分钟,而姬子却尚在临界高峰的状态,迟迟无法宣泄,有如身陷炼狱。本就岌岌可危的理智也几近崩塌,她索性仰起下巴,配合她的抽送,自主摆动起腰肢。

  

  越发高亢的吟哦在这窄小的空间回响,让人听着忍不住羞愧。可姬子早已无法判断,自己该是捂住耳朵还是嘴巴,只得将双臂搭上对方的肩膀。

  

  “别急,亲爱的。”卡芙卡低声说,“还有一分钟呢。”

  

  耳边有风呼啸而过,尖锐得好似爆鸣。卡芙卡只花了半秒钟就反应过来,那是一枚子弹,擦过她的脸颊,打在她身后的玻璃上,炸出一地的雪花。她冷笑一声,随手拾起一块碎片,朝开枪的方向扔了过去,击在一个正好从车窗探出脑袋的家伙的脑门,于是司机在惊叫了一声后,连忙猛打方向盘,朝另一个方向逃去。

  

  “干得好,卡芙卡。”银狼在耳机里兴奋地欢呼,“他们朝桥的方向来了,你还有一分钟时间赶过去。”

  

  姬子的小腹剧烈地起伏着,不顾抵在腰后的洗手台硌得她生疼,执意要向后倒去,只为寻得片刻喘息的机会。于是,她的腰沟撑在水龙头上,后脑贴向镜面,高高弓起了上身,便顺势而然地将那两团丰满的胸乳递至猎人的眼前。她睁开迷蒙的眼,看见她露出得意的笑,俯下身去,采撷她的果实,在双齿间细碾,把玩。

  

  她终于按捺不住,婉转的呻吟连连逸出。

  

  感受到内壁正在剧烈收缩,用力吮吸着她的指节,卡芙卡知道,她该是时候停下了。姬子几乎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交予了她,这会儿的戛然而止是她一瞬间找不到支点,险些从她的怀里滑落下去,她半嗔半怪地瞪她一眼,吐出沉重的鼻息来表达不满。

  

  “还有三十秒。”卡芙卡的耳朵里传来银狼的声音。

  

  “要玩个游戏吗?”她笑起来,对姬子轻声问道。

  

  琥珀色的眼眸水波潋滟,满是祈求地看向她。

  

  “你数一下,我就动一下。”她说。

  

  卡芙卡这回出任务只带了一把枪,这多少有些不符合她的习惯,没有近身武器会让她在应对成群的敌人时略显下风,但这根本无足轻重,若是就此打退堂鼓,那她的名字就不足以令人闻风丧胆了——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当她以常人无法匹及的速度穿梭在楼宇间,人们只要看到那抹亮紫色,就已经落荒而逃,因此,挟持车辆这样的事也变得比想象中简单得多。

  

  “二十。”

  

  当车门被粗暴地破开,卡芙卡感觉耳机里发出了一道短暂的鸣叫,但很快又恢复平常,银狼的声音便从那头断断续续地响起。她并没有钻入车厢,而是将膝盖抵在副驾驶座位上,一手攀着门框,另一手掏出了枪,对着司机的大腿,命令他不要松开油门。人质吓得满脸煞白,冷汗如瀑,颤颤巍巍地拧动了方向盘,向对方示意的方位疾驰而去,她于是稍稍弯下腰来,朝车内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

  

  车辆在马路上横冲直撞,摇摇晃晃地冲上了人行道,与好几个路灯或花坛擦肩而过,在经过减速带时,惯性带动起剧烈的颠簸。卡芙卡歪着头,一边避免自己的脑袋遭遇磕碰,一边拉开了枪的保险栓。

  

  “十。”

  

  姬子似乎已经无法再发出声音了,这样简短的一个音节,都仿佛抽干了她所有的力气,她的嘴唇颤抖如筛,眼神迷乱地凝望着卡芙卡,在感受到对方的手指再一次从自己身体里抽离后,难以自控地喘息起来。

  

  她数的太慢,一分钟早就已经过去,她甚至在想,原本和自己约好会面的人或许都已经等得不耐烦离开了。从被动到占据主导的身份转换让她极不适应,明明卡芙卡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节奏,却偏要玩弄她,羞耻感在一瞬间爬满她的全身,她没有办法再数下一个数字了,像是被人活埋在了沃土里,眼看着枝桠从皮肤里破出,却无能为力。

  

  卡芙卡抬眸看向她,似乎正在催促。她眨了眨眼,嘴唇微微拢成一个圆,似笑非笑地向她示意了一个唇语。

  

  “五。”

  

  银狼的声音听起来漫不经心,话音才刚落,就传来她吸吸管的倏倏声,甚至远离了麦克风,一副势在必得的状态。卡芙卡也同时丧失了耐性,她像蛇一样灵活,迅速钻进了车内,把没用的可怜司机从座位上丢了出去,亲自接管了方向盘。

  

  “三。”

  

  姬子用力捂着自己的嘴,低低地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浑身颤抖,像个刚刚被救起尚在后怕中的溺水者,她几乎要从盥洗台上滑落下来。每数一下,那手指就会快速地抽送好几回。卡芙卡的手臂环过她的后腰,兜住她的身体,指尖抵在腰侧,一下一下地轻点着,像是在拨弄她提琴上的弦一样自然优雅。

  

  “二。”

  

  卡芙卡将油门踩到了底,很快就拉近了与任务目标的距离,他们一共有五辆车,霸占了三条车道,恨不得紧贴在一起,让人无法乘虚而入。猎人追得越紧,猎物就越容易察觉,已经有人从车窗探出头来向后张望,然后对着车头开了两枪,但都被躲开了。

  

  “一。”

  

  姬子高高地扬起了头,呻吟声悠扬且绵长。卡芙卡用力拧了一圈方向盘,踩下制动,将车横拦在马路的中央。刺耳的刹车声冲破云霄。

  

  ***

  

  桥被炸毁了。从中间断裂了一截,随着几乎要将地面掀翻一样剧烈的声响,重重地沉入了水底,车队很幸运,及时刹车才躲过了一劫,却也没有了退路。整座城市顷刻被惊醒,似乎世上所有的声音都被一股脑丢进了炉火里,沸腾、翻涌、爆裂。若是存在地狱的话,恐怕与此情此景不相上下。

  

  “该死。”银狼的声音被混乱掩盖了,她提高了一点音量,听起来有些尖锐:“居然没炸下去?!算了,我现在马上进行第二次爆破,这样整座桥都会掉下去,所以你必须尽快离开现场。”

  

  卡芙卡没有回应,她打开车门,向目标走去,火光把她的身影映得很亮,仿佛一记辉点,慢慢割开了黑暗。

  

  “喂,你听见了吗?”银狼焦急地大喊,“别做傻事!卡芙卡!快离开——”

  

  可是声音戛然而止。卡芙卡抬手将耳机抠了出来,夹在双指间用力碾碎,世界总算清静。她深深地叹出一口气,然后举起枪,射出了今天的第一颗子弹。

  

  卡芙卡第一次见到星穹列车时,比姬子还要更早一些。许多年来,它都作为一个“奇观”,供给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没有人知道它从哪里来,也不知该如何运行,众多研究员和学者趋之若鹜都无法破解个中奥秘,直到有一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博士在读生在众目睽睽之下,按亮了它的车头灯。于是,“姬子”这个名字,便一夜之间响彻宇宙。

  

  与其他人不一样,卡芙卡每次造访列车,都不是奔着满足好奇心来的,她对这样一个庞然大物——准确的说,是无法被随心掌控的“死物”——没有一点兴趣,然而,也不知是不是出于习惯,她偶尔路过它停泊的星球时,却还是鬼使神差地到附近徘徊、瞻望。

  

  然后,她惊奇地发现,它确实变得和记忆里不太一样了。

  

  姬子就是在这时候和她相遇的。她彼时正躺在铁轨上排查故障,背后垫着一个小托板,辊轮和轨面摩擦出咕噜咕噜的响动,卡芙卡注意到了它,特意停下了脚步,等候了一会,才终于看到一颗红色的脑袋,小心翼翼地从车底下探了出来。

  

  “啊。”她对上她的目光,有些讶异,又有些无措,羞赧慢慢爬上脸颊,掩盖掉那不符合年龄的沉稳,恢复了稚嫩。“抱歉,”她抬手蹭了蹭脸颊,没有注意到煤灰沾到了鼻尖上,像一只黑鼻头的小猫,露出一个腼腆的笑,“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她的长发被束成一个长长的马尾,铺在脑后,乍眼看去,还以为有一朵红花在水面盛放。卷曲柔顺的花瓣像极了水草,又像是流淌不住的鲜血,多年以后,卡芙卡常常会想,用这样一个有些污秽的形容去赞叹她的美,到底算不算是一种亵渎。

  

  但说来有趣,在此之前,她还没有对异性产生过想要亲近的想法,更何况,对面还是个比自己年纪都要小上一些的同性,然而,那天的她却像是中了蛊一样,没有像从前一样二话不说转身离开,而是慢慢地蹲下了身来,抻着下巴,看向她澄澈的双眸,露出一个微笑。

  

  “你就是列车长吗,美丽的小姐?”她轻声问,“不好意思,我似乎迷路了呢。你能不能……顺带捎我一程?”

  

  第二、第三颗子弹是同时射出的,它打在了同一个人腹部与胸口上。

  

  一杯咖啡,从难以入口的滚烫到彻底凉透,正好需要二十三分钟。卡芙卡想不起来,自己第二次与姬子见面时,已经过去了多久,对方也与记忆中的模样大相径庭,甚至连列车都变得陌生了许多,崭新又铮光发亮的外壳下,包裹着内里足以媲美高级餐厅的辉煌装潢,若是故意忘记它是一节迎客车厢的话,或许会以为自己正处于某场盛大的宴会之中。

  

  在还没有领悟“开拓”的意义前,姬子确实有想法将车厢打造成博物馆,用于收藏和展览她从各个星球淘来的宝物,因此,慕名前来的游客络绎不绝。

  

  她通常都待在吧台里,为人们提供酒水和饮料,卡芙卡就坐在吧椅上,不声不响,很少引起注意。游客一旦多起来时,招呼起来也很忙绿,也就很难才能轮得到自己,好在,她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在这里,只有卡芙卡会点咖啡。

  

  从咖啡豆的筛选、烘焙、撵磨、烹煮,全都由姬子亲自操作。在这段异常难熬的时间里,卡芙卡会观察她掀开咖啡机的漏网时,指节弯折的弧度,会将目光跟随她撩动发丝时碰到的耳坠左右摇晃,也会偷偷记下她与别人对话时嗓音颤动的频率,甚至,会像个怀春的少女一样,半期许半失落地想,她究竟什么时候才会认出她来。

  

  她就这样沉默地坐了二十三分钟,然后沉默着离开。那杯咖啡一直被她捧在手心里,一口都没有喝。

  

  整座桥摇摇欲坠。银狼并没有实施第二次爆破,无法和对方联系,也就不知她是正在焦头烂额还是索性摆烂收工去打游戏,总之,没有人再能够阻止自己了。有砖块从桥顶上崩断的钢筋出脱落,重重砸到地面,险些祸及逃生的路人,卡芙卡忽然想到了什么,挑了挑眉,将枪指向头顶,快速扣动扳机射出了八枪,打落下来一大块石砖,当场砸死了两个人。

  

  八月二号。这是卡芙卡刻在脑海里的、即使再怎么不刻意去想,都没有办法忘记的纪念日,并且,是唯一一个。那一天,她们正式确认了关系。

  

  姬子的床头柜上摆放着一幅台历,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各种备忘记录,以及特意用不同符号区分出来的,代表了不同的人与事的记号。明明终端上有更好用的记事簿或报时软体,她也依旧难改这个习惯,活像一位上了年纪的长辈,即使在努力紧跟潮流,却还是舍不得抛弃传统那样固执己见。

  

  卡芙卡点了一根烟,一边翻看着台历一边偷偷地笑。她意识到,自己竟莫名其妙地觉得这一“爱好”十分有趣。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她们已经认识这么多年了。

  

  身后的被褥忽然动了动,红发的睡美人总算醒了。姬子包着自己赤裸的身体,向卡芙卡靠了过来,从身后松松地揽着她,迷迷糊糊地呢喃了一句什么,直到闻到刺鼻的烟味,才猛然惊醒,嫌恶地瞪她一眼。

  

  可就算如此,当卡芙卡把自己的烟递过去时,她还是毫不犹豫地张开嘴,接了过来。

  

  “你改变主意了吗?”卡芙卡开口问道。她同时捡起地上揉成一团的纸团,小心地摊开,送到她的面前。那是她的悬赏令。

  

  姬子没有回答。她笑了笑,将纸张重新拍到了地面,然后取下口中的烟,对着台历上写有“八月二日”的空白格子,用力地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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