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感谢LOFTER的Throne老师接我的稿！

全篇训诫向。

正文：

艾拉.林.布莱克在九又四分之三站台闷头跟着姐姐往前走。周围的人热热闹闹地告别，和父母亲友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她左听一耳朵，右听一耳朵，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烦得不行：太吵了，到处都是人，到处都很嘈杂，而她身边却静得好像真空一样。

姐姐心有所感一样回头看她，回身伸手就要牵她的手，艾拉下一意识往前伸就要握住，然后又猛然回神，硬生生在空中转了个弯，把手揣回兜里。她低下头不去看姐姐，但即使不看她也知道那是什么表情。没有表情。她姐姐从不会因为这种事生气。

艾拉像个小炮弹一样闷头跟着姐姐往前挤，颇有一种撞翻所有人的精气神。

“噢！”有人被她撞到惊叫一声，艾拉闷闷地道了一声歉就继续要往前走。

“艾拉！”罗恩的声音。

然后是赫敏的，哈利的，弗雷德和乔治的，金妮的。

艾拉一抬头，立马也兴奋起来，她看看前方已经走远的姐姐，有些别扭地喊她，“诶！”

姐姐就又转身回来找她。

艾拉这时已经被小伙伴们团团围住了，他们围着她七嘴八舌说起破釜酒吧和埃及金字塔，罗恩兴奋地手舞足蹈，哈利提起了小矮星的逃脱和他的离家出走，赫敏的重点则在破釜酒吧上。

弗雷德拍着她的肩膀说她又瘦了，在她扭头大喊弗雷德的时候又说自己是乔治。韦斯莱夫人就在一旁笑着看他们挨挨挤挤吵嚷，然后用力拍了拍巴掌，“好了好了，孩子们，快去上车，你们有的是时间聊呢。”

她挨个抱过所有人，到艾拉的时候似乎更加用力了一些。艾拉从她怀抱里灵巧地逃了出来，然后站在赫敏身边看她拥抱姐姐。

赫敏凑到艾拉耳边，“嗯……你和她……”

她的话犹犹豫豫的，还没说完，艾拉很快接口，“我们很好。”

她看着姐姐因为韦斯莱夫人的拥抱而笑起来的眉眼，又用力重复了一遍，“……我们很好。”

赫敏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

“快，这里有一个空包厢。”好不容易上车之后罗恩招呼他们，然后又扭头跟他们说，“这里有人睡着了。”

“是教授吧？”姐姐凑近去看。

“R.J.卢平教授。”赫敏指着行李箱上的名字说。

“应该是是新的黑魔法防御课教授，鉴于上一个今年肯定是不能再干了。”艾拉说。

“快说说你的暑假。”赫敏催她，“这都是怎么回事啊，我看预言家日报这几天可热闹了。”

她们分别坐好，艾拉在哈利和罗恩旁边靠门的一侧坐下，而赫敏和姐姐坐在了教授那一侧。

“小矮星越狱了。”艾拉说，她神情平静，平淡地给小伙伴们解说，“有人帮了他。然后哈利的教父，就是小天狼星被邓布利多派了出去。我的假期很平淡，既没有见到他，也没有见到他的朋友。不过他在和邓布利多通信里确实提到了他的朋友会来霍格沃茨任教这件事。”

艾拉扬起下巴指了指趴着睡觉的男人示意。

罗恩哇哦了一声，用手肘怼怼哈利，“你教父的朋友居然会在这学期教我们！”

哈利有些不自在，从别人口里听到关于这位熟悉又陌生的教父让他有些尴尬，他既没见过这位含冤入狱的教父，也不认识他的朋友，所有的关于他的消息都是从别人那听来的。他心里有些不舒服，“我怎么知道。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还有教父，更不认识他的朋友。”

艾拉没察觉到哈利的情绪，她看着姐姐的手发呆，她姐姐却开口和哈利聊了起来，“破釜酒吧好玩吗？我们这个暑假过得也很平淡。邓布利多有时候会和小天狼星通信，不过他们神神秘秘的。小天狼星还给你邮了很多东西，开学估计你就能从邓布利多那收到了。”

哈利的眼睛亮了起来，“真的吗！”

刚满十三岁没几天的男孩有些沮丧，没忍住还是把心里的不满说了出来，“……我还以为他会来接我走。我是说，我真是一点不想在德思礼家住了。”

赫敏安慰他，“他应该还在忙，或许正忙着调查小矮星越狱的事。”

哈利平复了一下情绪，感谢道，“谢谢你的好意，瑞丝娜。”

艾拉有些莫名，瑞丝娜是谁。她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一个暑假她都只用“诶”来叫她姐姐，而没有叫过一次名字。

赫敏和罗恩又叽叽喳喳说起来，姐姐有时候也会加入她们的聊天，她看起来那么自在，甚至偶尔还会提她一句，“……艾拉和我上次去对角巷也看到了！新的飞天扫帚……”

她看了吗？艾拉根本不记得了。但这件事从姐姐的嘴里说出来就那么令人开心和向往。

赫敏说起她在法国度假的趣事，几个人听得眼睛闪闪发亮。艾拉想说点什么，她以往总是能说上很多俏皮话，但是今天不知道怎么，她的聪明话好像干瘪的气球，没精打采。

她这时又想起来这个难熬的，漫长的暑假了。邓布利多是一个严厉的老师，毋庸置疑，但是他也同时是个慈祥宽容的长者，他不会翻旧账，也不会揪着一个错误不放，而且几乎能回答艾拉所有的关于魔法的问题。她知道自己如果把这个暑假和邓布利多的聊天，哪怕其中的一点点说出来，他们也都会那样双眼发亮地看她，但是不知为何，这想法并没有那么吸引人。

赫敏一定会羡慕她竟然能偷偷学到那么多知识。哈利会羡慕她和邓布利多的关系居然那么好。罗恩也会。但艾拉暂时不知道他会羡慕什么。

艾拉困乏起来。

火车一路向北，天色越来越灰沉，他们似乎都没有发现她不同寻常的沉默，话题从霍格莫德的蜂蜜公爵到专卖魔法用品的德维斯-班斯店，从越狱的小矮星到所有都拒绝签字的霍格莫德许可表。

“……我只是不明白，小天狼星为什么也不愿意给我签字。”哈利刚从瑞丝娜那得知了这个糟糕的消息。

赫敏安慰他，“邓布利多和魔法部都不知道到底是谁协助了小矮星的逃脱，他们竟然从阿兹卡班截走了他，霍格莫德实在不安全，瑞丝娜的话很有道理……”

姐姐没对赫敏的话回应，转而看向她，“艾拉，你要睡一会吗？你看起来脸色不好。”

这时候艾拉就又痛恨起自己干瘪的俏皮话储备了，她僵硬地摇摇头，干巴巴地说，“很显然睡一觉会很有助于我因为开学所以糟糕的精神状态，但我觉得和未来教授一起睡在这个狭窄的小包厢里对现在的我来说还是过于超前了。”

赫敏笑了一下然后担忧地看她，“……你应该好好歇歇，你看起来累坏了，这一路上你都在沉默地发呆。”

艾拉点点头，除此之外她不知道对于这种万众瞩目下的关注作何反应。

沉默是有的。发呆也有。但艾拉只是由衷地对于社交生出了一种厌烦。她有些后悔，她不应该利用这时间发呆想些没有边际的事，她应该去背一些咒语，或者研究一下那本很实用的家用咒语大全，再或者背点魔法史，老天，在对战伏地魔的时候给他背一段妖精战乱历史听起来是个不错的主意。

窗外噼啪一声巨响，打断了艾拉的思绪，瞬间警觉起来，后脑上的一块骨头因为过于迅速消退的倦意而疼痛起来，突突的。

“只是打雷。”姐姐看着她说。

赫敏看看艾拉，又看看瑞丝娜，拉住了要说话的罗恩，谨慎地闭嘴。

“哦。我还以为天塌了。”艾拉一阵耳鸣，看向窗外才意识到，下暴雨了。

姐姐的嘴角似乎微微有些弯起，艾拉不自在地抠了一下衣角，火车却在这时慢慢停了。

风声骤然变大，呼啸起来，简直把窗户吹得像张纸一样摇摇欲坠。

艾拉站了起来，她离门最近，快速探头看了一眼走廊，到处都是探出来观察情况的人。

“有些不对劲。”艾拉摸着魔杖说，“我们不应该停在这，除非霍格沃茨为了减少学生们的路途劳顿慷慨地连夜搬家到大旷野。”

没有人笑。艾拉心里某些部分更沉了。

灯慢慢灭了下来，窗外也灰暗极了，艾拉用力握紧了魔杖，摩挲着往她姐姐那边靠近。

罗恩则扑倒了窗边，正在用力擦玻璃，脸贴在上面奋力往外看，嚷道，“窗外似乎有人！”

艾拉终于摸到了姐姐的衣服，这让她安心了一些，她挡在姐姐身前向窗外看过去，那里影影绰绰，黑影幢幢，乍一看好像好多成帮结伙的人在盯着车内。

艾拉惊了一下，“荧光闪烁！”

……她的魔法偏偏这时候失灵了。这下所有人都看她了。

桌上趴着睡觉的卢平教授那边传来一声爆破声，他的魔杖亮了起来。他直起身，面容看起来十分疲惫，但是刚毅而冷静，眼神警觉极了，男人站起身环视一圈，沙哑地说，“你们待着别动。”

然后就走向门。

艾拉咬紧牙，绷直身体，身后的姐姐把手轻轻环在她左臂上。像是某种安全绳。艾拉小小地打了个寒颤，想把她甩开，就像是在暑假里她无数次假想的那样，但是她只是僵硬地待在原地，像那只她很讨厌的猫一样被姐姐安抚地轻拍。

门没等卢平走到跟前就滑开了，一个黑色高大的身影驼着背低着头探身就要往包厢里看，他的脸完全藏在兜帽下，艾拉警惕地握紧魔杖，然后这个古怪的斗篷人深深吸了一口长气。

一股刺骨的寒意立刻让艾拉僵立在那，她几乎不能思考。太多压力，太多恐惧，她好像又一次回到了去年，回到了她知道姐姐被石化那一瞬间，她无能为力，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而无力阻止。她的软弱和不够强大让她一遍一遍遭受这些……她永远也没办法好起来，她不够强，不够好，她憎恨这些！太多的为什么和太多的晦暗，就好像她再也没办法感受到快乐，就好像她本也不值得任何快乐。

巨大的绝望让她难以呼吸，心脏都被冻住，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里她好像经历了几个日日夜夜。

她应该反抗，但内心里一个声音嘲笑起她来，“你只会失败。像那个没亮起来的荧光闪烁，像你对被石化的姐姐束手无策，弱者，你不够强……”

“艾拉！”有人轻轻拍着她的脸，声音从遥远逐渐变得清晰，是姐姐，“……艾拉！”

艾拉这才发现她被姐姐抱着，她冷得冰块一样，僵硬紧绷，正缩在姐姐温暖而馨香的怀抱里。

“抱歉，不，那只东西，没事。我，我爱你……”艾拉语无伦次地说，她更用力地抱紧姐姐。

卢平教授掏出了一大块巧克力掰开分给她们，艾拉这才注意到哈利的情况更糟糕，他似乎听到了什么尖叫，还晕倒了。

艾拉拿了很大一块，她的手还有些抖，但她坚持举着巧克力放在姐姐嘴边，直到她张嘴。

卢平匆匆给他们说了一下这东西名字就去找列车长了。哈利还在念叨着那个充满绿光的尖叫的梦。而罗恩则是负责给他们解释这个生物。

摄魂怪。阿兹卡班的狱卒，受命前来巡视小矮星，以防他来报复哈利和她。讽刺的是，整个包厢里也只有她和他受到这玩意的影响最深。

姐姐小口小口吃着巧克力，脸色慢慢恢复过来，而艾拉则在袍子下用冰凉僵直的右手按在了左臂自残的伤口绷带上。

她绝不会再让去年的事发生。她命令自己决不允许那种事再次发生。

这就是艾拉.林.布莱克之后数次夜游的主要原因。

“滑稽滑稽……”艾拉说。那个博格特看起来完全没有被她的魔法吓住，它长得就像车上的那个斗篷客一样，黑漆漆的，腐烂破败，他慢悠悠地往艾拉这边飘过来。

“滑稽……”艾拉的舌头有些不停使唤。该死！她摸着左胳膊的伤疤，用力按下去。刚刚结痂没多久的伤口崩开，她仍不满意，直到指甲扣进柔软细嫩的肉里，指尖的触感奇怪起来，血肉滑腻，猩红的血流了出来，像是从她身体里漏出的光，疼痛剧烈起来，但也舒缓得让她安心。

“滑稽滑稽！”她握紧魔杖大喝。

博格特膨胀起来，变成了奇特的形状。但还没等艾拉把这口气完全松完，一个令她浑身僵硬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斯莱特林扣十分。”这声音轻轻的，但是咬字十分清楚，“……为你的夜游，布莱克小姐。”

她的院长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入了这个教室。艾拉僵硬着，大脑几乎死机。

斯内普没管她，挥了挥魔杖，博格特就嗖地一下被弹进了柜子。

“现在收拾好你自己。”斯内普从上到下打量她，“我们去校长室找邓布利多。”

他咧开嘴露出一个让艾拉打寒颤的笑，然后再一挥魔杖，一个蓝色晶亮的鹿从他的杖尖被喷薄出来，原地蹦了两下就穿过墙消失了。

“……哇哦，这么含蓄的惩罚？教授，我简直以为你在偏心我这个斯莱特林最优秀的学生了，受宠若惊啊简直。”

斯内普连眼风都没给她一个。

艾拉张了张嘴，斯内普已经转身大步往前走了，她愣在原地，斯内普的声音从前方远远传来，“跟上。去校长室。”

艾拉小跑上去，“……只是夜游而已，教授，不用麻烦校长半夜从床上爬起来处理，他已经是个百岁老人了！睡不好觉有时会导致猝死的！”

斯内普没理她。

艾拉更快地两步走到他身前，转身面对他，一边后退一边试图用语言拦下他，“邓布利多已经过了可以一整宿不睡觉的年纪了，我们也得为校长的身体考虑考虑，和校长的身体健康比起来我夜游这种小事您自己处理就好了……啊！”

斯内普眼疾手快拎了她一下，艾拉摇晃一下才稳住重心，她刚才没看路差点被绊倒。

“谢谢您，教授。”她拍着心口，然后像只水獭一样抱住斯内普没来得及收回来的胳膊，“教授！教授！咱们做个交易吧，我那里还有蛇怪的材料！我还有八眼巨蛛的毒液！我，我，我还可以为您处理魔药材料！我每周都可以去您办公室义务劳动的！我干活又快又好，家养小精灵见了都得夸我像个家养小精灵！”

斯内普使劲甩了甩她，她就橡皮糖一样在他胳膊上荡来荡去，死活不松手。

他烦不胜烦，简直想答应了事，但是米勒娃·麦格的担忧又在他耳边响起，女巫的声音充满担忧，“……要是霍格沃茨的学生在校内自杀，这将会是近一百年内学校里最大的丑闻。”

“……我们得是多么糟糕的一帮老师啊！”女巫的声音充满痛苦，她执教多年，学生们早就像是她的孩子一样了。

斯内普深吸一口气，拒绝不良诱惑，“蛇怪的材料我也有。毒液我也有。魔药材料已经被处理完了。家养小精灵的工作暂时不需要你费心。”

艾拉可怜巴巴地瞪大眼睛，“……教授，教授，你把我送到校长室就是在谋杀我！你这样是要负责任的！”

“不。”斯内普冷硬地回答， “我如果视而不见才是在谋杀。”

他露出一个阴森的笑容，纳威看了简直会连做一周噩梦那种，“……而我今天恰好心情不好，没有心思谋杀小动物。”

“我不会自杀的！”艾拉敏锐地抓住了重点，立刻为自己辩护，“我只是，我只是在偷偷学习！”

“我知道半夜起来偷偷卷别人不好，但我真的只是一心向学啊！”艾拉声情并茂，声泪俱下，声嘶力竭。

斯内普感觉胳膊上好像坠了一大块秤砣，实心的，憨的，但阴险又狡诈，说话像费力拔烟火一样无休无止。

“你可以对着邓布利多诉说你对学习的热爱与激情。”斯内普不耐烦地说，艾拉的话太密了，多得他都开始担心会不会影响自己今晚的睡眠，他沉下脸，“闭嘴，布莱克小姐。”

“……教授，我下次一定不会再这么做了。”艾拉诚恳地说，她焦急地看了一下越来越近的石兽，校长室几乎近在眼前了。

“不。”斯内普瞥她一眼，“你只是在想，下次一定不会被我发现了。”

“你的诚意就像是你空空如也的大脑一样。”他居高临下，能轻易看到艾拉脸上的每一点表情，毫不留情地说，“最糟糕的是，而你以为里面有些什么。”

她被拎着上了楼梯，邓布利多穿着晨衣，正在倒牛奶，看他们上来就招招手，“辛苦你了，西弗勒斯。”

“看看我们的明星。”斯内普点点头，然后把她拎过去，刻薄地说，“她不仅开始假设夜巡的教授全都是睁眼瞎，而且已经不满足于普通的自我虐待了。”

斯内普用魔杖尖把她沾着血的爪子挑起来展示给邓布利多看。艾拉的大脑已经有些木住了，刚才直面摄魂怪的疲惫和当下伤疤被人观察的羞耻让她头脸胀热，羞惭起来。

“……其实我只是在试验魔咒，试验愈合如初的恢复速度和伤疤的深度之间的关系……”

斯内普打断了她，超常发挥的刻薄，“小姐，别用你不入流的借口来掩饰你顽劣的行为。拙劣的掩藏和逃避总是让人看起来更加狼狈。”

邓布利多挥手，两把椅子就挪了过来，他示意他们坐下，又把热牛奶和巧克力往她那边推了推，“吃点巧克力，艾拉。我去年圣诞收到的，一直到现在都没舍得吃，今天托你的福才想起来。”

斯内普没再说话。邓布利多等艾拉吃了点巧克力才说，“我听西弗勒斯说，你在偷偷练习博格特。你的博格特是摄魂怪？”

“摄魂怪往往代表着恐惧。而博格特是摄魂怪则有一个更有趣的说法：那意味着你恐惧的是恐惧本身。”邓布利多搅动着勺子慢慢说。

艾拉干巴巴地把刚给自己找的理由说了一遍，“哦，好，而我是一个会半夜不睡觉背着所有人学习的卷王，手上的血只是想提神出了岔子而已。”

“……傲慢。”斯内普嗤笑，他面前也被邓布利多放了一块巧克力，他盯着那块罪大恶极的巧克力意味不明地说，“在斯莱特林，自以为是的人往往只有一种结局，自取灭亡。”

邓布利多往后靠进椅子里，看起来他的教授对艾拉的意见很大。

艾拉也有脾气，此刻她正有些怒火，“我只是太爱学习了，太想变强保护自己在乎的人，如果这也是您以为的傲慢，那我无话可说。”

“而且相对于更多可怕的死法，比如被黑魔王杀死，自取灭亡听起来相当有性价比了，您说呢？我打算把我的尸块批发价定为……”

她的话没说完，斯内普就打断了她。

“在我认识的人里，只有蠢材才会削弱自我，因为那只会让你的敌人更加强大。”他脸色冷酷，满面冰霜，刻薄地勾起嘴角。

“我只是在发泄，我没影响任何人，这是我自己的身体。”艾拉说，她一字一顿地为自己辩白，她只是选择了这种方式，事实上她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这是她的身体，她才是主人。而他们所有人表现得好像她这么做只是因为她幼稚不懂事一样。隐晦的，微弱的，但是不可避免的，她感到被冒犯。她只属于她自己。而她在自己身上的权利却正被别人限制着。

“……我不知道为什么人们认为在自己身上发泄情绪比认为自己无力软弱要好。因为在我看来，他们都是一样的……可悲。”斯内普轻声说，倾身直视她的眼睛，他的黑眼睛简直像两个洞一样，艾拉没有后退和闪躲，她强迫自己挺直腰板回望。

“你没有你以为的聪明。”斯内普说，更像是在审判，“更愚蠢的是，你不够聪明，还拒绝听取别人的意见和想法。”

“而别人的意见就比我的高明吗？”她讽刺地问，生出巨大的愤怒，不仅来自于被否认和小看，还因为另一个更可怕的原因：她的院长说得很可能是对的。

……她真的足够聪明，选择了正确的路吗？还是像一头受惊的动物一样，慌不择路地随便挑了一个方向，再也不敢回头？她是否真的在如他所说，愚蠢地削弱自己而不自知？她是否真的走在一条自我毁灭的道路上？

……如果她没办法证明别人的意见比她的高明，她怎么证明自己就一定比别人高明？

这想法像一个夏夜的闷雷炸响在她的心头。

斯内普没再理她，只是转身离开了校长室。

“……你可以带点巧克力走，如果你喜欢的话。”邓布利多温和地说。

艾拉茫然地看他一眼，有些没反应过来，过多的信息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她的反应迟钝起来，但是邓布利多已经开始逐客了，“西弗勒斯已经扣过了你的分，我想下一次你应该不会再继续夜游了。年轻人还是应该保证充足的睡眠。老年人也是一样。”

他眨眨眼，打了个哈欠，“好了，快回去睡觉吧，艾拉。”

……她没被惩罚。但这比挨了打更难捱。邓布利多对她失望了吗？

她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无力。这让她更加烦躁，一切都被无法理解和解释，她感到困惑，所有人和所有事都让她困惑。

而在手臂上再来一刀狠的很显然能解决一切。

……但她真的做错了吗？可除了违反校规夜游和背着赫敏偷偷学习以外，她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的地方。或许偷偷自残是一部分她的罪状，但她并不认为那是自己的错。

她有对自己的权利，对吧。如果她甚至不能发泄，她一定会疯的。打心底里她觉得自己的选择情有可原。这种激烈的方式对于不懂事的成年人来说可能过于刺激了，不过对她这个年纪来说刚刚好。

而那夜的事就像一根鱼刺，只要她看到斯内普就会感觉到一种微妙的疼痛，那根刺柔软地卡在她的喉咙里，让她心神不宁，焦虑痛苦。

她心中揣着一股巨大的愤怒和戾气，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她体内迫切想到找到一条出口，于是在这种渴切急迫的需求里她在自己身上开了更多的口子，更频繁地自残，也比以往掩饰得更好。她慢慢开始不着痕迹地回避所有人。

在她的情况有任何好转之前，圣诞节到了。

“你去哪了？”

艾拉翻过老宅里她卧室的窗子时心跳得太快，以至于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异常——她的被子没有像她离开之前那样伪装成里面躺了个人的样子，而是被掀开了。

姐姐按动开关，灯亮了起来。艾拉狼狈地在窗户那，半个身子刚探进来，她立刻开始给自己找借口，“……出去玩了一会雪。”

姐姐的目光从上到下的扫过她，艾拉心里不安，但谎话出口的速度比她的后悔来的要快，她总是会下意识选择一条糟糕的，但是看起来更容易的路。

姐姐面无表情，没有生气，没有笑容，她只是看了一下艾拉，然后过来检查她的身体，“……你玩的雪烧坏了你的袍角。”

艾拉手忙脚乱地脱衣服来讨好姐姐。屋里并不冷，但是脱得只剩一条内裤还是让她有些异样的感受。她以为自己早就过了会因为在姐姐面前赤身裸体会羞耻的年纪……或者说，她才刚刚到这个年纪。

姐姐的目光扫过她的每一寸皮肤，然后揽着她转了个圈，仔细认真地确认过她没受伤之后她才松了口气。

“……有什么事吗，姐。”艾拉笨拙地开口，她今天的“小活动”并没有带给她任何乐趣，她的胃甚至更痛了，在她全身都痛的时候她的胃像一个战士一样在她腹腔里伸展拳脚。而她只想为它喝彩。干得好，胃，向她证明了“疼痛不会更剧烈的疼痛覆盖”的观点。

“没事。”姐姐背对她说，“我只是来问你想不想圣诞节一起睡。”

“可以啊。”艾拉答应下来，为什么不呢，圣诞节总会有好事发生。

“但是我改主意了。”姐姐说。

艾拉有些不祥的预感。

“留下来还要劳烦你再找个借口糊弄我。”姐姐说，她还是背对着艾拉。

艾拉的话又一次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就冲了出去，她呆呆地，情不自禁脱口而出，“……我找到伏地魔的老家了。”

姐姐猛然转过身，眼睛睁大，神情震惊。

她希望姐姐能知道这些，“去年蛇怪之后，我问了哈利更多关于日记本的事，他告诉我，汤姆里德尔给他展示的记忆里提到他是一个混血，他的妈妈在生下他之后就死了，只来得给他取名汤姆，用他父亲的名字给他命名。”

“所以我找到了他的父亲的老宅，并且还找到了他母亲的身份，冈特。他的父亲在小汉格顿，而他的母亲住在大汉格顿。”

“他的母亲是萨拉查·斯莱特林的后裔，而且我在他父亲的老宅里发现了一个类似日记本的东西……”

“你受伤了吗？”

艾拉稍稍缓过神，她还处于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中，但姐姐的语气并没有让她意识到危机，所以她只是摇摇头，然后想继续分享自己的发现，“……没有。那个东西很神奇！它是……”

“我不关心。”

艾拉张了张嘴，终于停了下来。姐姐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你可以之后去和邓布利多分享。”

“而我不关心这些。”

“……你让我很生气，很失望。艾拉，我想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

姐姐的话让艾拉打了个激灵，她上前一步，直直看过去，“我很抱歉。”

“我没有受伤，我很好，如果是因为欺骗你对你撒谎……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我下次不会再……”

“不。你下次还会再做。”姐姐的声音前所未有的疲惫，但也平静，“因为你觉得你在做正确的事，所以无论用什么办法，无论代价是什么，你都会继续去做。因为那是‘正确的事’。比‘不说谎’和‘不冒险’要更‘正确’。而你已经做出了选择。”

“你只是没选择我。”姐姐像是累极了，靠在门边的墙壁上叹了口气。

艾拉手脚冰凉地站在窗边，忍不住说，“……对不起，我在为了我们，为了打败伏地魔……”

“不。”姐姐再一次否定了她，“你在为了你自己。”

艾拉还想说什么，但是姐姐先开了口，“你明明可以选择别的方法，你可以告诉邓布利多，或者和别人，和我一起去，这并不急迫，对吧。但你选择在圣诞夜避开我偷偷去探险。”

“艾拉，你在做什么？”姐姐的目光极具穿透性地刺在她身上，艾拉更冷了。

“……我在为你的安全……”她喃喃着。

但是姐姐又一次打断了她，“我很安全。”

“如果你说的是害怕我死掉。”姐姐的声音比冬夜的风雪还要凛冽坚定，“……人终有一死。我并不惧怕那天的到来。”

“哪怕就是明天，我也并不恐惧。”姐姐慢慢说，她的语气就像是她很努力想传达给艾拉些什么东西，但是艾拉和她之间隔着一层厚厚的障壁，收不到她的信号。

这句话鞭子一样抽在艾拉的身上，让她打了个激灵，莫名想到了摄魂怪。

“我并不惧怕死亡。”姐姐紧紧盯着她，而艾拉彻底不知道说什么了。她呆呆地看着姐姐，而姐姐看她的目光陌生极了。

这不是她预想中的场景。她以为姐姐起码会夸奖她的勇敢和机智……

姐姐最后叹了口气，“在你想清楚之前，我暂时不想和你说话。”

“她‘暂时’不想和我说话。”艾拉说，有些烦恼地又重复了一遍，“什么叫她暂时不想和我说话？”

“为什么她不明白？我在为我们所有人的安全努力。”艾拉对着哈利诉苦。

“……为什么你没告诉邓布利多，或者我们？”赫敏问。

艾拉有些心虚，“我有些不确定会不会在那里找到线索，所以就像自己先去探探路。一会我就去告诉邓布利多。”

罗恩看了她一眼，干巴巴地说，“……很显然一个十三岁的小巫师自己去神秘人的老窝探路是一件普遍且平常的事，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你姐姐大惊小怪。”

艾拉没说话，赫敏瞪了罗恩一眼。

哈利低着头，半晌才说，“你这半学期都在忙这个事吗？大家这学期都没怎么见到你……”

艾拉左右看看，放轻声音，“……我这学期什么也没做。我没有完成任何事，没有任何进展和成功。”

“……我在练守护神咒，但到现在还是只能放出烟雾。”哈利有些沮丧。

气氛忧愁起来，赫敏想了想，“……说起来，有件奇怪的事，我觉得如果小矮星真的想要藏在学校里，他只可能在斯莱特林的休息室里。别这么看我，艾拉，你早出晚归所以不知道，前段时间斯莱特林的休息室里竟然出现了红帽子。”

罗恩嘟囔着，“一种只出现在有人流血的地方的魔法生物，斯莱特林的同学们这学期一定安心极了，他们之中可能有人在研究一些让人流血的黑魔法。”

艾拉心头一跳。

赫敏耸耸肩，“谁知道呢，马尔福他们猜测是卢平教授偷偷放过去报复他们的。”

“他们在斯莱特林休息室找到了一团血染过的布。”哈利说，“……据说上面是一道道的血痕。”

“而斯内普教授禁止任何人谈论这事。”赫敏说，然后看了一下表，“哎呀，我得去图书馆了，晚上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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