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亮已经不是当年那只杀人不眨眼的云豹了。

他不忍对黑鹰痛下杀手，反被对手连续击打要害，在紧身衣里爆出了能量。和黑鹰的搏斗消耗太大，巅峰不再的李云亮，走起路来都感觉吃力。不过，大脑在射精过程中释放出的化学物质，暂时麻痹了他的疲乏和伤痛。他抓住这段宝贵的时间，不顾紧身衣裆部弥漫着一片又湿又腥的秽物，喘着粗气，向教授的实验室前进。

鲜血浸染了李云亮的胳膊，顺着指尖滴在地上。

他走过的每一处地方，身后都留下蜿蜒的血迹。

他亲手杀死孟亮的时候，胳膊上同样沾满鲜血。

十多年前，χ病毒刚刚出现，致病性远比现在更强。感染之后能活下来，并获得超能力的人凤毛麟角。所以，教授领衔的超级战士计划，最初只有云豹和黑鹰两名战士。后来招募的战士，服役时间大多不长，之后就神秘消失了。

开展计划的实验场所高度封闭，研究内容绝对保密。战士们长期在实验场里过着沉闷乏味、与世隔绝的日子。他们的生活除了枯燥的体能和格斗训练，就是各种身体和心理检测，包括不定期的抽血、尿检和捐精化验。在实验室里，他们每天面对的只有教授和戴着防毒面具、身穿白色防护服的工作人员。

战士们唯一得见天日的机会，就是外出执行任务。但是教授不允许他们和实验室外的任何人发生任何形式的交流。教授告诉他们，各大国家都在利用χ病毒开展类似的研究。这么做是为了防止泄露机密。为了在这场跨国竞争中立于不败之地，战士们勇敢接受了苛刻的条件，不惜在生理和心理上付出巨大代价。

李云亮的生活，是在孟亮出现之后改变的。

孟亮代号“山狮”，是教授招募的最后一名超人。他成长的很快，单兵作战能力出色。不过，这并不影响他成为李云亮在实验室里唯一的朋友。

李云亮已经忘了，自己怎么会卸下心中的铠甲，接受孟亮的出现，在短暂的休息时间里，和这个比自己小几岁的大男孩无所不谈，成为真正的朋友。或许是在冰冷沉闷的环境中压抑的太久，只要看到一点亮光，就让人想要抱团取暖。

而当孟亮死后，这道光又消失了。

李云亮从教授那里接到的最后一个任务，是和黑鹰一起阻止间谍窃取实验室的研究成果。由于事关重大，教授要求他们不惜一切代价，防止间谍携带绝密信息出逃。

李云亮非常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不只是他，为了完成任务，黑鹰和山狮同样猎杀过不计其数的目标。他们的目标大多是普通人；偶尔也有一些超人。

有时，他们也执行暗中搜查、跟踪监视和秘密抓捕的任务。每次任务，教授只会告诉他们必要的信息。至于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和目标的最终下落，他们从来无需过问。刚开始，李云亮也有疑虑。但是，教授说的也有道理。如果不这么做，就无法保证研究的顺利进行。只有这样，他们的研究才能在国际上保持领先地位，才能保护绝大多数人，不受他国研制的变种χ病毒侵害。

所以，他这一次也没对教授提出任何质疑。

在跟随黑鹰离开之前，他只多问了一句：孟亮呢？

教授告诉他，孟亮请假了，回去探望重病的父亲。李云亮倍感意外。在此之前，孟亮从没请过一天假。他昨天还出现在实验室里，完全没提休假的事情。

李云亮心中感到一阵隐隐的不快。倒不是因为孟亮瞒着他休假，而是他打心底里不喜欢和黑鹰一起执行任务。他厌恶黑鹰的杀人手段。黑鹰喜欢折磨和羞辱目标，尤其是对男性，最后再以残忍的方式将其置于死地。他总是把现场弄得一片狼藉。与黑鹰不同，李云亮出手干净利落，不会让目标死的太过痛苦。

当天的行动进展顺利。他们各自换上紧身战衣，按照教授提供的情报，在预定时间和地点截获了间谍。那是一个头戴面罩，穿黑色紧身衣的男人。男人体格健壮，肌肉发达，两腿之间的性征因为紧身衣的包裹而更加明显。

是超人？这是李云亮变身云豹，看到目标之后的第一反应。

男人看到银灰色紧身战衣、一副银白色手套和战靴的云豹，还有黑色战衣、暗金色手套和战靴的黑鹰同时出现，先是明显一怔，又迅速恢复了平静。云豹犀利的目光，也在男人身上扫过一遍。对方的紧身衣下面，壮硕的男根脉络清晰。一圈环沟上方，硕大的龟头略微向左摆放，在黑衣之下显出傲人的轮廓。

敏锐的云豹觉得哪里似曾相识。

黑鹰早已垂涎三尺。他不会放过这样一坨肥肉。他率先出手，利爪直奔男性要害掏去。熟料间谍身手不凡，避开黑鹰的进攻，几个回合过后，竟一脚将黑鹰踢飞。黑鹰怒火中烧。他已经很久没有遇上势均力敌的对手了。他正准备冲上前去，却被云豹拦住。

云豹已经看出，黑鹰这样鲁莽进攻，必败无疑。他压住冲动的黑鹰，冷静的和他打起配合。他们的联手进攻展现出压倒性的威力。在云豹和黑鹰凶狠的杀招面前，间谍疲于应付，逐渐陷入被动。

在黑鹰的掩护下，云豹的力量突然爆发，不顾一切的朝敌人出击。

“啊！”间谍一声惨叫，肚子上被云豹撕开一道伤口。间谍弯腰屈膝，左手捂住受伤的腹部。鲜血瞬间从指缝涌出，沿着黑色紧身衣光滑的表面，向大腿内侧流去。

黑鹰乘胜追击，出招偷袭裆下！间谍奋力抵挡。但是，他的行动显然受到伤势的限制，左手从腹部抬起时，动作比黑鹰慢了整整一拍。黑色紧身衣裆下，男人的一根大筋和两颗卵蛋悉数落入黑鹰掌中。黑鹰的握力如此强大，竟然把男人的下身捏出了异样的声音。

“唔啊啊啊！”云豹听到男人发出痛苦的哀嚎。

他看见男人裆部被掏的严重变形，要害惨遭碾压。他亲眼见过黑鹰把其他男人的阴茎徒手捏断，碎成几截。那些男人的阴囊被捏爆之后，裆下再无完卵，粉白色的血精一路从裆部流到脚下。这是黑鹰对付男性目标最拿手的绝杀。残酷的场面令云豹不忍直视。

不过，这个男人硬功非凡，并没有在黑鹰手上彻底崩溃。

云豹迟疑片刻，错过了补刀的最佳机会。

顽强的对手忍痛反击，一记手刀砍在黑鹰脖子上，将其击晕。

在连遭重创、身负重伤的情况下，对方还能发挥极大的攻击力，一招就把黑鹰打晕。显然，他们面对的不是一般的敌人。

戴面罩的黑衣男人手捂在两腿中间；另一只手按着腹部，试图减缓失血的速度。男人身形疲惫，撅着屁股，吃力的强撑着，靠在墙上。他已经被逼的无路可退。云豹虽然看不到男人的面容，但是从他沉重的呼吸和虚弱的呻吟声中不难判断，他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就算男人的下阴没有被黑鹰彻底掏烂，他也没什么战斗力可言了。

虚弱的猎物就在眼前。现在正是发动致命一击的时候。

然而，云豹并没有急于动手。他打破常规，主动开口问道：

“孟亮，是你吗？”

对方喘着粗气，没有回答。

云豹一步步朝着受伤的黑衣男人逼近：“你中了黑鹰那招，已经没能力做我的对手了。”

黑衣人仍不甘心，挣扎着抬起头，用面罩下方异样的眼神盯着云豹。

云豹看到，男人裆下的肉棒向右弯折，呈现出极不自然的弧度。

“孟亮，如果是你的话，现在就投降吧。你已经输了。我不想再伤害你。你也没必要再抵抗下去。”云豹最后一次询问对方的身份。而对方仍旧没有回答。

云豹的腰带上闪起了银光。他的变身时长有限。这是他唯一的弱点。他明白，自己不能再拖延下去了。他在男人面前举起了左手。

最后关头，云豹的手刀毫不留情的从右侧砍向男人的脖颈。男人没有坐以待毙，而是在举起双手格挡的同时，出腿踢向云豹的脑袋。

不过，正如云豹料定的那样，男人的腹肌被割裂之后流血不止，加上被黑鹰掏裆，强烈的疼痛在下身扩散，让男人的出腿构不成任何威胁。云豹轻松闪过，左手扼住男人咽喉，将男人的上身固定；右手闪电般出击，瞄准男人腹部的致命破绽，将手刀插入他的体内！

男人的脏器惨遭割裂，体内大量出血。他的双腿再也无法站立，但他却不肯在云豹面前倒下。他垂死挣扎，双手紧紧抱住云豹浸满鲜血的右臂。

云豹的手刀插在男人肚子里，迟迟没有拔出。在男人临死前，他最后一次感受着对方的体温。男人体内的温暖让他觉得熟悉而又安详。

他松开男人的脖子，伸手揭掉对方的面罩。

“孟亮，你为什么要这样？”李云亮的声音有些哽咽。

在仔细观察过男人和黑鹰的缠斗之后，李云亮就已百分之百确定，间谍就是孟亮。显然，孟亮潜逃的时候没穿他标志性的红色战斗服，而是换了一件更加隐蔽的黑色紧身衣。不过，李云亮对他太了解了。薄薄的紧身衣和一副面罩，不可能骗过李云亮的眼睛。

同样，孟亮也熟悉李云亮的一招一式，对他每一招的破绽了如指掌。所以，当李云亮舍身来到孟亮跟前，将孟亮的腹肌撕裂时，他惊讶于孟亮竟然没有擒住他的脖子，用断头台的方式结果他的性命。也正因如此，在孟亮负伤之后，李云亮才迟迟没有对他出手。

但是，在个人感情和职责之间，李云亮最终选择了后者。

他相信孟亮也和他一样。

李云亮的右手深深插入孟亮腹部，支撑着孟亮的全部体重，把他摁在墙上。

“你为什么不杀了我？为什么不认输？为什么还要反抗？”李云亮的左手扶着孟亮的脸颊，强迫孟亮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你们两个一出现，我就知道事情败露，只有死路一条了。如果我杀了你，杀死我的就会是黑鹰。这是教授的圈套。我不能连累你。”

“教授的圈套？你在说什么？”

“我们都被骗了。我们算不上什么战士，不过是杀人机器罢了……”

“你是说消灭那些目标？那都是必须的，不是吗？教授是为了保护更多的人，才让我们这么做的！”

“不……他们从来不在乎别人。他们只想制造杀人机器。”

“孟亮，你这是说的什么胡话？你是不是被洗脑了！”

“所有的任务，所有的杀戮……想想吧，他们只不过是医生、科学家、记者、平民……”

“够了！”李云亮愤怒的捏住孟亮的下巴，让他不能开口。而他自己则大声吼道：“被骗的人是你！他们都是被人收买的！他们是在造谣！是破坏分子！我们做了我们应该做的！”

直到鲜血不住的从孟亮嘴里溢出，李云亮才松开了手。

孟亮疲惫的把脑袋靠在墙上，说道：

“教授……要让，病毒……扩散……”

“你疯了！这不可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有什么证据！”

孟亮用尽最后的力气，从腰带里掏出指甲盖大小的一块芯片。他的腰带早已被腹部流出的血覆盖。李云亮也已经筋疲力竭，到了变身的极限。他伸出微微颤抖的左手，接过血红色的芯片。

就在这时，教授和大批荷枪实弹的普通士兵来到他们身后，将他们和倒地不起的黑鹰团团包围。

“云亮，我真的不想再杀人了……答应我，不要再杀人了……”孟亮留下最后的遗嘱，脑袋往胸前一沉。李云亮插入他体内的另一只手，已经感受不到脉搏的跳动。

孟亮的遗体被抬走之后，连夜就被火化了。据说，为了避免刺激到他久病的父亲，他的尸首化成灰烬之后，他父亲才得到通知。

当然，一个间谍叛逃未遂，死后也没什么好声张的。

时至今日，李云亮仍没看过孟亮给他的芯片里到底有什么内容。在当时的境况下，他已没有力气和教授带领的士兵对峙，只能把芯片交了出来。据教授说，里面是绝密的研究数据和相关资料。

事后，李云亮因为将间谍就地正法而得到嘉奖。教授给他批了带薪长假，前提是他不能从实验场所离开。

李云亮赋闲时，经常感到彷徨。他们之前所做的一切，真的都是必要的吗？如果孟亮真的是叛徒，为什么没有不惜一切代价把他杀死？如果孟亮说的是真的呢？李云亮心绪烦乱。孟亮捂着伤口流血挣扎的样子，无数次在他梦里出现，搅得他彻夜难眠。怀疑的种子得到孟亮鲜血的浇灌，正在李云亮心里生根发芽。他表面上不露声色，但他和教授都知道，没人会允许他带着这颗种子，到野外的土地上自由生长。

“李云亮，你可以走了。”两个多月后的某一天，教授突然来到李云亮的房间，对他说道。

“走？什么意思？”

“根据上面的命令，我们的计划到今天为止，就彻底结束了。”教授为超级战士计划倾注了十几年的心血。但是他说这话的时候，却显得异常平静。

“结束了？为什么？因为孟亮的事吗？”李云亮感到一阵紧张。

“不。主要是经费问题。上面的预算被砍了。你也知道，你们的身体需要昂贵的药物维持，还有紧身衣和各种装备的维护，以及维持实验室运转的成本，每年都是一大笔开销。”

“教授……”

“感谢你这么久以来一直跟着我。感谢你为了整个计划付出的一切。我知道，孟亮的事对你来说是个难关。不过，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说罢，教授拍了拍李云亮的肩膀，转身离开了。

第二天，李云亮上缴了超级战士的一切装备，领取了一笔安置费，茫然走出实验场所，开始了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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