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状如凫，一翼一目，相得乃飞，不比不飞，其名谓之鹣鹣。”

第一节 宿醉

斑斓的灯光绚丽多彩，妩媚欲滴的美人和美酒环绕在周边，身处在炼狱中的人们，通过饮下失神迷心的毒药，以此消除昔日的虚妄和忧愁，这就是酒吧的常态。

可这样就能消除痛苦的根源了吗？

此之谓掩耳盗铃，但又略显无可奈何。

狼兽人趴在酒桌上，空洞地抬起杯子，干了一杯又一杯，苦涩的酒液从口腔一路烧到喉咙，即便是呕吐的冲动袭来，他也不肯就此作罢。

迟余，今年三十二岁，种族狼，他就如同是这苦楚世界中的一颗小霉菌一样，就算突然消失在哪个小胡同里也不会有谁注意到，渺小、可悲，靠着另一半的彩虹屁和经常被拖欠不过能勉强果腹的工资浑浑噩噩地度日。

实话说，还能找到另一半确实已经强过这座城的大部分生灵了。

在这座不夜之城华而不实的霓虹灯之下，污秽净生，就连赖以生存的酒精都是菜单上的廉价饮品。

靠酒精一次又一次地麻痹自己...

“别喝了，停停停。”

这声音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迟余抬起爪子，又把杯子揽了过来，吻部前探，杯子倾斜高升，脑袋也一点点往上抬。

啪——

一巴掌拍得他被溅了一脸酒水。

杯子摔碎在地的声音格外刺耳，连先前想要阻挠他的声音也都带上了几分锐利。

迟余想要站起身来，但屁股像是在沙发垫上生根发芽了似的，怎么拔都拔不出，这不争气的身体也使不上劲。

“搭把爪...”迟余干呕一声。

“哎呀我来我来，真是。”

接过那只毛茸茸的爪子，顺着爪臂一路顺藤摸瓜，就扑在了对方的怀里，并把对方扑倒在地，只听见“嗷”的一声，那声音的源头面颊通红，两个爪掌遮遮掩掩的，盖不住娇羞。

李似存，十九岁，种族狼，从那个万事都用爱裹挟的家中逃了出来后，一直到现在都只有高中学历，四处碰壁，流落街头，后来被迟余收留。

“你怎么又跟个娘们似的...我今晚没力气操你...”迟余醉醺醺的样子，点着了李似存的浴火。

“快起开，压得我好疼...”似存被面前的灰狼压得有些喘不过气，他竭力挣扎的样子，在其他酒客的眼中就像是被侵犯了一样。

勉强把迟余扶起来，似存才大口喘了喘气。

“你怎么...嗝...又给老子跑出来了...”迟余丝毫不顾忌自己的形象，大大咧咧地一把将似存搂过来，“不是说了给老子乖乖窝在家里吗...”

“那你呢，凌晨一点半下班，现在几点了？还在这里喝的一通烂醉。”似存有些委屈，“大鱼，我担心你才出来找你的。”

“知道了...今天过得很闷，就跑来喝了几杯，而且我不是给你发了信息吗。”迟余一通摸索，从口袋里拿出了爪机，锁屏界面是迟余和李似存的合照，一灰一白两头白狼，灰的那只表情憨憨的，而白的那只笑得很甜。

网络未连接。

他看见发送的信息前面带着一个个红色的感叹号。

“笨蛋大鱼...你都没开流量，没联网我怎么收得到你的消息，还开着飞行模式，电话都打不通...”似存就要哭出来了，狼嘴却被一只大爪子捂住。

“少哭哭啼啼的。”迟余冲着天花板喊道，“老板，结账。”

“我们回家吧。”

身穿礼服、挂着身份牌的萨摩耶兽人礼貌地朝两兽点了点头。

“忘忧酒馆，欢迎下次光临。”

第二节 烈爱

迟余从一片黑暗中醒来，他向黑暗发出呼唤，回应他的，是一个冰冷的拥抱。

“大鱼...你好烫...”

明明是作为本该有冰冷体温的社畜诞生的他，现在却烫得不行。

“嗯，老子要成烤鱼了。”

“水煮鱼也不错欸。”

“小狼崽子...你还真想吃是吗？”迟余趁着酒劲，把白狼按倒，“水煮鱼没有，肉棒吃不吃。”裤腰带被粗暴地解开，掉在了地上。

“不要...你不是没力气吗！”似存嘴上不情愿，但身体却很诚实地动了起来，他自觉地、慢慢地解下衣服，将自己燥热的身体解放，浑身的毛发感觉都在嚎叫，回应着将自己压在身上那头灰狼的渴望。

两头狂热的狼以吻部相交，嘴唇贴在对方的嘴唇上，从最开始的吮吸，到舌尖不经允许便闯入对方的口腔，舌头压着舌头，亦如此刻灰狼压着白狼。

他们深吻了很长时间，长到时间都静了下来，长到窗外的流浪狗也停下了叫唤，长到灰狼的本应早就感受到的疲惫迟迟才袭来。

“困了，自己上嘴。”迟余说完这句，放松地朝后一倒，重重摔在垫子上，身前的白狼小心解开他最后一条裤子，早已饥渴难耐的老二冲了出来，白狼收敛牙齿，抬高脖颈，一口将其含住。

“今天上班的时候又被那个操蛋的傻逼老板骂了，搞不懂，他说我图表做错了，呃...轻点...但老子明明是按他的要求来的。”迟余一边用力地喘气，还不忘发出“斯哈”的声音，一边向爱兽讲述着遭遇。

“感觉是在故意找茬...呃啊...咬痛老子了...”迟余惊叫一声。

“唔...一股酒味...”似存松开嘴，抿了抿唇，伸出舌头迫不及待把肉棒上的浊液舔舐干净，用力地咽了下去，吞没，下咽，每个动作都做得很用力，他发自内心地想要品尝对方的味道，要让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记住这个味道。

“他确实是在找茬，而且还把大鱼你当出气筒了，或者替罪羊什么的。”白狼擦去嘴边残留的液体，又一次深呼吸，含住了灰狼的肉棒。

“总觉得你这次口的很费力...是我的错觉吗...”

“应该...唔...也许...大概...”

“认真吃你的。”迟余拍了似存的脑袋一下。

两颗肥美的肉球耷拉在下面，似存忍不住用腾出来的爪掌把其中一颗盘在掌心，轻轻地揉一揉，熟悉的触感让他回忆起第一次，那一次他还没吞咽多少就不小心把那些浊液吐了出去，大概是因为初次体验，还没适应嘴巴里被填满的感觉，在生理不适的压力下惨败了。

他想要细细的品味停留在牙齿上的气味，奈不住迟余心痒痒地想捉弄他一把，一招长驱直入，差点把肉棒顶到他喉咙里，他下意识地收缩嘴巴，锋利的牙齿划到毫无防备的肉棒上，疼得迟余大喊了一声：“操！”

“咳咳...呕....”似存难受地干呕几下，缓过来之后才吐槽道：“很没品的玩笑欸...搞得我都不想帮你口了。”

看着委屈巴巴的似存，迟余感觉心头一酸，不知是保护欲驱使还是欲望在作祟，他的声音一下子软了下来。

“继续嘛...小存...帮帮我...”

本想就此作罢的李似存鬼迷心窍地又咬了上去，力道尚可，这一次，就算把迟余咬痛了，迟余也只是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哼，迟余用来支撑身体的沙发被抓破了好几条缝，当初买的时候他可肉疼了...如果不是似存想要...

“操...操操操操...”迟余终于受不了叫了出来，当李似存以为是太用力咬疼迟余的时候，迟余又说道：“再努努力...快出来了...”

这一声令下，瞬间让似存放开了戒备，他大口大口吮吸着将自己填满的宝具，这是令他十分满意的尺寸，裹挟着温暖的液体，自下而上地摆动着，迟余的味道，咸咸的，还有些腥，但那是可以使他安神的味道，他就这么无法自拔地品味着迟余最引以为傲的肉棒。

“嗯...要来了...小存...松开嘴...”迟余紧闭着眼，一股冲动正在他体内嚎叫。

足足十秒都还没得到回应，迟余猜到了对方的意思，微微撑开一只眼，才发现似存已经做好了架势，想要把这些浊白色的爱意全部收下。

似存更加用力地吮吸，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勾得迟余心痒痒的，迟余宠溺地把爪掌放在似存的头上，对这只小狼崽的感情复杂得让他自己都解释不清，他们两个都加快了速度准备迎来终极时刻。

鼻息消散在空中，脸上，脖子上，腹部，还有背上，豆大的汗珠爬满全身，很快，喷涌而出的精液也爬满了他们全身。

迟余感到一阵恍惚...

发力...

收紧...

又借着冲动喷发...

在那瞬间，他的思绪全都被恍惚占据了，脑海中只剩一片空白，什么惆怅，酒，还有那操蛋的傻逼老板，全都不重要了...

而李似存则狼吞虎咽地把那些精液全都呛进了肚子，在迟余射精的那会儿，他感觉口腔里一下就变得湿漉漉的，和那些前列腺液不同，这次的是真材实料的主菜，他毫不犹豫地将饱含迟余爱意的精液咽了下去，这样，他们就算是融为一体过了吧...

这样，他们就不会再分开了吧...

迟余还没来得及欣赏自己的杰作，一股强烈的睡意便席卷而上，恍惚中，他感觉自己被抬上了床，一个身体和他贴在了一起，那个身体带来的触感不再冰冷，而是温热。

似存依旧醒着。

“我真的好爱你...”

“你知道吗...”

似存点了点头，但迟余看不见。

“我连操你的时候都不敢用力...”

似存忍不住笑了起来，随后把脑袋埋在灰狼的脖子下面。

“别离开我好吗...”

“恩。”似存应道。

这次，迟余似乎听见了回应，连鼾声都平和了不少。

第三节 窥镜

刺耳的闹铃把迟余强制唤醒，笨拙地把爪机从床头柜上拿到眼前，甚至贴在了鼻子上，才勉强看清。

已经是第三个闹钟了，这个时间，小存应该在准备早饭。

离上班时间还早。

随便抓了件外套披在身上，迟余穿上拖鞋，揉了揉朦胧的睡眼，果然在厨房里发现了那头白狼的身影。

“早安，大鱼，亲一个。”察觉到灰狼的渐进，似存打了声招呼。

无需应答，迟余不可能拒绝似存的请求，一个热烈而深沉的吻刻在了似存的左脸上，热乎乎的。

“你现在还是跟以前一样吗？”似存颠着锅，一块尚未成型的煎蛋在空中来回翻腾。

“什么？”迟余安静地把脑袋搭在似存的左肩上，不影响他右臂发力。

“上班，七点半那个，还有下午三点那个兼职。”

“不，多了一个晚上八点到，十一...”迟余犹豫了一会儿，“十二点半下班的。”这才出口。

“亲爱的大鱼，别太累着自己好吗，我会勤俭一点的...”似存娴熟地关掉火，把煎蛋装盘，拌着熟西红柿的面条静静地躺在盘子里。

“今天早上吃西红柿拌面，配菜是煎蛋。”似存转过身去，踮起脚尖在迟余的脸上轻轻一吻。

“房租最近又几把涨了，妈的收那么多钱真不如用钱把他给埋了。”迟余骂道。

“介于你昨天晚上的表现，咳咳，我是指在你在酒馆里喝得烂醉，今天没有牛奶喝。”似存严肃地向黑狼宣告着处分。

“昨天晚上那是被气到了...”

“说不行就不行。”似存心如铁石。

“老子挣的钱。”

“不行，再吵连面也没得吃了。”

这下迟余才安分下来，尾巴也明显下垂，透露着沮丧的气息。

“真的不用太累的，你瞅瞅，存款还剩了吧。”似存用筷子夹住一把面，然后把筷子插进面对，用力翻转好几圈，捞起一大把面，一口嗦进了嘴里，发出“吸溜”的声音。

“在这方面倒是挺像大老爷们儿。”迟余也跟似存做了同样的动作，只不过发出的声音更响，似存白了他一眼，然后把脸撇过去。

“你是水豆腐，打不得骂不得。”迟余没好气地说道，结果还是端起碗坐到了似存旁边，把原先面对面坐的处境变成了并排坐。

似存很自然地把筷子架在盘子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迟余则拿起了似存刚放下的筷子，卷起一大团面条，往似存的嘴里送。

见似存不肯张嘴，迟余便很不情愿地喊道：“张嘴，啊——”

似存姑且张开半张嘴，吸断面条才开始闭着嘴咀嚼起来。

“我还是太惯着你了。”迟余叹了口气，但又立刻卷起一团面条，再次送到似存嘴边。

似存刚把面条咽下去，正想说什么，对上迟余那双眼睛。

迟余也对上了似存的视线，他只看见那两个空洞的瞳孔，于是他们什么也没说。

似存把要说的话都给堵了回去。

“为什么你的眼睛里，没有我呢...”迟余嘀咕道。

“什么？”

“没什么。”

“好吧。”似存乖巧地把脑袋伸过去，这一次没再让迟余哄。

“亲完这下我就去上班了。”灰狼三下五除二干掉早餐，背上挎包，一溜烟似得飘到了门口，只留下不紧不慢正收拾着餐桌的白狼。

“要乖乖待在家里，别乱跑。”

没等听见那声“好”，“哐当”的一声，屋子里瞬间变得空荡寂寞起来。

难以忍受的孤独啊...

李似存望着空无一兽的房间，循着气味爬上了床，枕头上还散发着爱兽遗留下来的气味，闻到熟悉的气味，他才安下心来拿出爪机查看信息。

北老板：你昨晚上没事吧，我还想派店小二扶着你回去的。

爪指轻点键盘，发送。

四寸男孩：没事，我昨天刷完盘子准备出去透口气，结果发现大鱼，就是我男友在六号桌喝得烂醉

北老板：你还有男朋友？

四寸男孩：当时我真的 吓了一大跳，然后我想想

北老板：没有事就行，别想了，今晚准点来，不许迟到

北老板：别和昨天一样忘了吃药，小的那个一天三次，每次六片

北老板：大的一天两次，每次三片，两种药都是白色的，在你兜里

四寸男孩：好的

原来昨天忘记吃药了吗...

伸爪探进裤兜，果然发现了一个被压得破破烂烂的小盒子，从里面取出了六颗白色的颗粒状小药片，送着水一口饮下。

关掉爪机，似存叹了口气，往后一倒，靠在床头上，环顾四周，这个小出租屋带给了他太多温暖的回忆，只是，突然之间感到有些陌生...

约莫躺了一小时。

他感到一阵心悸，那股悸动正指引着他去打开床头柜下面的抽屉，他捂着胸口强忍疼痛爬了过去，拉开柜子，里面静悄悄躺着一条吊坠，暗红色的线把碧绿的翡翠串了起来。

仔细看，能发现上面刻着“Remember me”的字样。

翻译过来是“记住我”，但它想表达的其实是“别忘记我”，不过为什么会知道这些...李似存没有多想。

旁边还摆着一张陈旧的灰白照片，上面是迟余，这头灰狼正冲着照片外的似存大笑，爪指头还比了个“Y”作“耶”。

那时候好像还在实习吧...那时候多开朗，成了社畜之后咋就变得一脸死相了。

拿上吊坠往脖颈处一套，尺寸刚好，会不会是大鱼买给自己的礼物，想藏起来当惊喜？

闹铃打断了他的思绪，那些原本背的滚瓜烂熟的计划和行程表突然就消失在自己的脑海中了，只得用力地敲敲脑袋才想起来一些。

去上班。

窗台边，一株株略有凋谢的盆栽正无声地哀嚎着，顾不上这些，李似存把爪机塞进兜里，挂好钥匙，快步出了门往酒馆那边赶...第四节 未卜 “忘了我吧，小存。”

只看见，嘴唇一张一合，那些针刺一样的话语，听不见...也不想听...

“什么？”李似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就，彻底忘了我吧。”

一辆疾驰而过的卡车撞了过来。

迟余在他的眼前碎成一地沾血的梦的碎片。

“不要！”李似存猛地惊醒过来，好在旁边就有一个温暖的躯体可以供他紧紧抱住。

“做噩梦了？”迟余关切地问道，声音压得很低，很温柔。

“嗯...”似存点了点头。

“梦见什么了？”

面对迟余的提问，似存只是静静地把头埋进迟余的怀中，不想说话，只想好好感受身前兽的体温。

“是不是梦见我不在了？”迟余恶趣味地说道。

“大鱼...这样很过分...”似存的眼睛里淌出几滴热泪，迟余这才慌张地抬起爪子去擦。

“别哭了。”

“忘了我吧。”

又来了...

头痛欲裂的感觉席卷而来，一阵耳鸣过后，只听见刺耳的闹铃，再睁开眼，是在酒馆的员工间，似存躺在小床上，床垫满是泪水流过的痕迹。

他该回去做饭了，今天中午大鱼会回家吃饭，匆匆地跟老板打过招呼，那位姓北的老板似乎想留住似存说些什么，但只是点了点头，并再次提醒道。

“记得吃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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