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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掌

小说:随笔 2025-08-21 23:23 5hhhhh 8900 ℃

   风之精灵从敞开着的窗棂飞跃而进,经由圆桌上那件维多利亚时期的彩绘瓷瓶,用它的吐息亲昵了我俯首在案的脸颊与发梢。拒绝了几位朋友邀约,又一次翻开这本诗集的我,全心凝视着随风抖动的书页,被誊抄在上的一段稚嫩的笔迹跃然纸上。我将手掌覆在这面纸页,以免风的嬉戏干扰,使得其中内容能够平整的呈现在我眼前。这是一段由孩子所写的诗:

  《追思》

  黑夜,

我的心灵已不能沉睡;

从过往的烟云撷取一片尘土,

便有了无形物象悲叹与哀歌,

潜藏在阴影下的泪水是如此透彻;

为何人们总互道珍重,

任离愁于枝头挥手,

风给予感念的轻柔。

永远和良宵在此刻顿首,

等待和追思在病榻绸缪,

温暖的眼神是不能背弃的谎言,

需用一生填补愧疚。

  这首诗被杜杜写在了这部诗集的扉页,而后将诗集作为临别时对朋友衷心的赠礼递交到了我手中。打开书本,写于扉页的这首诗就像是孩子未及说出口的赠言,对我这位刚刚才认识不久的朋友表达了他不便明说的内心隐秘、细腻的情感——这种充满真挚的信任,连同他所写下蕴含着孩子内在感伤的文字,让我明白,原来熟悉一个人并不需多么繁杂的来往。能够互相走入内心的两人,情谊早在言辞、拜访、礼节这些无聊的虚饰进行之前就已能够相融、相知。

  思绪中涌起奇妙的感触,有别于我一生中所得到的所有,是神灵降下的甘醇的享受。恰如徜徉于夏季明媚的海滩。远离了时常笼罩在阴郁雨水中的冰冷城市,人会感到久别的自由,麻木由此排遣,重生的喜悦是纯粹的自我明晰的非感性的确信。

  “请进,”敲门声让我依依不舍的合上了书本。

  科林推门走进来,呈上了一份名单,“先生,您看上面有没有需要补充的?”

  我大致浏览了一下上面客人的名字,便放在书桌上,语气着重的强调说,“雅克·杜兰德,也就是那位新任外交官要格外重视他,我想结识他并成为朋友。”

  “我会按照您的吩咐,为这位尊敬的先生献上最隆重的礼节。”科林神态端重,低沉迟缓的语句展现了他一贯的严谨、一丝不苟的性格,“还有什么是需要我为您做的吗?”

  “科林,你的服务总是让我感到满意,为此我向你致谢。”

  “职责所在,先生。”科林欠了欠身,不急不缓的出了房间,将门轻轻的带上。

  我离开书桌,到窗前站定。放目远眺,庄园外一片绿意盎然,花圃、草坪、树木,被园丁修剪得齐整如一,看起来格外赏心悦目。我却心神不属,一种妄念令我思绪横飞,像害了场名为‘癔症’的瘟疫——以往优游自如的心态竟被这种‘病’毁了个千疮百痍,只一个劲的不住痴想、回念。想要抛开时,已太迟太久,孩子那日的一吻如澄净湖面上银盘的倒影、似随海浪沉睡的落日吐出的一抹余晖,美丽的事物怎能这般容易忘怀?杜杜,你这个小小人儿可知道,你让我这个寄情于世界的浪子从此专情一人,挥洒间进退失据,终于落得了惶惶然的丑态。你一定是上天专门派来折磨我的天使,拥有让我爱极了得容颜、姿态,偏偏又出现在我眼前,谈笑间就慑住了受刑者的心魄,还要他承受心焦力瘁责罚的同时,感到甘之如饴。真是可怪。

  这次借着为某位合作人出国考察践行的由头,我预备筹办起一场盛大的宴会。社会上的名流、贵客纷纷表示会应邀到访。不出我所料,根据送信人的回报:那位古板的外交官也欣然接受了。看来,我对人的判断还是比较准确的——自那日之后,我思虑再三,便请托了几位有一定职级的官员朋友,打听关于他的作风、习惯、谈吐。之后就运用得来的消息判断出他的个人喜好,以此定制了适宜的交往过程。现在就等着目标入毂了。

  离宴会开场还有几天功夫,趁闲暇之余,我吩咐车夫带我去城市周边巡视一下家族的产业。这是作为合格继承者每年都需做的例行公事,也是给家族其他人作出的表演。对这种事,我并不像我父亲那样乐此不疲,每年恨不得三百六十五天都在巡视的路上,向别人不断的宣示着他高高在上的尊贵派头。却也并不觉得俗不可耐,责任:我对自己说,只要负起应有的责任就好。为了维系祖辈的荣耀和创业时期的辛劳,我愿当个循规蹈矩的‘牧羊人’。

  车停在卡灵斯特街436号一家纺织品公司前,街对面是间正在营业中的甜点店。早已收到消息的公司总裁以及其他管理者一行人在楼下等候。依旧是例行公事的财报、人事聘用流程、生产情况,我粗略的浏览了一遍后,就交由跟从来的会计作仔细审查。听着公司总裁大谈特谈公司未来的发展和前景,对这种言辞司空见惯的我只留了半分心思去听,位于三楼的办公室外的,近处及远处的街景更能吸引我。那些穿行于甜点店的稚嫩孩童,雀跃的身影是因舔舐冰激凌而浮现,还是因得到久违的自由而翩然呢。百无聊赖时生出的杂念在我脑海纷纭,一个接一个的想法和解释就于随后牵强的附会,并没有什么意义,或许意义本身也不存在什么意义。但,出现在眼前的一个熟悉的身影为这一连串虚耗的空白增添了色彩。

  我起身踱到窗前,强烈的想要挥手得想法令我兴奋。可下一秒,我就意识到这是失态的,不能在下属面前暴露真性情的事实又令我戴上了那具虚假的面具。被一位打扮时髦的年轻女子牵手的杜杜,正由临街向这边走来。他身着雪色的衬衣以及卡其色的短裤,有别于宴会当时的严谨,一副休闲雅适的装扮。可那优雅的步态、巧妙的身姿却还是让我在人流攒动的街头一眼就选中了他。接下来,扮演一位忠实观察者的我,将目光牢牢的锁定,看着他们缓缓步入店门,又看着他们离开店门,目送着他们向来时的方向离去。孩时时常感受到的焦急情绪又一次光顾了我这个成年男人,追寻着美丽远去的踪迹,我牙牙学语,变得幼稚单纯。情感中,理性与感性做了一番艰难的战斗,终究是从经验教条中学得的墨守成规的刻板战胜了亟待挣脱的感性,我依然保持着无言的姿态伫立在窗前。

  行程结束,我就近住进了附近的一座宅邸。空荡荡的房间内个人独处,孤寂感倍增,我便特意差人请来了一位少女,聊于慰藉。我枕在少女膝畔,闻着浓郁的香水味,听着她对我说着的蜜语甜言,心中却无动于衷。见识了美丽独有的象征,怎能自降身价再去追求世间的俗态呢。美丽具有超凡的唯一性、排他性。已住进了我整个空虚的心坎,端坐于神座之上,令我向他所有的绝妙俯首。他在向我宣示:无信者,现在该是展现你真正信仰的时刻了。

  不知不觉间,我悠悠睡去,是那松散的髟髟秀发搔动了我的眼睑,将沉睡唤醒。少女嫣然而笑,蜜一般的唇轻启,流蝶飞舞似的吻在了我的额间。这又一次触动了那日留存的记忆,在我眼前的她陡然变了副模样,成了我日思夜想的那个人儿。我深受感动,起身追逐着逐渐远去的唇,热烈的与其交流,我们之间的汁液在双方不住的颤抖中已粘稠...

  沐浴着华灯照耀的古老庄园重又焕发了生机,侍者挂着舒适的微笑穿行于各个通道,乐手们陶醉在他们所描绘出的美妙音符。站在流水花园正厅前的我,抛下了几位登门的客人,以隆重的礼仪迎接了今天宴会实际上的主角。我们的外交官先生一副庄严细致的打扮—一一头稀疏的头发因搽了油而整齐光滑,粗硬的脸颊显然是敷过一层粉看起来洁白光亮。他对我超出规格的礼遇很是受用,当听我提到他从祖辈袭传贵族头衔时更是喜形于色,这位古板老套的绅士竟因此浮出与他极不相宜的柔滑微笑。“杜兰德先生,”我说,并伸出一只手和他相握,“对您能莅临今天这场盛会我很感激。”

  一脸受宠若惊的客人维系着他阶级固有的姿态顷刻消融瓦解,面对我抛来的橄榄枝他殷勤不已,两手并用慌忙的完成了握手礼。

  在铺盖着酒红色地毯的阶梯拾阶而上,我们一同进了门厅。我饱含热情的与他寒暄,随后便引其与几位已到场的贵客介绍认识,他对此很感激,不住的向我表达谢意。看来,交往计划因我的投其所好取得了良好的进展,一想到将要接近孩子的生活,我不由得踌躇满志。留下他们在一起叙谈,我走出门厅重新迎接新的来客,心里酝酿出渴饮绝美芳华的畅想。

  午夜时分,舞会随曲终落幕。与貌美的舞伴道别后,我下场在吧台前自斟了一杯葡萄酒浅酌。这时,已等待了不知多久的外交官先生缓步到了跟前,举杯相邀。他笑态可掬、神色舒畅,显然这次宴会让他收获良多,极为满意。“我很感谢您能邀我参加您的宴会,”他面带酡红,泛出微微醉意,自顾自往下说了下去,“我想,可否请您有时间光临寒舍,毕竟我们今天相谈甚欢...”

  见他目露期盼的眼神,我内心闪出一丝窃喜,但外表还是不露声色,装出几分犹豫。

  “如果您觉得我这个提议实在冒昧的话...”

  “您说到哪里去了,”我阻止了他说下去的话头,诚恳的对他表示,“您是个真正值得交往的绅士,与您成为密切的朋友应该是我的荣幸。至于您的提议,我在想会不会打扰到您可爱的家人?”

  “怎么会,”杜兰德连忙作声,“我的家人对您的到来都很欢迎,有您这位尊贵朋友的到访会让我们家蓬荜生辉的。”

  “那么...”

  “就这样说定了!”杜兰德替我作了最后的决定。

  为了约定的那天,我捱过了中间难以忍耐的几日光阴。出发前往杜杜所在的那座宅邸的下午,微风无雨、碧空如洗,凄清的城市展现了难得晴朗的姿态。穿过7个街区,越过市中心的那座沧桑的塔楼,汽车车轮停转于河道漆白的护栏边,对过的是一栋巴洛克风格的别墅——也就是此行的目的地所在。随从揿下门铃,不一会功夫,大门缓缓敞开。在有些空旷的庭院里,我下了车,杜兰德先生正携着一位时髦靓丽的女子在车旁迎接。

  再次见面,杜兰德自觉已和我颇为熟络,亲热的称呼我‘菲利普’。热络几句后,就介绍起了身边的女子,“这是我的现任妻子,海琳娜。”我轻轻的对她点点头以示问好。

  刚随他们进了房中,就听见杜兰德高声的呼喊,“杜杜。”

  声音散去,只见二楼耸立的栏杆处窜出了一颗小脑袋,“爸爸?”悦耳的音调后,是一张将下巴搁在栏杆上,微露着茫然的可爱脸庞。

  “下来向我的朋友问好,不要失礼了。”

  那张可爱的脸庞侧了过来,好奇的打量起了我这边,与我注视着的目光暗合,刹那间就绽放出绚丽的惊喜光彩。

  细巧的脚步踩在木质阶梯上,如同鸟儿清脆婉转的鸣叫,小人美妙的身姿又一次出现在我眼前,宝石般眸子投来的一瞥就让我神魂颠倒。可是下一秒,他就受到了来自父亲的责问,“不是早就告诉你说要在楼下等着吗,为什么这么晚才出来。”

  将视线依依不舍的从我身上撤去,杜杜不得不轻声应付起当前的难题,“艾玛找出了一双系带的鞋子,我不喜欢嘛,好难看的。”说着,孩子蹙着眉头指了指着黑长袜的腿部下垂,一双微微踮起的簇新的棕色小皮鞋。

  可孩子对父亲的娇声作态没能换来软言好语,杜兰德沉下脸色,几乎是严词厉声的训斥起自己的孩子,“说过多少遍了,不许这样娇气。你是个男孩子,将来要做个勇于承担的绅士,担负起家族的名声。”

  孩子梦幻般容颜脸上流露出的些许失落,令我看得心碎。他撅起酒一样的小红唇,皱着高挺的鼻子轻哼了一声,悄声嘟哝着说,“我妈在时你可不是这样对我的,那时候我做什么你都喜欢,你一定是不爱我了。”

  眼看杜兰德的表情愈发不对,偏偏这时那名叫做海琳娜的女人只是在一边冷眼旁观。为了不让杜杜遭受不应有的责罚,我不得不站出来缓和气氛,“让他先回自己的房间吧,”我拍了拍杜兰德的人肩膀,面带笑意,“我有一件趣闻你一定喜欢听的。”

  感受到我亲热的姿态,杜兰德大为惊喜。对杜杜使了个离开的眼色后,他殷勤的拉住我的手,到里面会客厅坐下。“菲利普,老兄,”杜兰德为我们各自斟了一杯酒,举杯正色说,“您也知道,我刚到此任职。初来乍到的,对人事以及关系还很陌生,所以要多多仰仗您的引荐呀。来,为我们珍贵的友谊干杯,这是我托专人从老家拿过来的好酒呢。至于您说的趣闻,我很乐意去听,为此,我将会把我忠实的双耳献给您。”

  我举杯轻啜一口,任甘醇的滋味在口腔回味。适才情急之下为杜杜解围这才想了句托辞,不过在脑海稍稍遍历一次,胸中就已有了腹稿。只过片刻的思忖,便对杜兰德两人讲起了关于内阁的某位大臣遭遇到的一件糗事。在我的讲述下,他们听得如痴如醉,一会由情节的起伏作沉思状,一会又由情节的反转捧腹大笑,毫无自诩为上层阶级特有的矜持。经过这样一番愉快的交谈,我们很快热络起来,感觉时机已到,我就将话题尽量转到了杜杜身上。

  “您的男孩看起来挺聪明,看来是把您的才智全部遗传下来了。”

  “他?平时倒是听话的,也肯读一些书,只是...”杜兰特侧过头向海琳娜望去了一眼,显得有些忧虑,“有时候他会很固执,谁的话也不听,爱耍小性子。您也应该听说过,他的母亲在两年前因病离世了,那时候他就好几天固执的不肯吃一点东西,非说她母亲只是暂时睡去了。每天都跑出几公里去墓地墓碑前,耳朵贴在墓上,有时候能从早晨一直听到下午黄昏。

  为了能好好照顾他,也为了这个家的延续,我认识了现在的海琳娜,她是个温柔体贴有涵养的女士,我为自己能找到这样的伴侣而荣幸。可偏偏,杜杜却始终不肯接纳她,甚至称呼她为‘匈人’,你知道这对她完全是不公平的。所以,有时候我也会忍不住粗暴的对待他。但这都是希望能改变他自身固有的固执和娇纵习性所作出的努力,并不是我不爱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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