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9年3月21日

春天的法國帶著花香，一陣清爽的涼風飄入靜寂的司令室，奧斯卡忽地眺望那與風起舞的白紗，若有所思……

再注視那和煦溫暖的陽光，心裏感到閒適，這種天氣最好就是騎馬奔馳於青草地上…思絮漸漸飄到久遠的記憶……

她突然發現有一段模糊的記憶，似有若無，便喃喃自語：「安德烈……你還記得我們的秘密基地嗎？」

安德烈停下書寫的動作，望著她笑說：「怎可能會忘記？幾乎不論高興傷心，你一有時間便會跑去那裏。」

「哈哈，那處很優美又隱密，還有一條清晰的河……」奧斯卡也難得掛上輕鬆的笑容，兒時總會跟安德烈在那兒玩躲貓貓、比劍、做時間襄、游泳捉魚，總會玩得髒兮兮地回家，讓奶娘又氣又怒。

安德烈也隨著她的說話，回味著那段天真的童年。

「小安，記得我8歲時在基地附近溺水，你為了救我，也跟著我沉入水裏。」

「是啊~~當時有一個大漩渦把你捲進去，我想也不想便拉住你的手，結果大家都被捲進河裏去了。」

「想起來……我們是如何得救的？」

「唔~~我也沒印象，奶奶說當時老爺打發了全家總動員找尋我們一天一夜，後來在下游的岸邊發現我們。」

「嘿~~~奶娘那時一把眼淚一把鼻涕說這是個奇蹟。」

「奧斯卡……你怎麼突然想起這件事？我也差點快要忘記了。」

「我也不明白，總有些事是我們遺忘了，今天有點怪怪。」奧斯卡搖頭笑說。

短談過後，二人對望著，氣氛灕漫著濃濃的情意，為免在工作的地方發生太曖昧的行為，他倆都很理智地中斷回憶，並埋首案上的文件。

司令室再次回復平靜，只有羽毛筆磨擦羊皮紙的聲音，須臾，一輪急速的腳步從遠處傳來。

「隊長！緊急情況！」法蘭索連門也忘了敲，推門後便大叫一聲。

1763年3月21日

這一日天氣晴朗，艷陽下的河水泛著刺眼的波光，兩個小孩趁著這種好天氣，躲過大人們的耳目，來到只屬於他們的秘密基地盡情玩樂。

小孩們不怕弄髒身上的衣物，他們都捲起褲管袖子把玩起來，一時潑水，一時捉魚，玩得不亦樂乎。

此時他們對河床裏的石頭大感興趣，開始挑選又大又漂亮的作為這次游玩的紀念品。

黑髮男孩還在近岸的地方尋找，另一個金髮的則找不到合意，漸漸走到更深的地方，水位也淹過腰部了。

黑髮男孩見狀，便提醒：「奧斯卡，不要走到深水處~~~」

金髮仍低頭看著河床，笑道：「小安~~~放心吧，這裏我比你熟，而且我會游泳嘛~~」

安德烈不放心，於是接近她，而奧斯卡發現了一顆漆黑閃亮的石頭，像極安德烈的烏眸，她連忙潛水撿起來，浮上水面後轉頭大叫：「安德烈，你看──」

頃刻，天空發暗，而河水忽然騒動起來，才不過眨眼的功夫，奧斯卡身邊便出現一個漩渦，湍急的水流立即把她拉向更深的水底，她連掙扎的機會也沒有，只能勉強伸出小手向同伴呼救：「安德烈──」

還在漩渦外圍的安德烈小臉發白，出於本能的向前來一個魚躍，千鈞一髮下捉住了奧斯卡的小手，他企圖想帶著她游出漩渦，可惜有一股強大的力量硬將二人往下扯……

「哇~~~~~~~~」

「呀~~~~~~~」

兩個孩子最後敵不過大自然的力量，捲入河底，當漩渦吞滅了他倆後，水面漸漸回復平靜，一瞬間只餘下陣陣漣漪，陽光重現，藍色的河面只閃爍著層層白光。

1789年3月21日‧法國衛兵隊宿舍庭院

亞蘭與第一班的伙伴剛結束了午間的站崗，於是三五成群打算回到宿舍輕鬆一下。

法蘭索伸了一個懶腰，抬頭便是耀眼陽光：「天氣真好~~~」

較矮小的約翰也道：「這種天氣去郊外遊玩最好。」

「我覺得回宿舍睡午覺更實際。」姜搖頭說。

一行人來到一排銀杏木之下，陽光穿過葉縫照射下，像有千度金光，充滿詩意，在後面的亞蘭只是笑笑沒插話，也舉頭閉目迎向溫暖的陽光，面頰突然間感受到數滴冷冷的水珠。

(下雨了嗎？)亞蘭訝異地想，於是張眼一看──

「哇~~~~~」

進入眼廉的，便是從茂密的樹葉中露出來一隻小手臂，亞蘭只能吃驚地大叫一聲，其他人聽著他的驚喊，也紛紛來到他的附近。

還沒定神，只見樹上有著什麼向下滑落──

「哇~~~~~~~」亞蘭再次慘叫一聲。

磅磅──！！！

一大黑影從亞蘭的頭頂壓下來，他還沒弄清情況，只感到胸口像給大石壓住，驚嚇加上意外，便重心不穩向後跌，反射性接住跌下來的物體──

「啊！！」

「吓！！」

「咦？！」

「嘩！！」

一輪驚嘆句過後，眾人只見有兩個小男孩壓在亞蘭身上，混身濕透，黑髮的緊捉住金髮的右手手腕。

「發生什麼事？」人肉大墊子亞蘭語氣粗暴地呼叫，半撐身子，先是把金髮的小孩抱起，看清他的面容。

不看還好，一看之下，第一個念頭是──

(這孩子是男還是女？)

一頭陽光般的金髮，穿著一身男裝，郤是貴重的絲質衣料，緊閉的眼眸有著濃密如金羽扇的睫毛裝飾著，玫瑰紅的小嘴配合白嫩的皮膚，雖是稚嫩卻是秀麗的臉蛋，如果這孩子是男的，那也太嬌俏了。

還在失神之際，法蘭索想扶起黑髮的孩子，卻發現他死抓不放另一個人的小手，當眾人瞧清那黑髮孩子那標緻的五官，心裏都不約而同地想：

(這兩個孩子怎地這樣眼熟，好像在什麼地方遇見過。)

眾人一頭無緒，亞蘭覺得事情雖突如奇來，但不能置之不理，畢竟孩子們還在昏迷中，再加上濕透的身子，於是叫伙伴脫下外套，包住他們以防失溫，眾人七手八腳把二人抬到醫療室，亞蘭還吩咐法蘭索跟約翰通知隊長。

結果，奧斯卡與安德烈便在往醫療室途中得知「緊急情況」的始末，當他們進入醫療室時，便看到那對孩子還是濕漉漉的躺在床上。

「隊長~~~」第一班全體立即向進來的奧斯卡敬禮。

當奧斯卡與安德烈瞧清孩子的面目，二人同時倒抽口氣。

「安德烈…這孩子太似你了！」她摸著黑髮男孩的額頭。

「他像極你小時候的樣子！」他牽著金髮孩子的小手。

在房間內的所有人都驚奇，怪不得總覺得這兩個孩子似曾相識，現在稍為對比之下，孩子們活像是他們的翻版。

「隊長，還是別驚訝了，先換下他們的衣服，因為那黑髮的一直都不鬆手，我們也不敢硬來。」亞蘭率先說

安德烈也瞧見這種情況，他雖覺得不可思議，但儘管試試這個方法。他湊近黑髮男孩耳邊，悄悄說了些話，不一會，那男孩便鬆開一直緊抓不放的手。

安德烈也一臉不可置信，於是他跟奧斯卡說：「奧斯卡，還是由你照顧金髮的，黑髮的由我來。」

奧斯卡心裏有個譜，其他人像是有默契地回避，她抱起金髮孩子到另一張床，拉起一邊的床簾，快速脫下濕透的襯衫及褲子時，她吃驚心裏的猜測終被證實。由於兵營內沒有小孩的衣服，奧斯卡唯有用一張大被單包往孩子的身體，安頓好後把衣服交給下屬用火烘乾。

安德烈也處理了他那邊的情況，一看見奧斯卡拿著孩子的衣服走出來，便緊張地問：「怎樣了？」

「是個女的。」奧斯卡腦裏還是十分混亂，這種事情太耐人尋味了。

「難道是……」安德烈也呆若木雞。

「總之等他們清醒了再進一步證實吧。」

於是「從天而降的孩子」的消息像一陣風吹遍整個衛兵隊，雖然軍醫檢查後說沒生命危險，但奧斯卡跟安德烈無法撇下他倆，於是把工作地點轉移到醫療室。而不用值班的士兵總是好奇的在房間外張望，需要奧斯卡板起嗔怒的臉孔才會離開。

一小時後，黑髮的孩子先是甦醒過來。

「啊──」那孩子睜開眼後，驚跳起床。

「你醒了？」奧斯卡舒一口氣說。

黑髮男孩先一臉迷糊望著奧斯卡，但下一刻想起昏迷前驚險萬分的場面，便四處張望，直至他看到睡在旁邊的金髮孩子，他才鬆一口氣。

安德烈正要跟黑髮的男孩說話時，另一個孩子也睜開惺忪眼眸，當那雙晶瑩的藍眼睛對上另一雙黑眼睛時，同時欣喜若狂。

「小安~~~」

「奧斯卡」

他倆激動地呼喊對方的名字，使在場的大人們只露出錯愕的表情。

安德烈於是問：「你們叫什麼名字？今年幾多歲。」

「我叫安德烈‧葛蘭廸耶，9歲。」黑髮男孩先答。

「我是奧斯卡．法蘭索瓦．德．傑爾吉，今年8歲。」金髮女孩也回答。

大人們聞言，哭笑不得。

「奧斯卡，原來那次溺水，我跟你都來到26年後的法國。」安德烈苦笑說。

「……這下真是拍案驚奇……」奧斯卡按著太陽穴，她是憂多過喜。

而小奧斯卡與小安德烈只是張著一雙天真的大眼睛，還不明白此刻的狀況。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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