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撕心梦魇

兰莹交战，梁岳身死，而圣女与名将阵中的三号人物——同为贤明智者的朱芙与赫敏，正在碎花河畔厮杀。

“听说你是圣女军师，一等聪明，我有几句话想问。”赫敏开门见山。

朱芙笑道：“若说聪明，梁玉和郁霭本不在我之下，可惜她们一个胆小怕事，一个自负坏事，我性格好些，是个实用主义者，更会做事而已。”不卑不亢，就把自己的优点说了个清楚，赫敏点头表示赞赏：“但无故侵扰我国，谈不上实用吧？”

朱芙亮出法杖，展长三尺，通体朱红，尖端有晶钻莲形算仪，美名朱红冰莲杖。“你们的叶相，是扰乱时空，招致现世灾厄的罪魁祸首，我们要捉她回去，你们必定不从，于是只好性命相拼，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赫敏取出一柄黑色巫师短杖：“看来你也知道，这种理由无法让我们信服，不加劝说，倒也爽快。不过，你真的认为，叶相乃至我们幻国，是现世之癌，灾祸之源么？”

朱芙微微一笑：“我不瞒你，这只是卡尔博士给出的理由，圣女追随的理由却千差万别。”谈笑之间，法杖尖端射出三枚冰珠，赫敏念个爆破咒，冰珠齐齐爆裂，踪迹全无：“聪明人不信鬼话，你必有所图吧？”

朱芙后跃一步，杖引河水，汹涌砸向赫敏：“卡尔博士让我见到并成为了科技奇迹，我还想多看一些，仅此而已。”

赫敏则以飞沙走石咒化解，水土二龙混合成泥，落于二人之间，圣女裙袜与女巫法袍，却无半点沾染：“科技？我也不瞒你，圣女战士的技术本属幻国，却不知如何被你们窃取。若非如此，为何你们在现世几近无敌，与幻国武将相斗，却恰好互有死伤呢？”

朱芙笑道：“圣女与名将本属同源，这我早就猜过了，不过你既不知内情，谈何窃取？”前两轮魔法比拼打了个平手，这次朱芙闪身贴近，以法杖谋近战：“打输的人更可能是小偷吧！”赫敏顶着长度劣势，强行迎上，以法杖互击，只听一声脆响，都断成两截：“这算谁输？窃取圣女无据，时空灾厄亦无据。”

朱芙从空中抢回存有大量数据的杖头算仪，轻盈落地回身：“没错，各讲各的故事，说服无益，出招吧！”

赫敏抽出一柄黑魔剑：“我要为那两只可爱的猪笼报仇，纳命来！”便以重剑用法，直朝朱芙劈去。

朱芙轻松闪过，知其剑术寻常：“你那两只宠物，长得太丑，棋艺也差劲，不如我们来下一盘？”又避开赫敏直刺，从怀里也变出一柄剑来：“说来也巧，我也带了这把芙蓉剑，法杖不结实，我们再来比剑。”挥剑横挡，两刃碰撞，撞得火星四溅，各自后跃数米。

朱芙方才注意到赫敏装扮：“你这穿搭，来做圣女倒也合适。”原来赫敏在女巫袍裙之下，也穿了一条白色连裤袜，脚上一双黑色单带皮鞋，朱芙却是黑白棋盘格裙，白色连裤袜，配一双红色平跟露趾凉鞋，单以鞋履而言，反而是赫敏与其他圣女更为类似。

“圣女穿鞋居然可以露脚尖啊。”六名将与存活圣女皆着包脚皮鞋，唯有朱芙特殊，赫敏看着别扭，却想出一个损招。于是近身斗剑，暗中踢起不少沙子，以飞沙走石之术，将其甩进朱芙的凉鞋内底：“让你尝尝硌脚的滋味！”

然而朱芙早已识破她心思，一边接剑，一边脚下高速旋转，赫敏踢起的沙石，休说钻入鞋里，甚至袜子都没沾到一点，依然洁白如雪：“凌波微步，罗袜生尘，你可知其意？”

见赫敏不答，朱芙纵身一跃，跳入碎花河中，凉鞋双足点于水面，疾步飞奔，水花如尘，踏上河岸之时，除了鞋底沾水，鞋袜丝毫未湿：“步履迅捷，生尘而不染尘，河水尚不能入，何况你那点微土？”

赫敏哼了一声：“你脚下是有些功夫，然而你我皆属魔法系，剑术脚功只是点缀，以魔法分高下才是正道。看看这个吧！”从她的剑中，忽然飞出一只青面獠牙，生着翅膀的怪兽，张牙舞爪，直扑朱芙：“嗜血狂兽，用你的利爪，把这个凉鞋圣女撕成碎片！”

“这是什么东西？先躲了再说！”这怪兽现身突兀，看着毫无实感，朱芙却也不敢硬挡，膝盖微曲运力，向上跃起，那怪兽平扑而来，显然要落空了。

“你以为这只是蠢笨无脑的幻象么？追踪能力还是有的！”只见怪物突然拐了个直角弯，向上追抓朱芙。

“太急了吧……啊呀！”嗜血狂兽以迅捷之势，抓住了朱芙的双脚，然而其质量极轻，朱芙的身体并未坠落，而是继续惯性上升。“哼，这是一团空气吧？”

赫敏舞动黑魔剑：“究竟是不是空气，就用你的身体来体验吧！撕心梦魔爪！”狂兽也不再加速，而是盯准朱芙的双脚，疯狂抓挠。

“可恶，为什么踢不中！”朱芙知这魔物不怀好意，抢先踢了几脚，却全都落空，而被魔爪一抓，却是疼痛彻骨，撕心裂肺一般。偏生那红色凉鞋又不牢固，朱芙的白袜双脚暴露尤多，几番乱抓之下，红色凉鞋的前后两对皮带全被扯断，落到地上去了。

尽管凉鞋圣女变成了无鞋圣女，嗜血狂兽并不打算善罢甘休，非要把朱芙的双脚，连同白色裤袜的足部一起，抓得稀烂不可。“百变圣女，你棋艺不错，步法也快，可惜主课比不过我，就到此结束了！”残破的凉鞋落在赫敏脚边，血迹斑斑，也终究蒙了沙尘。

朱芙只觉剧痛难忍，几乎要晕过去：“鞋子掉了……非破解这魔法不可……呜啊……”

赫敏听得空中惨叫连连，伴着召唤兽的咆哮，心知胜局已定：“用脚破解么？撕心爪再抓十下，你那双灵活的小脚就得截肢了，还走什么凌波微步？一！二！”

朱芙强忍脚痛，在空中制高点挥起剑来：“自然是用脑子！看这个，出水芙蓉！”

只见碎花河水翻卷起来，宛如睡莲绽放，化作一条水柱被吸入芙蓉剑中，随后化作无数水箭，直朝赫敏飞去。此法术蓄力已久，威势极高，赫敏身遭万道水柱攒刺，瞬间即遭受重创，口中吐血，倒地不起，而召唤出的嗜血狂兽，也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所言并不属实，我原本不会跳舞，主课倒是比你强一点。”没有了召唤兽的攻击，朱芙御风而落，身姿翩然。然而脚底一接触地面，便觉疼痛剧烈，一下子跪倒在地。用手一摸，穿着白色裤袜的双脚早被利爪抓得伤痕累累，圣女鲜血已浸透出来。

“好厉害的魔法……你怎么就……”赫敏伤势更重，咯血不止，甚至无力坐起。

“这个召唤兽明显没有实体，只要攻击你的本体，立刻烟消云散！”朱芙坚持站起，走向赫敏，足迹所到之处，留下一串血脚印。

“是我的题……太简单了……”赫敏仍然趴在地上，嘴角渗血，双手没有一点力量。

朱芙擦了擦满头的汗珠，举起芙蓉法剑：“亏你还知道我是圣女军师，这种蹩脚题目，带到下辈子去，骗无知蒙童吧！”

“且慢动手！”身后的山壁上，突然有人发喊。“朱芙小姐，你看看这是谁呀？”

朱芙回首眺望，却见两名验尸官，架着一名蓝裙黑丝少女，一左一右站定。那少女身段高挑，肤色凄白，却以长发覆面，似乎并不希望，与她如此相见。

第四十章※肠鞭笞尸

“梁玉！”这名身穿蓝色连衣裙，下着黑色裤袜，没有穿鞋，满身血迹的少女，自然便是姣静圣女梁玉了。她的头无力垂着，未能回应朱芙的呼喊，生死未卜。验尸官娜雅与娜夏，已经抓起梁玉的两条纤臂，套在绳圈里固定好。

“仵作妖人，把梁玉还给我！我可放过你们性命。”朱芙走近山崖，只见她们站在一座高台之上，却是刚刚架起不久。

娜夏笑道：“那可不行。我们奉叶相命令，在这里对姣静圣女梁玉实行鞭尸。”两人各拿出一条鞭子，在梁玉早已不能动弹的身体上猛抽。梁玉的尸体前后晃动，穿着黑色裤袜的双脚晃得尤其厉害。“看到了么？入侵者的下场就是这样！”

“无脑畜生！在此搭台唱戏，自是明知我会救她，可我一出手，你们哪有好果子吃？”朱芙运力纵身，想要飞跃上崖，却被一道看不见的屏障挡住，重重摔回地面。

娜雅略加整理鞭子毛刺：“朱姑娘号称睿智过人，却听不懂人话，鞭尸二字，是何意思？还妄言救她，实在可笑至极。”

朱芙见梁玉双眼紧闭，未必死透，若二人愚昧无知，或还有救，但再拖下去，鞭笞难免致死，心情有些焦躁：“你们设障阻拦，自是怕我，可是这点卑微能力，又能挡我几时？”

可娜夏初生牛犊，并不理会她的吓唬：“娜雅姐姐，这鞭子都打坏了，不知那麻绳作何用途？”梁玉肚子上系着一圈麻绳，分外惹眼，两名验尸官协力将其解开丢下。这一解不要紧，梁玉本已流出的肠子失去了束缚，又软又粘，颜色粉红，全都掉在地上。

娜夏笑道：“原来如此。这些肠子，作鞭子岂不是好材料？”于是两名验尸官取出锋利的手术刀，在梁玉掉出来的肠子中，各截切不长不短的一段，系在鞭子头上。

由于死前进食不多，梁玉的肠内容物很少，小肠中几无粪便，娜雅冷笑道：“跟郁霭相比倒是干净些，只是不知道肠子作的鞭子好不好用。”于是，两人开始用这“肠鞭”轮流抽打梁玉的尸首，啪啪作响，在山水之间悠然回荡，简直要把朱芙的心撕碎了——原本还可抱有一丝希望，如今肠流满地，如何能活？

“你们这些人渣，一定不得好死！”朱芙怒目而斥，然而她对防御壁一时也无计可施，只好眼睁睁看着同伴的尸体受人凌辱。

娜夏趁势继续挑衅：“你恨我们很正常，不如再多恨一点。那个叫郁霭的小姑娘，也是我们解剖的，还在她身上做了不少实验。我们的业务水平算是一流吧？”

朱芙的眼中仿佛喷出火来，恨不得把二人烧死，然而她的理性逐渐感受到不协调：“奇怪……这种撕心裂肺的感觉……我明明应该更加冷静的。”于是朗声道：“两个人渣！梁玉和郁霭都已经死了，尸体不过是皮囊而已，你们凌虐又有何用？”

“曲盈道之死是郁霭抛弃所致，你袒护郁霭，却是为何？”娜雅如此提问，朱芙从容回答：“郁霭死在曲盈道前头，鞋子都给你们脱掉了，这笔账如何算在她头上？”说到这里，忽觉白袜足底酸痒，便在石地上刮蹭。

“如此说来，梁玉死在你前头，你难道问心无愧么？”梁玉散落在地的满腹柔肠，突然化作毒蛇般绳索，穿过屏障，缠住了朱芙脖颈。

“都是因为你……弃我而去……”梁玉哀怨的魂音在朱芙脑内激荡，朱芙脚底酸麻，肠索却越缠越紧：“这……这是……”

“没错，她是因为你而死的！去那个世界向她道歉吧！”娜雅看着朱芙扭曲挣扎的样子，面无表情：“被罪恶感束缚，深陷梦魇，真是难看。赫敏大人，你可以解决她了。”

朱芙却大声冷笑，双手抓住肠索：“是我安排她对付小樱，她因此而死，确实与我有些关系。这份罪孽，我就承受了！”发力将肠子扯断，几滴血溅在她俨然稚气未脱的娃娃脸上。

“想不到你如此冷血，连同伴的肚肠都不放过！”朱芙双脚伤痕正以肉眼可见的惊人速度快速愈合，白色裤袜足部也修复如新：“在梁玉腹中才是肠子，在你们手上只是绳子。想利用愚昧的同情心，你们是找错了人。”

梁玉依旧双眼紧闭，眼角鼻孔残留着被闷杀而死的涕泪凝痕。“你们太小看梁玉了，这个女人是不会向我服输的，就算是死，也只会自己偷着哭，岂会赖到我头上？制造梦魇，也要先搞清楚人物性格吧。是不是啊，赫敏小姐？”朱芙一个急转身，赫敏早已站在身后，趁着这段空隙，她的伤势已调养恢复不少。

“能看穿撕心裂肺之术，值得称赞。”治愈了脚上的魔兽抓伤，朱芙反常的焦躁感和罪恶感，乃至由此引发的噩梦，自然也就消退了。

“不过，快速驱除脚上的黑魔法诅咒，也会耗尽你自己的魔力。这一招你又如何接呢？”赫敏扬起法杖，一只巨鼎浮现在她身后，随即倾倒，从三只鼎足中，射出威力惊人的雷电光束。“三足鼎雳！”

朱芙无暇躲避，双乳和腹部被雷光完全贯穿，烧出三个贯通血洞，血花喷溅，眼看是活不成了。只见她娇躯微晃两下，栽倒在地。

赫敏重伤未愈，仍然十分虚弱，法杖撑地，勉强笑道：“朱芙，我有那么容易死吗？殒命于鼎雳之法，也是你的光荣。虽然款式难看，我会取走你的鞋子，算是一点敬意。”

她俯身拾起朱芙的红色凉鞋，却被一道蓝色光束打中手臂，鞋子脱手而落：“给我……放下。”只见朱芙手持芙蓉剑，起身站立：“想让我死，也没那么容易。”

赫敏捂住手臂，大为吃惊：“全中了我的三足鼎雳，怎么可能不死？而且你的伤口，全是致命要害！”

朱芙的三处重伤仍在流血，不过渐渐减少：“赫敏，你知道王车易位怎么走么？”

“把王藏起来，遮掩要害——这种龟缩棋招，你莫非也……”赫敏见朱芙正在调理血势，流出的血竟在她裙上纵横游走，将她的黑白格连衣裙，染成了红黑格子。

“没错，我也会易位之术。你攻击的瞬间，我将所有内脏瞬间移开，这才避过了要害。如此一来，你戳的这三个窟窿，与皮外损伤没什么大区别，圣女修复起来，实在轻而易举。”朱芙染色完毕，原地旋转两圈，似乎对于这件成熟感略增的新裙子颇为满意。

两名验尸官看得直摇头，娜夏低声道：“这朱芙冷热不吃，花招极多，命又硬得很，跟梁玉郁霭之流不是一个级别，赫敏可要遭罪了。”

娜雅则拿起肠鞭：“你以为百变圣女是白叫的么？叶相早有训示，圣女战士没那么简单，我们还是做好自己的任务。”

碎花河边，魔剑簌簌纷飞，朱芙和赫敏的战斗仍在进行着。肠鞭啪啪作响，梁玉遭受的笞尸也仍在继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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