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章

一年前的2月17日，英云学院高等部。本该人潮汹涌的学生食堂，今天却冷冷清清。

孙嘉宝气喘吁吁地冲进来：“你们都没去看热闹么？”李一正将一勺米饭塞进嘴里：“有什么好看的？还是吃饭要紧。”

孙嘉宝满怀憧憬：“郁霭小姐来我们学校了呢！她出身高贵，举止优雅，长得还那么漂亮……啊，我要是能像她一样……”李一嘲道：“你啊，没有公主命，空有一身公主病。那个郁什么的，到底是谁啊？”

张慧敏放下筷子：“英云郁氏嫡女，富可敌国的集团继承人，可说是这所学校的拥有者。大概，是来做我们的同学吧。”

宋莹笑道：“毕竟她只有十五岁，甚至比我们都小。不过，据说她天资极为聪颖，已经是博士候选人了，何必在这里学习？”

张慧敏笑道：“男生们早就分析过了，她并不是来学习的，而是来架空校长的。我们敬爱的校长，说不定挪用了她家的钱财。最近那个圣女计划，看起来就很烧钱。”

“男生智库可真好用呢。”孙嘉宝撇撇嘴。“论男生缘的话，张慧敏你现在可多了个劲敌啊！”

“我不这么认为。”张慧敏露出天使般意味深长的笑容，“归根结底，还是要以德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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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图书馆的金枝宫，郁霭正在会见贵客。她的语气守礼而冷淡，蕴含着深邃的自傲气息：“新都一中愿意加盟，必将令圣女计划增色不少。”而圣女计划最重要的底色，则属于英云学院，甚至是她本人——客人自然也明白其中意味。

郁霭穿着考究的白色欧风衬衫，搭配红色一步裙，与后来的圣女装扮有些相似；脚下踩着红色漆皮高跟单鞋，腿覆肤色薄丝袜，凸显出她的挺拔身姿与修长美腿。

“我们都想成为更优秀的女生，圣女计划无疑是一条崭新的道路。郁霭同学，你既然也是学生会长，应该能理解我的想法吧？”新都一中的学生会长，穿着一件蓝色的水手制服连衣裙，下配黑色连裤丝袜和黑色室内便鞋，与她后来的圣女服更是颇为类似。

“梁玉同学，你似乎对我有所误解。”郁霭打量着对方修长有型的黑丝双腿，微微一笑。“追求优秀是不够完美的体现，拓展人类的边界才能引发我些许兴趣。我也并非学生会长，是校董理事长而已。”她对于繁琐的具体工作缺乏兴趣，更不想给人留下此种印象。

梁玉捏起裙角，头颅微低，款行一礼：“是我唐突冒犯了。待成为圣女后，再行讨教。”郁霭的红色高跟鞋进入她的眼帘。客随主便正是所谓的主场优势，自己的高挑秀丽在今日完全被郁霭的傲人身高所压制，自然也有这双鞋的功劳——气场不敌，交涉也就矮了三分。按照计划，自己的鞋跟原本比这还要高，这双平底布鞋，却是英云门卫盛情馈赠——似乎对方也明白她的心思。

“你的同行者身在何处？”

“那个科学狂人，跟着你们那位卡尔博士，去看量子计算机了。贵校的科研设施，可是名声在外呢。”

与试图为学校争取利益的梁玉不同，朱芙无意于通过交涉增加圣女推荐名额——在她看来，两个名额对于新都一中而言，不多不少正合适，曾与梁玉言：“选拔远不如我们的第三人，反而有损学校声誉。”如今，梁玉的交涉也如她所料地失败了。

郁霭眉毛一挑：“哦？这么有趣的人，我倒想见见呢。”梁玉笑道：“迟早会见面的，今天我就先告辞了。”

贾姓助理送梁玉出馆，归来即被郁霭问话：“今天过于吵闹，学生是不是有点太热情了？”她的座驾进入英云学院之时，被好奇的学生围了个水泄不通，在警卫护送下才得以脱身，进入此处图书馆禁地。

贾助理欠身道：“准备不周，实在抱歉，实在是理事长太有魅力了。不过，也有些学生表现冷淡，照常用餐呢。”说着，便递上一段食堂拍摄画面。

“这几个女生，都是卡尔备选的圣女适任观察者吧？不知道自己被盯上了，还真是可悲呢。能力如何姑且不论，容貌确实还可以。”郁霭抿了抿嘴唇，“少不更事的女孩子，单单因为美貌就以为自己无所不能，稍微狂妄一些，也不足为奇。”

贾助理提示道：“理事长，您也只有十五岁，表现得太成熟，恐怕也……”见郁霭瞪过来，她随即换了话题：“我有一事不明，圣女计划既然是校长伙同卡尔的骗钱计划，终止掉就好了，您为什么还要亲自下场支持呢？”

郁霭坐回办公桌前，把右腿搭在左腿上，鞋跟轻敲大理石地板：“那只是金钱方面，英云并不缺钱，有些事不能只算经济账。”

贾助理面露惊讶：“您……您把校长吓得连裤子都尿了，其实他没有错么？”郁霭靠在椅背上，翻看计划书：“他错在自作主张，而且妄图把我排除在外。”

贾助理小声发问：“您说自己也要做圣女战士，这不是真的吧？”郁霭放下文件夹，正色道：“贾小姐，我像是爱开玩笑的人么？”

“可是……理事长，现在正是紧要时刻，您那个不为人知的妹妹……”

郁霭冷冽的目光射过来：“我没有什么妹妹。从基因上，那是个拼凑产物，从法律上，她连个身份都没有，这种生物显然不配。”

“是，是……那个无名氏小姐，总裁最近要召见她了，这种时候您若是离开本家核心……”

恐怕，就是要拱手让贤的意思。倘若亲身参与圣女计划而非旁观，势必要去一个荒无人烟的岛上，至少呆几个月。无名氏之所以是无名氏，就是为了很方便地变成“别人”。

英云郁家的大小姐之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个职位——正如公司的法律主管可以被律师执业者替代一样，郁家大小姐也可以被任意一米八的高挑美女所扮演。过于突出的特征，是识别度的双刃剑。

“贾助理，既然你发现了问题，就该自己解决，反过来要我改变计划，是何道理？”贾助理傻了眼：“这……这是家事，我如何解决？”

郁霭叹了口气：“不要杀人，随你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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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以后，贾助理回禀道：“东欧的反政府武装摧毁了一座酒店，结果不知怎么，无名氏小姐就住在里面，上了遇难者名单。”

郁霭看着几张残缺不全还有些焦黑的尸体照片，皱眉道：“死了？确定是本人？”

贾助理眉飞色舞：“千真万确，我跟总裁的人，亲自确认过。”郁霭冷冷道：“这等惨剧，值得你这么高兴么？都怪总裁把她藏在偏僻地方，莫非真怕我杀她？如今遭了杀身之祸。”

贾助理收敛笑容：“以基因改造人为后嗣，并非正途，想必是遭了天谴。”

“天谴？”郁霭掩嘴轻笑，注视着贾助理摇摆不定的眼瞳：“若是总裁能因此转变想法，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贾氏离开金枝宫，心绪难平，却见一人从后飞奔而去：“什么人，竟敢偷听！”追到僻静墙角处，偷听者早虚位以待，却是曲盈道，将她一把抓住：“贾曦凤，你好大的胆子！你骗得过别人，却骗不过我，酒店袭击事件头几天你就去了东欧，如何脱得干系？想必你提前知道袭击计划，故意引那位小姐身赴死地吧？”

贾曦凤一把将她甩开：“就算你猜对了又如何？郁小姐让我不要杀人，这离杀人，可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曲盈道轻拍她肩膀：“我是来救你性命，不是来听你耍嘴皮子。一个暗示就有人帮她杀人，你以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么？下一个不明不白死的，就是你！”

贾曦凤闻言，如梦初醒，面如土色：“你……你有什么办法？”曲盈道笑道：“离开她，我给你指一条生路。但是，你要把自己的位置留给我，附带一个圣女候选人的席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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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都圣女战争第四日(2.17)午后，七仙台。由于霞被岳红所杀，仅余六人的七擂仙，草草安排了一个祭奠仪式——将霞的首级摆在上位，同时身死的贾参谋首级也并排放置受祭，仇家岳红的首级则被“借来”摆在下位。

经了春丽与莉莉的生死战，七擂仙仅余表面情谊，号哭几声之后，各自作罢，而这三颗人头，倒都像是摆来供奉旁人的祭品。

“贾南风，现世本名贾曦凤，逃难至幻都，任参谋之职，遇正纯圣女岳红而殉难，享年22岁(现世计20岁)。”同为现世羁旅之人，黄参谋还是想为她刻下些文字，不能死得不明不白。也许是为了有朝一日死得明白些，贾氏留有一封遗书，简要叙述了她从英云理事长助理任上，逃亡至幻都的原因。

“这就是郁霭杀妹的真相？也难怪她面对吐真系统都不承认了。法律层面而言，这条人命只能算在贾参谋头上，而且最多算一半。”水野亚美的语气，似乎有些佩服。娜雅则言：“不过既然能幻想出妹妹找她索命，她对于自己暗示贾参谋作案的逻辑链条还是心知肚明的。”

角落里，妖蛇吐信一般低语：“如果她妹妹来做圣女，结果会有所不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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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都通讯社，2月17日发)

现已查明，恰好在一年前，姣静圣女梁玉与原孤傲圣女郁霭即已密约，在两校15-17岁适龄女生中，选拔圣女战士候选人，由梁玉所属新都一中推选2人，郁霭所属英云学院推选8人。然而，这些年轻貌美的女高中生，为何成了侵略我国的急先锋，目前尚未可知。

配发图片：梁玉与郁霭一左一右，被吊在章西女王方天画戟的两边分杈上，分别使用郁霭穿过的两条白丝裤袜绕颈。二人被褫去衣裙，仅穿着黑丝与薄肉丝裤袜分辨彼此，正如一年前的会面；所不同的是，她们不再穿着高跟鞋平底鞋乃至任何鞋子，被精细调整过高度的丝袜脚踵紧紧贴在一起，脚下则印着一行文字。

——死亡终赐予她们平等。

第三十三章※主将之危

梁玉既殁，银阶圣女尽为朝露，自不必说。却说智勇圣女张慧敏，蹴杀赵敏之时被对方垂死反击，中了两记摧心掌，内脏震碎，乃是不治之伤，勉力维持三日，追逐怪盗圣少女追得气急，伤势猝然恶化，跪地喘息，吐出些内脏碎块来。

怪盗圣少女笑道：“这般病弱将死之人，却是圣女首座？真是难看啊，你的首级，我就收下了！”挥鞭照着张慧敏头上便劈，却被张慧敏扬起剑来，切断了鞭尖数寸：“别太嚣张。”

“果然如我们所料，赵敏并不会白白死去。”怪盗回头一看，却是戈薇。“看起来，赵敏是给她造成了无法修复的内伤呢。”

张慧敏挣扎着站起，听了这番话，又有些支持不住：“她们知道我的伤情……这下子不妙了……”左手捂着胸口，血从嘴角渗流而出。

戈薇上前一步：“张慧敏，叶相对你另眼相看，你若缴械投降，她还乐意与你聊聊。”

“别痴心妄想了！”张慧敏横剑颜前，拭去血迹。“你们要二打一么？这可是破坏六合契约。”

羽丘芽美嗤道：“要说破坏，也是你们的岳红先破坏，现在还讲什么契约？戈薇小姐，我们一起上！”戈薇沉默不语，却见张慧敏空挥冰月剑，怪盗则径直冲上去。

“哎呀！”怪盗一声惊叫，仿佛撞上了一堵墙，额头都碰青了。“这是什么东西？”前方却是一片清澈，空无一物，然而仔细观看发现，视野里染上了些许晚霞颜色。

“她把自己的血抹在剑上，用了什么奇怪法术，难道你看不出？”戈薇扶额感到无奈。

“你们就在这道冰血圣殿墙后面稍作休息吧。”张慧敏扭头就走，顺便挥挥手：“既然你们不想遵守约定，我也不打算奉陪。”虽然这道魔法墙的持续时间最多几分钟，用来掩护自己撤退，还是绰绰有余的。

然而戈薇一个呼哨，召出了早就埋伏在树林里的亚马逊小队：“放箭！”

于是箭如飞蝗，从四面八方攒射而来。张慧敏大惊，急忙一边躲避，一边用剑格挡。这种速度的箭对她来讲，本不难避，可是方才旧伤发作，使不出多少力气，很快就护不住下盘，只觉左腿一痛，早中了一箭。

“唔呃……”张慧敏一声惊叫，左腿跪在地上，箭疮周围的白色裤袜已经被染红。“为……为什么，这种普通的箭……”圣女服强大的远程防御力，是圣女战士引以为傲的资本，虽然对于帝国武将并无效果，也绝没有被普通士兵轻易突破的道理。

“这可不是普通的箭，是浸泡了你死去同伴神圣精华的，金汁玉液箭哦！岳红已经被射成了刺猬，下一个刺猬就是你了！”张慧敏左支右绌，后背和腰间又各中一箭。

“我可没打算违反契约，毕竟战斗现在才开始呢。”戈薇喝道：“张慧敏，你的对手是我！死吧，破魔之箭！”凝神射出一支带着灵气内力的箭，穿透了冰血圣殿墙，直逼张慧敏。

“我怎么可以死在这种地方！”张慧敏默念神明，突然恢复了一些力量，猛然加速，消失在弓箭射程和众人的视线中。破魔之箭本就被冰血圣殿墙减了一层速，也没能追上，擦着张慧敏棕粉色连衣裙的裙角，在数百米外力竭坠地。

“哼，只差一点，被她跑了。”戈薇拾起箭，见上面还沾着张慧敏的裙纤维，颇感遗憾。芽美却安然道：“无妨，这一带地形我颇为熟悉，此去近乎死路，待我慢慢消遣她。”

逃了不知多远，张慧敏的眼睛开始发花，脚部也越发沉重，鲜血从她的三处箭伤不断流出，已然洒了一路。

“不行……这样下去迟早要被追上，无论如何，先要把箭拔掉……” 她忍着剧痛，先是把左腿上的那支箭用力拔出。可那支箭正射在大腿上的动脉血管上，这么一拔，腿上的伤口扩大，血透过白色连裤袜喷溅出来，比之前流得更厉害了。

“谁来……救救我……”由于失血，她的眼神更加恍惚了，隐隐约约只看到前方出现了一座木屋。是海市蜃楼么？还是幻觉？

此时已经顾不得许多了，她凭着意志力，拖着伤腿，一步步朝那房子的方向蹭过去。

近了……越来越近了……可是她的眼前，也变得一片漆黑了。

就这样，张慧敏昏倒在木屋门外。

——————

木屋侧畔不远有一石桥，直通碎花河西岸，恰有一名妙龄女郎在此蹲守，其人二十来岁模样，黑色直发垂肩，一袭蓝绿紧身连体装扮，正是羽丘芽美命她在此，阻住张慧敏去路：“自己就晕倒了，还真是没用！这就是打败了赵敏的圣女首领么？”女郎走到近前，拎起张慧敏的头发，端详她的容颜：“倒是生得一副天使面孔，睡相也很不错，可惜太嫩了，缺少些成熟韵味。再过五年，会是个好女人吧？可惜你的生命就要戛然而止了。”

“郁……郁霭，你别太过分了，我……我才是……”看起来，张慧敏正陷于并不愉快的梦境之中，还把眼前自言自语的女郎认错了人。

“圣女首领的责任，对你这样涉世未深的少女来说，未免太重了。做梦都要与反对者吵架，绷得太紧了吧？至少在临死前，让你轻松一下吧。”说着，她把戴着紧身衣手套的手，伸向张慧敏扣紧的鞋带，可是刚刚碰到搭扣，就被结结实实踹了一脚：“多谢你把我拉回现实，郁霭虽然说话像你一样刺耳，总不至于偷人鞋子。贵国难道盛产小偷么？”

连体衣女郎向后跃出数米，略微活动挫伤的手腕：“小偷这种说法太失礼了，我可是怪盗联盟成员呢。”张慧敏单手撑地爬起：“小偷还有联盟？呃……唔哇……”喉咙一甜，歪头吐出一大口鲜血来，夹杂着鲜红凝块。

“连肺泡都吐出来了，凭你那缺氧的身体，还能做什么？”张慧敏的脸色煞白泛青，喘息声也变得沉重，勉强站立的娇躯，展现着脆弱易逝，令人怜惜心痛的绝美。而就在这时，她原本棕色的眼瞳覆上了一层水蓝色，进而发出柔和的白色光芒。

“这……这就是真正的圣女么？”被白光洗礼的紧身衣女郎完全动弹不得，她无法对眼前这位宛如天使的圣女战士出手。“赵敏莫非就是被这一招干掉的？不过……对我无效！”她颈上挂着一条项链，上面的宝石金光一闪，令主人恢复了正常行动。

“猫……猫眼石？”张慧敏在不知不觉之间，触发了圣女的顶级能力“止戈圣瞳”，但是未及发动攻击，圣瞳之光就被无情驱散，再要以攻转守已不可能，对方冲到近前，一记直拳打在张慧敏小腹上，随即迅速拔下了她背后所中之箭，血溅三尺，又去拔腰间箭，这次却只折下了箭杆，折断的箭镞仍然留在张慧敏腰内。张慧敏一阵剧痛，跪伏在地。

“下面是正式的自我介绍。怪盜联盟副盟主，猫眼三姐妹，来生瞳。官居帝国正将，请多指教。”她颈上悬挂的猫眼石，似乎具备优秀的抗魔能力，来弥补自身的不足。

“如此一来，只能用拳脚解决了……”张慧敏吐掉口中血沫：“你一个人自称三姐妹，真是大言不惭，杀你一个顶三个么？”

说时迟那时快，从树林两侧，一左一右飞出两根鞭子，缠住了张慧敏双臂，令其动弹不得，鞭杆处各有一名紧身连体衣女郎，颜色一灰一黄，张慧敏并不知道她们的名字。“话可不要说得太早哟。”来生瞳直取张慧敏背后，双手绕上她的美颈：“甩掉碍事的鞋子，与沉重的责任告别，轻松地奔赴来生吧！”

张慧敏的颈骨几乎要被掐断，脆弱的双肺更是濒临爆裂，但她的双腿并拢绷得笔直，全无踢蹬动作：“鞋……鞋带太紧了……帮我松一下……”

顿时，颈上压力稍松：“人之将死，就满足你最后的愿望吧。”来生瞳得意之余，却没想到张慧敏腰部暗自发力，借着猫眼姐妹双鞭，身体做了个大回环，给她一记背摔：“实在抱歉，死路荆棘丛生，我怕扎脚呢。”

来生瞳跌了个狗啃泥，连嘴角都蹭破了，甚为气恼：“泪姐，小爰，交给你们了！”于是两姐妹疾奔而出，一人一只，捉住张慧敏双脚，张慧敏连踢带踹，奋力爬脱控制，一双白色单带皮鞋却已被二人囫囵除下，放在鼻前嗅吸。

“有什么好闻的！你们……”张慧敏见二人动作神情与来生瞳迥异，三分不像人，七分好像鬼，甚是困惑。而来生瞳似乎并不想约束自己失态的姐妹，双手交叠胸前：“你的努力终究是徒劳的。”

“并非徒劳。”张慧敏起身，拍拍手上泥土。“圣女战士自己甩掉鞋子，乃是不自重的轻浮行为，如今你的姐妹，所做所为有如刍狗，我又何必在意呢？”活动了一下白袜脚踝，挥剑袭向来生瞳：“正将的斤两我清楚得很，现在你的姐妹被我的足香迷惑，没人能救你了！”

“你搞错了一件事。”张慧敏手中的剑被猝然打飞，随即腰间一阵撕裂剧痛，来生瞳的速度似乎提升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其实你是在跟名将战斗。”

“名……名将？”只见来生瞳的手上，拿着一个血淋淋的椭形内脏。原来她突袭张慧敏腰间的残箭疮口，竟然将箭头连同张慧敏的一整个肾脏，一并挖了出来。

“怪盗联盟，可以让我们共享怪盗圣少女的力量。只要芽美小姐愿意，我们三姐妹甚至可以相当于三个名将。你已经没有胜算了！”

“卑鄙……无耻……”张慧敏捂住伤口，以惨白的嘴唇艰难吐字。她的白色裤袜双腿沉重地迈出，已经很难伸直，腿上的箭疮还在渗血，连同裤袜裂口一同，被金汁玉液箭侵蚀，而丧失了修复力。

来生瞳的双眸也化作猫眼相似，连同颈部的宝石一起，形成三角结构：“聆听吧，这裂肺撕心之音！”猫眼三角如音叉一般，发出刺耳的音波，射向张慧敏的前心。

“咕……哇啊……”只见张慧敏身躯剧震，口吐黑血，挥起的拳头悬在半空，距离来生瞳的脑门咫尺之遥，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下地去，上身随即栽倒，额头撞地。

“这些心肌，都白费了呢。”来生瞳轻轻抹去被张慧敏吐在肩膀上的内脏碎屑。“裂肺撕心音的震颤，会令你本就脆弱的心脏四分五裂。虽说你只剩下几分钟的生命，但是……”

“偷心才是怪盗的证明呢。张慧敏，你的心脏，我就收下了。”锐利的五指，伸向昏迷濒死的圣女主将。锐利的坚石如死路荆棘，早已将她的足底白袜划损，与她的心脏一样残破不堪。

第三十四章※神出鬼没

“不愧是怪盗圣少女，作弊手法高人一筹啊。”羽丘芽美不挪一步，远隔数千米之遥，便将首座圣女压制，引得戈薇连连咋舌。

“献丑了，这就是我们怪盗联盟……”然而话没说完，羽丘芽美突然翻了白眼，嘴角流涎，双腿并拢抽搐起来，便往戈薇身上栽倒。

“这是怎么回事？”戈薇唤来几个怪盗部亲兵，手忙脚乱抢救了几分钟，总算稳住了心跳，来生瞳风尘仆仆奔至：“我们被人算计了！”

原来正在来生瞳踌躇满志，打算取出张慧敏心脏的关键时刻，突然出现了一名神秘人，身披黑色罩袍，面纱遮脸，不知是何方神圣。“那神秘人好生厉害，一抬手就把我的两个姐妹，化成了白骨。”

“你的姐妹，说到底只是妖怪而已，吃我一箭也是个死。”原来这“猫眼三姐妹”只有来生瞳是幻母生人，另外两位则是附属物，却与戈薇的藏獒犬夜叉原理相似。“可是，怪盗圣少女为何也成了这幅尊容？”

“当时我们三姐妹平分了芽美小姐的名将力量，可是……那黑袍出手太快，芽美小姐没来得及切断联盟通路，导致三分之二的力量凭空消失了，现在大概需要调养恢复。”

戈薇掩嘴惊讶：“这个招式的使用风险这么大吗？那黑衣人可有留下什么言语？”

“她……她自称地狱的复仇使者，是神明本尊啊！”只是复述情形，来生瞳的声音已然有些颤抖。

“难道是圣女战士信奉的邪神？”戈薇觉得事关重大，便令来生瞳留在原地，自己亲回总部报告。叶相听了报告，也是一头雾水：“卡尔老贼是个大男人，你们听声观形却说是女子，这也对不上嘛！”

黄参谋看着沙盘：“除了处于游走状态的戈薇大人，四名将已经一对一盯住了四圣女，她们也没空扮演黑衣人，可是实力如此强大……莫非有我们所不知晓的，第九名圣女战士？”

叶相受到了“第九”的启发，灵光乍现：“让赫敏速来见我！那个孙嘉宝，真的死透了么？”适逢探子来报：“赫敏大人在碎花河，与第三圣女战士朱芙陷入了苦战。”

叶相略作思量：“那个朱芙，是张慧敏的军师，古灵精怪，极难对付，不过她跟梁玉有同窗之谊，可加利用。来人啊！把梁玉的尸体运到碎花河鞭打，以乱朱芙心志。”娜雅娜夏接令而去，叶相又下一令：“无事闲杂人等，都给我去找孙嘉宝的尸体，明天天亮之前务必找到！”

戈薇穿过落芳关，直奔河畔木屋，来生瞳率领一队亲兵，早将木屋团团围住：“张慧敏应该就躲在里面，不过此处有些古怪。”戈薇蹙眉观看，随即搭箭射去，飞矢从屋中直穿而过，全无阻碍，仿佛这木屋只是海市蜃楼。

“蜃景通灵术？”戈薇一语道破其中奥秘。不知何方神圣，把这个木屋位面转移到魂灵界去了，原地保留的只是个虚像。“这是皇族秘法，我们无法处置，只能向日曜城求助了。”

然而在日曜城，戈薇却碰了个软钉子，出面接待的戈尔贡之“圣蛇”态度颇不积极：“此为皇族事务，今日已然晚了，需得明日请示皇帝。”

戈薇怒道：“皇帝久居深宫，岂会出来施这古怪法术？你借故拖延，放跑了张慧敏，谁来负责？”圣蛇反问：“还有哪位皇族够格，莫非你知道？”戈薇无言以对，只得悻悻而退，天色渐晚，一夜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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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妖异再现，幻都总部大乱。戈薇闻讯赶到七仙台，只见群臣将圣女尸架团团围住，原本摆放岳红头颅的六号架，赫然摆上了木之本樱的尸体，蛋糕裙底的白色内裤因俯趴姿态而露出，鞋子也丢了一只。“这是圣女专用，什么时候轮到我们的人了！”

拉拉辛回话道：“昨夜有人潜入总部，杀死影兵数人，偷出遗体放置在此。如今民众多有议论，说是圣女阴魂不散，显灵作祟。”

黄参谋推开人群，走到正中：“叶相有旨，名将戈薇负责加强相府防备。此事必由圣女同党所为，与鬼魅无关，胆敢妖言惑众者，斩！”

宫野志保端详着尚在架上的三具尸体：“凶手未必是圣女的同伴，否则的话，是不是应该善待同伴一些？”曲盈道和郁霭的尸体仍然安稳地摆在尸架上，与小樱穿着白色长筒袜的双腿不同，曲郁的四条肉腿不均匀地反射着阳光，竭力证明着自己还穿着丝袜的事实。

“凶手可能只是在追求某种公平公正。从经验上来说，即使是十恶不赦的罪犯，正义感也未必缺乏，甚至可能过强。虽然很遗憾，我提议抓到凶手前，小樱的尸体暂时就摆在这里不要动了，以免激发更恶劣的案件。”

戈薇攥紧了拳头：“小樱也太可怜了吧！这对她公平么？”宫野冷笑道：“谁死了谁上架，公平得很。戈薇大人你也要小心点，万一也被人摆在这上面，连内裤的颜色都……”戈薇脸色发红，扭头而走：“总比给你当实验品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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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上三竿，圣蛇姗姗来迟。此女名为撒娜，原典为蛇夫座圣斗士，故号“圣蛇”，虽身披甲冑，覆盖度却不高，小腹与双腿基本只有棕色紧身衣和绿色裤袜防护，若与圣女相比，也就只有胸部包得严实些——还有戴着面具的脸。

在树林中，她撞见了正在休息的来生瞳，若没有那几件铠甲，两人的打扮风格倒有几分相似。“为何会有皇家秘法现世？难道是卡尔皇子……”

圣蛇打断了她的发言：“卡尔皇子十几年前就已经死了，这是确凿无疑的事实，现世重名者甚多，恰好有一个成了来犯圣女的头目，也不奇怪。”来生瞳点头道：“那就好，可是这样一来……难道是皇帝疯病又犯了么，去帮圣女？”

“我进宫去探探虚实，也可能是戈薇外行看错了法术，你留在这里，不要走动。”圣蛇的灭口杀意隐藏在面具之下，来生之瞳显然无法察觉。

片刻之后，圣蛇出现在木屋门前，几个怪盗部亲兵正懒洋洋地躺在地上，而那木屋蜃景，毫无疑问是皇族的杰作。

蜃景通灵。在这片土地上，逝去的皇家灵魂得以进入相异位面的安乐乡，名为灵界先贤堂的王道乐土，而这种将小范围物体暂时移入灵界的法术，则是皇族与祖先对话，接受祝福的特权。

“卡尔大人，您终于从地狱归来了，夺回那本该属于您的皇冠。”圣蛇喃喃自语。

术式解除，蜃归于实。“姓张的小丫头，睡够了吧？如果这点困难就能把你打倒，那就不配作为卡尔大人亲选的战士。现在我没空给你当保姆，毕竟，那位高个子废物圣女，我们还是希望她能更有用一些。”低沉的蛇语暗言传入房内，圣蛇飘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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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曜城，在“王蛇”女帝波雅汉库克的召集下，戈尔贡三姐妹聚首议事：“卡尔大人终于回来发动靖难了，我们十几年的等待终于没有白费。可是占卜主凶，二位姐妹可有化解之策？”

妖蛇早已胸有成竹：“若此番不成，必是受了那个郁霭的拖累，此人号称可与张慧敏媲美，却一战未胜，死在小小的章西手里，成了整个帝国的笑话，卡尔大人任用这种绣花枕头，岂能不败？”王蛇摇头道：“姐姐此言未免太过，郁霭不过排在第七位，以卡尔大人之明，显然也知道她不太顶用。”

“妹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妖蛇续道：“我观那郁霭人老珠黄，差不多有三十岁了，却充作十五岁少女，于是颇感好奇，便去读了她脑子，你猜怎样？她似乎害死了自己的妹妹，顶替其位，否则卡尔大人岂会选这种老女人？她妹妹来做这个圣女，总不会比她更差。”

圣蛇附和道：“没错，所以我们要改变历史，让郁霭的妹妹登上孤傲圣女之位，这才是卡尔大人的有用之材。”

波雅女帝鞋跟轻敲地面：“哼，不会有人比现在这个郁霭更没用了，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你这个提案毫无风险。然而只是空谈，我们哪有办法改变现世的历史？”她并不知道，自己没用的高跟鞋，前几天还被妖蛇拿去给没用的郁霭穿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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