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丘女子学校，教职办公室。

“福井老师，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啊，丰川同学你来了啊。”年轻的女教师友善地打着招呼。已经是放学时间，办公室里看起来只有她一个人。祥子顺手带上房门，屏蔽掉外面嘈杂的声音。

“倒也没什么大事，只是……”福井从一沓卷子中抽出一张，递给祥子，“最近丰川同学的成绩似乎有些下滑。当然，85分也依然是很棒的分数啦。”

祥子接过卷子，默默记下错处后还了回去。“非常抱歉，我会注意的。”

“丰川同学，”福井在整理卷子时冷不丁地说了一句，“不要太勉强自己哦。”

“诶？”

“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老师的声音中不乏关切，“是不是学业上遇到什么困难了？如果有不明白的问题，也不妨来找我商量一……”

“谢谢老师关心。”祥子打断了她的话后，礼节性地点了点头，转身拉开门。下午的阳光直直地刺进眼睛，照得她有点恍惚。她深吸一口气，直了直身子。

我能做到的。祥子对自己说。

我能做到的。学习也好，打工也好，Mujica也好。

不然的话……

又一次live后。

丰川祥子离开会场，却并不往电车站的方向走。她顺着地图的指引，拐进居民区的小巷里。路上没有人，白色灯光把电线杆的影子拖得老长。远处偶尔传来小型面包车的引擎声。

末班车时间已经过了。

祥子转过一个街角，向道路尽头的网咖走去。她当然预想到了现在的情况，早早地预定了落脚处。这里离车站不远，明天上班也很方便。店铺在一栋三层高建筑物的二楼，看起来已经有点年头了。入口的楼梯狭窄，旁边的墙壁短短地伸出一只灯箱，白光一闪一灭。一辆计程车停在门旁，引擎没有熄灭。

祥子走近入口，发现车后面有人在等她。是睦。她皱起了眉头。

“你怎么在这里？”

“来我家。”睦还是那样的面无表情。

“不需要。”祥子转身要走。睦张了张嘴，迟疑了一下。

“来我家。”

罕见的坚持。祥子纠结了半天，长叹一口气。

睦的家离市中心很远。出租车驶上首都高速，在经过高架桥的接缝时有规律地起伏。车子的避震很高级，祥子像是坐在漆黑而温暖的摇篮里。她计算着明天要怎样坐电车才能去打工的地方，不自觉地陷入了沉睡。

耳边响起熟悉的歌声。温暖又富有感情，甜蜜又惹人怜爱。真好啊，想为她伴奏。祥子下意识把手摆在琴键的位置，但抓了个空。

祥子左右张望。四周昏暗，隐约能看见许多黑色的人影或站或坐。她拍拍其中一个的肩膀，那影子转过身来，看不见脸。不是她。

歌声还在响。唱歌的人像是沐浴在阳光里。祥子有点焦急，她往前几步，拉过另一个人。不对，也不是她。她在哪里？

黑暗没有边界。祥子奔跑起来，像是沙漠中渴水的人。

不在这里。也不在这里。在哪里？你在哪里？

不知道跑了多久，祥子气喘吁吁地停下来。她还在远远地唱，像是引诱水手的塞壬。祥子隐约听到歌声背后还有些什么东西。是伴奏。吉他，贝斯，鼓。但没有键盘。

她忽地恐惧起来，张嘴要叫出她的名字。但什么东西堵在锁骨之间，别说发出声音了，就连呼吸都不顺畅起来。她不停地跑，却分不清自己是在找她，还是在逃开她。

音乐还在响。没有接近一点距离，却也从不远离。即使祥子捂起耳朵，音量也没有丝毫减轻，甚至越发清晰。简直像是一场酷刑。

好想大叫。喉咙里的东西快要炸开了。但张开嘴，那里又什么都没有。

不要再唱了。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你能唱得那么幸福啊。

……为什么你还能唱得那么幸福啊！

祥子脚下踩空，直直地向下坠落。

“Tomori！！”她挣扎着大喊。但身边已经没有她的歌声了。取而代之的是柔软的床铺——她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这么好的床了。暖色的床头灯开着，照亮周围。是睦的房间。装饰简洁但精致，和以前相比变化不大。

睦坐在床边，换上了宽松的棉质睡裙，脖颈处露出一点锁骨。她直勾勾地看着祥子。

祥子撑起身，不充分的睡眠让她的脑袋发胀。她甩了甩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现在几点了？”

“两点。”

“唉……是吗。” 她还穿着制服，被冷汗浸透了之后湿哒哒地黏在身上，很不舒服。“借你浴室一用，可以吗？”

“嗯。”

“谢谢。”祥子翻下床，从提包（被很贴心地放在了拖鞋旁边）里翻出叠好的睡裙，往浴室里走。“你先睡吧，不用顾虑我。”

“嗯。”

浴缸里居然提前烧好了水。Mujica的各种事务很繁忙，祥子已经一个月没去澡堂泡过澡了，这让那缸冒着蒸汽的水显得格外有诱惑力。清洗好身体的她踌躇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把脚伸了进去。

“……明天下午才是打工时间，稍微泡一会也没关系吧。”

热水的温度正好。她沿着浴缸边缘一点点往下滑，直到热水没过嘴唇才停下来。“真不像话。”她在心里暗暗地骂自己。

也许自己是真的有点累了。

但又能怎么样呢。要是哭着喊着说“我好累”就能解决问题的话，她根本不会落到今天这般田地。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好好活下去，就决不能显出懦弱的样子来。

“唉……再泡一会就出去吧。”她叹了口气，捏了捏自己的肩膀。

当祥子从淋浴间走进盥洗室时，睦正好从外面推门进来。睦似乎没有预料到祥子出来得这么快，显得有些窘迫。她抱着一套叠放整齐的棉质睡衣，上面绣着两三年前的时兴花纹。

“你居然还留着啊。”祥子有点怀念地看着那套睡衣。

“嗯。因为是祥的东西。”睦把衣服递过去，但对方没有伸手。

“谢谢，但不需要。”祥子用毛巾优雅地擦干身体，“已经是和我没关系的东西了。把它扔了吧。”

“……”睦没有回答，眼角低垂。祥子穿好运动服，稍稍歪着脑袋看向她。

“你是怎么了？”今天的睦太过于殷勤了。怎么回事？

“因为祥……很久没来过了。”确实，她们以前经常互相留宿。但睦的神情出卖了她，这让祥子有点生气。

“你还真是不擅长撒谎。”

睦的身体抖了抖，怀里的衣服被抱出了些许折痕。“对不起，”她犹豫了一下，又说：“祥看起来很累。”

“哈，又是这幅居高临下的样子。”祥子恼怒起来， “我说过了，我不需要什么帮助。不管是其他人的，还是你的。”

“但是……”

祥子没想到她居然如此不依不饶。睦总是很克制，上次祥子这样对她时，她明明就不再说什么了。但今天的她很奇怪。太不正常了，简直像……素世一样。想到她，祥子更生气了。她盯着睦的眼睛，发狠道：“就算我要你来安慰我，你又能做什么呢？”

“……”睦一时语塞。

“看吧，睦的话是不可能做到的。” 她绕过睦，大步流星地走出盥洗室，“时间不早了，晚安。”

“我，也许不行。”

“但……如果是Mortis的话。”

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祥子回过头，看见睦抱着的睡衣顺着她的身体滑下，盖住了半边左脚。睦做出一个“要抱抱”的姿势，面具遮住了她的表情，让她看起来就像一具洁白的人偶。

“如果是[[rb:人偶 > Mortis]]的话，祥想做什么都没关系。”

“……”祥子的心狠狠地缩了一下。睦的那句话不亚于魅魔的耳边低语——不，要说站在身前的这个洁白人儿是魅魔本身也不为过。她又何曾不想找个什么东西来发泄一下呢，何况眼前的她是那么的顺从。

也许是最近自己实在太累了，又也许是刚才泡澡有点泡昏了头，祥子感觉自己的脑袋晕乎乎的。

视野的边缘有点模糊。

想要走过去。

她有意识地呼吸，试图把持住自己的理性。

“什么都，是吗？”

“你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吗？”

和当时的素世不同，睦没有回避。

“嗯。”

她点了点头，就这么看着祥子。

在她的视线下，祥子感觉自己像是赤着身体与她对话。这让她莫名地烦躁。

看来她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祥子这样想着，产生了奇怪的施虐欲。

好啊。

我倒要看看，你那态度能撑到什么时候！

祥子在床沿坐下。填充着山羊毛的昂贵床垫晃了晃，没发出一点声音。她用左手撑住稍微向后靠的上半身，抬起右手，很有挑衅意味地伸向睦。

“来吧，Mortis。你知道该怎么做。”

“……我知道了。”睦慢慢地走到祥子的身前，单膝跪下，双手捧起祥子的右手。

啾。睦的嘴唇隔着面具点在手背上。蕾丝的触感让祥子觉得有点痒。

“哼……就只是这样吗？”

睦又亲吻了一次，这次是在手腕。又一次。像是小人在行走，像是蛇吐着信子缠绕而上。在睦吻到肘窝时，祥子感觉脊背上有细微的电流窜过。意外的瘙痒感让她弓了弓身子。

“……”睦只停了片刻，继续向前。

两寸，三寸，五寸。睦对祥子手臂的丈量，以肩头为终点结束。她抬起头，两双金色的眼睛对视。

好近。睦还是那样的古井无波，明明两人的鼻尖已经快要贴上了，祥子也几乎感受不到她的呼吸——真的就像人偶一样。相比之下，刚刚稍微动摇了的祥子反倒像是输了一阵。

祥子的自尊心不允许这种事发生。带着小小的怨气，她伸出手抚摸睦的脸。下巴，脸颊，没有被面具覆盖的眼角，再向后。指尖拨开淡青色的头发，绕向睦的耳背。睦轻微地缩了一下。

找到了。

手环向睦的腰间。祥子轻轻抱住睦，稍微挺起腰来贴住她的小腹。两人的距离又近了一些。她感受着睦的体温，偏过头让两人的脸稍微交错。鼻腔传来很淡的洋甘菊香气——那是睦的洗发水，她从小就用这个。

两人的距离比刚刚更近了。睦的左耳就在祥子的嘴边，像是一块等待着被吃下去的面包。

喉咙放松。用气音就够了。

“Mortis。”

“——！”睦非常不习惯这种刺激。她像只被提起来的雌兔，眯着眼睛把脖子往回缩，以此抵抗腰眼处传来的异样快感。祥子乘胜追击，使坏地叼住睦的耳朵。

“唔——！”睦扭动着，试图逃开祥子的攻击范围。但祥子搂住她的腰，翻身将她压在身下。衣物和床单摩擦着发出沙沙的响声，又重归寂静。

祥子端详着睦——她看上去没有刚开始那么从容了。她小声地喘着气，睡裙的一侧肩带滑下来，露出随着呼吸起伏的胸脯。虽然还是直直地看着祥子，但眼神里好像混杂了一丝困惑，一丝慌乱和……一丝期待？

睦开口叫她的名字。

“祥。”

没有下文。像是等待着什么……或者是挑衅着什么。

今天的睦果然很奇怪。

祥子决定继续进攻。跨坐在睦的腰上的她处于绝佳的主动位置，没有收手的理由。她露出上位者的笑容，继续用食指挑弄睦的神经。从锁骨开始缓缓向下，又环绕着睦的山峦盘旋而上，在接近乳尖时轻柔地刹车，由侧乳滑向后腰。睦不自觉地屏住呼吸，挺腰抵住祥子的胯部。

祥子顺势向前倒。看着近在咫尺的睦的嘴唇，她没有犹豫太久便吻了上去。睦闭着嘴，似乎有点不情愿，但祥子的左手已经探到了睡裙的末端。她撩起睡裙，抚摸着睦的大腿内侧。

“啊……”睦的嘴关不住了。温暖的吐息穿过面罩传向祥子的口腔，而祥子也回以同样的温度。面罩很快被两人的喘息打湿，而她们还在贪婪地交换着彼此的气味。

祥子探到了睦的入口处。她已经湿的很厉害了，黏黏腻腻的。祥子用手指在附近绕着圈，把分泌液涂抹开。每当她有意无意地蹭过突起时，身下的小人都会轻轻地颤抖。睦半闭着眼睛，像是无意识一样暴露出舌头，随着身体的颤抖一点一点地蹭着祥子的嘴唇。祥子感觉自己的胸腔在咚咚地响——征服的快感，怜爱以及别的什么东西在胸膛里横冲直撞。她用力回吻，贪婪地舔舐着睦无法触碰到的舌头，就像是铁窗后面渴求着自由的犯人。

祥子开始想把Mortis的面具扯下来了。

但她又有点害怕。

如果Mortis不再是Mortis的话，这样的事还能继续吗？

继续……？

祥子愣了一下。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

啊……明天还要打工来着。

已经几点了？三点？四点？

不行，该停下来了。

就这样停下来，好像也挺好。稍微睡一觉，明天准时离开若叶家，继续工作。

这才是我该做的事。丰川祥子不需要谁来安慰。

祥子停止了亲吻。她挺直身体，回复到跨坐的姿势。她这才发现自己的两腿间也传来湿润的凉意，摩擦时产生的快感趁虚而入，让她打了个颤。当回过神时，她发现睦正在盯着她。面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松脱了，半遮着睦的脸。

睦的眼里因快感而蒙了一层水汽。但祥子在她氤氲的视线下，再一次感觉全身赤裸。

“祥……满足了吗？”没有语气的问句。可以解读为邀约，也可以解读为诘问。

祥子皱起眉头。

“你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施舍一个人这么让你开心吗？”

睦暂时没有答话。她小口地喘着气，挺立的乳头随着呼吸起伏。过了一会，她开口道：

“不对。”

“这不是施舍。”

想成为她的力量。

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

哪怕不是背负起她的人生也好。

哪怕只能在无声的夜晚安慰她也好。

为什么要这么做？

答案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因为是祥，所以才这么做了。”

面罩拉着潮湿的丝线翻倒到一边，露出睦的笑容。

四点三十分，凌晨。

两人对坐着，身影再次交叠。卸下了伪装的她们终于再无隔阂。祥子脱去了长裤，只剩下宽松的棉T恤，睦的睡裙也卷在了腰间。方才点起的欲火未能得到平息，睦两腿环住祥子的腰，轻轻地磨蹭。

“祥……”她呼唤重要之人的名字，小心但主动地把舌头伸进对方的口中，在唇与齿的间隙中一点点吮吸。祥子回应着她，左手再次伸向她的私处。前戏早已做足，祥子在入口处稍微濡湿便滑入其中。

作为键盘手，祥子的手指修长而有力。她不太费力就找到了睦的弱点——探到那里时睦像弹簧一样反弓了起来，不小心咬破了祥子的嘴唇。睦赶紧松开嘴，神色慌张。

“睦真是个坏孩子。”祥子舔了舔嘴唇，伤口处传来一阵铁锈味。

“对不起。”睦道歉时眼眉低垂，但祥子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

“光是道歉可没用啊。” 祥子凑近睦的肩膀，那里早已被汗水打湿，粘着几缕淡绿色的头发。

“对付坏孩子……”

祥子张开了嘴。

“就要这样。”

报复性地，不留情面地咬了下去。

“唔！”睦露出痛苦的神色。祥子丝毫没有减轻力道，而是伸出舌尖抚慰渗血的咬痕。痛觉和被舔舐的酥痒化合出走遍全身的快感，睦紧闭双眼，嘴里泄露出的闷哼声越来越大。

“那里……xi……”睦吐着不成句的喘息。

是时候了。

祥子的手指又一次刺向睦最敏感的深处，恰到好处地按压弱点。

“！！！”睦的大脑一片空白。她张开嘴，却只是无声地痉挛。祥子感受着怀中人的颤抖，从肩膀上松口，怜爱地轻抚她的背。睦不自觉地用四肢紧锁着祥子，在过呼吸的边缘大口喘着气，过了好一会才慢慢平静。

汗带走了热量，夜晚的凉意开始找上门来。两人都还沉浸在余韵中不愿多动，便互相拥抱着取暖。

有一种踏实的感觉。

像是曾经天真的孩子，找到了她丢失许久的，最爱的玩偶。

……不对。

大概是比那还要幸福得多的心情吧。

“睦，谢谢你。”

“嗯。”

“我还会来的。”

环抱着祥子的双臂紧了一紧。

“嗯。”

“祥这么说，我很高兴。”

分针又一次笔直地指向天空，夜晚中最安静的时刻悄然到来。祥子感觉自己有点困了。

这会是最近睡得最好的一觉吧。她自信地作出如此判断，闭上了双眼。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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