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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幕,1

小说: 2025-08-20 21:25 5hhhhh 2970 ℃

九月,正值满洲的雨季,连日的阴雨使得屋子里的一切物品都散发着一股霉味。在靠近窗子和门口的榻榻米上已经长出了些许青苔。真纪子跪坐在旁边用刷子使劲的刷着,想要除去这些斑驳的绿色。

不过最令她头疼的莫过于珍贵的粮食也出现了霉变的迹象,她已经记不清上一次吃到白米是什么时候了。似乎从三年前开始,配给的食品中白米出现的频率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则是以前满洲人常吃的高粱,但即便是如此也还是难以果腹,为此现如今的日本人,往往都是把高粱同其他的红薯,玉米等混合在一起蒸煮,以来维持最基本的活着的需求。

对于这场战争的结局,大部分日本人早已预感到了。尽管先前的广播里传来的一直是前线部队在太平洋战场取得大胜的消息,但是日发窘迫的生活状况,还是让人不由得对广播的真实性有着怀疑。但鉴于驻扎在村庄中“保卫侨民”的军官的威慑,大家都不敢在公开场合讨论这件事,尤其是那些“满洲帝国国防妇人会”的忠实簇拥者们,更是会通过以骗取信任的方式套出别人对当前局势的消极言论,然后举报给军队。这样,她便可以分得一份配给外的粮食。

“正是因为前线作战的胜利,使得物资的消耗过大,因此更需要国民在生活上做出牺牲”

尽管每个人都知道这是个谎言,但就像是溺水者抓住看到的稻草一样,在这里居住的每个人脑袋里面或多或少的都秉持着这样的一种信念。

但这一切幻想,自从那一天广播中传出“玉音放送”后便彻底的终结了。

围坐在一起的女人们中开始只是小声的啜泣,随即演变成大哭。那些在战争中失去至亲的女人们按住着心口,呼喊着死者的名字。有些人站起来,紧紧的抓住士兵的衣领,询问他们这一切是不是真的,是不是中国游击队或者苏联人的把戏。而这些士兵们也是一言不发的把头侧向一边,任凭他怎样的呼喊。

“日本,失败了啊。。。”

真纪子低下头,喃喃自语的说着。

和其他从日本本土移民过来的正统“和族”人不同。她是中日两国的混血。虽然居住在满洲,具有日本的国籍,但是对于海那边的从未踏上过一步的“祖国”始终难以建立起可靠的归属感。她的爸爸是一名日本陆军军官,多年前离开日本调到了满洲。在这里,他与一个中国女人发生了关系,但与其他玩弄中国女人的军人不同的是,父亲似乎有着自己的某种信念,他本可以抛弃这个女人不管不顾,但是在得知在母亲因此怀孕后却拿着聘礼前往母亲的村庄,提出要娶她为妻。这在当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为此,还曾经一度被当作“日满亲善”的典型范例来宣传。而对母亲来说,尽管自己的丈夫是一个敌国人,甚至还在外面已经有了家室。但能够嫁给军人为妻,至少能够在这个时候保障衣食无忧。因此,两人的婚姻关系到也还算稳定。

但是毕竟两人来自于不同的国家,父亲所坚守的日本传统价值与母亲的根植于广阔黑土的现实主义之间形成了一种矛盾,真纪子也就在这两种思想的交汇点上不断的徘徊,寻找着自己的身份认同。为此,真纪子自小就不是很和其他孩子玩的来。

父亲为了改变这一点,加强她对自己是个“日本人“的认同。就常常告诉她关于日本的事情。描绘着那些她从未见过的高楼,电车,西餐厅以及大正时代穿着皮靴的女学生。讲述着织田信长奇袭桶狭间,将日本分为两半的关原之战之类的历史故事。

其中,每当讲起发生与江户时代的“忠臣藏”故事时,父亲总是显得很兴奋。

1701年,赤穗藩藩主在接待东山天皇派来的使者时,被吉良上野介故意刁难,在将军和使者面前大出洋相,为此还遭到了吉良的讥讽。为此怒火攻心的他不顾身处大殿之中,拔刀砍伤了吉良。怒不可遏的将军德川纲吉命令他即日切腹,同时没收了全部的领地。其属下的家臣,为了替主君报仇,隐忍蛰伏了一年,在家老大石内藏助的带领下,杀入吉良家中,将其斩首。事后,这参与行动的四十七人没有一个逃跑,而是坦然接受了幕府的惩罚。最终,这四十七人全部切腹而死。

“赤穗义士那样的人才算的是真正的武士!”

每当讲述完这故事,父亲总会发出这样的感慨。但相比较那些从未见到过的新奇好玩的东西,真纪子对于历史故事却总是提不起来兴趣,她觉得那只不过是东边的那块土地上发生过的一件血腥而又悲惨的事情罢了。因此父亲的叙述所传达给真纪子的也就只有武士们在犯了错误,面临失败之时就会切腹自杀这样简单的概念。

随着年龄的增长,真纪子对于那些捉迷藏,翻花绳之类的游戏已经提不起兴趣,已经能够很好的读懂文章,并从中获取感悟的她开始醉心于各种文学作品。同其他正处于青春朦胧时期的少女一样,真纪子最喜欢的莫过于各种浪漫的爱情故事。

因为能获得的书籍杂志很少,所以,真纪子往往会将已有的图书加以反复阅读,试图以此来获得新的乐趣。但是,就像是只有第一颗糖永远是最甜的一样,纵使再美好的故事,重复之后也会变得乏味。此时,苦味便脱颖而出。

罗密欧与朱丽叶。这部世界著名的小说一开始并没有得到真纪子的注意,因为她在阅读之前就已经知道这部书描写的是个悲剧。所以,在她将那些具有美好结局的故事所渗出的糖蜜舔舐完之前,这本书一直处于搁置的状态。

然而在她第一次阅读完这本书的时候,被结尾处两人的自杀深深的吸引住了。

“罗密欧与巴里斯决斗,杀死了巴里斯,然后饮毒药自尽。。。朱丽叶醒了,看到了罗密欧的尸体,然后就用罗密欧的匕首自尽”

她悲伤,她难过。她痛恨着故事中构建起来的那个黑暗的世界。但同时,也有一股流动着的东西融化了她思想中固有的坚冰。

她看着书页的插画上,怀着必死的信念将匕首刺进自己胸口的朱丽叶。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美。这种美并非外在的辉煌或华丽,而是基于即将逝去的生命本身。它来的是如此的纯粹,如此的直接,仿佛是被那刺入心脏的匕首带进来似的。

经过言语的精雕细琢,就连死亡也是如此的动人心魄。这甚至让真纪子在心中升腾起一股嫉妒的情感,她在嫉妒那个将匕首刺进胸口的女人为什么不是自己。

她双手将笔捧起,当作匕首举到胸前,呼唤着罗密欧的名字,然后朝自己刺了过去。身体旋转着扑向地面,一动不动就仿佛真的死了一样。

此后每当她再读到那些浪漫的故事,品味着那字里行间透露着的年轻男女纯真又热烈的感情时,总是会联想到他们的死。于是,她经常将书翻到最后一页以来确认结局。结果却是看到了两人在亲友的祝福下举行了婚礼,内心的失落感就像潮水一般涌上来。

顿时,她便失去了阅读的兴趣。

“倘若那个被抓起来的情夫逃了出来,然后将新娘当场刺死该有多好啊”

然而,在她不断地找寻找包含着庄严的死亡的故事过程中,却惊讶的发现,在这些虚构出来的,写于纸上的文字之外。现实的历史中居然充斥着自己想要的那种素材。

在天目山自尽的武田胜赖,父亲提起过的赤穗义士,望着鹤城慨然自刃的白虎队员。

自己民族的历史似乎就是一部死亡的历史,几乎在每个时代都有着为了践行自己的信念,然后将生命付之一炬的传奇故事。渐渐的,真纪子产生了一种生为日本人的庆幸。

如果说文字和历史给予真纪子的是一种对死亡之美的理解和认同,那现实给予她的则像是冥冥之中的一种宿命。

因为战局已经开始不利,满洲的驻军也开始被不断的抽调,补充到其他战线上去,因此,在这种紧张的氛围中,真纪子的成人礼是在一种非常简朴的环境下举办的。那天,真纪子穿着最漂亮的一套浴衣,跪坐在屏风前,面前的杯台上摆放着一个盛有清酒的浅盏。

在专门请来的摄影师给真纪子拍照之前,父亲表情庄重的交给了她一样东西。那是一柄被紫色绸布包裹着的怀剑。

真纪子跪直了身子,双手恭敬的接了过来,小心翼翼的动作,就像是接过了自己的人生。

“这是从我的爷爷那里传下来的刀,刀茎上的铭文是永禄三年,那可是战国时代,倘若不是把怀剑,而是那长刀的话,怕是要被放在台子上一直供奉下去呢”

父亲说完,低下了头,仿佛在思索些什么。但很快,就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对真纪子说出了这把刀背后的故事。

“。。。。而且我的爷爷可是亲手处理过那些女人的尸体的,据他说,这把怀剑就是其中一个女人切腹时使用的”

成人礼的这一天本来是很值得庆贺的日子,此时送出一把这样不详的怀剑,似乎也预示着某些悲剧性的东西。

真纪子望着静静躺在手心里的怀剑,眼前浮现出了一个古老的场景。在密林之中,一个女人跪坐在地上,上半身赤裸着,将手中的短刀指向自己的小腹。而在她的周围,也同样存在着许多切腹的女子,她们或跪坐或侧躺,也有一些趴在地上,肠子从伤口里流出来,堆积着冒出热气。这些女人有气无力的扭动着残破的身体,发出绝望的呻吟。

真纪子的下体出现了一种异样的萌动。

她很熟悉这种感觉,像她这个年龄的女孩早已知晓人事,也会在无人的静夜自我释放,排解那种难以言表的躁动。此刻,她脸颊微红,紧闭在一起的双腿开始不自觉的扭动着。但在父亲和亲友面前她不得不强行压抑住那种欲望。

“你知道的,现在前线很紧张,我的部队接到了命令,马上就要启程前往太平洋上的塞班岛同美军作战,那里可是与满洲完全不同的地方啊,一年到头都是炎热的夏天。我这次一去,不知道是否能够回来。因此趁着这次成人礼的机会,我想把这把怀剑送给你“

在当下,身为父亲的军人说出前面的话作为离别的践语听起来似乎是那样的正常。但是,结尾的话语却似乎潜藏着更深的含义。

“即使我战死了,也请你好好生活,如果实在没有办法的话,就向曾经拥有过这把怀剑的女子那样勇敢的切腹自杀吧”

似乎是已经明白此生父女两人再难相会。真纪子只是把那把怀剑插进自己的腰带,低下头,对着父亲祝愿道。

“武运昌隆”

真纪子成人礼的最后一张照片是同父亲的合照,父亲身着戎装,左手拄着军刀,托着军帽。英武的站立着。真纪子身着淡粉色的浴衣,点缀其上的枝叶与花瓣彰显着青春的活力。照片上二人的组合就像是虬劲的苍松护卫着新生的花朵。

在成人礼后的夜晚,父亲已经在整理行装。听着隔壁的动静,望着帘布的缝隙之外深蓝色的夜空。真纪子久久不能入眠,她回味起了那时身体的悸动。

“那一刻,自己想到了什么呢?或许是将自己自慰时的表情同那些切腹女人的重合在了一起?“

想到这里,她白天被压抑的欲望再一次被唤醒。她伸出手,做了。

纤嫩的手指轻柔的挑拨着少女最隐秘宝贵的初芽,轻启的朱唇发出扣人心弦的呢喃。然而,仅仅是幻想着,似乎并不能满足那种新生的渴望。真纪子爬起身,找到了那把白天刚刚被赠与的怀剑,握住刀柄,用圆钝的一端对准自己的左侧小腹用力的压了上去。

“切腹,切腹。。。。”

真纪子身披着白色的濡绊,露出来的肌肤细腻洁净,而刀鞘却是漆黑冰冷,但是,两者一旦接纳了对方,感受到的却是彼此的温馨。少女的身体在发烫,而怀剑则被体温渐渐捂暖,真纪子一丝不苟的推动着怀剑在自己的小腹上划出一道淡红色的印记,很难想象一个少女居然对切腹有如此深刻的执念,甚至到了可怕的程度。

数月后,几名穿着陆军军服的人来到了真纪子家的门前,告诉她,她的父亲已经在一次同美军的战斗中丧生,他带领部队殊死一搏,凭着刺刀,冲破了美军的多处阵地后倒在了枪口下。

伴随着残破的军服一起寄来的数枚闪耀着的勋章。

真纪子没有多余的表情,接过了父亲的遗物。因为对此时的她来说,死亡并不是什么不可接受的事情,而父亲只是合理的迎接自己的结局罢了。反倒是母亲,因为家中男人的逝去以及对未来的担忧而显得惴惴不安。

但是由于父亲的阵亡,身为满洲人的母亲也开始遭到了日本人的排挤。甚至有人说正是因为她所带来的厄运,才使得父亲阵亡的。但这种无稽之谈并没有引起什么波澜,面对玉碎军人的遗孀他们也没有胆大到直接挑衅的程度。他们排挤母亲的原因仅仅是因为粮食的日益匮乏,不想这个“异族人”占用大家的配给。

而自觉不受欢迎的母亲也产生了出走回家的想法,但是自己的家庭也并不是很接纳真纪子这个有着敌国血统的孩子。为此,母亲只能独自回家,每个月定期会回来几天照看一下真纪子。

但是,这种行为在苏联人占领城市后也无法进行了。

日本已经投降,失去了武力保护的日本人开始慌张了起来,他们在最初搬来满洲之时享受到了比本土的民众更为优渥的生活。也明白自己的幸福是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但是人自私的本性和短视让他们刻意避免思考这样的事情。日之丸的旗帜飘落之后,这种被掩盖着的忧虑一瞬间爆发了起来。

村子里的日本人开始惴惴不安,担心自己会遭到游击队和满洲人的报复。

最先拉开残酷结局的是一名中学教师,他在投降的广播放送之后的一周就上吊自杀了。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死亡消息传来。

邻村的妇女儿童被军人赶进了一间草房,她们虽然都在不甘的哭泣,但却犹如只会听从命令的机器一般,顺从踏上死途。偶尔有一个挣脱了束缚,向外逃去,却被己方士兵的子弹无情击倒。他们在房间中放置了炸药。爆炸的轰鸣声过后,滚滚的浓烟连同曾经在这里生活过的生命一起逝去。

而在真纪子所在的村子里,人们的自杀也在狂热的进行。

剩余的士兵已经封锁了村庄,由军官带人挨家挨户搜索可能藏匿起来不敢自杀的人或者为准备自杀的人提供必要的帮助。

“帝国妇人会”在本村的分会长是一个约莫40多岁的胖女人,长着一副犹如故事中恶毒女巫一样的面孔。即使在她的迎接高官们的视察之时,那副强撑出来的笑意依旧让人感觉到背后是不是盘算着什么危险的东西。

今天,这个女人把这座村子的年轻女孩们召集到一起开会。席间向每一个女孩发了一把短刀。说是短刀,但其实和平日削水果的刀比起来长不了多少,刀身只是简单的机械研磨,白的令人炫目,完全没有传统刀特有那种手工上研青白幽邃的色泽,短刀刀簇上还特意刻有军旗的图案。或许是妇人会也认为这把刀实在难以被赋予“たんとう“之名,因而这把刀的官方称呼为“战斗刀”。

“现在,帝国已经战败,我们作为日本的女人,不应该存有苟活下去的念头,现在就让我们来集体自杀吧”

说着,开始向女孩们演示起用刀自杀的方法。

首先用绳子或者腰带,将自己的双腿绑紧以来保持死后的仪态。用一张怀纸包裹住刀柄,然后用手指向脖子。告诉女孩们这里是动脉的位置,靠左一点是气管。如果要用这种短刀自尽,单纯的侧划的方式是不行的,因为刀身太短,很难切到动脉的深度。因此只能找准动脉的位置用力刺进去。但要注意不要伤到气管,不然喷溅的鲜血进入器官会让人非常痛苦,而且死后的凌乱的样子会非常失礼。

“为什么不切腹呢?这才是属于日本人的方式”

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真纪子突然下意识的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真纪子的这番话让原本嘈杂的室内瞬间安静了下来,大家都纷纷把目光投向真纪子。而真纪子也像是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一样低下头,躲避她们的视线。

“女人。。切腹?“

“这种自杀的方法不是男人们才会做的吗“

“不不,我好像也听谁说过,在日本某个地方,真的出现过女性集体切腹的事件“

“当然,如果你们其中真有人想要像男人一样切腹的话那也可以,只要你们能忍受的了那样的痛苦,只是,单单只是切开肚子可是不会死的,还需要有一名介错人在切腹完成后斩下你们的头,不过,如果真的只有一个人的情况下其实也可以自己介错,不过那样就又绕回到我们今天所学习的自杀方式上了“

这个女人这样说着,目光却始终在恶狠狠的盯着真纪子,为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年轻女孩打断自己的训教而生气。

“那么,是集体做还是,挨个来?”

一个女孩问道。

“我想还是挨个来吧,万一有谁失误或者害怕的不敢去做的话还可以。。。。”

屋子里的女人们似乎都达成了这样的共识。

“那么,我先来吧”

一个女人举起手说着。

她是一名满洲国陆军少尉军官的未婚妻,她的爱人驻守在城里,而现在那里已经被苏联人占领。苏联人的手段她们是早已有所耳闻的,如果是被中国抗联抓住的话还有活着的可能性,但落在苏联人手里,那还不如战死来的痛快。

她依照被教着的样子绑起了双腿,在刀上裹了怀纸。一只手伸向自己的脖子,用食指感受着动脉的搏动,另一只手则缓慢的将刀尖对准。

她的手在不停的颤抖,手心冒出的汗水已经足以将怀纸弄湿。屋中的女人一齐将视线集中在她的身上,空气寂静的能清楚的听见彼此心跳的声音。

她抬起头,细细的眉毛紧锁着,脸上充满了溢于言表的恐惧,双手握紧刀柄,几次想将刀刺进自己的脖子,但都中途放弃了,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或许是等的不耐烦,同时也是为了彰显自己作为前辈的威严,胖女人开始斥责她的畏首畏尾。

“如果你要是不能自己做的话,就让其他人帮你吧,或者去外面找士兵给你一枪!”

巴掌排在榻榻米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这让在场的所有女人都为之一振。但这声斥责却也给了那个女孩勇气。只见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挺起了胸膛。在睁开眼睛的同时双手猛地用力把短刀送进了自己的脖子。

血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流出来的。

这血红的是如此的刺眼,就像是从大开的水龙头里流出来似的源源不断,原本银亮的短刀也被血流遮挡着变得通红,那抹残忍的红色转瞬间就将女孩的肩头的衣服浸透。

很快,她那双透亮的眼睛开始失去光泽。因为绑住了双腿的缘故,女孩向前倒去,短刀也随即脱手,血柱从伤口处喷射了出来,甚至让对向而坐的女孩膝头也沾染了红色的印记。

或许是这死亡的场景吓到了在场的所有人,半响都没有一个人敢于继续做下去。空气中弥漫着让人难以忍受的血腥气味。一个女人当场吐了出来。见所有人都低着头,一言不发。于是,那个胖女人开始了指名。沿着她手指的方向,真纪子以为被选到的是自己,但其实则是坐在自己旁边的那个女人。

就这样,这个女人继续自杀。虽然都是死亡,但是真纪子对于这种简单的用刀割开动脉的死法感到抗拒,她心中一直所向往着的是用父亲赠与的,曾经切开过前代女主人腹部的短刀,切开自己的肚子。

这种想法让真纪子再也等不下去,她害怕自己的人生就这样用草率的死法结束,就逃出了屋子。

那个胖女人以为她要逃跑,便带着其他人一起将真纪子按倒,想要将短刀强行刺进真纪子的脖子。

这时,一名军官走了过来制止了她们。

真纪子抬起头,发现这名军官是正好是父亲曾经的下属高桥清一,而且他本人很是擅长剑道。

于是她就当即表达出了想要切腹自杀的念头。

毫无疑问,她的发言引起了这名军官的惊诧。但是随之而来的则是,真纪子跪坐起来,当场做出了模拟切腹的动作。

军官看着真纪子坚定的眼神,内心感慨着曾经的上级竟然养育出了这样一个勇敢的女儿。

“好,那你就切腹吧,我来做你的介错人”

听闻对方同意了自己的请求,真纪子感觉眼前的世界似乎突然明亮了很多,原本因为疲劳和食物短缺而衰弱的身体也开始打起精神来。她随即回到家中取出了珍藏的怀剑,同时快速的脱掉了外衣,浑身上下只穿着内层纯白色的濡绊。

那名军官也跟随着走进了室内。看着已经准备妥当的真纪子,心里产生了由衷的敬佩。作为帝国军人,他也想就此切腹自杀,但是他的上级交给了他一个任务,即向占领军投降,因此,他至少要将生命保存在那之后。

真纪子跪坐在床单叠成的白布上,面前摆放着原本用于供奉的三宝,将去除刀侟的怀剑放置其上。

通常来说,切腹使用的短刀并没有规定一定要是去掉刀侟以后的刀条本体,但是,真纪子这么做还有着其他的用意。

将双脚叠放在一起,屁股稳稳的落在脚后根上。双臂从袖口收回,脱下上半身的衣服。很显然是专门练习过古时切腹的礼仪。

因为食物的短缺使得她的身形比原来清瘦了不少,不过好在小腹还算丰满,一孔圆形的肚脐深陷在中间,就像是被一颗雨滴猛然洞穿而过的新鲜痕迹。眼前少女的身体让高桥感到一阵口干舌燥,但是那凛然切腹的身姿让他由不得自己产生那种奇怪的想法。

相比较自己一人独自切腹,能够有这样一位观众欣赏自己临终的姿态,让真纪子心里产生了极大的满足,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位剑术高手,在自己切腹后,可以漂亮的斩落自己的头颅,完成标准的仪式。

真纪子一手捧起怀纸,另一只手捏着怀剑的刀茎,将怀纸包裹在上面,露出大概五公分左右长度的一截刀身。然后反握,指向自己的身体。抬起双脚,将三宝垫在屁股下面,。这样做是为了保持身体的前倾,让肠子顺利的流出来。做完这些后,就像是为了确认对方已经做好准备似的,她转头看来一眼在一旁守候的高桥,高桥迎着真纪子的目光点了点头,然后站起来走到身旁,拔出了军刀。

“请务必在我呼唤你时为我介错”

说完,真纪子扭过头。用左手在自己的小腹上摩挲着,就像在感受自己的肚皮对内脏最后的包裹感。

“终于我要切腹了,从前我只是那些凄美故事的旁观者,现如今已经成为了故事中的主角,倘若有人将我的故事写成文字的话,那读者们也会同样感到享受吧”

真纪子在心里这样感慨着。同时将刀尖抵在左侧小腹靠近髋骨的地方,双手缓慢的施力,刀尖刺破皮肤的痛感极其清晰的传到了大脑。

痛,但可以忍受。

怀剑的刀锋极其锋利,在穿透脂肪时几乎没有什么感觉,直到接触到坚实的肌肉,真纪子才发觉自己身体对于伤害的抗拒。

原本是为了运动和保护内脏才生长的肌肉,现在却成为了自己完成切腹心愿最大的阻碍。刀尖在肌肉中每前进一段距离,真纪子都需要付出极大的毅力。怀剑的尖端已经有一半没入了真纪子的小腹,但这还不够。

“切腹。。。。还真没那么容易啊”

真纪子有些自嘲的说着,额头上已经开始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如果需要的话,我现在就可以。。。”

高桥轻轻挥了挥手中的军刀,但真纪子却摇动着脑袋,拒绝了他的提议。然后咬咬牙,狠心刺了下去。随着“扑哧”的声响,怀剑终于干净利落的进入了她的小腹。

真纪子的心里感到一阵轻松,伤口并没有流出太多血,只是在刀身和皮肉接触的那部分渗出来一点,在底部汇聚成了一条红色的细线,沿着圆弧形的小腹曲线流下。她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痛苦,反而嘴角却有些微微上扬。

她稍微向后仰着上身,尽量让腹部的肌肉拉直,握住缠绕着怀纸的刀身,向右拉去。因为刀刃与肌肉之间没有滑动,所以实际上是“压切”过去的。真纪子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她没有禁食,如果让怀剑通过在腹腔和外部之间来回滑动的方式切腹,虽然可以节省很多力气减少痛苦,但是势必会割破不少肠子,让其中的秽物漏出来。于是她尽可能保持着同自己的腹壁差不多的深度,一点一点的向右切割着自己的小腹。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样,偌大的屋子里只能听见自己的肚皮不断被割开发出的噗噗声响。鲜红的血液随着伤口的扩大,越来越多的涌出来。将腰部的衣物完全浸透,已经被切开的伤口在皮肤的拉扯下外翻着,在血液稀薄之处可以依稀看见黄色的脂肪与通红的肌肉

因为重力的缘故,在刀刃向右割开四公分左右的伤口的同时,夹杂着黄色大网膜的肠子开始挤出腹腔,一开始是粗糙松垮的大肠,在怀剑切到肚脐附近时,粉嫩圆润的小肠也已经流到了她的大腿上。

真纪子从余光中注意到站在身旁守候着的高桥已经摆出了大上段的姿势,有些等不及要为自己介错了。而她不想自己的切腹只是进行了一半就戛然而止,因此她再次向安藤请求,希望他等到自己将肚子完全切开后再斩下自己的头

“可是。。。”

身为上过战场的军人,为了承担起失败的责任而切腹的军官他也目睹过几次,但他们之中的很多人往往也只是在上腹部切开了一条小伤口时就呼唤了介错,像真纪子这样试图将自己的腹部完全切开,流出这样多内脏的还是第一次。他可以想象到眼前的这个女孩会因此承受这怎样的痛苦。

“该不会是高桥先生看到了我的肠子害怕了吧,这可不像是个军人呢”

真纪子费力的说出这句话,然后抬起头,向高桥展示出了凄惨的笑容。

她一直将伤口扩展到了与左边的长度差不多时才停下,此时,她的腹部从左至右被切开了一条二十多公分的巨大伤口,就像是一个从底部划破的装满水的袋子,她的大肠,小肠不受控制的涌出了腹腔,像蛇一样盘踞着,散发着粉嫩的光泽。其中还有一些正试图从腹股沟处滑落到地上。肠子覆盖在上面,真纪子的大腿感受到了一股来自自己身体内部的暖意,蠕动的的肠子沿着缝隙逐渐靠近真纪子的大腿根部,那种酥麻的感觉,让真纪子感觉到了一种既温柔又美妙的快感。原本因为失血苍白的脸颊也开始抹上了细微的绯红。

因为一文字切腹已经完成,不再需要用刀切割自己的小腹,疼痛感也明显消失,真纪子原本丧失的力气也恢复了一些。紧皱的眉头变得舒展,脸上也重新挂起了盈盈的笑意。

怀剑上缠绕着的怀纸已经完全被血液浸透,干涸后黏在了真纪子的手心里。她有些费力的将怀剑取下,重新用一张怀纸仔细的擦拭干净,将事先拆除的刀侟重新安装在上面。崭新的仿佛从来没被使用过一样,然后将它重新放置在了白布上。

低下头,欣赏着自己忍受着极度的痛苦才取得的成果,伸出双手尽可能的将散落的肠子聚拢在一起,然后像是把玩自己最珍贵的秘宝一样,抓起一把自己的肠子轻轻的揉捏着。

然后,将自己的长发拢至一边,露出了纤细修长的脖颈。

“请斩我吧,高桥先生”

听完,高桥将军刀高高举起,对准她脖子后方上清晰可见颈椎的缝隙,挥了下去。

真纪子听见了自己颈骨被军刀斩裂而产生的噼啪声响,紧接着是传遍全身的一种酥麻感觉,脖子以下的身体空荡荡的,就仿佛就像不存在了一般,自己的脑袋就这样悬浮在空中,然后向下坠落。在真纪子视野里首先看到的是堆积在腹前的小肠,然后是自己的一对乳房,脖颈上残留的气皮牵拉着她的头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真是精湛的刀法呢”

真纪子感慨着,嘴唇的微动,喉咙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随之而来在嗓子里弥漫着的却是一股甜甜的,腥腥的血的味道

血压的瞬间丧失使得真纪子的视野开始变得模糊,眼前的所有物体都正在发出着一种奇异的白光,然后就像是被黑纱蒙住了眼一般,彩色的世界开始消失,最后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但此时她的耳中还能听见高桥挪动脚步时发出的摩擦声响,但随后,却连一点响声也听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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