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婪篇

小启是一名学术垃圾。顾名思义，他在做学术研究的时候堪比一坨没用的垃圾。

在学习上一窍不通的他在本科期间疯狂摸鱼，每门课只在及格线边缘低空飘过，他也不知道自己这种混子是怎么考进Q大的硕士项目的。他当初的想法只是随便考个研试一下，没想到真有瞎了眼的导师愿意带自己。

“老师，您当初为什么收我当学生啊？”小启这天好奇地问导师。

导师看了眼他递过来的实验数据。字迹凌乱不说，好几个被试的信息都被搞混了。她无奈地叹了口气，看向小启的眼神都带了一丝同情心。

“来面试的都是邋遢的理工男，就你长得一个小伙子长得清秀。可惜啊，好看的皮囊都是拿能力换的。”

小启：。。。

感情老师是因为眼睛没瞎才带了自己的。

“可是小启，老师虽然不指望你做出很具备价值的研究，但你总不能连操作流程都乱得一塌糊涂吧？你现在连一些基本的学术定义都能搞错，设计实验的逻辑更是让人看不懂。”

那可不，他在设计实验的时候都没搞明白自己在整什么名堂，别人能看懂就怪了呢。

导师深深叹了口气，将小启交上来的报告丢到一旁。就在他认为自己即将要被逐出师门时，导师在手机上给他推送了一个名片。

“我推给你的是大名鼎鼎的姚博士，他的实验室在校园旁边，正好最近在招一名助理。你现在不具备自己负责项目的学术能力，就去跟他学习一段时间吧。我跟他以前一起做过研究，他的学术能力可谓是一等一的好。他目前注重于肿瘤治疗的研究，这是我们生物科技系的重要分支。姚博士笔下的论文都非常出名，你读过几篇？”

“。。。老师，姚博士是谁啊？”

导师：。。。

小启心虚地看着她，只见对方掐了一下人中。“老-老师，我面试的时候跟您讲过，我目前还没有阅读过领域内的相关文献。”

“。。。我是去年九月份收的你，现在几月了？”

看着墙上已经翻到四月份的日历，小启低下了头。这可真不是他懒，他也尝试看过生物科技的文献。可他花了半个小时都没看懂标题，放弃的时候连作者名那一行都没读到。

“老师对不起老师我错了老师我现在就滚！”小启在道歉三连后便夺门而出，急得连句子里的标点符号都忘了加。

导师：。。。

算了，自己收的学生，哭着也带他毕业。

-=+=-

当小启踏进姚博士的实验室时，他是做好了面对一个中年大叔的准备的。姚博士的微信名就是他的全名，头像还是没调过色的蓝天白云，这一看就是中老年人最爱的风格。更何况他还是一名发过多篇论文的博士，怎么也已经在学界里混了十几年了吧！

然而，坐在办公桌后的是一名身材高挑的青年。即便他偏瘦，宽大的肩膀让他把简朴的白大褂穿出了名牌风衣的感觉。青年的五官比较精致，一双厚厚的双眼皮使他的眉眼颇有灵性。他的长相偏成熟，脸上还戴了一副细框眼镜，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斯文败类的气质。

眼前的帅哥把小启的眼睛给看直了。虽然对方眼底有点眼袋，但他完美地长在了自己的审美上。

他可真想跟这名帅哥开展一段浪漫的办公室恋情。

不过很可惜，姚博士只招一名助理。既然他已经招到了，那自己怕是已经没机会了。不过这名助理也是真够大胆的，直接坐在姚博士的办公桌上就算了，还把他的脚给翘在了桌子上，连鞋都不脱。

“。。。你是来找我的？”见小启进来后迟迟没讲话，那名青年率先开了口。

小启赶忙摆了摆手。“不不不，我是来找姚博士的。”

“嗯？”

“他不是在招助理吗，我是来应聘的。”

“对，是在招助理。你导师打过招呼了，你明天就能来。”

“诶？可是已经有你了啊，那还要我干嘛？”

“。。。难不成，你觉得我是打算招完助理就辞职不干了？”

小启：。。。

卧槽。

“请问您贵姓。。。？”

“免贵姓姚。”

卧勒个槽。

“请问您芳龄。。。？”

“二十三。”

卧槽槽槽。

“请问您星座。。。？”

“天秤。”

淦，居然还比自己小两个月。小启惊讶地合不拢嘴，这种落差让他不知该怎么面对眼前的同龄人。

同龄人。博士。多个出色研究项目。这些关键词是小启这个学术咸鱼做梦都不敢凑在一句话里的。他还在学术界的泥潭里玩泥巴，而眼前这名小他两个月的弟弟已经成了大名鼎鼎的博士了？！

更何况还长得这么帅！

见小启陷入了呆滞的状态，姚博士把穿着黑色马丁靴的脚从桌子上放了下去，向面前的少年伸出了一只手。

“姚澜，Q大肿瘤防治技术研究所负责人，很高兴认识你。陈教授在我踏入学界初期时给予了我很大的帮助，你是她的学生，在做研究的期间有任何问题都可以问我。”

小启只觉得自己的脑子烧得慌，过多的信息量把他的思绪搅成了一团浆糊。他笨拙地握住了姚博士的手，问出了自己第一个能想到的问题。

“姚博士，研究咋做啊？我是个废物，我啥都不会。”

姚博士：。。。

小启：。。。

完蛋，自爆卡车。

“。。。既然你什么都不懂，陈教授为何会收你当学生呢？”

“因为我长得好看。”

姚博士：。。。

小启像是卖乖似的眨了眨眼，这可是他导师刚跟他承认的事实！

“。。。请问小启同学，你既然不会做研究，那你能帮到我什么呢？”

“我会点外卖、拿外卖、陪人吃外卖、吃完了还会扔垃圾！”

姚博士：。。。

你别说，作为一个整天都废寝忘食地泡在实验室里的人，姚博士还真需要一个能帮他处理好一日三餐的人。

即便三餐都是外卖。

小启只见姚博士向自己笑了笑。“欢迎来到Q大肿瘤防治技术研究所，相信我们会一起做出有价值的研究。”

他赶忙点了点头。“昂昂昂！”

他就知道，能吃、爱吃、啥都吃的特征终有一天会为他带来好运！

-=+=-

“好无聊啊。。。”然而，两周后的小启却已经发现自己竟然会有摸鱼摸到累的那一天。姚博士一开始让他帮忙收了个数据，结果还没收到十分之一就打住了他，让他以后什么都别碰。小启就把自己职位的定义更改为姚博士的私人管家，一到实验室就马不停蹄地打扫，像极了一个贤妻良母。

他可勤快，连马桶盖都刷了好几遍！

作为一名生物科技系的在读研究生，他相信自己能在清洁时顺带保养一下器械，结果当天下午就被尝试保养的第一个机器给划了一道口子。

虽然那道口子只有半厘米长，而且只冒出来了几滴血，但小启却还是被疼哭了，最后是姚博士亲自帮他包了扎才不再闹腾。从第二天起，姚博士便只让他待在工位上玩手机，当他抱怨无聊的时候还得随便在网上找几个搞笑视频丢过来。就这样，他来到Q大肿瘤防治技术研究所后的唯一成就就是成功地用附近最好吃的外卖把姚博士给喂胖了两公斤。

对此小启觉得不是自己的问题，肯定是因为姚博士先前太瘦了！

瘦得都有些脱相了，还是胖一点帅！

就这样，他和老板的聊天记录里全是对方给自己甩的搞笑视频链接和外卖钱的转账记录。

可今天的小启格外无聊，姚博士从他一早来的时候就已经在电脑前处理数据了，没一丁点空帮他在网上找视频。姚博士在审视搞笑视频的时候眼光相当毒辣，光是看个视频封面就能精准挑出最好笑的那个。他反复看了三遍对方以前给他发过的每一条视频，随后刷了很久抖音，又刷了很久小红书，连淘宝都刷了快半个小时。

“啊，眼睛都酸了。”终于，小启摸不动鱼了。

“哟，你干啥了眼睛就开始疼？”姚博士忙着在键盘上敲字的空隙竟然还抽空回了他一句。

小启难过地噘起了嘴，今天中午的外卖本来就踩雷了，姚博士还一直在忙工作不搭理自己，真是糟糕透了！

这么帅的大博士，整天跟座冰山似的高冷，太没意思了！

“我从早上九点玩手机玩到现在都七个小时了，眼睛酸点不正常吗？”

从早上六点就一直在盯着电脑屏幕的姚博士：。。。

人比人，气死人。只可惜姚博士没料到，能气死自己的竟然是一个连硕士都读不下去的学术垃圾。

见对方无奈地叹了口气，小启意识到自己好像再说下去只会打扰到研究室的工作进展。他拿起手机，走向了大门。

“我出门打个电话。”

“嗯，晚饭前回来就行。”

小启一到楼下就拨通了好友的电话。“喂，小凯。”

“诶，你不是应该在姚大帅哥的实验室里嘛，怎么还有空给我打电话咧？”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轻松欢快的男声。

“我能帮上他什么忙，不给他捣乱就不错了。”

“那他人还怪好的咧。”

“对啊，还有工资拿呢，我每天也就只是帮他点个外卖。”

“这么神奇？”小凯笑了两声。“你俩不会是两情相悦吧，我总觉得他对你有意思。”

小启沉默了一瞬，他回想起了这些天来态度一直冷冰冰的姚博士。对方虽然不怎么理睬自己，但自己问起任何研究的细节时都会耐心为他说明。他认真思考了一下姚博士究竟有没有可能会对自己抱有好感，但很快便得出了一个结论。

“要不是我导师跟他认识，估计他早就把我赶走了。”小启长叹出一口气。

“对自己自信点，你长得可好看咧。”

小启无奈地蹲下了身，看向自己在玻璃门中的镜像。他是长得很清秀，在本科期间甚至还因为长相被好几个男生追过。可他没有任何闪光点，和他在一起的人永远会在三个月内把他甩掉。他也反思过为什么会这样，原因其实挺明显的：他就是一条没能力的咸鱼，没人愿意在大学毕业后带着一个只会做点家务活的拖油瓶作为伴侣步入社会。

这也是为什么小启当初选择尝试考研。以他本科的成绩，在将来能保住一份工作就算是不容易了，更别提加薪升职这种事。说到底，他也不过是在给找一个能让自己再逃避现实几年的借口，如果能在这段时间内给自己镀层金当然是最好。

但显而易见，他不是读研的料，没被导师劝退就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一样的福气了。

“小启？”

小凯的声音把小启拉回了现实。他赶紧驱赶走脑海中的负面思绪，重新站起身的同时还顺带伸了个懒腰。

“没咋，谢谢你陪我，我感觉好多了。”

“。。。嗯，你反正照顾好自己。如果毕业论文实在需要帮忙的话，我可以看看能不能提供协助。”

“你可别，我自己可以的！”小启赶忙拒绝道。以小凯的性子，他肯定会彻夜看文献来设计实验，甚至可能会直接帮小启把整篇论文都给写好。“我现在好歹是姚博士的助理呢，可牛了！”

“哟，还知道自己是我的助理呢？”姚博士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呜哇啊啊啊！！”小启吓得没拿住手机，好在姚博士帮他接住了。

“喏，手机。”

“谢-谢谢。。。”

小启接过手机后低下了头，吹牛被抓包的尴尬局面令他罕见地脸红起来。自己只会给姚博士舔乱，对方听他刚才的话肯定会生气吧？他像是在寻求帮助一样看向手机，但另一头的小凯已经很识趣地把电话给挂了。

“。。。你怎么下来了？”小启问道，可他仍没敢抬起头跟姚博士对视，视野里只有对方细长的双腿和一双穿着黑色马丁靴的大脚。

平日里姚博士几乎都坐着，这么一看感觉他的脚还挺大的。

“刚才你下楼的时候很着急，我来看看我的助理是不是因为今天被冷落，所以偷偷跑下楼哭了。”姚博士眯起了双眼，身板偏瘦的他突然散发出了一股莫名霸道的气场。“不过看来是我多虑了，你跟那人聊得还挺开心的。”

。。。额？

这是吃醋了？

小启没敢往那个方面想，但还是赶忙澄清了自己跟小凯的关系。“那是我Gay蜜，我们只是在日常吹水罢了。”

“Gay蜜？”

“就-就是男同之间，类似闺蜜的关系。”

“你喜欢男的？”

这句话呛住了小启，他这才意识到姚博士从未告诉过自己有关性取向的事情。对啊，对方是一个整天泡在实验室里的理工男，这种人大多数都是直男吧。他尴尬地咳嗽了两声，一下子又不敢和姚博士四目对视。

“呃。。。”

“巧了，我也是。”

“。。。哈？”

两人就这么在沉默中大眼看小眼地待了一会，随后姚博士率先走向了电梯。“休息时间结束。再玩半个小时手机，你就该点晚饭了。”

小启赶紧跟上了他。

-=+=-

在那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就变得有些微妙。姚博士没再提过任何情感方面上的事情，但小启却意识到自己却开始有了小鹿乱撞的情愫。这有可能是因为姚博士澄清了自己的性取向，这个信息就像是在告诉小启，他有机会能把对方给追到手。

也对，像姚博士这种年少有为的大帅哥，会有几个人不喜欢呢？

但他知道姚博士肯定是看不上自己的。他空有一副好皮囊，两人单独相处了这么久，对方不可能看不出自己是个没能力的废物。

这种复杂的心情让小启每次面对姚博士时都会怀着复杂的情绪。自卑？仰慕？可能都有吧。而对方还是跟往常一样，每天都坐在电脑前忙着做研究。姚博士仍会在小启无聊的时候给他发几个搞笑视频，也会在小启把外卖点得太好吃的时候抱怨他只会喂胖自己。

每当姚博士跟以前一样调侃他时，小启总是会觉得心中冒出一股略微复杂的情感。他们的交流丝毫没有增多，也一点都没有减少，内容甚至都一样。但和姚博士的接触总会让他感到一股莫名的距离感，两人就像是两条平行线。他们可能会离彼此很近，但永远不可能跨越这段短短的距离。

好别扭，好难受。

或许，只有小启一个人的态度变得矫情了起来。姚博士那么忙，他可没功夫陪自己思考这些少女心的小九九。

这天的小启又玩手机玩累了，眼看还有几分钟就到下班时间，他突然想到了另一个找乐子的方式。他买了一盒弹珠，就是为了在眼睛酸痛时有些别的娱乐项目。

“啧，不是跟你说了不要在实验室里玩弹珠。这里都是仪器，滚进去了可不好弄出来。”姚博士提醒他的声音中满是无奈。

小启闻言感觉对方在数落自己，心里不禁有些难过。可姚博士说得又有道理，他便把地上的弹珠都收进了小盒子，随手放在了一个仪器上。“那还有没有什么能干的事情呀，我好无聊。”

“正好皮肤癌治疗器械的控制机挡着路了，我前天晚上搬过来维护后就没搬回去。你把它搬回原位吧，还是放在房间的角落。”姚博士指向他办公桌一旁的一个大型装置。

小启：。。。

“这看起来就好重啊。”

“对啊，否则我就自己搬回去了。”

“这么重，我咋搬？”

“你不搬，难不成我搬？”

小启抿了抿嘴唇，一股莫名的委屈用上了心头。但他还是摇了摇头，这是他作为一名助理应该做的工作。他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认命地弯下腰。

。。。好特么重啊！！

小启费劲了吃奶的力气才把控制机搬了起来，可还没等他走几步，胳膊就已经酸得不行了。

“你怎么比我还没力气？”姚博士的话中带有一丝嫌弃。

“你一个快一米九的人跟我一个一米七几的人比起来了？”小启噘起了嘴，有些哀怨地说道。他再度搬起控制机，可这次刚走了两步就又给放下了。

他就算今天把小命豁出去也肯定搬不到角落，干脆放在一个不挡道的地方得了。小启索性把控制机一点点挪到了洗手间门口，单方面宣布自己收了工。

“不是说让你搬到房间角落吗？你放那里，万一进水了咋办？”

“这地方怎么可能会有水啊？得鬼来了才能让水流到门口吧。”

说完，小启便拿起了他的背包。他知道这两天对方很忙，自己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有了情绪是他的个人问题。

但把自己的怨气悄悄隐藏起来并不是小启的强项，他向仍在盯着电脑屏幕的姚博士使了个哀怨的眼神。而这被对方察觉到了，终于抬起头直视了自己。

小启深深呼出了一口气。

“姚博士，您今天也要加班么？”

对方有些差异地看向自己，随后点了点头。

“嗯。”

“那么我也-”

“是否加班为自主决定，我作为上司无权在下班时间干涉你的选择。事先说好了，我的实验室里没有加班补贴。”

姚博士的态度依旧是冷冰冰的。小启只觉得嗓子眼跟堵住了一样难受，突然感觉自己像极了一只被随意丢弃的小动物。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一会，然后小启做出了让步。

“。。。好的，姚博士今天也辛苦了，明天见。”

说完，他便大步离开了实验室。

-=+=-

当小启第二天来到实验室时，屋内没有姚博士的踪迹，而是站满了警察。

“这是怎么一回事？！”他诧异地问道。

一名警官见是姚博士的助理来上班了，向他敬了个礼。“昨天晚上朱老先生收到了姚博士的邮件，里面讲述了他为了钱做过许多不干净的勾当。我们来的时候姚博士睡在那台机器里，好像是累晕过去的。姚博士被带走的时候说一切违法行为都是由他一个人进行的，与你无关。现在我们现在正在检查并回收所有的违规器械，请您在我们工作结束前不要踏进这间实验室，谢谢！”

。。。啊？

姚博士在做非法交易？！

面前的警官示意他原路返回。“不好意思了，同志，我需要你立刻离开这间实验室。”

小启抿了抿嘴唇，他还是不敢相信姚博士竟然会隐藏着这么大的秘密。自己明明已经在这间实验室里工作了将近两个月，即使他对这些器械一窍不通，他肯定也能察觉到实验室里多出好几个不属于正规研究项目内的机器。

姚博士是刻意瞒住他的。

是因为他不信任自己，还是因为他不想自己受到牵连？

现在的小启没那么多闲工夫去揣摩这个问题。

“他-他在哪儿？”

“他在五百米开外的拘留所，但目前审问并未结束，你估计得等有结果了才能见到他。”

复杂无比的心情涌入了小启的心中，此时的姚博士在自己眼里忽然变得极其陌生。

也对，姚博士从不提及自己的私事，小启唯一知道的一件事情就是对方也喜欢男生。

小启在下楼后便听见了口袋里传出的手机铃声，他一接起来就听见了小凯的声音。

“姚博士是怎么一回事？！所有新闻软件的头条都是他在做非法交易的报道！！”

对方的声音非常焦虑，一听就知道是在担心自己是否受到了牵连。

“我-我真的不知道。。。他-他从来都没告诉过我这些事情，刚才的警官也说这跟我没关系，是姚博士亲口这么讲的。。。”

这个回复让对面放下了心。只听小凯呼出了一口气，随后声音里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冷静。“那你接下来想怎么办咧？”

“。。。啊？你什么意思？”

“你可以拍拍手走人，毕竟你没被牵扯进去，姚博士的死活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这句话让小启感到了不适。姚博士对他的隐瞒确实令他不爽，但他觉得自己并不憎恶对方。一想到姚博士在平日里对他其实也挺好的，小启便觉得自己最起码应该去见一下他。

小凯的声音再度在耳旁响起。

“如果你不喜欢我刚才的提议，那就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会的。”

-=+=-

姚澜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的助理竟然会是第一个来探望自己的人。那封发给朱老先生的邮件已经把自己的所有罪行全部一盘脱出，他在审问室里提供不了更多的信息。也是离奇，一盒偶然落在键盘上的弹珠竟然会碰巧将这一切都一五一十地写了出来。姚澜也想过是否要澄清那封邮件并非自己所发，但警官们非常确信他就是作者。说实话，他到现在都没太搞明白自己究竟陷入了怎样的处境。结果刚被问完话，便有警官通知说是有人来见他了。

“姚博士。”小启看向他的眼神很复杂，姚澜看不出他此时此刻正在想些什么。

“你来了啊。”姚澜叹了口气，回想起了两人相遇时的情景。

从第一眼见到小启，姚澜就被迷住了。

他有着一双水灵灵的桃花眼，眼尾在微笑时会像一只得意的小狐狸一样上翘。他的脸很小，下颌骨非常窄，因此每次低头玩手机时都会露出一个棱角分明的侧脸。每当看见他因为摸不透学术上的问题而感到苦恼，姚澜只觉得这名少年的样子可爱极了。

如果他有足够的时间，他一定会去研究一下为什么这小家伙明明办事挺机灵的，却对学术相关的知识一窍不通。小启可以用三顿外卖的时间拿准姚澜在饮食上的喜好，但即便花两个小时都背不下来几个基本的术语定义。

可惜啊。。。他就是没那个时间。

姚澜早已看出小启对自己的感情，那家伙从第一天来实验室就开始帮自己处理一些琐碎的小事，他从未被任何人这么精心地关照过。

但他不能拉近自己跟小启之间的距离。在姚澜眼里，两人终究是两条平行线。他们可以存在于彼此身边，但永远不可能相聚。

因为自己随时都有可能走到尽头。

他是一名癌症患者，一名癌细胞随时都可能大规模扩散的患者。即便自己想要忘记这个事实，夜里常会感受到的疼痛却无时无刻地在提醒着他。他不能为了短暂性地满足自己的情感，而去选择性地遗忘癌症的残酷。他本该是个在三年前就死掉的人，而自己唯一续命的方式就是在癌症战胜他之前研发出将其攻破的技术，他没有那个时间去在乎自己的情欲。

。。。说到底，姚澜是个贪生怕死的人。他惧怕一切可能会让自己失去控制的东西，即便要死，他能接受的死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因为自己没能在时限内完成相应的研究。

而想要和小启亲密接触的想法，注定会暂缓他研究的进度。

于是他选择了逃避。

他选择了彻底拒绝对方，可他又无法控制住自己时而流露出的真实情意。比如说那次听见小启在和好友聊天，当时的姚澜知道自己不应该追下楼、也知道自己不应该为了一通电话吃醋、更知道自己不应该告诉小启自己也喜欢男生的事情。那会让小启动心，会让对方认为两人是真的有可能会修成正果的。

自那以后，他只能矫情地疏远小启，强迫着自己只把对方当成一名助理看待。他当然知道小启肯定搬不动那台控制机，但他还是把这个任务派给了对方。

而在小启生着闷气走的时候，姚澜的心感受到了一阵悲凉。

他是真的以为小启不会再理他了。

可对方如今却又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小启应该会责怪自己吧，毕竟自己隐瞒了这么严重的事情。如果真的有人追究责任的话，对方怕是撇不干净的。

“告诉我吧，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小启说道。

姚澜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他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从自幼以来被各类癌症折磨的经历，到自己为了金钱而走上不归路的罪行。这些事情都是他从未告诉过任何人的秘密，而此时的他却将一切告知了坐在对面的少年。

他唯独没有提及自己对小启的感情。他害怕此时的小启已经恨上了自己，害怕对方会唾弃真正的自己。

但小启只是在听完之后‘哦’了一声，随后哭了。

。。。他哭了？

姚澜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他张开了口，却没能酝酿出任何话语。小启开始抹起了眼泪，而他只恨自己此刻竟无法赶到对方身旁，只能在玻璃窗的另一边干着急。

好在小启也没有哭太久，他很快便平复了心情。

“那-那你以后该怎么办啊。。。？”

姚澜愣住了，对方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在担心自己。

“我会没事的。”他赶紧回复道。小启闻言抬起了头，好看的眼睛已经哭得些许红肿。

姚澜吞了口口水，然后解释了起来。那封邮件是发给朱老先生的，而此人是学界里最有权威的人物之一。朱老先生虽然很不满姚澜会这样滥用自己的学术能力，但也对他的故事表达了同情。对方决定尽力协助姚澜保住学位和已有的学术成就，并希望他在得到教训之后回到学界将功补过。负责此事的政府机构见姚澜是一名癌症患者，且他只是违规器械的制作者，并非使用者，因此也决定从轻处罚。姚澜只需要把自己所有的存款作为罚款上交，并在具备肿瘤治疗条件的看守所内待两周便可重获自由。他在出去后会继续当任Q大肿瘤防治技术研究所的负责人，但需要签下一个为期十年的劳务协议，保证自己会专注于肿瘤防治方面的学术研究，且不会再私自为了钱而错用自己的才华。

小启听完后眼睛都亮了起来，显然是很庆幸姚澜能获得如此仁慈的处罚。

姚澜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只不过在出去之后，我就是一个签了卖身契的穷光蛋了。”

小启摇了摇头。“那也最起码也是个有才华的穷光蛋。”

-=+=-

小启在两周后把姚澜接回了家。他平时住在学校宿舍里，所以接回的地方是姚澜自己在市区里租的公寓。

据对方说，他也好几个月没回来过了。小启当然知道这点，姚澜这段时间以来的所有衣服都是由自己带回宿舍帮忙清洗的。好在姚澜走之前并没有往冰箱里放任何东西，房租和水电也付了一整年的，因此需要清理的只有家具上落的一层灰。这恰巧是小启为数不多的拿手项目，他很快便将这个生活空间打扫干净。朱老先生为姚澜提供了最好的癌症治疗资源，也调动了无数人马前来协助这名天才完成研究。姚澜不再需要单枪独马地在这条路上奋斗，他终于获得了能协助自己克服癌症的伙伴。

“再急着做研究，也是要注意休息的。”朱老先生前来探望时这么对姚澜说道，并嘱咐他每天要记得回家吃饭、睡觉。

而他的助理小启，则成为了帮忙监督的人。

等小启铺好了床，外面的天已经黑了。睡觉这个问题是解决了，至于吃饭嘛。。。是时候表演他的拿手绝活了：点外卖。

在家务方面，姚澜倒是什么忙都帮不上。他只会做学术研究，这种事他可不在行。他记得自己当初住在这里的时候需要花费将近一天的时间进行大扫除，没想到小启只用了短短一个小时不到就把整个居住空间给清理干净了。

“嘿，终于有东西比不过我了吧。”小启得意洋洋地炫耀道。

姚澜笑了笑，跟个老大爷一样躺在了松软的沙发上。“一个家庭，可不就是要互补么？”

听到这里，小启的心几乎是漏了一拍。他的脸颊变得滚烫，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姚澜微微勾起的嘴角。

“小启，我好像还没跟你讲过吧。。。我喜欢你，从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喜欢上你了。”

“你俩不会是两情相悦吧，我总觉得他对你有意思。”

好友的声音回响在小启的脑海里。在感情这方面，小凯从来就没有预测失误过。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当初要坚决地否定好友的判断，此时的他发现对方果然是正确的。

“。。。嗯？怎么不说话呢？”姚澜歪了歪头。

“我也喜欢你！”小启想都没想就大声说了出来。“也-也是从第一眼就。。。”

“噗嗤。”姚澜被逗笑了，仰着头看向了天花板。“我就知道。”

小启抿了抿嘴唇，原来对方早就知道自己的心意了。

“呐，小启。”

“怎么了？”

“虽然现在的我身体里还有癌细胞，但我总觉得，我应该可以战胜它的。”

“你当然会战胜它，我们都会帮助你的。”

“。。。所以，你愿意站在我身边，陪我一起迎接这一天的到来吗？”

姚澜闭上双眼，终于向自己的情感认了输。

而小启则是想都没想就扑到了对方身上。姚澜被他的举动给吓到了，刚睁开眼就发现小启已经吻上了他。

姚澜回应了这个吻。

他做到了，这名聪明绝顶的大帅哥，现在是属于他的了。

就在小启在心中欢呼时，门铃响了。他不乐意地提前结束了这段亲密的时光，起身开门拿了外卖。姚澜这些天来没有他的陪伴，在看守所里都瘦了一些，他可要赶紧给对方补回来。

“吃这么多，我会胖死的。”姚澜抱怨道。

“那你还吃得这么香。”小启翻了个白眼。

“你点的外卖，就没有我不爱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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