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寶寶哄睡後，柔柔媽回到客廳，準備洗澡睡覺。

「賢一，你那堆是甚麼東西？沒用的話就扔了吧。」柔柔媽看著在收拾工作間的賢一說。

「是舊工程的資料，我之後會全部帶回公司。」把最後一箱東西收好的賢一，叉著腰環顧著自己的工作間。

「她們怎樣進來的…」賢一自言自語道。

「會不會是你沒關好門？」剛跟公司請了幾天假的柔柔放下手機說。

「就算是，那她們進來幹嘛，這裡又沒東西…」賢一皺著眉，用食指抓了抓頭。

「而且她們是怎麼摔倒的？她們不可能爬得上去呀！」賢一攤手的面向柔柔。

「我就說過她們會站了，你又不信！」柔柔委屈的說。

「但她們還是軟軟的…哪來的力氣！？」賢一依然覺得匪疑所思。

「所以你到現在還是不相信我嗎？」柔柔嘟起嘴巴說。

「不是不相信，但…」賢一對於這樣不合情理的事，很難說服自己。

「你們別吵了，寶寶剛睡著，賢一，把結婚照下面那對公仔收起來吧，我想她們是想要這個才嘗試爬上去的。」柔柔媽往工作間裡指了指。

賢一拿起那對穿著鄉村風味衣服的可愛小兔兔沉思了一會。

「媽，這是把賢一帶大的奶奶的唯一遺物啊…」柔柔說。

「我又不是叫他扔掉，只是叫他收起來而已。」柔柔媽回話道。

「也是時候放手，我長大了，孩子也有了。」賢一打開了裝著兔公仔的亞克力盒子，把看上去已經有點年代味的公仔取了出來。

「賢一…」柔柔叫道。

「把它們給寶寶吧，有兔兔陪著，她們應該就不會再亂爬了。」賢一對著手上的公仔笑了笑。

「用不著吧，房間已經很多公仔了，而且她們還小，不懂珍惜的，會弄壞，這是你奶奶的唯一遺物，別吧！」柔柔覺得東西太過珍貴，所以力勸著。

「趁她們還會玩公仔的時候給她們吧，她們長大了，我也老了，這東西就沒用了。」賢一情深的看著奶奶的遺物。

「就當作承傳吧。」賢一轉身走進房間，打算塞到寶寶的懷裡。

「賢一，拿過來，我幫你縫個肩帶，給她們掛著，這樣就不會不見了。」柔柔媽跟賢一要過公仔。

「啊對！她兩沒有吃奶，你們要注意點，晚點吵醒她們再餵看看吧，，早上過後就整天沒吃了，她們會餓壞的。」柔柔媽叮囑著。

「知道了。」柔柔賢一異口同聲的回覆著。

「賢一！老公！快起來！」柔柔把熟睡的賢一搖醒了。

「嗯…」賢一伸了伸懶腰。

「快…快快快來看看寶寶！」柔柔一臉驚慌，連說話都快說不清了。

「嗯…怎麼了…」還沒完全清醒的賢一問。

「寶寶…寶寶…寶寶軟掉了…」把賢一搖醒後，柔柔立即抱起臉無血色、全身發軟的莉娜和莉莉。

「甚麼！？」柔柔的話把賢一嚇得坐了起來。

「給我看看…」賢一從柔柔手上接過兩個寶寶。

只見兩個寶寶都臉色蒼白，四肢無力，眼睛無神的快要睜不開，嘴巴則微微的半開半合著。

「有點冰…」賢一用自己的臉貼到莉娜莉莉的身體上。

「怎麼辦…」已經嚇得哭了出來的柔柔說。

「叫救護車！」賢一緊張道。

「手機…手機…手機…」慌亂之下，柔柔找不到自己的手機，這點也得怪她自己，東西老是亂放。

「手機呢！！！」柔柔抓著自己那頭還沒梳整的亂髮。

「用我的！」賢一把寶寶們緊緊的抱到自己懷裡，幫她們暖身體。

「為啥開機那麼慢！」焦急的柔柔大喊道。

「客廳有座機！」抱著兩個寶寶的賢一立即往房門口衝去。

因為雙手都抱著孩子，正在門前笨拙的想要騰出手來開門時，柔柔媽進來了。

「一大早的，在吵甚麼？」聽到吵雜的柔柔媽進來一探究竟。

「媽！寶寶臉青了！」賢一擔心的把孩子給柔柔媽看。

「柔柔，快脫衣服！」柔柔媽立刻向柔柔大吼。

「蛤？」一句風馬牛不相搭的說話，搞得柔柔更加混亂。

「還蛤！你們昨晚是不是沒餵寶寶！」薑還是老的辣，柔柔媽一眼就看岀到底怎麼了。

聽到媽媽的話，柔柔立即脫下上衣，豐滿且充滿曲線的身材盡現大家眼前，而且在家她都不穿內衣的，這樣餵起奶來更方便，可憐的衣服因為柔柔的焦急而被扯壞了。

賢一立即把孩子們抱到柔柔前面，也許莉娜跟莉莉早已餓到失常，只是靠近柔柔那兩顆豐滿的『食物來源』，她們就迫不及待的舉高無力的小手手，想把食物立即放到口中，曾經令她們拒之千里的奶騷味此刻卻顯得無比吸引，在這九個月裡，這是她們首次那麼渴想得到『奶子』。

莉娜和莉莉吃得很急，被啜痛了的柔柔只是皺著眉頭一聲不哼，看著孩子們的肚子慢慢漲起來，臉上回復血色，四肢恢復活力，她才放心下來。

「我不是跟你們說要多留意寶寶嗎？就算她們半夜沒醒，你們也該起來看看，寶寶很脆弱的！」柔柔媽斥訓著。

「對不起…」柔柔和賢一同時低聲說道。

「要是真的出事了，這可不是一句對不起就能挽回的好嗎？」柔柔媽繼續教訓著。

「我們會注意的。」賢一回覆的同時往柔柔使了個眼神。

「是是是…不會有下次的。」柔柔連忙接著說。

「算了，我還是不放心，寶寶以後就跟我睡吧。」柔柔媽過去把已經吃飽莉娜和莉莉抱走。

「媽！不會再發生的，相信我們吧！」柔柔不捨的伸出手來想要回孩子。

「媽…我們可以的，要妳一個老人家半夜起來餵奶，也太辛苦妳了。」比起柔柔誓言般的承諾，賢一的話顯得更有說服力。

賢一下床走到柔柔媽面前，想要抱回孩子。

「媽…」柔柔哀號的叫著。

「怎麼啦，我抱自己的乖外孫不行嗎？」柔柔媽斜眼看著賢一。

「不…不是…當然不是…」正要伸手接回孩子的賢一把手縮回去。

「媽…妳要帶她們去哪？」柔柔問。

「還能去哪？抱她們出去看電視啊，我煮了早餐，你們梳洗好了就出來吃吧。」柔柔媽說完便走出客廳。

客廳裡柔柔媽陪著兩位寶寶看電視，已梳洗好的賢一邊刷手機一邊吃早餐，剛餵過奶的柔柔簡單洗個澡就出來了。

「賢一，你今天不用上班嗎？」柔柔媽看了看時間。

「嗯…我也請了幾天假，柔柔行動不便，寶寶們又受傷了，我不放心。」賢一說。

「妳看賢一多懂事。」柔柔媽瞄了瞄自己女兒。

「甚麼嘛…」柔柔隨便擦了擦一頭濕髮後便坐下來吃早餐。

「吹頭髮！」柔柔媽大吼道。

「吃完吹。」柔柔大口咬著早餐。

「快去！」柔柔媽命令道。

柔柔不太願意的嘟著嘴扶著桌子站了起來。

「妳坐吧，我幫妳。」賢一喝了口水便離席去取吹風機。

「妳那長髮，等下著涼傳給寶寶我打死妳。」柔柔媽唸著。

「就不差那一陣子，吃個早餐要多久。」柔柔不悅的回嘴。

「別說了，乖。」賢一邊幫柔柔吹髮邊哄著她。

幫柔柔吹好頭髮後，賢一回去收拾好用完餐的碗碟，便轉身去換衣服，打算出門一趟。

「賢一，你去哪？」見狀的柔柔問。

「拿妳的平板去修理，順便配個電子鎖。」賢一說。

「哦～」柔柔簡單的回覆道。

「寶寶～要不要出去逛逛啊～嗯～」掛著溫柔笑容的賢一揑了捏莉娜和莉莉的臉一下。

「你帶她們出去？」柔柔轉身望向沙發問。

「嗯～她們手受傷了不能爬來爬去也挺可憐的，帶她們出去看看風景～」賢一說完便抱起莉娜，放到一台並排雙座的嬰兒車上，當然他不會忘了莉莉。

「等我下，我吃完這口跟你去。」柔柔急著吃完碗裡剩餘的粥。

「妳就留在家吧，我很快回來的。」賢一去背上裝上嬰兒必須品的背包，推著嬰兒車準備出門。

「喂呀！等等我！」柔柔準備站起來但一下就被自己媽媽按住了肩膀。

柔柔媽向柔柔使了個凌厲的眼神，表示『不準去』。

「媽啊～」柔柔哀求著。

「妳是想把另一隻腳也弄傷嗎？」柔柔媽盯著柔柔。

「寶寶給帶走了，老公又出去了，平板也壞了，妳要我幹嘛啊...」柔柔不悅的說。

「看電視啊！睡覺啊！妳平日不也是這樣麼？」柔柔媽把柔柔在假日時的狀態說了出來，雖然也不全然是這樣。

「我也有幫忙好不好...吃飽睡會胖啦～」柔柔嘟著嘴巴說。

「妳這24年有胖過嗎？浪費米飯！肉都不知道長到哪了！」柔柔媽斜視著柔柔的胸部。

「媽～～」柔柔搖著自己媽媽苦求著。

柔柔媽向賢一揚了揚手，示意賢一快點出門，不然柔柔真的會跟上，賢一對柔柔聳了聳便推著嬰兒車出去了。

才踏出大廈門口，賢一看到喘著氣衝進來的柔柔爸。

「爸？」賢一錯愕的叫了外父一聲。

「你幹嘛在這裡？不用顧店嗎？」賢一問。

「柔柔哭著說你帶著孩子跑路...欸？為甚麼我的外孫會這樣？」前一句還沒說完，看到包著手的莉娜和莉莉立即關心起來。

「她兩個不乖啊...趁著婆婆睡著了就在家亂爬，然後摔到了。」賢一解釋著。

「唉～就這方面像她媽，柔柔小時候也愛搗蛋。」逗著自己兩個外孫的柔柔爸說。

「對呢…你今天不用上班？」柔柔爸好奇問。

「請了幾天假，照顧孩子和柔柔。」賢一說。

「啊？我家寶貝怎麼了？」柔柔爸接著問。

「她扭到腳了。」賢一苦笑著。

「唉...當媽了還笨手笨腳的...」柔柔爸搖了搖頭。

「為甚麼這麼大的事也不跟我說？」柔柔爸叉著腰扁了扁嘴。

「不想你老人家擔心...」賢一表情有點難為。

「有甚麼擔心不擔心的，我們是一家人啊！」柔柔爸再次彎腰摸了摸兩位寶寶的可愛臉頰。

「我家老太婆也是，昨晚突然說在你們家過夜我就覺得有古怪了...」柔柔爸嘆了嘆氣。

「爸...你來幹麼的？」賢一問。

「對啊...我來幹嘛的...」柔柔爸拍了拍自己的頭。

「上去看看柔柔吧，她腳扭到了...」賢一往升降機方向看了看。

「你呢？」柔柔爸問。

「帶她兩出去逛逛，順便拿柔柔的平板去修。」賢一說。

「那早去早回吧。」柔柔爸說完便往大廈的升降機走去。

賢一推著嬰兒車，來到昨晚連夜回公司取回的七人車，打開了側門，接著抱起莉娜放到嬰兒座位上。

不過莉娜卻一臉抗拒的推開賢一。

「哎喲，學媽媽耍脾氣嗎？」賢一笑著強行把莉娜抱起。

過程中莉娜不停回頭看著莉莉，但莉莉不懂她的意思。

經過一番折騰，終於把兩位寶寶安置好，賢一坐上駕駛座後，綁好安全帶就驅車前往離家約15分鐘車程的商場。

「寶貝啊，爸爸可以聽歌嗎？」賢一透過車頂的倒後鏡看著孩子。

莉娜和莉莉也不可以真的說出『可以』或『不可以』，只是踢踢小腳動動小手，咿吖幾聲裝著回應。

「有時候我真的覺得妳們是聽得懂的。」賢一接著放著非兒童向的歌，要是柔柔開車的話，一定播放那些毫無意義的可愛娃娃音。

「別那麼快長大啊，我還想和妳們度過可愛的童年呢！」賢一說完笑了笑後便認真開車。

有了歌聲的掩護，兩位小大人可以低聲交談。

「姐姐，妳剛在玩甚麼？」莉莉問。

「不是玩，就想妳爭寵。」莉娜說。

「真的要裝到這個地步嗎？」莉莉不解的問。

「不是裝，我想賢一記住還有妳的存在，老是都以我優先，發生甚麼事的話妳會很危險！」莉娜認真的說。

「我看這裡也不會有危險啊...」莉莉左看右看的說。

「危險是看不出來的！傻瓜！」莉娜訓示著。

「叔…姐姐，妳別老是想著別人啊，也得為自己想想啊。」莉莉說。

「就是想著自己才令妳受傷的…」雖說莉莉早就認定那是意外，但莉娜一直耿耿於懷。

「妳急著回去也是想照顧媽媽，這不完全是為了自己啊！」莉莉直接了當的說。

莉娜沒有回話，只是低頭看自己雙手。

「說不定這一切都是夢，我不莎莎，妳不是叔叔，因為我們是雙胞胎，在柔柔肚子裡共享了同一個夢，妳沒有發生意外，我也沒有未婚夫，我們……」莉莉不以為意起勁的瞎說著。

「不可能…不是夢…」莉娜低頭說。

瞬間，莉娜像是回到意外現場，眼前頹垣敗瓦，一片狼藉，救護車的鳴笛聲四起，慘叫悲鳴不絕於耳….

『萌萌…萌萌…萌萌…』

『明天帶你去買遊戲機…遊戲機…』

爸爸的聲音迴盪著莉娜的耳窩，她的雙手彷彿緊握著那疊又暖又濕的鈔票，鮮紅的液體在她指間溢出…

「不可能…不可能是夢…不可能…不可能…」莉娜雙眼睜大，低頭看著自己雙手唸唸有詞道。

「姐…姐…妳怎麼了…」莉莉看著莉娜臉蛋越發通紅，嘴巴模糊不清的低聲的碎碎唸著。

「叔叔…叔叔…妳沒事吧…叔叔…」覺得莉娜不太對勁，莉莉用沒受傷的那邊小手拍打著對方。

經過早上一役，差點把自己的孩子餓沒了，賢一現在變得格外留神，即使在開車，他也頻密的瞄著車頂的後照鏡，留意孩子的狀況。

就在剛剛的一瞬間，賢一看到妹妹不停拍打著姐姐，而姐姐的臉則紅得像新鮮蘋果一樣，嘴巴還不停開開合合。

這是一個任誰看到都會覺得不對勁的狀況，賢一立即把車靠邊停下，亮起死火燈，快速解掉安全帶後便拔足跑去打開後座車門。

「寶貝啊～怎麼了？」賢一迅速解下莉娜的安全帶，把她抱了起來，但莉娜依然低著頭看著自己雙手，模糊不清的喃喃自語著。

寶寶的狀況很多，不過大部分莫過於餓了或者是拉了，賢一先從最常見的查起。

出門前才吃得飽飽的，所以一定不會是肚餓，賢一舉起莉娜，再往她的小屁屁上聞了聞，這個舉動對於莉娜這個『大男人』來說非常尷尬，平常的話莉娜早把推開賢一了，不過現在的她除了發出沒人聽懂的聲音外，就沒多少反應，賢一開始擔心起來。

確定不是拉了後，再來聽聽莉娜的小肚子，聽聽有沒有異常『咕嚕』聲，一切都很正常，不像是肚子痛。

『哎...到底怎麼了...』賢一皺著眉頭的看著莉娜。

莉娜莉莉只有九個月大，意味著賢一也只是當了九個月的爸爸，對於小孩，他還有一堆不懂的事情。

『發燒嗎？』

莉娜現在滿臉通紅，賢一用手摸了她的額頭和臉頰，是有點熱但不燙，這在她兩剛出生時，醫院裡的護士就有和初為父母的他們講解過，寶寶因為新陳代謝快，體溫會比成人高，所以在這方面不必太擔心，而且莉娜沒有冒汗，賢一初步認為莉娜不是發燒。

『手痛......嗎？』

這應該一開始就要想到，骨折不是普通的擦傷撞瘀，不可能一夜之間就好起來（雖然前者也不是），只是在整個包紮過中，甚至到回家洗澡，兩位寶寶都安然無恙，這種超越了應有年齡的堅強搞得賢一差點忘了────其實自己的小孩也是會痛的。

「手手痛嗎？」賢一邊托住莉娜的小屁股輕輕的抖著哄著。

「哎喲～姐姐乖～有爸爸在，痛痛不敢來～」賢一說完便往莉娜臉上親了下。

聽到『爸爸』這個敏感詞，莉娜立即趴到賢一肩上，失控爆哭，賢一當下也被嚇了一跳。

「啊～姐姐乖～爸爸在爸爸在～不哭不哭～」賢一感到費解的同時又顯得非常擔憂，但內心卻帶著點小喜悅，從出生到現在，莉娜從沒主動依靠過自己。

突然，賢一像是想到甚麼，對著空氣破口大罵。

「我不知道你們是甚麼，要是敢搞我女兒的，我管你牛鬼蛇神，誰都不會放過！」賢一憤怒的對著周圍的空氣大吼著。

原來賢一想起柔柔媽曾經說過，小孩會看到大人看不到的東西的的，要是小孩在半夜突然哭過不停，可以用這個方法，但賢一一直覺得這只是迷信，置諸不理，不過現在的情況完全乎合柔柔媽所說的，賢一別無他法，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不過...

莉娜依然哭得聲嘶力竭的，即使中途哭得把自己嗆到了，她還是繼續哭。

看到莉娜哭成這樣子，莉莉也被嚇呆了，當她清醒過來時，才意識到自己闖了彌天大禍。

『真該死！我幹嘛白痴到拿別人的過去當玩笑！』

『真該死！我這張賤嘴！』

莉莉不停往自己的嘴上打，這樣的舉動，把正在哄莉娜的賢一嚇壞了。

「妹妹，幹甚麼啦打自己啦～」賢一勉強擠一點笑容，彎腰進了車廂伸手阻止莉莉。

不過，只要賢一一放開手，莉莉就繼續拍打自己。

「哎喲～別吃醋嘛～姐姐不舒服啊～」賢一再次彎下身來按住了莉莉。

賢一終於醒覺，想到過往都偏重莉娜，忽視莉莉，他以為妹妹以這種自殘方式來吸引爸爸注意，眼前的這幕使賢一心酸得快要哭了。

「妹妹，對不起，是爸爸不好，其實爸爸也很疼妳的」賢一彎腰到車廂裡，解開莉莉的安全帶，把她一拼抱了起來。

姐姐在哭，妹妹在鬧，賢一終於真正體會到帶孩子的辛酸，在過去的大半年裡，這兩姊妹都乖得讓人擔心，不過現在賢一倒是想她們能乖一點。

一個大男人，在停在馬路邊、車門開著的休旅車旁哄著兩個打了石膏又在哭鬧的寶寶，實在太引人注目，不少車輛經過的慢下來看了下，甚至還有女司機停下來問賢一需不需要幫忙。

不知道是停得太久還是有人覺得賢一有可疑報警了，有騎著鐵騎的女警前來詢問。

「先生，請問需要幫忙嗎？」女警問。

「er...不好意思，女兒鬧別扭，我很快就走的。」賢一轉身打算打兩個寶寶放回車廂裡，打算把車開到商場再說。

「女兒？」女警懷疑的說。

已經被莉娜莉莉搞得頭大的賢一，根本沒太留意女警的話，只是輕輕點了點頭作回應，直頭他彎腰想把兩個寶寶放回車裡時，女警出手阻止，他才看到女警一臉懷疑的看著自己。

「怎麼了？」賢一皺起眉頭問。

「你不能帶她們走。」女警嚴肅的說。

「我帶我的女兒走有甚麼不可以！？」賢一退後了幾步，離女警遠了一點。

「你怎樣認明她兩是你的女兒？」女警開始步步進迫。

「甚麼證明不證明啊！她兩就是我的女兒！我要證明甚麼！」女兒在鬧已經令賢一略帶煩躁，他說話的聲音隨即也放大了。

「要是證明不了的話，先生，抱歉了，你不能帶她們走。」女警伸手阻撓想要把寶寶放回車廂的賢一。

「她們一歲還沒到，怎可能有身份證！」賢一反駁道。

「先生，要是你不合作的話，我有權採取適當武力，這是我最後的警告了。」女警準備把哭得很悽濿的莉娜搶過來。

女警拉著還在大哭的莉娜，見狀的莉莉抓住了姐姐不讓對方搶走，就在莉莉與姐姐接觸的一刻，莉娜彷彿從沉睡般醒過來一樣，哭泣聲逐漸停下，她帶著大哭過後的餘韻，大口大口地吸著流下來的鼻水，看著自己處於一場拉扯之中。

抱著兩個女兒的賢一根本無法反擊，只好一直往後退把莉娜拉回來。

「先生，這樣下去寶寶會受傷的！請你合作把寶寶交出來！」女警的表情趨於嚴厲。

「我的女兒憑甚麼交給妳！要是她受傷我絕不放過妳！」賢一也說得非常認真。

「先生，連同拐帶兒童，你剛剛的話已經構成了恐嚇警務人員罪了！」女警大吼著。

還在狀況外的莉娜看了看賢一然後再看了看那個不認識的女警，寶寶的身體實在太脆弱，莉娜感到自己的小手被拉痛了，情急之下她舉起包了石膏的手，一下打到女警的眼角上，突如其來的痛楚令女警放了手。

被打痛的女警捂著自己的左眼後退了幾步，當她放下手時，看到手上染上了血。

「襲警！？」長時間的訓練使女警在本能下拔出手槍指著賢一。

槍械這東西，任誰看到都會有閃躲的反應，莉娜莉莉立即轉身趴到賢一肩上，賢一也轉身背對著女警。

「不用怕，爸爸在。」賢一做出所有正常爸爸都會做的事。

「喂喂喂！妳這是幹甚麼！」賢一背後傳來一把陌生男子的聲音。

賢一回頭一看，是一位帶著單車安全帽，全身上下穿著整套緊身單車運動裝的男性，以大字形的姿勢擋在賢一面前。

「先生，沒事吧？」單車男轉頭問賢一。

賢一搖了搖頭。

「先生，帶著女兒回到車上吧，這裡我幫你擋著。」單車男帶著善良的笑容說。

「警察就了不起嗎！」

「對啊！人家哄女兒關妳屁事呀！」

「塞車不去疏道，跑去搶別人的小孩子！」

「塞了我大半個小時耶！老闆炒了我妳養我嗎！」

「甚麼？是在演戲嗎？」

「這位警察在搞甚麼啦！」

越來越多雜七雜八的聲音慢慢的往賢一靠過來，一個個的身影逐漸聚集在他的前面，還好賢一有著卓越的身高，不然他的視線早就被擋住了。

賢一順著聲音的方向看過去，原來全都是對面的反向行車線、現在塞得死死的司機和乘客。

「妳竟然對一個在哄孩子的人拔槍！」一位中年婦人對女警大吼著。

「總部！1139遇襲！777號公路現場有大批民眾聚集！請求緊急支援！」女警神情略帶慌張的對著對講機說。

「重覆！1139遇襲...」女警繼續對著對講機說。

「先生，我是律師，要是需要任何法律支援，我可以免費幫你處理，我早就看不慣他們的處事手法。」一位綁了髮髻，穿著一身行政裝的女士靠向賢一低聲說。

「謝謝。」賢一帶著禮貌的笑容回覆道。

未幾，嘈雜的警笛聲充斥著現場，多輛警車緊急趕到，公路上甚至出現了載著機動鎮暴隊的載人貨車，上空還傳來直昇機盤旋的聲音。

看到現場聚集的人群，而且還有舉著槍的女警，在場的所有警察都不敢鬆懈，連同帶著防識別裝備的鎮暴隊，紛紛舉槍對著這班手無寸鐵、甚麼都沒做的無辜市民。

現場氣氛變得十分緊張，只要稍有不慎，情況就會變得一發不可收拾，而在對面線的司機和乘客們，早已沒人在乎塞車，全部人都舉著自己的手機，拍下這絕無僅有的大場面。

「沒事的...」怕自己的孩子被嚇到，賢一不停往她們的額頭上親著。

莉莉明顯變得緊張，一直來來回回的不停看著警察、姐姐和抱著自己的賢一。

十歲就混街頭的莉娜則擦了擦自己的鼻水，以一副充滿敵視的眼神盯著那位女警。

雙方對峙幾分鐘，一輪全黑的高級轎車駛到，一位頂著帶有警徽帽子、肩上別了不少不同顏色橫紋肩章、年約六十歲的男子，鬆容的下了車。

「是不是連軍隊也要叫來！」有市民已經忍不住。

「對啊！」其他人附和著。

那位一看就知是現場所有警察的長官，先向群眾舉起雙手，做了個『請冷靜』的動作，再往身後揮了揮手，現場所有警察，包括鎮暴隊都立刻御下了武裝，快速回到車上，只有那位神情緊張的女警沒把槍放下。

長官慢慢的走向女警，把手按著她的槍樘上，分別用姆指和尾指卡進板機和撞針處，慢慢的從女警手上取過槍來。

「可以解釋一下這是甚麼回事嗎？」長官問。

「有人襲警！長官！」女警正經八百的大聲回應著。

「妳可以指出是誰嗎？」長官繼續問。

「她！」女警往賢一方向指過去。

「是站在中間、長得最高的那位男士嗎？」長官平淡的問。

「不...是他...」稍為冷靜下來的女警察覺到自己即將要說的話是多麼荒謬。

「嗯？」長官細心聽著。

「咳哼...是他...他手上的寶......寶...」女警結結巴巴的低聲說著。

「所以妳對一個寶寶拔槍是嗎？」警察長問。

「.......」女警不敢回答。

「到底是怎麼回事？」警察長迫問著。

「我懷疑那位男子拐帶小孩，對方亦無法證明小孩是他的，我想把孩子救過來，然後...」女警似乎也說不下去。

長官搖了搖頭再嘆了口氣。

「妳是警察，應該很熟悉法律吧？這裡領身份證的最低法定年齡是幾歲？」長官問。

「一歲。」女警答。

「妳看她兩夠一歲了沒？」長官問。

「......」女警低頭不敢直視長官。

「我想在警校時有足夠訓練讓你們能應付各種狀況吧？不然妳也無法畢業。我們假定所有幼童都是怕生的，妳去把別人的孩子搶過來，寶寶會不反抗嗎？就如妳去挑釁流浪狗然後被咬，妳會對流浪狗拔槍嗎？還是妳要把寶寶抓回去？」長官掏出了手扣向女警遞去。

女警不敢接。

雪上加霜的是，這番訓示下屬的話被在場的人聽到。

「你說甚麼！」一位中年大叔走了出來指著警察長大吼著。

「你把寶寶說成流狼狗！警察都是你這種人嗎！」一位女大學生站了出來。

「你們要抓寶寶的話先抓我！」一位站出來婦人大喊。

「也帶上我！」

「還有我！」

「算上我吧！」

站在賢一前的群眾一一應聲附和著。

「好大的官威啊！」在對面的行車線看熱鬧的市民喊過來。

「這裡還真安全呢～連寶寶也要坐牢了～」

「對啊！消滅犯罪要從消滅寶寶開始嘛～」開始有人揶揄著。

聽到要抓寶寶，不少在對面線的人跨過石壆往賢一的方向走過去。

眼看事態越發嚴重，長官為表誠意，他摘下警帽，除下腰間的手槍，交給身後一位急步前來把東西接著的警察後，便慢步向賢一走去。

但擋在賢一前面的人越來越多，長官接近不了賢一。

「請容許我過去，謝謝。」長官向擋在賢一面前的群眾鞠了個躬。

前面的人先往後看了看賢一，賢一點了點頭後，大家就讓出一條小路給長官過去。

長官來到賢一面前並沒有第一時間為自己的話道歉，而是往身後僵硬站著的女警瞧了瞧。

女警看來也讀懂了長官的意思，低著頭急步走了過去。

「請容許我為我的失言和對下屬的管理不善，致上萬二分的歉意。」警察長單膝跪下，右手放到左胸前向賢一低著頭。

看到自己長官跪下，女警也跟著做，只是她跪得很急，變成雙腳下跪的形式。

「我也為我的不當行為向先生你致上歉意。」女警低著頭說。

「起來再說吧...」突然有人跪在自己面前，賢一顯得有點難為。

「先生，請問接受我們的道歉嗎？」長官抬頭看著賢一。

「可以了，可以了，請起來吧。」賢一扶起警察長和女警。

長官起來後，往後舉起只有伸出食指和中指的手，那些回到警車上待命的警察和鎮暴隊立刻下車，整齊都列隊。

長官帶著女警回到列隊前，先整齊的轉到朝賢一方向…

「我們全體真誠地為這場不必要的騷動致歉！」

由長官帶頭，連同女警和在場的所有警察，先向賢一等人做了個90度鞠躬，再來向對面馬路的人，正在塞車的司機和乘客做了同樣的動作。

「收隊吧。」長官說。

在場的所有警察和鎮暴隊都非常有效率的回到車上，把車開走，而在場的所有人看著警察的離開，亦紛紛去。

「謝謝…謝謝…謝謝各位…謝謝你們…」賢一向各位逐一離開的『熱心市民』點頭致謝。

把莉娜和莉莉都放回嬰兒座後，賢一掏出濕紙巾幫莉娜擦臉，正在此時，長官帶著女警走了過來。

「先生，我再次為這件事致歉」長官向賢一再次鞠躬，跟在身後的女警也跟著做。

賢一轉過身來，看到女警的眼角貼上了止血膠帶，才想起來在剛剛的衝突中，女警被莉娜打傷了。

「我也替我女兒向妳道歉。」賢一指了指自己眼角的同時也向對方鞠了個躬。

「沒人會怪責一個寶寶的，是吧？」長官向身後的女警說。

「是。」女警低下頭說。

「抱歉，釀成那麼大的騷動，寶寶有被嚇到嗎？」長官客氣的問。

「妹妹好像有點緊張，姐姐剛哭完，看上去有點矇。」賢一苦笑的說。

「是要你擔心的話，我們這邊有醫護人員，可以請過看一下寶寶。」長官禮貎的展示了身後的醫護隊。

「不必了，謝謝。」賢一微笑的點了點頭。

因為這場騷動，花了賢一不少時間，賢一趕緊回到司機座，準備開車去辧本應該一個多小時前就已經要辧好的事。

「先生，請稍等一下。」長官把正準備把車門關上的賢一攔住。

「又怎麼了！」即使賢一的個性怎麼好，耐性還是有用完的一刻。

「沒甚麼，因為已經驚動了警方，正常程序還是要走一下的。」長官禮貎性的微笑著。

長官往身後的女警看了看。

「先生，身分證。」女警說。

「咳哼！」長官提示般的了清了清喉嚨。

「不好意思，麻煩身分證。」女警再次說。

賢一從口袋裡掏出鈔票夾，然後把身分證推了出來遞給女警。

女警用身上一個像是小型平板的裝置掃了掃賢一的身分證，然後再點進子女項，隨即出現由最高機關規定，父母必須按時定期更新子女的照片────莉娜和莉莉的近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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