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底下完全的骚乱起来，黑压压的人头挤成一片，一墙之隔的马路上也有人驻足围观，前后左右的楼房是也有许多人趴在窗户前和楼梯口处。

在这些人中，我并没有看见邪教徒的影子，但我就是有一种直觉，敌人并没有离开，也是混迹在人群中寻找着我的身影。

我将贯井学姐交给堇夜，和她分开行动了。我决定用自己充当诱饵，将那个连续纵火两次了的家伙引出来。

如果我和堇夜在一起，见识过我们彪悍战绩和对付恶魔之战的凶手也许会打退堂鼓。敌人很狡猾，他知道遵循自己的原则，会选择在敌人最弱的时候出手。

所以，只要发现了落单的我，就一定会现身。

我如此的立下判断，并迅速的做出行动，堇夜也并非真的离开，只是绕开一定的距离，在安置好贯井学姐后就会前来支援。

我装作大惊失色的样子挤进楼底的人群，消防车和救护车都还没来，最先得知失火而逃到楼下的居民惊魂未定，一看到我就围上来询问事情的始末。我也只能装作一脸茫然的模样，大家不由得长吁短叹。

“或许，是煤气爆炸？”

有人这样猜测，并迅速的得到大部分人的附和，并因此埋怨我。因为出事的地点是我家，并且敌人是明确冲着我来的，而其他人只是被殃及的池鱼。这个原因并不能说明，所以我也只能苦笑着，用“下次注意”的话搪塞过去。

这是栋老小区，房子的楼层并不高，我的租住的房子是在五楼，燃烧的火焰向上蔓延，而波及下方房间的速度反而不是很快。

老房子的隔音也不是很好，稍微大声点的动静都会传得众所周知，虽然平时会为没有隐私而感到困扰，但现在看来反而应该加以感激。在第一波爆炸声后，大部分的居民得以逃脱，就连挨得最近的隔壁爱也没有受伤，只是被呛了好一会，满脸熏黑，灰头土脸的，十分狼狈。

大家互相嘘寒问暖，结果没有看见住在六楼的人。

“那两家都是刚搬过来的年轻人，经常昼伏夜出的，也没有小孩需要照顾，大概还没有回来吧？”

其他人纷纷点头，不愿去想玩意真的有人在里面的情况。

看到受害者没有在增加了，我心中的愧疚这才彻底的消散，和大家说长道短一阵，就听见了警笛的声音迅速接近。

我想要找的人并没有出现，或许是嫌人多眼杂，不方便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动手吧？于是我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圈子向下一个可能存在的埋伏地点。

我家的居民楼位于社区的边缘，处于最靠近围墙的位置，在马路上进行观察是个不错的选项，既可以清晰的看到火场，又方便随时逃跑。若非我想先确认同楼邻居们的安危，否则马路上才应该是我第一个该去的地方。

来到社区大门时，警察已经开始介入灾后管理，人群被驱散到了警戒线外，消防车架好水管准备安装高压水枪。

我来到正对着自家房子侧面的大树下，这里并没有杂人，看热闹的人群在更靠前一些的位置，我没有挤进去，只是用目光在人群中寻找着可疑的背影。

就在这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什么人？何时到了我的身后？完全没察觉到？

电光火石间，思绪闪过脑际，我反射性的要转身掏枪，但是肩膀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扣住，又酸又疼，根本使不上劲，左轮被瞬间夺走，一种被锐利物件袭击的感觉如电流般在皮肤上窜过。

寒毛直立。

我下意识的从袖管中弹出匕首，挡在后腰处，发出“嘡”的一声轻微的碰撞声。

锐利的锋刃被匕首挡开，但是刃口却从腰边擦了过去，肌肉被切开了，好似被恶犬撕咬了好几下般的痛楚。

匕首反刺那人，利刃立刻沿着开出的口子又抽了回去，伤口一下子就扩大了三分之一。

金属交锋，清脆而低微的声响。我借力向前跳开一步，后方的人也同样跳开。武器上传来的力量是如此之大，让我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人狠狠推了一把，身体轻飘飘的，在两三米外的地方落地。

身后的人群并没有发觉这边的动静，喧哗声依久响亮，却奇特的在我的耳膜中淡化，就像是被过滤了一般的。

眼前只有一个穿着灰色的连帽运动装，还刻意带着鸭舌帽的家伙，其他的存在，人也好，树木也好，汽车也好，在此刻仿佛全部化成了无意义的布景，风吹过树梢的声音，仿佛简陋的布景所发出的漏风声。

他的帽檐压的很低，还稍微垂着头，似乎有气无力的样子，依稀能看到藏在阴影中下巴。然而我知道他也同样在审视着我，那双绝望和憎恶的视线穿透阴影和帽檐，一直落在我身上。

宛如燃烧。

他手中的所握着的是一把带有锋刃的指虎，刀面上还在滴血，看上去已经用了很久，而且从未洗过，满是血肉的污渍。

我用右手摸了一下受伤处，触手的温热和湿腻。

“你是谁？”

他微微抬起头，可视的部分从下巴延伸到鼻尖。

似乎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人，浑身散发着暴戾的因子。

男人忽然笑了起来，那声音宛如破烂的风箱，光是听着都会感觉耳朵生疼。

“只是一个小鬼嘛，我原本还期待能和打赢恶魔的人交交手呢。”

他猛挥一下指刃，身体好似脱线的玩偶，摇晃了几下便向前跌倒。只是一眨眼，我们之间将近六七米的距离立刻就消失了。

好快！

这个词语刚刚在脑海里成形，他已经以低过腰部的角度向上挑起刀刃，我只得将匕首抬起了，半月形的寒光已经掠过我的胸腹之间。

真是干脆利落的一击。

我下意识惊艳的赞叹着，后退一步，鲜血立刻从伤口喷溅出来。

伤口很深，若非我及时反应，恐怕已经看到死神的背影了。

男人的攻击没有停止。

用那我根本没办法用视线捕捉的速度。

手臂，大腿，胸口，肩膀，背部，脸颊，利落，爽快，毫不犹豫，刁钻的出刀角度，就像是积累了相当多的经验，他似乎要玩弄猎物一样，迟迟的不朝着要害挥刀。

真可怕，我的轨迹视界根本没办法捕捉这样压倒性的速度。

仿佛杀戮的本能已经彻底的融进身体，这样的速度根本不可能是人类能够达到的。

无比专注的杀戮，无比沸腾的情绪，宛如燃烧后的灰烬般，灌注着死的恶意。

相似的攻击，同时的挥刀和闪躲，武器甚至连交碰的机会都没有，身体上的伤口还在不断的增多。

交错的刃光，交错的身体，风声在背后响起，我无法跟上他的速度，也无法逃脱。

“怎么，只是这样就坚持不下去了？拿出你袭击夜总会时候的实力来啊。”

对方显然很熟悉我所做过的事，一面轻松愉快的打趣着，一面挥刀的速度更上一层楼。

身体就像是惨遭虐待的布娃娃，眨眼的功夫，身上再度出现五道喷血的伤口。

伤口的深度十分一致，这个男人是故意的，她根本不惧怕任何意外的发生，即便下一刻就要死亡，也要享受着凌迟对手的快感。

混账！

这样下去绝对会死！

会死！会死！会死！会死！

必须封锁住他的攻击，单纯的过招我不是对手，所以必须提前一步封锁攻击。

不能逃！不能逃！不能逃！

攻击

主动的进攻！

我向前一步，将绝不后退的意志贯彻在这一步中。

并不是有勇无谋的突进，而是单纯的需要这样的一个位置，一个空档，一个节奏改变的节点。

睁大眼睛，锁定那致命的刃光，提前一步，不，甚至两步的去测定轨迹，最大程度的发挥才能，观测每一条神经，每一寸肌肉，每一次的呼吸，每一粒的微尘，任何细微的干涉都不能放过，将所有可能的攻击路线精简为一条。

呼吸，同调，观察，律动，抓准出招的空档以及对方视野的盲区。

就是现在。

我掷出匕首，男人轻而易举的挡开，但刺来的指刃产生轨迹偏差，符合预见的结果。

刀锋在我的胸口前停了下来。

刀尖穿透了我的右手手掌，鲜血沿着刀身滑落，滴在地面上。

趁他呆住那个刹那，我用力将手掌压下去，连同指虎和他的手腕一起用力握住。

抓住你了！

我左手握拳，狠狠的往他脑袋上揍去。

男人的身体被打的后仰，又被我抓着手扯回来，再次报以老拳。

如此反复。

他被我揍的头昏脑涨。再一次打中他的脸部，拳头处传来破裂的感觉。这一次他终于做出反应，而且反抗的力量十分激烈，我没能再抓住他。

倒飞的身体将指刃从我的手掌中抽离，狠狠落在地面上打了好几个滚，但随即就摆正了姿势，擦着脸上的血就站了起来，似乎那几次的攻击一点用处也没有。

“小看你了啊，我叫矢狩，是末日的猎犬。”

他甩了甩指刃上的鲜血，朝我挥了挥手。

“给你个机会，要不要加入我们，我可以饶你一命。”

“我拒绝。”

“那还真是可惜。”

男人也不恼，仿佛预料到了我会这样回答似的。

交锋的时间实则短暂，出手频率快速，造成的动静却十分的微笑，路人的注意力被火灾所吸引，似乎仍然没有注意到我们的战斗。

但是继续下去的话难保不会被人发现。我并没有完全的丧失人类社会观念，这个时间也并没有真正的步入末日，因此心存顾及，生怕被人看到自己的相貌。

但这个叫做矢狩的人，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这些，他正大光明的站在光亮处，仿佛完全不惧怕人类社会正常秩序的力量。

拥有智慧，却毫无理性，更没有信仰，藐视规则，无比纯粹的杀戮之心，无论对于何种生命来说，都是怪物中的怪物，最危险的存在。

一切都源自末日，源自恶魔，源自那些扩散开的“心灵腐水”药剂。

毫无疑问，一旦这些源头扩散开来，这个世界的末日将比丧尸和魔物横行的电影更加可怕。

人不在为人，失去人性，化为只知道杀戮的怪物。

所以。

不能让奥姆真理教这样壮大，必须要毁灭它。

我下定决心，忽略身上的痛楚，大量的流血让我感到有些虚弱，右手受创严重，不过没有关系，我的左手依然还有握刀的力量。

我弯腰从地上捡起之前扔出去的匕首。

看着我这幅模样的矢狩，露出凄惨狰狞的笑容，从将我身上夺走的左轮枪举起来。

“审判者的左轮，这个代号.....是地铁站那次行动死掉的审判者啊？真是丢人。”

出乎预料的，矢狩把子弹从枪膛中全部退了出来，然后一把丢给我，似乎完全不在意一样。

“这把枪是用来肃清组织内部的叛徒的，拥有压制神秘的力量，我很欣赏你，赶快逃吧，试着从我的手里活下来吧。”

在许多人看来，罪犯在紧要关头说废话是件愚蠢且无谓的事情，但实际上，这种行为对于罪犯来说是十分必要的，甚至壁完成罪行还要重要，，缺少这个步骤，那么即使完成罪行也无法获得成功的快感。

矢狩没有第一时间出招，甚至还把左轮还给了我，就是想要从我的身上获得某种感情的宣泄吧？

这时我发现身旁已经有不少目光注视过来了。这些路人仍旧有些疑惑，不知道是否该介入我们之间打斗，而且看到我们手里的武器，也会感到害怕和犹豫，显然，我们两之间发生的一切都不关他们事，不过再打下去恐怕会引来热心人和警察。

如果堇夜能在这个时候及时赶到就好了，她到底去哪了？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矢狩的手里，变戏法似的，多出来了一把长刀。

是什么来路？

内心的某处忽然灼热起来，这种感觉似乎有些熟悉，痛楚来的突然，消失的也很快，就像是抽搐了一下，并没有造成实际的伤害，不过究竟是哪产生的危机感？

那把刀究竟是什么来路。

与方才战斗中感受到的压迫感不同，光是这把刀所释放出的魄力就让我不禁退避三舍，这外露的危机感和矢狩之前那样完全收束，只在攻击时让外人察觉到的杀意全然不同。

他的手平举了起来，不只是不是我的错觉，隐约间听见了嗡嗡的震动声。

“嘿！你们在搞什么！扔掉武器！不准动！”

警察从人群中挤了过来，在看见矢狩手里的那把造型夸张的长刀之后，立刻就拔出手枪，指着对方。

就在这时空气中那隐约传来的震荡声变得响亮起来，就像是蓄谋着什么，让我直觉的恐惧达到峰值，刀尖的部位忽然变得模糊，他举又挥下，仿佛劈砍空气一般，我的思维还没能理解那个东西是什么，轨迹视界的才能已经人身体反射性的闪开。

是一道竖着的，宛如实质的剑气。

不对，是扭曲了的空气。扭曲的空气像是被折叠了的空间，仿佛被一种巨大的力量从后方压缩成一团，并且剧烈的颤动着，发出巨大的“嗡”的一声，从我原来站着的地方穿过，这股冲击波的范围极大，就算视线躲开，也感觉似乎又刀刃贴着头皮和身体擦过去一般。

向侧面跳开的身体还没有落地。周围立刻产生风暴般的余波。席卷所有的可视之物，地面，墙壁，甚至是垃圾桶和铁架子全部被刮飞了，车辆的金属外壳在凹陷，发出刺耳的刮拉声，玻璃粉碎后四处飞溅，人体四分五裂，鲜血一蓬一蓬的炸开，方才站在身后的警官已经消失不见，散在地上和裸露钢筋和水泥混合的鲜红色东西，似乎才能证明这里曾经有一个人。

直到风暴完全停息，我才心有余悸的站起来。

周围的景致已经残破的完全看不出原样了。

这是什么力量？！太可怕了！

我听到自己发出粗重的喘息声，亲眼目视的一切化作巨大的压力，让身体变得沉重起来。我不得不去确认，这种威力的攻击是由那人手里的武器所造成的，而并非他自己的超能力。

““““啊啊啊啊——””””

不知过了多久，又或许只是一瞬，四周传来女性歇斯底里尖叫，这声音就像是起跑的讯号，拔腿奔逃。

逃！

唯一的想法塞满了整个大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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