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摸摸你的脚吗？”

少女纹丝不动。连表情也是。

他的心一下子凉了。

“对不——”

“不好意思？”

对方突然开口，男子的冷汗立时激了出来。

“您可以再说一遍吗？”

语气平静，笑容温和。就好像她真的没有听见。

他咬紧了牙关。

“‘再说一遍’？”

“嗯。”少女轻轻点头。“我有点儿走神了。”

“确定吗？”

对方又点了点头。

“好。”他深吸一口气。

“我能摸摸——”

“不可以。”

男子愣住。

半张着嘴，剩下的话噎在原地。

他的怀疑应验了。

他紧攥着自己的膝头。

从余光看来，对方的视线始终如一，脸上的笑容也没有动摇。整个人的情绪十分稳定。

稳定地拒绝了他。

并稳定地等待他的回应。

“那……”

冷却了一会儿，男子最终抬起眼来。

少女稍稍歪了歪头，仿佛在询问。

“生气了吗？”他问。

“没有。”

“真没有？”

“真没有哦。”

很直白的语气。

“对不起。”

他俯下身子，工工整整地道了个歉。

对方动了一下。

“啊。您为什么道歉？”

带着点儿疑惑。

但在他听来，这好像是加倍的拒绝，态度于是更加惶恐了。

“我冒犯你了。”

又一个鞠躬。

“您误会我了，”不过她并没有扶起对方，“虽是奇怪的请求，但远不至于冒犯。请听我说。”

他准备挨训。

“首先，我要向您明确自己的立场。”少女的双颊覆着红晕。“您的请求，我并不同意。”

她等着对方反应。随后提振语气：

“这便是结论。为了回报您的坦诚，我也将这最严重的一句话先行告诉您。之后，还请听我解释。”

男子觉得后边的话已没必要听。但他还是耐着性子。

“第一点，也即最主要的一点。我认为您的请求，实是受了生殖欲望的支配。

“‘生殖欲望’？”

他重复一遍。

“是的。”对方严正地点了点头。“也就是情欲。”

“虽然我并不理解，足部对您到底有着怎样的吸引力——而且，我对此也没有兴趣理解——但根据我的观察，女性的双足，在您的语境中，的确被赋予了浓重的性的意味。”她的脸越发红了。“我如果同意您的请求，也就是故意放纵了您的欲望；非但不会促使您解脱，还大有可能让您进一步沉溺。总之，助长您的堕落。”

“你太保守了。”男子猜到了她的理由。

“这是原则性的问题。”

态度坚决。

“您要知道，我目前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让您从困境中走出。”

“而如果说，”她稳了稳语气，“您所述的行为并没有这一种因素在。那么，不仅仅是双足，即使是更进一步的事物，我也可以奉献。”

“‘更进一步的事物’是……”

“不只是您所想的。”少女看向他的眼睛。“您恐怕又想到肉体方面去了。”

男子默然。

“精神远比物质重要，而物质也不只有肉体。”她等着对方。“您理解吗？”

“我理解。”

尽管并不理解。

他反而贪图这最低劣的。

“我希望，您可以进一步理解我。就像我理解您一样。”

“你理解我吗？”

他不太认同。

“也许只是一小部分，但并非全不理解。”她犹豫着。

“例如，在我看来，您比较注重肉体的魅力。”

“确实。”男子感觉无法逃避。“还有吗？”

“不过，您不会只是注重肉体的魅力。我认为，您是一位好人，一位具有可贵本质的人。”

他想了想。

“我不觉得。”

“我相信自己的直觉。”她微笑道。

男子叹了口气。

“我不相信你的直觉。”

“您不相信我吗？”

“我相信你。”

“但我不相信你的直觉。”他又强调。

“但是……”

少女有点儿泄气。

“相信我却不相信我的直觉——未免存在这一种叠加态。”

“‘事与愿违’。你没有经历过吗？”

“目前没有。”

“以后会经历的。”他有些无奈。“不要对我抱太大希望。”

“我不允许您这样说。”

“那你就得做好失望的准备。”

“无所谓。”她撩了撩头发。“重要的是，失望的不会是您。”

“我连希望都没有。”

男子将后半句隐去。

“那么，套用您的话说，‘以后会经历的’。”

“不会。”

“天主说过，凡是求的，都可以获得。我会为您祈祷。”

“你真是不依不饶。”

他停了一下。

“为什么是我？”

“因为我遇见了您。”

“你遇见的人多了去了。”

“所以说，不只是您。”少女柔和了目光。“但您是优先的。”

“我喜欢这种情话。”

虽然这么说，他的脸上并未现出笑容。

“不是情话啦。”预料中的娇嗔。“说到底，您不是主动做了告解吗？”

“你想不想知道原因？”

“前来告解的原因吗？很想知道。”

“你倾向把事情复杂化。这是我对你的理解。”男子顿了顿。“你觉得是什么原因？”

“先生一定是深思熟虑过。说得严肃点儿，痛改前非？”

“你看。”

“不是吗？”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希望是。”

“你知不知道，男性纵欲后会变得非常清醒？”

“‘清醒’？”

“说白了，不正常。表面上是理智，实际上是不正常。”

“有这种事吗？”少女的表情有点儿微妙。

“前一天，我玩得非常疯狂。”

“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没有深思熟虑，也没有痛改前非。”他望向对方。“你把人想得太好了。”

“先生总是去酒吧吗。”她的眼神有些黯淡。“不要去那种地方。”

“这和酒吧有什么关系？”

“您不是说，‘玩得非常疯狂’？”语气有些害怕。“您难道去了更严重的地方吗……赌场，夜总会，这种？”

男子没明白话题的转向。

“我哪儿都没去。”

他想了想。

“你是不是没理解‘纵欲’的意思？”

“不是出去玩吗？在很放肆的场所。”

“我指的是，”

他比了手势。

“喔。那个啊。”少女的小脸儿更红了几分。

“只是这样的话，也能‘玩得疯狂’吗？我是说，这种举动的魅力那样大？”

小心翼翼地说。

“您似乎乐在其中。”

“我觉得能。”男子耸耸肩。“你觉得呢？”

“……‘我觉得’？”

“你总做过类似的事吧？”他故意追问。“根据自己的体会，推想一下不就行了吗？”

“谁会去做那种事。”牧师的面容拂过一丝嫌弃。“请不要再说亵渎的话。”

对方怔住。

“你几岁了？”

“23。和您说过了。”

“13岁的人都不敢说没做过。你认真的？”

“不要再谈这件事。”她的语气严肃了。

“我不信。”男子还是自顾自说下去。“23岁，不少人都生孩子了。”

“先生！”

“你还真是位圣女。”

“不理你了。”

少女转过身去，赌气似地叉起手。

男子望着她的侧影。

“现在生气了？”

他其实感觉到一种平淡的幸福。

“生气了。”

“用不用我哄你？”

“先生恐怕不会哄女孩子。”对方的架子端不住了。“总是这样打岔，难怪没有女朋友。”

“没有就没有吧。”

男子放松地向后靠去。

“没有房，也没有车；年纪大，长得又不好看。注定单身。”

“您有些妄自菲薄了。”少女缓和了语气。“我觉得，先生如果用心打理一下，还是很有几分型质的。”

“即使真是这样，外表也只是加分项。没钱是不行的。”

“我倒是觉得，双方首先要情投意合。”她若有所思。“收入足够温饱就可以。”

“那你跟我走吧。”开玩笑的语气。

“首先要‘情投意合’。”少女重复了一遍。

“我也觉得‘收入足够温饱就可以’。”

“所以说，先生和我在同一点上达成了共识。”她望向对方。“做朋友是足够了。做恋人却不够。”

“我说着玩儿的。”男子发现对方有点儿认真，赶忙换了口气。“我也是刚认识你。”

“我很愿意陪伴先生。”她停下了。“但是……”

“好了，换个话题。”

“但是我不喜欢先生。”

男子心一沉。

“我知道，”但他佯装平常，“不用说出来。”

“对不起。”少女歉疚地说。“我以为先生动了真意。”

空气有些严肃。

“说得好像我喜欢你一样。”

男子苦笑。

“这不是很常见的玩笑吗？”

“啊。还是不开这种玩笑比较好。”

“我也不喜欢你。”他继续说着。“我宁愿你来当我的女儿。”

“更奇怪了呢。”少女也随着笑笑。

“不过说起来，既然已经告解过了，您也会有所改正吧？我是说，有所感化？”

“没那么容易。之后就恢复正常了。”

“‘正常’？”她不大认同。“您的生活，恐怕方是‘不正常’的一面。”

“我不信这些。我觉得过得舒服就算正常了。”

“可您是主动来告解的。”

“所以说不正常。我不信这个，又主动过来。”他坐了起来。“想找个地方发泄，突然想到了教堂，仅此而已。”

“不妨视作天主的旨意。”

对方没有说话。

“也许是圣灵在引导您。”

“你看。开始传教了。”

少女不自觉地掩口。

“我不信任你的天主，但我信任你。”他转移了视线。“就这样。”

“这并非我的功劳。”她又说。“我只是奉承了天主的仁慈。”

“那我不管。我眼睛里只有你。”

“……总之，您主动来告解，而其他人没有。您因此是优先的。”

“你与其劝我，不如先去劝其他人。他们更好劝。”

“那您呢？”

“我？”

“我不能抛弃您呀。”她诚恳地看过来。“更何况，您是主动向善的。”

“‘主动向善’。”男子摇摇头。“那你说第二个理由吧。”

“‘第二个理由’？”

“你不让我摸你脚的第二个理由。”见对方显露出羞涩，他微笑了。“‘主动向善’——我只是主动摸你的脚。”

“第二点我想和您共同梳理。”少女没有直望他。“您前天邀请我来，依靠的是什么理由？”

他没有回答。

“您看。”她有一点埋怨。“这是之一。”

“之二，我如期来了，您却做了那样的事。”

“哪样事？”

“上午。”

他张了张嘴，没说什么。

“之三。您所看的漫画，有那么多类似的情节。”

牧师有些难以启齿。

“……各种的强制，比如说。”

“那都是画着玩儿的。”

她没有理会。“在我看来，我自己仿佛也成了其中的主角；至少是‘险些’成为。”

“你怕我绑架你？”

“我不能，也不愿揣测您。”

“你实际就是这么想的。”

“我没有。”

少女有点心虚。不过男子比她更加心虚。

“建立在第一点理由的基础上，也即您对女性的足部怀有性的趣味，再综合我自身的处境。”她有些犹豫。

“我认为，如果应允您的请求，对我个人的安全状况不利。”

“你就算不‘应允’，如果我想，你也跑不了。”他反驳道。

“不是的。”少女面红耳赤。“您的情欲可能会由此催发。而在这之前，我觉得您不至于……”

她没说下去。

男子本想说出实话。经过考虑后又不想了。

“好。第三点呢？”

“第三点。”牧师往角落里缩了缩。“没有什么说的必要。就不说了吧？”

“说说。”

他彷佛下了命令。

“那——”

“我想听听。”

对方有些不好意思。

“向他人展示自己的足部，我个人觉得并不合适。”

“为什么？”

“……‘为什么’嘛。”

她不大想说。

“没有为什么。”

“是不是因为‘性的趣味’？”

男子觉得对方的逻辑很有意思。

“请换一个话题。”

“还是说，气味儿？”

“……‘气味’？”

少女将头埋得更低。

“您成天都在想什么啊？”

“戳到痛处了。”他乘胜追击。

“才不是。”牧师羞赧地瞪了对方一眼。“很没有意思的对话。”

“但是，鞋子里的味道……”

他故意放缓了语速。

“——有吗？应该没有罢？”对方没有料及这招，更加显得被动，“我前天刚刚换了鞋子？”

“撒谎。我第一次见你时也穿的这双。”

“我两双皮鞋是一样的款式，”她有些坐不住了，“而且，您不应该注意这种事情！”

“不换袜子是不行的。牧师小姐。”

少女向里收敛了自己的双脚。

“袜子、袜子是一天一换！”小脸儿通红。“您满意了罢？偏偏喜欢这种没有品味的话题？……我已经说给您听了，请不要再继续了！”

“有好好洗脚吗？”

“啧——”

“那可能是体质问题了。”男子摆出一副怜悯的表情。“真可惜啊。明明长得这么漂亮。”

“这边建议查查您的鼻子！”少女飞快地说。“……真是的，这关您什么事情？”

“我不嫌弃你。”好像很宽容一样。

“不管怎样，我不会同意您的请求！”她感觉双颊热得发烫，“以及，先生应该知晓这种事情吗？即使原谅您当时的举动，现今又说出这些话来，如果换成别人，您恐怕——恐怕——”

有点儿咬牙切齿。

“那就随你了。”

他又向后靠去。留下少女独自品味自己的羞耻。

过一会儿。

“没有第四点吗？”

意犹未尽。

“没有。”没好气地哼道。

“那么，我能不能说说我的理由？”

“您说吧。”她故意看了看表。“我是不会同意的。而且，您如果再说下去，晚饭就没有着落了。”

“晚饭你不做了吗？”

“做。不过，可能会很晚开饭。”

“其实，凭您刚刚说过的话，您真应该饿上一饿。”她轻轻补了一句。

他也跟着看了眼表。

“要不就不吃晚饭了。”

“您不饿吗？”

“没有胃口，也没有心情。”佯装苦恼。“你都拒绝到这个份儿上了。”

“是因为我吗？”少女有点为难，“但我真的不愿意，先生。”

“总得听听我的理由吧？”

“可是……”

“也不是强迫你。你就听一下。”他引诱道。“之后还不愿意，那就算了。”

“万一您又说出那种话来——”

“这回只说正经话。”

对方投来怀疑的眼神，并不作声。

“真的。”

“那您说吧。”妥协了。

“我的理由嘛，很简单。

“虽然不太理解牧师小姐的执着，也就是说，不理解她在本来和我素不相识的情况下，而后又明知我是个坏人、做出了对不起她的事情的情况下，依然坚持和我拴在一起，为我做好一日三餐、打扫房间、体贴关心的执着。

“但是，牧师小姐的目的，是不是只有一个，也就是让我变成一个好人呢？”

男子假装严肃地说出以上的话。

“您并不是坏人，”牧师试图纠错，“不过……您的意思大体正确。”

“那么，我想请问牧师小姐。一个人梦想得到某样东西而终究没有得到，他会不会就此放弃呢？”

“恐怕不会。但这也是看人心性的事。”

“你觉得我会不会呢？”

“先生大概……不是那种中途言弃的人。”她考虑了一下，说道。

“为什么呢？”

“您坚持着自己的生活方式。那种不健康，又不正常的生活方式。”少女认真地回答他。“例如，您放不下那些色情漫画。即使我已经劝说过您。”

“是的。”他点一点头。“我向往其中的场景。”

“即使那是违法的？”话音中流露出担忧，“也是淫秽的？”

“因为我并没有真实体验过。你所说的违法和淫秽，都是推理出来的结果。”

“仅仅是‘推理’，也足够了吧？”牧师看向他的眼睛，“这种事情，如果您一定要去‘体验’，下场恐怕是很悲惨的。”

“但是，推理得出的，和实际体验到的，终究是两码事吧？”

对方勉强点点头。

“而一个人如果最终得到了梦想所得到的东西，你认为他是对此生厌的可能性大，还是依然追求的可能性大？我指的是，追求已经得到的同一样东西。”

“我好像明白您的意思了。”少女表现出无奈。“您是想说服我，满足您这一次，以打消您以后的欲望。”

“不可以。”

着重地否定了。他有点尴尬。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是不是因为脚？”

“此外也不行。”

不留余地。

“好吧。”他放弃了。“我有点得寸进尺了。”

“倒也不至于——唔。我不知道怎么说您好。”

“因为你对我太好了。”

“是吗？”

“是。”男子有点失落。“好到我以为，这种请求你也会同意。”

“先生可以去交一位女朋友嘛。”

觉察到对方望向自己，她低垂了眼眸。

“说实话，我不想找女朋友。”

“这样的话，先生不寂寞吗？”少女并不看他。“心理上，还有生理上。”

“即使交了，也会寂寞的。”

“总归好一些。”

“两个人再怎么贴合，也不如自己一个人。志趣相投的女朋友，已经够难找的了；即使找到了，对方也是一个独立的人，有自己的需求，有自己的爱好。”他想了想。“独身情况下，有漫画，有游戏，喜欢看什么就看什么，想爱哪个角色就爱哪个角色，不用担心被拒绝，也不用担心感情纠纷。”

“漫画、游戏，毕竟是虚拟的事物。”

“我觉得，只要感情真实就够了。人活着只是为了体验感情。而如果真实的事物只能提供虚拟的感情，还不如去找提供真实感情的虚拟事物。”

“但就像您说的，推理和体验，结果并不一样。”

“无所谓。舒服就行了。”他很是淡漠。“同一样的时间，让它舒服起来，总比忧愁起来好。”

短暂的沉默。

“……所以，我让先生感到忧愁了吗？”

“如果我强迫了你，可能会更忧愁吧。”男子笑笑。“即使一时间开心了，以后也会陷入很长的后悔。”

少女没说什么。

“我指的不是进监狱。”他看出了对方的意思。“其实，你坦白自己不喜欢我的时候，我挺高兴的。”

“为什么呢。”

“因为我那时候才确认，原来牧师小姐并不是一位老好人。”

“‘老好人’？”

“原来牧师小姐照顾我、体贴我，并不是恍恍惚惚的，或者是出于虚伪，而是有自己的一套逻辑。”他的感情很平稳。“说真的，我以为你信教信迷糊了。或者说平时缺爱缺得太多，见到一个人，不管是好是坏，就一味往上贴，缠着他不放。”

“原来我给您的印象是这样的。”她有点儿不好意思。

“如果是这样的牧师小姐，我就不觉得可惜了。

“但我现在觉得，你也许很理智，至少是很真诚。”男子望向她。“因为太真诚了，反而显得假。显得冒着傻气。”

“我的确真心希望，先生可以振作起来。”

“我现在相信你了。”

“……先生原先并不信吗？”少女抬起眼来。

“不信。”他迎上对方的目光。“你付出得太多，又不求回报。我以为你准备了什么计划，所以只想先逗逗你这位傻妞儿，多占点便宜。在你占我便宜之前。”

“您居然这样想吗。”

她有点害羞，但还是微笑着说：“这样看来，您的确有所改变了。”

“没有。”男子报以冷淡。

“没有吗？”

“看人下菜碟罢了。”

“这里可没有第二个我喔？”

“如果你现在说，你其实是喜欢我，当时的‘不喜欢’只是一时激动，”他解释道，“你就会发现我没有改变。”

“这样吗。”她不知怎么接话。

“说得简单点儿，就是我误会了你，而且现在还嘴硬。”

“……我好像明白了。没有关系，我理解先生。”少女笑笑，“不过，我还是希望先生在未来能有所改变，也就是我之前说过的，走出困境。”

他等了一会儿。

“挺幼稚的想法。”

“您依然这样认为吗？”

“是。顶多是开始怕你失望了。”

“那……之前呢？”

“有这种幼稚想法的人，不应该失望吗？”

“我还是比较喜欢您刚才的说话风格……”稍有一点儿尴尬。“本以为先生多少有点儿开窍。——开个玩笑。”

“这就是我不想找女朋友的原因之一，”他耸耸肩，“意思能表达出来就行了。没必要在乎‘开窍’还是‘不开窍’。”

“所以说，先生刚刚其实是流露真心了吗？”

“不是。”

“不是吗？”

“我一直都是真心。非要说的话，状态不同罢了。”

“很有趣的说法。”

少女独自想了一会儿。

“——我现在去买菜，再不买就真的来不及了。”

她回过神来。

“不用了。”男子也连带着回过神。“晚饭就不用做了。”

“‘晚饭不用做’……您明明是病人，还说这种话，”少女站起身，“我不同意。”

“我不是病人。”

“我说您是，您就是。”她还在往外走，“发烧对于您这种男子汉来说，也许算不上什么病。但这方面我不许您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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