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通往三冠王座的第一个台阶，皋月赏！去年夺下希望杯胜利、备受期待的新星东海帝王，人气第一的她究竟能带来怎样的表现，能否重现鲁道夫象征三冠的伟业！”

入闸前的帝王做着拉伸运动，轻松摆出芭蕾舞者都难做到的动作，随着画面被投上大屏幕，全场的观众都被她的柔韧性震撼，更加确信今天的主角将会是她。

重炮在闸箱内闭上双目，缓缓呼出一口气，目视前方摆好起跑姿势，第二次踏上GI赛场的她与平时大不相同。直到即将起跑的那一刻，训练员才知道，她无意间有了大人的样子——她一直追求的大人的成熟。

闸门反射着晴日的光芒，过分耀眼却无法回避，在金属光泽消失在眼前的瞬间，如离弦之箭窜出闸箱。

训练员赛前让她在后方蛰伏，避免和帝王直接竞争，不论领放的马群如何加快节奏，都始终维持在队伍后段，在最终弯道前提早切到外侧，不等进入直道就开始加速。

所有的战略都是根据天气和重炮状态临时制定的，他知道自己在赌博，押注在这会是慢节奏的比赛，押注在帝王不如传言中那样强悍。

事实证明他赌错了，也许是忌惮帝王的实力，队伍前端的逃马失去了冷静，开始毫无战略的奔逃，又彼此作为参照互相超越，过快的节奏让队伍拉成了长长的直线，在这种时候——

最让帝王训练员担心的事出现了，她竟然追赶起领放的马群，拉进自己和她们的距离！明明看过不少比赛录像，她知道每一个发力加速的时机，但她无法控制住自己，这对于比赛的指导者来说是重大的失职。

也许帝王的体力不会耗竭……

也许重炮还有余力从后方追赶……

缀连成一片的脚步声像雨点在大地绽放，马群像风那样，比风更快地掠过跑道，进入最后直线，在这短短的直到上就要决出胜负。

期待中两名天才马娘的对决并未出现，为何帝王吃吃没有发力……

帝王因为走位不当被马群包围，此时超到外侧的重炮前方畅通无阻，一路加速赶超到队伍前方，看台上响彻天际的呐喊涌来。

第一冠的胜者即将诞生，赢下最快马娘称号的是——

不死鸟没能振翅飞向天际，变换自如的天才飞行员重炮抵达终点！

四着！东海帝王第四个冲过终点镜板，人气第一的马娘惜败！

重炮缓缓跑着，兴奋地向欢呼的人群挥动双手致意，停在看台前跑道的中央，前倾上身抛出媚眼，飘向人潮的飞吻让呼喊声彻底沸腾。

（二十七）

也许这才是最适合乌拉拉的地方，一个经营困难的地方赛马场，有着极低的参赛要求和最适合她的沙地跑道。

艰难拿下未获胜战后，训练员把乌拉拉大多数的比赛选在了高知赛马场，和水平相近的马娘练习，比赛，即便无法取胜也能大大增进信心。

“训练员训练员，你说我这次能第一名吗？”

“我觉得可以哦，今天状态也很好，加油去吧。”

“嗯！乌拉拉会加油的——”

赛前准备室里，距上场时间还充裕，训练员用棉花蘸着硼酸洗液，重新处理她膝盖上的伤口，那是前几天练跑时不小心摔伤的，白皙皮肤上一块带着血痕的暗红，光是看着就能感受到钻心的疼痛。

“训练员好温柔啊，没有以前那么痛了，还是说我变坚强了？”

“那肯定是乌拉拉更坚强了，这份意志大家也能感受到的。”

“好，好哦……就是说我也能给大家加油鼓劲吗？”

她坐在椅子上，训练员半蹲着为她贴上纱布，另一条腿从椅子上垂下，活泼地晃动着。

之前用酒精消毒的时候，她疼得龇牙咧嘴，最后让她攥住训练员的手才勉强结束，他早就准备好了痛感轻的硼酸，备好全套随时待命。

要是用不上这些就好了啊，他在心里说着，摸了摸乌拉拉的头，为她整理好决胜服，迎接在高知的第一战。

她尽量迈出成熟稳重的步伐，走过地下通道，又好几次忍不住回头看训练员，用力地挥着手，直到前方的光芒淹没了他的视线。

（二十八）

“帝王，我找到了一个经验更丰富的训练员……”

眼眶红红的她意识到不对，大吵大闹地说什么意思。

“让你编入他的队伍训练一段时间，如果合适的话……”

“搞不懂啦！莫名其妙！不是说要和我一起书写无敌的帝王传说吗，怎么第二年就要退缩了！你不记得当时说过的话了吗！”

她富有穿透力的声音穿透紧闭的门，让她委屈的哭闹在走廊里回荡，每个路过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帝王，真的很抱歉帝王……我不是你期望中有实力的训练员，跟我在一起只会更加地……拖累你，你是大才，我不能让……”

“不是说好了要让我成为无败三冠马娘吗？！不是要一直一直走下去吗，你明明在会长面前保证过的，现在却说这种事情，混蛋混蛋混蛋！”

帝王双手成拳，气恼地挥动着，噙着泪水怒目瞪他，又回归委屈的小女孩，泪水不受控啪嗒啪嗒落下，不断地在脸上抹着，也无法拭去不断产生的泪痕。

“不可能！不同意！训练员快把解约申请书扔掉，不要看到那种东西，一眼也不要看到……”

“告诉你吧，帝王。”他的语气还是平静和克制，又添了一层不忍，“我有了喜欢的马娘，我会当她的训练员三年，她资质平平，等过完闪耀系列赛就退役。”

“训练员？”

当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帝王意识到自己已经无法这样叫他了。

（二十九）

诗歌剧富有特色的叫声从栗东宿舍传来，然后是福来拼命道歉的声音。

“呼……有没有人来帮忙啊——训练员先生，你来得正好，请帮帮小女子吧，我碰上大麻烦了……”

感觉不像是什么好事。

请等一下啦训练员！拜托了，你不是白兴大人派来的命定之人吗？

被福来不由分说拉到了宿舍，门上的风铃流出一串急响，放弃挣扎的诗歌剧被埋在巨大垃圾山下，怎么被砸出鼻血了！

哪里来的这么多垃圾？

才不是垃圾呢~这是我花了半辈子收藏来的开运物品！

所以是堆积成山的开运物塌方把室友埋在了下面，她还自信地说，如果这样下去有一天开运物会把整个特雷森淹没，这不是神谕而是预测。

“全部丢掉好了。”

“哇呀呀呀！你怎么能随口说出这种遭天谴的话的，这可是开运物哦？没有祂们就没有现在的我，结果你却要丢掉祂们。”

他看着还被埋着的诗歌剧沉默不语，隐约听见一声“有人救救我吗”。

唔，也确实出现受害者了，既然这是白兴大人的使者的要求，我就拿一小部分去焚化炉火供吧。

两人合力将诗歌剧从开运物之山中救出，她不舍地在其中挑了半天，看样子是下定了十足的决心，肃穆地提着一大袋东西缓步到焚化炉前。

结果还是一件都没能烧掉。

她央求着训练员不要丢掉祂们，她什么都会做的，请不要扔掉……

带着福来回到了训练员室，他接过能带来智慧的护身符，两人思考着处理办法。

摸着她自制的御守，上面工整地绣着变聪明三个字，不太严肃的字眼和精致的工艺形成对比，显得有些好笑。

“咕诶……那个是我小时候做的啦。”

“要不要放在我这里？”

“寄放……真的可以吗！太感谢了训练员，就像是把好运分了一半给重要的人一样！要是丢掉其中任意一项的话，我都会……”

她忽然扭捏起来，低头偷瞄训练员，说着自己觉得有点不舍，能每周过来看祂们一下吗？

“我是无所谓啦。”

“谢谢你！把祂们放在好人这里我就放心了，训练员晚安！开运物也要过着幸福的生活哦——”

（三十）

“还算满意吗训练员桑？蜡烛是我和帝王一起手工做的，特意挑选了适合用餐的香型……”

也许是搞错了什么，在极其私密的高档西餐厅里，端庄的目白大小姐坐在他面前，摇晃的烛光掩护了脸上泛起的红晕。

“请不要多想，这是成为目白家训练员必要的锻炼。”

跳动的烛火伴随着高贵典雅的香气，和麦昆发油的馨香有几分相似呢？高强度训练后仍有一丝余香，在训练间隙偶然闻到她头发的味道，有发油独特的淡淡芬芳，藏在少女蒸腾的汗香中，像衬在晴空中的几朵碎云。

训练员对这家店做过功课，却总有些细节想不起来，直到服务生端上违和的马娘特供分量餐点，他才意识到不对。

麦昆藏起迫不及待，切开外焦里嫩丰盈多汁的超厚牛排送进嘴里，还努力维持着优雅的姿态，终于感觉到那个熟悉的麦昆回来了。

相册里留着短发、创可贴贴到脸上的小女孩，也是麦昆，要如何和眼前的她联系起来，他想起雷恩的一句话——

训练员对麦昆的了解有多少？

就像透过氤氲的雾气窥视，就像情事前一件件脱下衣服，他已经逐渐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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