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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狼“共”舞“,1

小说: 2025-08-20 15:11 5hhhhh 8690 ℃

(1)

睁开眼,灰白色的碎屑满天飘零,笼罩了四周,模糊了视线。

是雪吗?

躺在地上的椎名立希怔怔地望着斑驳的天空,晦涩难明的想法在她的脑内酝酿发酵。

然而并不是雪。

拈下粘在脸上的碎屑,她意识到这碎屑并非美丽的雪花,而是沾满了死亡气息的,或许来自于焚烧纸张所产生的,一碰即碎的灰烬,

艰难地坐起,环顾四周,她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片黑压压的密林当中。

是的,黑色的密林。

所有的树木皆是漆黑的,枝干也好,叶片也罢,都黑得像是被火舔舐过一样,色彩被剥离,只留下形状作为它们存在于此的唯一证明。

眼前的一切实在太过光怪陆离,太不真实,以至让立希不免觉得自己多半是在做梦,于是她使劲掐了一下自己。

好痛。

力使太大,手臂上泛起了红色,痛感裹挟着一阵酸楚沿着胳膊一路直窜,让她不由得浑身一颤。

手撑着地,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立希甩了甩头,再度检查起周遭的情况——

这片密林一望无际,拔地而起的高耸树木粗壮而枝叶茂密,将天空几乎遮蔽殆尽,视野也蒙受了严重阻碍;脚下所踏的并非土地,而是被压实但却依然松软的湿润灰烬,用脚使劲一踢,就能看见它们裂作几块,如同被地鼠拱起;空气中弥漫着骇人的寂静,有且只能听见自己呼吸以及心脏跳动的声音……

深吸一口气,立希立在原地,绞尽脑汁试图忆起在醒来之前,醒来之前的之前,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情,才会让自己来到此地,甚至一度昏迷不醒。

可无论她如何调动自己的思绪,也无法在空空如也的脑内激起半声回音。她觉得自己肯定是不知缘由地失去了部分记忆,所以才会对现状感到如此困惑不已。

正当她固执地继续左思右想、试图在回忆中激起半点隐秘的回响之际,一声刺耳的悉窣声自她的身后骤然响起。

警戒心勾连着视线反转方向,只见一只剪影般的麋鹿昂首挺胸远远伫立于林木之间,本该是眼睛的位置泛着可怖的白光,仿佛被掏空了一般。而在它身后,浓郁而密不透风的雾气如潮水般涌来。

它“注视”着立希,立希注视着它。

一人一鹿对视了片刻之后,雾气已经彻底席卷四周,伙同那满天灰烬一同让视线沦落到了灾难性的程度,再然后,犹见形象愈发模糊的后者忽然间像是为什么东西所惊动,一跃而起,彻底消失在了茂密的灌木丛之中,只留下几声回音撞来撞去,刚一抵达立希的耳畔便转瞬即逝。

咽了口气,既是出于难言的心悸,又是出于困惑,她迈着谨慎的步伐,缓缓地走到了麋鹿方才所在的位置,继而寻到了深嵌于地面之内的一串脚印以及一枚静静躺着的古怪印章。

印章上刻着一个被磨损得厉害的鹿头,看上去年代久远,有一种古朴的感觉。

正当立希准备将之捡起时,一声嘶吼刺破空气,在她循着声源猛然转过头的同时,一团白色的东西从迷雾中窜出,朝她扑面而来,以不容反抗的强力将她给狠狠地压倒在地。

心惊肉跳之后,现于视线之中的是一只巨大而毛发旺盛的白狼。

獠牙直抵眸前,腐臭与血腥味顺着缝隙涌出,灌入鼻腔,令人作呕。若不是立希双手即时死死撑住了它的颈部,恐怕多半会就此殒命当场。

用力一推,向旁边一滚,白狼唇尖直插入地面。乘此间隙,立希用尽浑身力气站了起来,并顺手捡起一根木棍作为武器。

白狼恢复平衡,再度发动了攻势——

已有防备的立希先是敏捷地闪开,紧接着挥动粗硬的木棍直直劈中了它的背部,顿时让它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

丝毫没有松懈,立希向后退了几步让出安全的距离打算故技重施,可白狼却未再上前,只是在原地徘徊,咬牙切齿地喘着粗气。

对质着,双方一时间都没敢轻举妄动,而雾气仍在不断加剧。

攀升的肾上腺素不仅带来了感官的敏锐,也让立希忽然间没来由地想到了灯。

灯的名字本身、灯的双眼、灯的笑靥。

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呢?

(2)

对着满布裂痕的镜子,用沾满酒精的棉签小心翼翼地蹭上伤口,疼痛感顷刻间便盈满了脸颊,让人不禁眼角一抽。

即便如此,高松灯还是强忍着疼痛逐一处理起脸上与手上的伤口。

破碎镜中的她脸色苍白,双唇更是近乎失去了血色,整个人看上去憔悴不堪,绯红的眸中也笼罩着浓郁的阴霾,然而那存于错位反射中的一张张脸庞拼凑出的表情,却是充满了与所有细节迥然相异的坚毅。

让她变成这副模样的罪魁祸首,是那些粗暴而毫不留情的警察。

一个月前,在东京市内,连续发生了几起诡异的车祸——涉事车辆无一不是在正常行驶的过程突然失去控制,要么撞上护栏、要么变道冲向车潮、要么如同视若无睹般径直袭向过路的行人……这本不足为奇,毕竟类似的事故虽然不可理喻,但却时有发生。

真正让人不解的是所有的肇事司机都不约而同地声称自己失去了视力——在行驶的过程中,毫无征兆地失去了视力,眼前只剩下一片惨白,除此之外便看不见任何东西,所以才会无法掌控车辆的行进,以致酿成悲剧。

无论是政府还是公众自然都将这些无端的辩护视作逃避罪责的谎言,可随着调查的深入,不仅这些司机们被证实的确患上了失明症,社会上也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出现类似的症状。

这让政府推断这种未知的疾病很有可能具备传染性,于是当即调遣所有的警力协同医院挨家挨户将所有已经出现症状的患者、与这些患者短期内有过接触的他们的朋友、家人和路人乃至所有被定义为存在嫌疑的人控制并收容到紧急划出的隔离地点进行统一管理。

在收容第一批患者时,工作做得还算井然有序:警察们上门通知时彬彬有礼,愿意耐心地等待被隔离人员收拾好必要的行李再护送他们离开;在上车前,医生与护士们会先给每个人做一次简短的检查,确认他们的确出现了相关症状,才会安排他们入座;政府提供的隔离场地也很宽敞,提供的房间按户划分,足以容纳下一家三口还绰绰有余,所需的生活用品、食物等也能每天按时按量地提供。

然而,计划终究赶不上变化,由于这样的措施并没有很好地抑制住感染者的数量增长,反而还使得事态不受控制起来,加之管理压力日渐沉重、病症的未知性与破坏性也愈发如达摩克利斯之剑般高悬于众人头顶,一切遂而走向乱套。

开始有一些警察以粗暴的方式搜捕所谓“容疑者”;医生们也不再凭借检查结果来判断是否染病,仅是匆匆一瞥便下达判决意见;政府也开始对一些事情瞒而不报,给予管理人员越来越多的自主权限,提供的隔离场地的条件与物资也在不断缩水……

所以,三个小时前被从家中强制带离的,位列第五批次的灯与立希,自然无可避免地蒙遭了暴力与相差甚远的区别对待。

警察是下午四点左右抵达公寓门前的,正巧碰上了抱着一大堆菜摇摇晃晃走来的灯。

之所以外出买菜的是灯而不是立希,是因为后者实则在失明症最开始暴露于公众视野中时便不幸地染上了这一隐疾。若非立希出奇地能够适应失明的黑暗,以至于能够在外人面前扮演出正常的状态,两人大抵早在第一批收容时就被送入隔离地点了——

那样对两人来说或许反而还好一些。

至少不会被警察不由分说地强行闯入家中,像对待犯人那样拷上手铐生拉硬拽地押上车,什么东西也没机会带;然后被关到这样一个与监狱环境不相上下的毛胚房里,想申请一些额外的生活用品却只得到只有一顿拳打脚踢。

处理完最后一处伤口,把所有的沾血棉签收入塑料袋里,再度凝望起镜中的自己,灯的脑海里倏而浮起了一阵朦胧而浸入骨髓的悲伤。

为不计其数蒙受厄运的人类而悲伤、为不知身在何处的爱音、素世以及乐奈而悲伤,为自身处境而悲伤,更是为此刻正躺在一门之隔的房间之内的床上不省人事的立希而悲伤。

立希……

在心底兀自念叨着所爱之人的姓名,哀怨于自己除了照看好她、祈祷政府提供的那种药品能够生效以外再做不了更多事情,垂着头的灯双手撑在洗手池的边缘之上,整个人凝滞了片刻。

这一瞬间,千思万绪涌上心头又直坠而下,随之浮起的,是前一夜置身于那摇摇欲坠的台灯鹅黄光芒之中,注视着自己但却看不见自己的立希的笑容:

丝毫没有绝望之色、一如既往地让人安心、饱含始终如一的温情。

很难想象那是一个失明之人所能拥有的眼神,很难想象一个人蒙受这般厄运还能如此波澜不惊。

对此唯一的解释大概只能是爱。

一种比自己所能给予的爱还要多得多却又无比克制而谦卑的爱……

随着思绪逐渐深入,早已烂熟于心的答案又一次散发出沁人心脾的温暖。灯的脸上方才浮起的几分无可奈何的绝望也由此土崩瓦解、紧咬的双唇回归正常又微微扬起,原本密布阴云的眉间亦顺理成章地摒弃了紧皱。

深吸一口气,再也按捺不住想要见到立希,想要立希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冲动的灯不假思索地推开了门,却是正好赶上滚滚浓烟迎面而来,不消多时便席卷了整个房间。

烟是从微微敞开的窗子里溜进来的,灰黑而稠密,让人呛得喘不过气。事实上刚刚待在浴室里时灯就隐约察觉到了空气中的异样,但由于其太过飘忽不定,她只是将之解释为自己的错觉,没有太放在心上。

无论如何,此刻的形势已经十分危急,顾不得细想,灯冲向床边,确认立希的呼吸依然正常后,便俯下身,抓住依旧昏迷不醒的她的手,竭尽全力拖到边缘,扶坐而起,然后转过身,用双手环住腰侧,十分勉强地将她背起。

突然的重量让灯脚步踉跄,险些摔倒在地,好在有墙可依,她才勉强恢复了平衡。

吵闹声与哀嚎自窗外传来,让人愈发心神不宁。赶至门前,拧动把手,门却纹丝不动,显然是被锁上了。

时间在这一刻凝固如冰。

绝望感霎时间笼罩了灯,泪水开始从她的眼角一滴接着一滴地溢出,既是为浓烟所呛,又是因此刻这危急处境催发的悲哀想象所致。

人总是为环境所迫,疾病、离丧、危机,该怎么样就一定会怎么样,挣扎徒劳无功,当意识到这一点时就意味着失去了还击之力。

勇气在弃她而去,如同从沙漏上方渐趋滑落的沙粒,耳畔的嗡鸣伴随着呼吸一同被窒灭,四肢无可避免地变得瘫软,直到——

一声呜咽自颈后响起。

灯……

虚弱的梦呓,毋宁是出自于本能还是片刻不易察觉的清醒,尽管几乎微不可闻尽管近似于幻觉本身,却终是让灯拾起了必要的力气。

让她能毫无犹豫地用尽浑身的力气一头撞向这扇并不一定通向死亡反面的大门。

咚,咚,咚……

门依旧巍然不动。

咚,咚,咚……

白色染上了血色,但撞击仍在持续。

咚,咚……

一声枪响,毫无征兆地,实变作空。

下一秒,背着立希的灯如同楼外失去了根基继而倒塌的旗帜一样朝前跌去。

却并未迎来同样的触地命运,而是被意料之外的力量托起——

随后获得了本该失去的站立。

伸出的手又收回,出现在侧过头惊魂未定的灯视野之内的,是一名与他那些惹人怨恨的同僚大相径庭的、年纪轻轻而全无戾气可言、握着枪的高瘦警察。

视线交汇之际,后者顿时睁大了眼,十分僵硬地咽了口气,极不自然地向后退了几步,在灯看来就仿佛是目睹到了什么骇人的东西——

然这并非错觉,而是确凿无疑的事实。此刻他人眼中的灯的确可以说骇人无比,血不仅沾满了额头,还顺流直下,差不多将她的半张脸给盖住;而被血所包围的锐利双眸中更是浸染着浓烈到令人胆寒的杀意,一切结合她那副本显柔弱的面容,让她看上去就像一只身陷末路穷途却依然准备做困兽之斗的少狼,凶狠而锋芒毕露,又充满了一种倒错的反差感,任谁见了都势必会产生敬而远之的想法。

“高…高松小姐…?”

一阵沉默之后,恢复了镇静的高瘦警察以迟疑的语气唤出了灯的名字。

直呼姓氏与敬称的使用缓和了陌生关系予人的可能敌意,无处安放的双手亦让人能够明确察觉到对方并非来者不善,否则断不会如此拘谨。

因此,对峙还未开始便已结束,灯眨了眨眼,褪去了那露骨敌意,稍稍恢复了往日里那副人畜无害的神情。

“是——”

话刚出口,警察像是意识到了些什么,先是望了望身后,见空无一人,才复又接着说下去:

“是长崎小姐让我来的。”

他话音刚落,楼下便传来了爆炸声,走廊上也迸发出一阵颤抖,好在并没有严重到让人站不住脚。

深吸一口气,警察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毕竟眼下形势正越发危急,所以他终究只是用眼神示意灯让她跟上自己,遂即转身朝向了楼梯。

尽管仍有所顾虑,灯还是决定跟上他。

三人就这样一路从这栋已然岌岌可危的临时建筑中逃离,并巧合地避开了东奔西跑高声喊叫,试图维持秩序,甚至鸣枪示警的其他警察以及四处逃窜、慌不择路、失去了视力的患者人群,顺利跳上了一俩停靠在隔离地点之外的汽车,沿着一条似若特意留出的小路,历经约莫三十分钟的车程,来到了一处位处森林,僻静而罕有人至的木屋门前。

熄了火,拔掉钥匙,警察下了车,走到后座,轻敲了下玻璃。

得到肩上正靠着立希的灯点头同意之后,他才缓缓地打开了后门。

“高松小姐,刚刚在那边实在来不及说清,所以请允许我为您解释现在的情况。”

摘下警帽,双手握住贴于胸前,警察俯下身,再度征求起灯的同意。

下一秒便得到了答复——卸下了戒心的一瞥。

“多谢。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长崎小姐的秘书A,这次是奉她的命来护送您与椎名小姐逃出隔离点,并把二位安置到安全的地方,也就是这间木屋。明天早上六点,长崎小姐会亲自开车来接走二位,她还说,千早小姐与要小姐现在和她在一起,让二位不用担心,好好休息便是。”

以恭敬的语气说着,A从胸包里掏出了一张写有素世亲笔签名、Mygo!!!!!的合照作为自己所言的证明。

接过照片,仔细检查了一番,确定并非伪造后,灯长出一口气,紧绷的身体终于开始放松下来。

“那么,现在请您挪步进屋吧,椎名小姐就由我来……”

“不要……”

不悦地直接拒绝道,灯的声音动摇着,意志却坚定。

“好…好的,那我就先去开门。”

A识趣地走开了,五分钟后,在他把所有的角落检查完毕,打开电灯的同时,灯背着立希,摇摇晃晃地走进了木屋。

“这间屋子有四个房间——厨房、客厅以及卧室与它配套的浴室。首先,客厅的立柜里有充足的药品、食物以及电话。如果您需要的话,电话可以用来联系长崎小姐、联系我或是任何人——一直到明天早上,我都会在车上值守,如果您不放心,可以把窗户和门都繁琐上。其次,卧室的床头柜里有一把手枪,危急时刻可以用来防身,但请注意它没关保险,不要误伤自己。最后,在厨房里可以接到直饮水,它来自于外面上锁的水箱,所以您可以放心使用。”

恭敬地如是说着,A戴上那顶伪造的警帽,把枪塞回枪套后,走到了门口。

“啊对了,政府提供的药,是有效的。药箱里有一模一样的药,一日三服,还需吃几次您可以自行为椎名小姐定夺。另外,昏迷是正常现象,不会损害身体,您不必太过担心。”

“那么,我就先行告辞了,烦请注意安全。”

耐人寻味地加重了“安全”的音节,A留下这最后一句话,走出木屋,轻轻合上了门。

把立希安置好、为门窗都上上锁、从立柜里捡出必要的药品以及食物后,灯回到卧室,褪下所有的衣物,拿着酒精和棉签走进了浴室。

虽说明知满身伤痕若是粘上自来水,多半会带来感染的风险,且会加剧本就一直如影随形的疼痛,但终究是想要消除风干血液与烟尘带来的不适的念头更胜一筹,所以灯还是有些勉强地冲了一个澡。

冲完澡,消毒好伤口,想着没有衣服可换的她走出浴室刚准备拿起散落在地上的衣服时,忽然发现立希不知何时坐了起来,像是恢复了意识。

“立希…ちゃん?”

疑惑地叫道,却是没有收获回应,于是顾不得穿上衣服,灯赤裸着径直走向了立希,试探性地拍了拍她的肩。

然后便因毫无防备,被猛然扑倒在了床上。

(3)

白狼不见了踪影,无比狡猾的它趁着雾气变浓之时向后退去,无声无息地隐没于其中,彻底同白色融为了一体。

这让立希不得不一直集中注意迅速地来回环顾四周,以防白狼从自己的视野死角发动突然袭击。

然而等了许久,白狼都没有再度出现,甚至连半点声响都不曾传来。

正当立希即将松懈之际,灰烬忽然被狂暴降下的雨取而代之,雾气被驱散了不少,蛰伏在两树之间一动不动,似在等待时机的白狼随即十分不巧地暴露在了立希的眼中。

于是它果断放弃了伏击的想法,高高跳起,嘶吼着又一次袭向了立希。

由于攻击太过直接,立希只是挥了挥木棍便轻松化解。

第二次被木棍狠狠击中的白狼惨叫了一声,悻悻地逃入了林中,看上去并没有继续纠缠的想法。

取得胜利的立希长叹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也终于得到了休息的机会。

直接坐下,抹起额头上的冷汗,视线落在木棍之上,她惊讶地发现木棍不知为何明显比自己刚捡到时粗壮了几分。

(4)

急促的呼吸贴着脖颈在涌动。

并在一起的双手被死死摁住,让人即便想要挣扎也无从做起,只能徒劳地扭动身躯。

冰凉的触感从腰身一路滑向大腿内侧,最终蹭到穴口,激得灯不由得浑身如触电般剧烈一颤。

“立希…ちゃん!”

承受着额外的疼痛,灯不解地喊着。

直到这时她才发现面对着自己的立希压根就没有睁开眼,双唇紧闭,似乎仍在梦中。

一瞬间,她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上门送药的医生口中“自己到时候就会知道的副作用”、刚进隔离地点时看到的柱子上那业已枯黄的告示贴残存的“两人…服药…躲避!”、名为A的男人刻意强调的“安全”……

原来都指向的是这件事情。

恍然大悟的灯停止了挣扎,嘴角微微扬起,欣喜中夹杂着一种并不自知的凄厉,眼中的迷惑也相应地褪去,只余留下一种堪称悲天悯人般的似水柔情。

(5)

雨仍在下。

这座黑色的森林简直就是一个复杂到夸张的迷宫。因为无处可去,朝着凭借直觉选择的方向走了感觉上不算短的时间后,看着四周如出一辙的景致,浑身早已湿透了不知道多少遍的立希意识到自己根本就是在原地踏步。

就在她困惑不已,不知现在自己到底还能去往何处之际,她的口袋,收纳着那枚麋鹿印章的位置突然抖动起来。

当她摸索着把印章给掏出来,便见其如同一只脱水的鱼儿般仍在不停蹦跶,而居于正中的头像亦泛着诡异的微光。

这一现象持续了大概半分钟,甫一停止,立希便发现自己的身前出现了一串延申到视线尽头,毫无结束之意的脚印,脚印边缘包围着与方才头像发出的一致的微光,颇有几分曾同灯一起玩过的游戏里的寻路系统的感觉。

没有过多思考,想着反正明确的道路有且也就这么一条,立希遂即沿着脚印一路走去。

脚印指向的终点是一座木屋。小而别致、一层高度、就外表看来,应是新建的——既有未干透的油漆点点、又毫无此前曾遭受风吹雨噬的痕迹。

在大雨中能寻到这样一处容身之所,自然可以说是运气不错。

但站在门前的立希没有立马进去——自己没来由的昏迷、记忆的缺失、麋鹿与它留下的印章、充满敌意的白狼……这叠加在一起的,根本与现实脱节的一切再结合上眼前这座孤立而突兀的木屋,已然让她心中的诧异堆积到了快从喉咙中涌出的程度。

她愈发觉得自己肯定是在做梦,可唯一的反对因素便是那确凿无疑的疼痛,若会痛,就说明绝不是梦,可不是梦,还会是什么呢?这一系列事情都是超脱于常理的,根本就不可能出现在现实里……

摇了摇头,决定姑且还是走一步看一步,立希推门走进木屋,继而看见了唯一的房间之内,被投影在挂墙幕布之上的——

不停重复着的,白狼一口咬断小鹿气管的几帧晃荡画面。

再然后,嘶吼从她的背后响起。

(6)

动作粗暴,吻却轻柔。

看上去在同一具身体里,似乎充斥着两个互相矛盾的灵魂。

何其古怪。

维持着得不到回应的注视、双唇被封住,以至于连呜咽也遭尽数抹去的灯如是想着,愈发感到迷醉在逐渐占据自己的身体。

一直压在手部的强制力正逐渐消退,到最后,只用一点点力,一开始无望的逃离就成功地被践行。

双手重获自由,却又转而变得无所适从。

自己究竟该做些什么呢?

虽然为此曾了解过一些知识,也咨询过其他人,但当实践的时刻来临,尤其是始于出乎意料的源起,理论再丰富,也无法弥合经验匮乏造就的空洞。

思来想去,在用舌头拙劣地回应着对方的同时,灯决定姑且还是先替跪着压在自己身上的立希脱掉外套——毕竟那拉链抵在自己裸露的肌肤上,着实是痛得有些受不了。

然而并没有如愿脱掉,或者说只成功了一半。

以躺着的姿势,怎么做也没法把袖子从双臂间抽离,于是灯只得作罢,好在目的也勉强算达成:拉链不会再与她直接接触。

吻一个接一个,短短几分钟之内完成的量,似乎就已经超过了两人交往以来的总和。

随着第十一个吻告一段落,立希抬起头,忽然间定住了。

大睁着双眼,贪食着氧气,灯伸手抚向立希的脸颊,轻轻搓了一下,后者却依然没动。

“立希…ちゃん?”

疑惑着,灯自作主张地抓起立希的手慢慢挪到了她那已然撑起的下体位置,然后小心翼翼地顺势操纵着揉了揉——

顿时让僵住的立希像被拧上了发条一般重新动了起来,于是灯收回了手。

立希不太自然地拉下牛仔裤的拉链,褪下最后的遮挡,露出了那膨胀而布满青筋的性器。

然后便毫无拖延、略显粗暴地直接攻入了灯已然变得湿润的穴口。

灯抑制不住地发出一声娇喘,虽说提前有了心理预期,但她没有想到一切会来得如此之快,尤其是没想到一个正“梦游”的人竟能做出这样一气呵成的动作。

而尽管突然尽管一开始并不太舒服,可灯却无半点不愿,反而甘之如饴。

她是如此心甘情愿地接受着自己“任人宰割”的命运,只因这行使生杀予夺的权柄的乃是立希,自己爱着也爱着自己的独一无二之人。

她的笑容依旧,越发变得和那时明明失明却还要坚持切菜最后伤到自己的立希对着忧心忡忡的她所露出的表情如出一辙。

攻势在不断加剧,灯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那来回擦过自己穴壁以及无数次顶到深处的性器表面的参差、前后粗细的差异。疼痛感、异物的阻塞感慢慢被快感取而代之,在心灵的某个地方,一种难以言明的情绪正呼之欲出。

交合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愈来愈响,愈来愈频繁,灯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向外逸散,开始泛白。

轻喘着,她攥起了耳边的枕头一角,闭上了眼,紧接着感觉到自己岔开的双腿被握住、被向前推,尔后——

一阵热流涌入了下身,并不想曾听过的那样很烫、只有微弱的温热。在一阵剧烈的颤抖中,灯感觉所有的疼痛——刺痛也好、胀痛也罢——与所有的哀伤想法、所有的疲惫顷刻间一起消失不见了,唯余一种精神与肉体共同的高潮感直窜脑海,使人四肢脱力,阻断了一切思绪。

激情退却之后,被复又燃起的害羞之情占据的灯捂着自己的胸口,大口大口地呼吸着飘扬着一股淡淡难言气味的空气;而立希,这个行为完全无法自主的昏迷之人,这个在无意识间犯下无可挽回的过错的有罪之人,只是在宣泄过后如同一个困倦的孩子般直直倒在了灯的身上,终于可以沉沉睡去,呼吸变得平稳而规律,不再像刚刚那样充满狂乱。

找不到任何准确的表达,能够将这副场景调和于客观的叙述。

若我们对二人一无所知,我们断会觉得这场表面上看与爱无关的单方面攻伐是一次充满强制性的暴行——

一方压倒另一方,不容拒绝、不征求同意,所作所为似乎皆是出自本能残存的兽性……

可是,问题在于,如果承受暴行本身之人并不认为自己蒙遭了暴行,那么“暴行”一词究竟是否还能够成立呢?

(7)

血如泉涌。

无论是仍在播放的影片中悲哀的小鹿,还是此刻瘫坐在地的立希眼前的白狼,颈间都正血如泉涌。

在被袭击的那一刻,惊慌失措的立希在最后一秒挥动起木棍,让白狼没有机会躲开,只能直直地撞上了木棍尖锐的末端。

如是脖颈被刺穿,血冲入气管,这只壮硕的野兽的生命就这样走到了终点,荒谬、突兀而让人感到难以置信。

意识到自己在无意间夺走了一条生命的立希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她感到自己四肢冰冷,感到不知所措,感到惶恐无比。

就在这一瞬间,她的耳畔陡然响起了灯的呼唤,悠远而朦胧,像是天外来物,带来了一种困倦感。

然而强光让人完全无法凝聚睡意。

等等……强光?

透过双手的缝隙,立希惊讶地隐约看到了白狼尸体所在的地方正迸发出十分刺眼的白光。

当白光散尽,重新出现在她眼中的,是一头依然失去了呼吸,鲜血淋漓的小鹿以及自己有着尖锐指甲,长满了白毛、肉嘟嘟的双手。

(8)

缓缓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灯温柔到催人热泪的笑颜。

视力复归的最初几秒,立希有些不敢相信地愣住了。她本想开口说些什么,可自己下体的古怪感觉终是让她不得不先爬起来看向自己的那里——

然后便见,榫与卯严丝合缝地结合在一起,浊液在缓缓渗出,沾满了四处……

啊——

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大叫着,立希像是休克了一般朝后直直倒去,一阵滑溜感浮起又消逝,接踵而至的是头部与身体的痛感。

“立希…ちゃん!”

惊叫着,灯手忙脚乱地跳下床,跑到立希身旁将她扶起。

“灯,这……这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立希的声音和她的手一样颤抖着,她注视着灯,眼中布满了惶恐、惊吓以及不解。

而灯没有立刻作答,她先是缓缓地贴向立希,吻了吻她的额头,然后才慢慢说道:

“立希ちゃん…你终于醒了,真是太好了…”

“我没…没关系的,你不用放在心上……”

仅此而已,没有解释现状,没有回答问题,只是言表自己心里最想要表达的情绪,虽然无可厚非,但对于立希而言却仿佛晴天霹雳,于是还没醒多久的她不可避免地再度晕了过去。

“Soyorin——和政府合作根本就是与狼共舞。”

“那我还能怎么做?除了这个选项,我还有其他的办法能保你们平安吗?”

“……这倒也是。”

在一阵争吵声中,立希复又苏醒。

自己在后座,前座开车的是素世,坐副驾的是爱音。

“话说回来,让乐奈独自待在房子里真的好吗?”

“你不要搞错了,她已经22岁了,早就不是小孩子了,而且那天可是她救的你,你不会忘了吧?”

“唔……”

视线向右,那绵软感的来处向上一点点,是面色红润、嘴角微扬的灯的面容,当目光交汇,立希吓得直接坐了起来。

“立希ちゃん…”

喜悦的语气,灯的笑容更为浓烈。

“Rikki!”

爱音大叫着侧过了头。

“你终于醒了!”

“哈……真是有够能睡的。”

埋怨着,素世把空调调低了几度。

“……为什么你们俩会在?”

“嗯?Tomorin昨天没跟Rikki你说吗?”

昨天……?

立希微微抬起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昏迷太久摧毁了她的时间观念。

昨天……

我,灯……

猛然间,场景再度浮现,立希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然后狠狠撞上了车的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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