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帝王，新年的第一天不陪朋友出去玩吗？进入经典级之后会很辛苦的。”

闲下来的她早早蹲伏在训练员室，开门被伏击已经见怪不怪了，起初还会被吓到，又因为未经许可的进入而生气，一看到那放光的眼神就软了下来，谁忍心对这么可爱的孩子生气。

虽然说她委屈到泪花在眼里打转的样子也堪称绝景。

上一次看见还是大声喝停胡乱训练的帝王，那时候两人的担当的关系还没确定。

“不要啦，重炮都和训练员出去约会了，我帝王大人也不能落后！”

某个瞬间他怀疑自己听错了，和国中生约会……这是多么不健全又令人羡慕的事，可恶，已经抢先到如此程度了吗。

这个崇拜着学生会长的天才马娘，就要在今年冲击她的无败三冠目标，那个向所有人都自豪说出的梦想。

他总有一种预感，补全她三冠梦的最后一块拼图，是他自己——帝王已经将训练做到完美，配合绝佳的身体素质，任何资深训练员都能再现三冠传说，但他的能力真的够吗？

“训练员！别愣在那里啦，快来陪我玩~”

他这才发现他的办公桌上被放了高高一叠积木，垒成竖直的高塔，不过多有镂空，东一块西一块地缺少积木，让强迫症看了好生难受。

“诶——训练员连叠叠乐也不知道吗？就像这样从下面抽一块放在顶上，不弄倒就可以了。”帝王顺势抓住他的手腕，急切地要他尝试，“训练员怎么不敢了~难道是怕败给帝王大人吗？”

他随手抽出一块，不等他把积木放在顶端，被蚀满空穴的塔顷刻倒塌，哗啦一声变成满桌的散乱的碎块，像疲惫不堪的人倒在地上。

（十七）

“训练员酱，再不快点电影就要开始了，人家熬夜好不容易抢到的票！”

重炮一手牵着他，一手端着刚才点的黑咖啡，坚持着要尝一下大人的味道，然后被苦得柳眉打结香舌伸出，还坚持抓着咖啡杯不松手。

“嗯？我可不记得提前说过约会的事情。”

“因为玛雅知道训练员一定会陪着人家的……嘿嘿，最喜欢训练员了。”

她连新年愿望都是要经常约会，变换自如的她唯独在这点上从未变过，也许正日的晴空是个好兆头，经典级的天空供飞向天空的她自由翱翔。

和人气很高的马娘约会真是危险，伴随着粉丝处刑训练员的可能，他更要恪守训练员的本心……绝不动摇，把她培养成出色的马娘……

电影院的灯熄灭后，训练员偷偷把她座位扶手上的咖啡换成了新买的橘子汽水，以马娘惊人的听觉难道没发现……

“训练员好温柔！那可以帮我喝掉咖啡吗？”

果然还是暴露了，不过他有什么好紧张的呢？

“就像是间接接吻一样啊。”他随口感叹一句。

“接，接吻……”就算光线极其昏暗，就算不扭头看一眼，他也能知道重炮的脸红成了什么样子，没有奔跑却已经焦躁不安，“不要喝呀训练员！快还给我——”

“很可惜。”他故意喝一口，停顿很长时间，“我已经喝过了。”

“呜呜，训练员是坏蛋……”她的声音已经开始抽噎，随时都要低头抹泪，弄得慌张转移到他身上，在电影院里把女孩弄哭，还让别人听到，简直是社会属性即将死亡的人间之屑。

“好啦，乖……成熟的大人是不会在电影院里大吵大闹的，作为补偿你可以提一两个任性的要求。”

训练员轻轻捏了捏她的马耳，被这份突然吓到的她抖了一下。

“什么是‘任性’的要求啦？难道人家的要求很任性吗？啊！我懂了——”坐在一旁的她凑过来，带着混合了魅惑和稚气的坏笑，“咖啡还给人家喝一口，这样就扯平了~”

被反将一军的训练员只好把咖啡递了回去，看见她樱桃小口对上吸管，然后脸颊凹陷下去，结结实实地喝了一大口。

“不，不苦吗？”

“训练员喝过的，人家不觉得苦哦，耶嘿嘿……”

（十八）

“麦昆，很抱歉新年还带你出来特训，回去后请你吃蒙布朗自助，让我见识下目白家马娘的实力吧。”

“训练员，这是……？”

在郊区有一处废弃的跑道，在特雷森成立之后就再也没有使用过，承载了数日的积雪，冰凉绵软的洁白已经能没过小腿的一半。

一连下了数日的大雪，积雪厚到比赛都无法进行的程度，清早就能看到理事长开着巨大除雪车在场地上开过一圈又一圈，然后被手纲小姐阻止，然后便是忧郁弥生扇着扇子在远处望着。

“是雪地特训吗！这种程度的积雪对我来说不成问题，训练员？”

他正蹲在雪地里卖力地搓着一个大号雪球，听见麦昆找他便转过身去，用夸张的姿势奋力掷出，飞到大小姐面前时她用手掌利落地一挡，那松软的雪球就瞬间碎开，只有零星的雪溅到了衣服上。

“身手很敏捷嘛麦昆。”

“训练员先生！请好好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来打雪仗吧麦昆，这里没有别人，周围的树林也很密，偶尔放开玩一下——记得围好围巾，雪弄到领口可是很凉的。”

“训练员，你是在小看我吗……看来应该让你感受一下人类和马娘的差距。”

麦昆戴好了训练员送他的棉绒手套准备反击，猛然间意识到，难道他早就在谋划了？

即便被厚厚的手套束缚，十指仍十分灵活，熟练地团好雪球，向训练员扔出高速直线球。

居然被躲过了，地上的一串脚印说明他故意拉开了距离，用小幅度的闪身惊险躲过，已经是他的极限。

不服气的她再团好一个，略微压实了一些，这样会飞起来更快，瞄准，用更大的力道掷出，隐约听到雪球飞过发出咻的声音。

训练员心知躲不过，双臂交叉在胸前格挡，雪球急速砸中他，噗的一声炸开成雪幕。失去重心的他本想后撤，奈何在雪地里抽出脚并不迅速，只好向后倒去砸出一个人形的坑，好在绵柔的雪接住了他，摔得并不惨。

看见直挺挺倒地的训练员，麦昆不好的记忆被唤起，大喊着他的名字以冲刺的速度奔去，训练员狼狈地坐起拍落身上的雪花。

“训练员，你没事吧，真的不要紧吗……我太用力了，真的很抱歉。”

“我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嘛，不用那么紧张。”他简单活动身体，站起来摸了摸她的头，“平时很少见你这么紧张。”

“那是，那是因为……”

“安心说出来吧，这里没有别人。”

“我小时候打雪仗的时候，重重地砸伤了人，就像刚才那样……虽然她戴了头盔，但伤到了脖子，”她低着头，左手紧捏着右手腕，直到关节发出轻响，她就是用这只手投出的雪球，“还有，她不是马娘。”

“哎，我理解你的心情，不要过于自责了。”他只能说出这样无力的话安慰她。

“我绝对不能，也不允许让训练员成为第二个受伤的人……”

雪不知何时重新飘落了，在二人看向对方的视线中路过。

飞洒的雪花重新补上嬉闹时地上的痕迹，不论是脚印，堆雪球的地方，还是训练员倒下的痕迹，都在被慢慢填补，不同于海浪带走情侣写在沙滩上的字迹，更像是愈合一道道伤口。

（十九）

“哇呀呀呀训练员，不可以丢掉呀——”

福来一脸不妙地阻止训练员，他手里的布丁杯差点就进了垃圾桶。

“这种东西有什么留着的必要吗？训练员室要保持整洁！”

吃了一记手刀的福来左手捂着头，右手想抓住训练员，还是眼睁睁看着她的宝贝被扔掉，随着垃圾桶盖合上，好像真的进了棺椁被合上盖子。

那是四岁第一次顺利把布丁倒扣在盘上的杯子，丢掉也太过分了吧——

不行，全部清理出去，如果你不带走的话，那就让垃圾桶来收纳。

训练员先生，小女子求求你了，请让我留一件吧，就一件！

他本想拒绝的，看见平时满脸笑的她泪汪汪地拽着自己衣角，还是心软了，让她赶快挑好留一样在训练员室。

原来是一个旧玩偶，是姐姐送给她的东西。

你真的很喜欢你姐姐呢，他看着福来不舍地把别的开运物收拾带走，经过眼神征得他同意后把玩偶小心地摆在了显眼的位置。

是，是呀，福来看向玩偶的眼神很是沉静，维持脸上的笑意却相当吃力。

“如果没有这些开运物的话，我又会回到那个一无所有的自己。”

（二十）

“你也知道，竞马业正遭遇着前所未有的危机，特雷森自然也无法逃脱。”

学生会房间里窗帘半掩着，显得尤为昏暗，光从鲁道夫的背后照来，那富有威严的脸越发阴沉和严肃。

“但是，我又能做什么……”

“全国每年有上万名马娘诞生，而其中幸运的少数能进入特雷森，但能拿下大奖赛的只有寥寥几人。胜者的故事永远都有，也永远无法激励所有人，所以……”

“所以这就是特雷森破格录取乌拉拉的原因吗？”

“这是学院理事会的决定，只要她不主动提出离开，能在特雷森过完闪耀系列赛的时光，也不会和训练员解约，至于古马期之后——则取决于她。”

“这对她公平吗，让一个毫无胜算的马娘去参加一场又一场的比赛……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坐在学生会的沙发上，喝了口茶平复情绪，双手交叉枕在头后，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比赛的胜负而言，对她是不公平的，对你也是不公平的，我知道培养一个出色的马娘对新人训练员来说有多重要。”

“我带她检查过了，很难相信已经本格化的马娘体质弱到这种程度。如果她不老实训练整天游手好闲就算了，但她太努力了，每次看到她上气不接下气的跑着，不小心受伤了也从不抱怨，我……不管是谁都会感到一阵心疼。”

“乌拉拉的时代很快就要来了，一个不同于胜者的故事，一个属于努力家的传说。特雷森不能没有乌拉拉，而你，是乌拉拉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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