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怒篇（2）

冯皇琥是在一片漆黑中醒来的，微弱的月光从窗外照在了他身上。可能是接连着两次笑昏过去，他感到头颅里传来了阵阵疼痛。他不适地发出了一声低吼，用手揉了揉后脑勺。

。。。等等，能用手了？

冯皇琥猛地坐了起来，获得自由的喜悦涌入了大脑。他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弯曲了起来，全身上下的肌肉也像是被唤醒似的充满活力。他的第一反应是赶紧溜走，赶快离开这个不安宁的地方。

他抬起双脚时却感受到了异样的重量。冯皇琥借着月光的照明观察了一番，貌似双脚在昏睡期间被套上了一双纯黑色的厚底鞋。这双鞋的结构还挺复杂，脚底板下看着像是由好几层鞋底堆在了一起，最起码有五公分左右的增高。单纯的橡胶材质不应该这么重，冯皇琥隐约觉得这双鞋肯定隐藏了什么古怪。除此之外，他身上只剩下了上身套着的一件丝绸睡袍。跟常见的浴袍不一样的是这件轻飘飘的袍子质地很软，系上腰带估计走几步也得散开，与一丝不挂区别不大。冯皇琥没在意这件睡袍，但脚上的鞋子看着就令他心里发毛。把他绑架至此的少年那么喜欢挠他脚心，这绝对不可能是什么好东西，更何况他的脚上连袜子都没穿就被套进了这双鞋子里。看似宽大的鞋子实际上没有多少内部空间，鞋内狭小的空间只够装他的双脚，弯曲脚趾时甚至能感受到布料在脚背上的轻微压感。冯皇琥试着将这双鞋给蹬掉，但它就像是被焊在了他脚上，怎么甩都没有丝毫松动。

借着月光，冯皇琥仿佛看见了鞋面处有什么东西在反光。他伸手摸了一下，发现原来是鞋舌上挂了一个小锁头，死死压着下面被系紧的鞋带。如果这是在普通的鞋店里，冯皇琥肯定会觉得这种设计还挺新颖的。但他知道这个锁头带来的可不仅仅是装饰的作用，撬开它应该就能让双脚重获自由了。他开始用蛮力掰开锁头，但即便使出了全力，锁头还是纹丝不动。

就在冯皇琥想着要不要找把剪刀把鞋帮剪开时，这双鞋的内部发出了器械运转的声音。他心底一惊，声音貌似是从自己脚底板下方的鞋底里发出来的。一股涌上心头的急迫让冯皇琥赶忙在墙壁上跺了几脚，但他的动作没有造成任何反应。他最怕痒的脚心窝很快便感受到了类似羽毛尖端的毛绒触感，触碰脚心窝的绒毛开始顺着他修长的脚底板摆动了起来。

“唔-嗯啊-额-呜嗯。。。靠。。。额呵呵呵。。。啊哈哈哈。。。”他的脚底板实在是太怕痒了，仅仅被羽毛扫动的触感就令他不适地低吼了起来。冯皇琥咬紧了牙试图憋住堆积在嗓子眼里的叫声，但每当这种触感袭击到脚心窝里，他还是会本能性地爆发出充满抵触的笑声。他更用力地在墙壁上跺起了脚，发出了在房间里回荡的响声。可宽厚的鞋底成了内部结构的防护，不断摇摆的羽毛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额啊啊啊嗷！！”这双鞋就像是在挑衅冯皇琥一样，不停地用他最抗拒的东西折磨他。挠脚心按理说是小儿科的把戏，但在冯皇琥身上却能起到王炸的效果。烦躁的心情让他大叫了出来，口中发出的音节变成一股充满了愤怒却同时带有笑意的嘶吼声。

一阵敲门声响起，冯皇琥闻声看向了门口。开门的是一名中年男子，身穿西装马甲的他跟几乎赤裸的冯皇琥形成了一种奇怪的对比。此人应该是这里的管家，见到冯皇琥的一刻便礼貌性地鞠了一躬。可已经被激怒的冯皇琥一个箭步冲到了管家面前，回应对方的只有狰狞的表情以及酷似野兽般的怒吼。他一把抓住了管家的双肩，重重地将对方压在了身后的墙面上。年长的管家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大叫救命后便闭紧了双眼。重获自由的冯皇琥再度成为了一名捕猎者，这种主导权让他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可即便这样，他双脚所感受到的酥麻触感仍在继续着。冯皇琥一边爆了句粗口一边在地板上狠狠地跺了一脚，发出的响声在宽敞的走廊里响亮无比。

“你发什么疯？”那个少年音从不远处响起，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悦。冯皇琥转头看见了那名令自己受尽折磨的少年，对方手中拿着一个宽大的平板。脑海中的愤怒瞬间冲昏了冯皇琥的理智，一时间只回想起了对方令自己陷入的各种窘境。

如果没有他，自己不会被这种丢人的弱点搞得颜面尽失。

如果没有他，自己现在还是所有人都屈服的琥哥。

如果没有他，自己不可能经历此生的首次败北。

如果没有他。。。！！

冯皇琥的视野里看不清那名少年的面容。他的视线被一层红色的滤镜覆盖，像锁定猎物的猛虎一样咬紧了牙关。冯皇琥松开了管家，并猛地冲向了少年。

他要让对方付出玩弄自己的代价。

只见少年眯起了眼睛，随后在手中的平板上按了一下。冯皇琥感到自己的冲刺被迫中止，跑步带来的惯性差点让他栽了个狗啃泥。他试着用力抬脚，却发现双脚就像是踩到了强力胶一样，死死粘在了地板上动弹不得。双腿一前一后的姿势令冯皇琥的下体毫无遮挡地垂吊在周围的空气里，离奇的姿势就像一个几乎全裸的雕像。

羞耻感涌入了冯皇琥的脑海，脸颊瞬间感受到了滚烫的高温。先前的动作转移了他的注意力，令他几乎忽略了脚底所感受到的瘙痒。可现在的他被困在原地，两根羽毛在脚底四处游荡的感觉在脑海里突然又变得格外明显。一阵阵酥麻触感让冯皇琥的嘴角不自禁地弯曲了起来，这种在发火时被迫笑出声的滑稽场面进一步地伤及了他所剩无几的自尊心。

“啊啊啊啊！！”冯皇琥无奈地吼出了声。他拼命地向前倾斜身体，伸长了手臂够向不远处的少年。可对方明明只离自己几米，他却只能徒劳地对面前的空气发泄怒火。

“大晚上的别发疯。”少年将右手轻轻搭在了平板上，像是在抓挠屏幕一样舞动起了手指。

“嗷呜啊啊啊啊！！！”

这双鞋就像是跟平板通了灵一样，冯皇琥的双脚即刻便感受到了少年指尖的抓挠。他发出了一声惊叫，咬紧了嘴唇阻止自己再发出其它音节。他和少年对峙般地四目相对，两人的眼神里都充满了怒意。

见冯皇琥仍在瞪着自己，少年加快了手指抓挠的动作。处在劣势的冯皇琥只能承受更激烈的瘙痒，即便再不想笑出声也感觉到了嗓子眼憋得愈发难受。他不甘心地攥紧了拳头，可还是败给了自己这双怕痒的脚。

“呵、呵-呜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额-噶啊啊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荒唐，这一切都太荒唐了。他，琥哥，居然还被一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少年抓捕。被看光、被迫打手枪、被挠脚心挠到笑晕过去，这些事情都是冯皇琥从未设想过的耻辱。发泄不了的愤怒伴随着一阵阵瘙痒不停地敲打着他的意志力，提醒冯皇琥自己已是他人的手下败将这一事实。他暴躁得将拳头挥向了周围的空气，仿佛在用这种象征着力量的动作维护自己最后的尊严。

他不知道脚底处的瘙痒是何时停下来的。等他反应过来时，那名少年已经悄悄绕到了自己身后，趁自己只顾着向前方出拳时一把握住了他裸露在外的下体。那只手像是挑衅他一样捏了两下，冯皇琥也像是被按到了某种开关似的僵在原地。敏感的命根子不争气地起了反应，但冯皇琥却只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耻辱。

简单无声的动作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冯皇琥感觉到一股不甘涌入了大脑，先前的怒火如同被淹没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感到心头一酸，止不住的泪水顺着脸颊落在了地板上。他开始像不安的小兽一样发出带有哭腔的哼唧声，就连刚才仍在挥舞的双臂都不禁打起了颤抖。这两天的经历彻底击碎了冯皇琥的自尊，他意识到了自己在弱点暴露的那一刻便不再是那个威风的琥哥。

“阿琥，你先冷静下来。”

少年平稳又好听的声音将冯皇琥拉回了现实。听见对方的声音如同得到了某种能令人安心的承诺，冯皇琥瞬间感觉心头的闷痛都缓和了不少。

他呆滞地抬起了头，想要看向那名呼唤他的少年。可冯皇琥一抬起头便感到对方吻上了自己的唇，少年的嘴唇有点薄，但非常软。对方好像还涂了草莓味的唇膏，这股甜味让他的心情更平静了一些。这个吻很短暂，少年很快便后退了一步。冯皇琥感觉自己就像是动物园里被游客摸了摸头的小动物，连看向对方的眼神都多了一种希望能再来一次的期待。

少年在平板上按了一下，冯皇琥终于感到自己的双足不再被脚下的地板禁锢。他又帮冯皇琥整理了一下睡袍，冯皇琥这才发现少年穿的丝绸睡袍跟自己身上这身是情侣款，但下身还穿了一条舒适的丝绸睡裤。冯皇琥感到心中像是有一股暖流穿过，好像刚才所有委屈的情愫都挥之即去。他下意识地怀疑这是一场美梦，但嘴角残留的草莓甜味提醒着他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一切都瞬间安静了下来，仿佛片刻前的大喊大叫已经是尘封已久的过往。

“今天这么晚了，要不就住下吧。”

“好-好。。。”

冯皇琥下意识地回答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当下的处境有多么的离奇，他竟然自主答应了留宿在绑架他的罪魁祸首的家中。他尴尬地用食指挠了挠脸颊，发现少年竟然连泪痕都帮他擦干了。对方站在自己面前，脸上挂着一个天真烂漫的笑容。一双水灵灵的眼珠看上去透彻无比，咖啡色的眼瞳直勾勾地注视着自己。冯皇琥再度感到脸颊升温，心里的暖意一下子就变成了小鹿乱撞的慌乱。他抿了抿嘴唇，感觉嗓子眼里像是憋了一大堆不知从何说起的话语。

他这下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是已经喜欢上眼前的少年了。

这应该是冯皇琥人生中第一次感到这种情愫。无论是这种略微尴尬却又些许温馨的氛围，还是他明知自己已经心动却又不知所措的无助，这些都是冯皇琥从未觉得自己会感知到的情绪。他有太多事情可以问眼前的少年，他甚至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但冯皇琥张开嘴后却又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问出这个简单的问题，混沌的大脑无论如何都想不出一个恰当的说法表达自己的思绪。

见冯皇琥迟迟没说话，少年转身先向一旁的管家吩咐了起来。“老潘，抱歉吓着你了，你早点休息吧。”

他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个被自己吓了一大跳的老先生，有些心虚地给了对方一个内疚的眼神。而管家只是礼貌性地鞠了一躬，随后便转身离开了。

少年牵起了冯皇琥的手，示意他跟上自己。冯皇琥没有提出任何疑问，默默跟在了对方后面。很快，两人便来到了少年的寝室套间。冯皇琥不自在地坐在卧室里的大床上，周围每一件家具看起来都像是天价的奢侈品，他一路走来时都怕自己不小心把精致的地毯纹路给踩脏。

见冯皇琥这副模样，少年被逗笑了。“阿琥，你在我这里可以不用拘束的。你叫我‘小凯’吧，Q大里所有的人都是这么喊我的。”

“你也是Q大的？”冯皇琥听闻歪了歪头。

“比你大不知道多少届呢。”小凯把冯皇琥的头扶正，用食指顺着他高挺的鼻梁刮了一下。“按道理说你该喊我学长哦。”

“。。。哦。”冯皇琥感到脸上一热，害羞地瞥开了眼神。他一向就不会这种注意校友间的礼节，让他对这个比自己还显年轻的娃娃脸喊出敬称实在是有些羞耻。

小凯笑着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好了，说着玩的。赶紧睡觉吧，你明天还有早课呢。”

“。。。哈？！”

冯皇琥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方说了什么。他从开学就没上完过一整节课，要去上课这个概念竟然还有些陌生。再加上Q大管理系的师生全都知道他在外的名声，自己怕是走进教室都能引起一阵轰动。

他有些为难地躲开了小凯的眼神，心虚地开了口。 “这、这个不-”

“不什么？你没手没脚？”小凯立刻打断了他，轻轻地用脚踢了一下冯皇琥穿着厚底鞋的左脚。“你的把柄现在可是在我手上呢，我建议你想清楚了再说话。”

冯皇琥有些为难地咬了咬嘴唇，看上去还挺像个被刁难的小男孩。小凯这种顶撞的话语理应会激怒他，但冯皇琥意识到自己居然没有感到丝毫怒意。他反倒开始质疑自己这种不学无术的混混是否有资格待在小凯身边，思绪不由自主地转到了两人之间天壤地别的差距。人家是小少爷，自己却是普通工薪阶层的孩子。人家是个优秀的硕士生，自己却是个连本科都不想读的混混。人家有脑子和教养，自己却只有臭脾气和低素质。

就算现在的他对自己有意思，但他迟早会去找更好的人吧？

这个念头让冯皇琥感到眼眶发湿，他知道自己配不上小凯。

“。。。怎么让你去上个学还给你整哭了？”小凯的语气变得温柔了起来。他捧起冯皇琥的脸颊，让两人的视线对视。

“阿琥，你本来就很正常，只不过比别人更有可能失控罢了。”

冯皇琥感到泪水就跟控制不住似的流出眼眶，这是他毕生第一次被当成正常人对待。小凯递给了他两张面巾纸，冯皇琥赶紧接过抹起了眼泪。对方静静地坐在了他身旁，就像是给他一个安全的私密空间一般默默等待他平复心情。

他接过了面巾纸，胡乱地在眼角边擦了起来。可他即便是擦干了眼睛也没有感到任何平静，默默在心中告诉自己别再失态的催促反倒是让他更加焦虑。

“深呼吸。”小凯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冯皇琥照做了，他很快便觉得自己糟乱的心情静了下来。

“管理系大一对吧，我认识你们学长。”小凯从床头柜上把冯皇琥的手机递给了他。“我已经加上你的微信好友了，我等下把他的微信推给你。他叫邱律，比你大两届。他最近在挽回我朋友，有任何不会的内容就去问他，我已经打过招呼了。”

冯皇琥刚想找别的借口，嘴唇却被小凯的食指抵了上去。“我是Q大心理系毕业的硕士生，现在也还在帮他们做一些研究。我在学校里的关系广着呢，你除非不想毕业了，就乖乖给我去上课。”

这番话让冯皇琥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他对自己的学习成绩没要求，但拿到本科文凭是底线。冯皇琥叹了口气，认命地抓了抓头发。他一向就是个没出路的混混，只懂得用病情作为借口，迟迟不愿意付出努力去改变。小凯是第一个向自己伸出援手的人，他自己也知道这是一个为自己好的提议。冯皇琥感到心中一暖，嘴里不由自主地冒出了感恩的话语。“。。。谢谢。”

“嗯？什么话说得那么小声啊？”小凯弯起了嘴角，把耳朵凑到了冯皇琥面前。被调戏的冯皇琥红着脸咬了咬嘴唇，许久未向他人道过谢的他咳嗽了两声掩饰尴尬。小凯对此笑出了声，将一把小钥匙放在了他手中。“脱鞋准备睡觉吧。我知道你也是愿意改邪归正的，咱们一步一步来。”

小凯牵起了冯皇琥的双手，清澈的眼神与他来了个四目对视。他又重复了一边那句话，声音在冯皇琥眼里是那么的悦耳。

“阿琥，你本来就很正常，只不过比别人更有可能失控罢了。”

冯皇琥感到自己的心跳乱了节拍，在那一刻也忘记了自己的病情和缺陷。他的眼里只剩下了小凯可爱的面容，也觉得对方此时眼里也只剩下了他。

“等你好些了，愿意当我的私人保镖吗？我开的工资价位可是很高的哦，是一份相当不错的工作呢。”

冯皇琥没有一丝迟疑，立刻点了头。

“。。。等我好起来了，由我保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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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说着容易做着难。冯皇琥上完一天课觉得自己连魂都要没了，以前连着打几场架都不会感到这么累。别说进教室时老师和同学们那惊慌的眼神，光是早起赶早八就让他觉得吃不消了。

要不是醒来时脚上已经被套上了那双厚底鞋，冯皇琥真的会考虑食言。小凯不愧是富家小少爷，早餐都是由管家端进小客厅的。已经习惯睡到中午再起床的冯皇琥差点在饭桌上睡着，小凯见状用鞋内的装置挠了两下他的脚底板，他这才清醒过来。

冯皇琥刚来到教室门口就看见了邱律。不是因为他知道对方的长相，而是因为邱律脚上也穿着一双一模一样的黑色厚底鞋。两人像是同病相怜的兄弟一般对彼此笑了笑，互相介绍的时候都带着相见恨晚的语气。这位学长还挺上心，一整天的时间都抽出来陪着他不说，冯皇琥听不懂时还会主动给他讲知识点。如果不是课间看见他舔狗式地给别人打电话，冯皇琥恐怕会反思对方是不是看上自己了。

“那今天就这样，我等下有课，就不送你到校门了。明天见啊，阿琥！”邱律告别时的话让冯皇琥意识到上学将会成为长期习惯。即便心里有再多不满意，他也把抵触的话给咽了下去。

冯皇琥从学校直接打车到了小凯家，对方已经在自己的小客厅里等着他了。摆在桌子上的是一套精致的英式下午茶，小凯看到他便赶忙招呼他坐下。见冯皇琥跟个三好学生似的坐在椅子上不敢乱动，小凯被逗笑出了声。“跟我没必要这么拘束啦。”

“我、我没见过这种东西。。。”冯皇琥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脸颊，面前的西点他都不认识，但看着就知道不便宜。

“都是我们家面点师做的，我很喜欢吃英式甜点。”小凯抿了口茶。“如果你有想跟我交往，可要养成喝下午茶的习惯哦。”

冯皇琥的脸变得通红，一时间连刚拿起来的一块面包都弄掉在了桌子上。他慌乱地捡起来吹了吹，随后咬了一大口。

“司康不是这么吃的。”小凯牵起了他的左手，并将一把黄油刀塞进了他的右手中。他像是在手把手教小孩一样，慢慢地让冯皇琥把奶油和果酱都抹在松软的面点上。冯皇琥感到对方的手指轻轻地在自己怕痒的手掌心里刮蹭了几下，感觉就像是在用一根羽毛轻轻地在他的心脏上扫动着。他抿了抿嘴唇，呼吸声逐渐变得沉重了起来，连小凯指导他的话语都被屏蔽在了脑外。此刻他的眼里只剩下了两人牵着的手，能感受到的只有小凯手指的温度。

片刻后，脚底感到的一阵瘙痒使冯皇琥惊叫出了声。他猛地一转头，才看见小凯像是在审视自己一样眯起了双眼。

“你刚才是发情了吗？”小凯的语气里带有一丝嫌弃，搞得冯皇琥心里有些难过，就跟做了对不起对方的事情一样。“我刚才说的步骤，你重复一遍。”

“。。。对不起。”冯皇琥红着脸低下了头。

“好了，我再给你示范一遍。”小凯这回没有牵起冯皇琥的手，而是自己掰开了一块司康。“这个要掰开的，在上面涂好奶油跟果酱再吃。”

冯皇琥点点头，像是在跟着对方的展示一样复刻了这一连串动作。性子一向很急的他觉得这种吃法太麻烦了，还不如直接一口咬下去。

“嗯。。。好吃！”冯皇琥下意识地想要再吃一个，但一想到还得经过这么麻烦的过程，他在片刻犹豫后便直接拿起了一个司康咬了下去。不知是上课带来的饥饿还是美食激起的食欲，冯皇琥几下就干啃完了一整个司康。他想都没想就伸手拿起了一个三明治，同样三两下便将其全部塞进嘴中，咽下去后还不忘拿起茶杯喝了一大口。

吃惯了路边摊的冯皇琥就这么成功地把高级的英式下午茶给吃出了撸串的模样。

就在他想要继续大口吞下一块糕点时，冯皇琥感受到了数根手指在脚心窝里抓挠的触感。他惊讶地瞪大了双眼，被嘴里的茶水给呛得直咳嗽。可本能性的笑声却同时涌出了嗓子眼，一阵混杂着咳嗽声的笑声瞬间在房间里响起。

“错-错了哇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我错了啊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冯皇琥在将气管里的茶水咳出后便开始在大笑间嘟囔起了求饶的话语。他想要起身制止小凯在平板上来回划动的手，却发现自己的脚上的厚底鞋又像是焊死在了地上一样。他不断试图用抬脚或蜷缩脚趾的动作躲避这种酥麻触感，但鞋内狭小的空间让他的一双大脚无处可躲，脚心窝也像是被按在鞋垫上似的被迫承受着抓挠。

小凯只是满脸失望地摇了摇头，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额啊啊啊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呜哇哇啊啊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感觉到了小凯的手指开始顺着他修长的脚掌来回扫动了起来，两只脚底板的每一个角落都被这种恐怖的感觉覆盖着。他迫切地把一只手伸向小凯，另一只手不断地握拳捶起了桌面。满是力量的敲打让桌面的餐具发出了阵阵响声，甚至有两块糕点从最上方的盘子上掉了下来。

小凯扯了扯嘴角，说话的语气带着一丝挑衅。“别忘了，你命根子在我手上。要改变，没有点自控力可不行哦。”

“对、对不起啊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不会了啊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冯皇琥本以为小凯的话会令他生气，但自己却感受到了一种辜负对方期望的挫败感。

他就这么徒劳地挣扎了两分钟，伸出的手臂都有些发酸。

“这次就当是一个忠告。”小凯总算是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但冯皇琥还是动不了双脚。他将平板转向了冯皇琥，界面上显示着一个大大的红色按钮。“下次再这样，我会采取这个最痛苦的处罚方式。”

说着，他便按下了那没按钮。冯皇琥感觉到脚底板处传来了一种奇异的触感，就像是无数根细小的针头被插进了皮肤。这些细针并没有戳破皮肤，而是顺着表层的毛孔探了进去。冯皇琥心中冒出了一股不祥的预感，就连寒毛都警惕地竖了起来。

“这是姚博士的新发明。纳米技术，你应该听说过吧？”小凯解释道。一向对学术不感兴趣的冯皇琥本想说自己毫无头绪，但他光从双脚感受到的异样就能猜出当前的应用场景不会给他带来什么好下场。

就在冯皇琥不知所措时，他的双脚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痒。这股痒就像是把无数根会震动的羽毛伸进他的皮肤下，微弱的波动对他双脚里的每个细胞都带来了猛烈的袭击。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冯皇琥大吼出声。若不是双脚被黏在地上的鞋子所禁锢，他怕是会直接从座位上弹射出去。

好在小凯只是让他承受了短短一瞬的折磨，还没等冯皇琥笑出声便终止了厚底鞋的运作。他解开了让鞋子变得沉重的装置，但冯皇琥还是有些朦胧地望着他，像是在意识到了这双鞋的可怕性之后产生了后怕。

见冯皇琥陷入了呆滞的状态，小凯叹了口气。“阿琥，从现在开始你要懂得控制情绪了。总不能别人苦口婆心地跟你说了一大堆，结果你什么都记不住吧？你本来就很正常，只不过比别人更有可能失控罢了。”

还是那句话。冯皇琥听后赶忙点了点头，他也知道自己与他人的本质区别就在于自己会因为轻微的情绪而丧失理智。可他习惯了引导自己的情绪去达成各种卑鄙的目的，而这已经让他的身体适应了被情绪主导。他明白如果想跟正常人一样生活的话，自己迟早得学会抑制情愫。

他望向小凯，对方的五官在视线中被无限放大。在这一刹那，冯皇琥在心中做了一个决定。

为了眼前的这名少年，他一定会全力以赴。

冯皇琥从小到大都在主导自己人生的走向，但他也知道自己的大部分选择都只能带来一时的快感，并非长久之计。这名少年的出现宛如一道照耀他心灵的光束，他感觉自己可以完全信任对方。少年来的很突然，但他懂冯皇琥，更知道该如何帮助他。一向特立独行的他在这一刻终于意识到了来自他人的温暖是多么可贵的东西。他想要珍惜眼前的这一切，更想要珍惜将他的人生带领上正确轨迹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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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帅哥，到小区门口了。”司机师傅的声音唤醒了冯皇琥。他有些晕乎乎地揉了揉眼睛，回想着刚才自己梦到的一切。那是两人关系的开始，也是他改变的开端。

“谢谢师傅。”冯皇琥打了个哈欠，下车时道出了一句从前从不会说的感谢。

他上了楼，走进家门时跟在做饭的母亲打了声招呼再回的房间。冯皇琥躺在了床上，刚吃完下午茶的他并不觉得饿，反倒是感到一阵困意涌入大脑。可能是在车上没睡多久，他闭上眼后便很快进入了梦乡。

“阿琥，救救我，快来救救我。。。”

那是小凯的声音。冯皇琥发觉自己身在一片黑暗中，他慌张地望向环境里唯一的光亮，那好像是小凯声音的源头。

“救命。。。救救我。。。”

冯皇琥张开了口，想要大声喊出小凯的名字。但他像是变成了哑子一样，无论多使劲都无法让声带发出任何声音。小凯的求救声变得更加急促，可冯皇琥却怎么都帮不上忙。他试着奔跑、摆动双臂、踢动双腿、但没有任何动作能让他拉近与那团光的距离。而那团光离他越来越远，冯皇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光亮变得愈发微弱。

伴随着光芒的熄灭，小凯的声音也消失在了漆黑中。

冯皇琥猛地坐起了身，他赶紧擦了擦身上冒出的冷汗。他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赶忙用几个深呼吸让心情平缓下来。屋外响起了鸟叫声，看来是自己昨天上学太累了，他睡了将近十二个小时。冯皇琥揉了揉头发，看了眼手机，自己今天睡醒的时间还挺适合看日出的。

反正今天有早八，就当是为上学早起了。他伸了个懒腰，但心中的不安却一直没散去。他虽然知道刚才的情景只是一场梦，可还是希望能尽快联系上小凯，哪怕是跟他闲聊一句也好。

“小凯小凯，睡醒了嘛？”冯皇琥给对方发了一条语音，为了耍帅还刻意将声调放低了一些。

他没得到任何回复。也对，这个点除了自己这种睡得太早和那些熬夜通宵的人，哪里还会有人醒着？他去厨房拿蒸锅热了两个包子，母亲自从知道自己愿意去上课后都会在有早课的前一晚在为他准备好早餐。冯皇琥咬了一口包子，母亲的关爱令他觉得这份早饭格外好吃。

吃完早餐后，冯皇琥打了辆车前往小凯家的别墅。这个点虽然小凯还没起，但身为管家的老潘肯定是醒着的。

“潘叔。”冯皇琥一进门便和对方互相点点头，这种礼节已经成了日常生活中的一部分。

他记得今天小凯上午有一个学术汇报，便也没想着叫醒对方。他轻门熟路地来到了小凯房间的客厅，照常换上了那双黑色厚底鞋后就前往了学校。冯皇琥现在已经习惯了上课的生活，不再需要邱律每天陪自己上课。两人已经成为了好友，平时有空的时候还会一起到学校的咖啡厅喝个咖啡。

今天正是如此，两人都有早课，而且都提前来到了校园。

“邱哥。”冯皇琥看着明显没睡饱的邱律，不禁笑出了声。

邱律打了个哈欠，还用手擦掉了眼角冒出来的眼泪。“你倒是挺精神。”

“早睡早起身体好。”冯皇琥扯了扯嘴角，在买咖啡时也顺便帮邱律下了一单。

对方只是哼了一声作为回应，疲倦地趴在了小桌面上。冯皇琥让他安静地闭目养神，直到咖啡端上来时才把对方喊醒。

“怎么这么没精神啊？”冯皇琥好奇地问道。

邱律叹了口气。“昨晚被哥哥跟弟弟四手联弹了。”

哦对，邱律在挽回的男生有个双胞胎弟弟，俩人都挺喜欢挠他痒痒的。冯皇琥想了一下如果小凯有个爱挠他痒痒的双胞胎将会是多么可怕的场景。他不禁打了个颤抖，看向邱律的眼神都充满同情。

“祝我活着。”邱律举起了手中的咖啡杯。

“祝我们都活着。”冯皇琥更正道，与他干了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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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课后，冯皇琥焦急地走出教室，离开的步伐都比平时快了许多。他心不在焉地瞥了眼手机，屏幕上是一大串自己发给小凯的消息。小凯在上午告诉自己汇报圆满结束后便没了信，现在都快到晚饭点了也仍是如此。他知道小凯不是那种会想着晚些再回别人消息的人，向来都会看完了就立刻回复。冯皇琥回想起自己昨晚的梦境，这种异样令他倍感不安。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赶忙打了辆车前往小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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