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銘得到舒緩，傷口也沒有這麼疼痛，他從昏迷中甦醒，永福伯和一些神差聚集在一處。星銘想到大殿發生的事情，他無法放下戒心，警戒起身，想要拿出法器。

「沒事的，星銘，沒事的！」永福伯佈滿皺紋的臉龐也被淚沾濕：「我們是沒有動手的倖存者...」

星銘帶著不安審視站在他面前的人，有些人負傷被照顧，沒有受傷的人每個都神情沮喪。星銘雖然不知道神差墮魔會變成甚麼樣子，但他看不見因罪行而產生的瘴氣，他可以相信永福伯。

「我已經幫你包紮了，我們得趕快下山。」永福伯提醒，但注意到星銘的顧慮他只得說明一下狀況：「現在大殿都是屍體和因墮魔結成魔蛹的神差，我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會變成惡鬼，但是因為觀山跟地獄沒有聯繫之處，這些惡鬼要去到地獄必須受鬼差引導，或者跑到觀山之下...」

「現在只能走被破壞的神仙道才能到觀山下...」星銘身軀惡寒焦慮。

「事不宜遲，大夥快點行動吧！」

永福伯指揮行動自如的人幫忙揹起傷患，永福伯想要幫星銘站起身，男人揮手拒絕，勉強自己爬起來。永福伯看星銘摀著傷口也不多說，確認大家都能一起離開，就往神仙道前進。

星銘從來沒看過這樣昏暗頹敗的神仙道，這裡充滿腐爛的屍臭和幽世不能用人類善惡去判斷的生物漂浮走動。他們越往深處行動，神差們就越痛苦，有人承受不住神仙道充滿汙穢的汙染跑到一旁嘔吐。

「這麼脆弱怎麼行？人間可是有這種地方還要我們神差解決呢！」

永福伯皺起眉頭看著年輕人，但其實暴露在汙穢之中長者也十分難受，神仙道的破壞比想像中更加嚴重，他們這些神差一邊合力驅除穢氣，一邊向前走，依然感覺不到汙穢的盡頭。

但是，在黑暗之中，一名長髮男子提著燃燒綠色火焰的燭光，向眾神差走來。

眼前的男人大部分的神差都不認識，但其實神差的幹部們常常委託他處理神差辦不到的骯髒事，但是這樣的男人絕對不該出現在神差的領域之中。

「怎麼可能呢...難道無間朮是你破壞了神仙道嗎！」永福伯大聲斥喝。

「是我。」無間朮摘下墨鏡，褐色的眼眸冷靜而輕藐：「受神差之長所託。」

眾神差因惡鬼的話騷亂不已。

「你說甚麼瘋話！你以為我們會相信你這惡鬼挑撥離間嗎？」永福伯覺得情勢不妙，他試圖穩重眾人的疑慮。

「是嗎？我以為會有人想知道我這些天和雲永光跟雲常足在忙些甚麼？」

「你說常足怎麼了？」星銘伸手要拉住男人的衣領，卻才發現這是個幻影，不具實體。

「別傻了，惡鬼怎麼能入侵觀山呢？但是觀山裡面的惡鬼我就不知道了。」孫朮語氣悠哉輕挑。

「你這傢伙...」星銘手指張開想要找出幻術的源頭，卻發現這個幻術在神仙道遙遠的另一端：「常足到底怎麼了？」

「像你這樣求知的態度值得稱讚，畢竟你們得知道自己為何要墮入魔道。」無間朮凝望眾人，大夥疲憊不堪，眼神絕望又無助，這副被信仰拋棄的模樣，真是不能再平凡易見。

「這件事要說到15年前，我第一次碰到那個能夠跟神差靈魂融合的靈，孫玖接受雲永光的委託要將祂驅除卻無奈失敗，孫玖以此為契機，創造了一個供養祂的肉身，把祂分割的靈魂封印在裡頭，但是這個靈魂不能夠操控自己的肉身，祂的意識被孫玖折磨的薄弱，孫玖刻意保留祂生存的自然反應，會餓、會痛，也聽得到周遭人的聲音，祂因此為了讓自己能夠成為那肉身的主宰，那被封印的靈就墮入了鬼道，想要吸收自己的主靈，讓自己無比強大。」

「孫玖利用這一點，一口氣分離了當時附身在神差的祂，我們並得知信仰祂的宗教為『如意如妙觀音大士堂』，神差用盡了財力和政治引響力打壓這個宗教團體，而那具惡鬼的肉身，被孫玖封印。但是『如意如妙觀音大士堂』的殘黨卻在暗地裡不斷活動，防不慎防，他們甚至調查到那肉身的封印地，在孫玖死後把那肉身偷來當作佛身供奉。」

「人類雖然無法解開孫玖的封印，但那惡鬼難聞的氣味，讓我尋找你們變得容易許多。在11年前，我跟神差聯手，破壞你們的根據地，沒想到你們那個行蹤鬼魅的主神居然也在那裏。」

「甚麼你們！我們才不是『如意如妙觀音大士堂』！是你這惡鬼和雲永光一起陷害我們要墮落成惡鬼！」一聲咆嘯打斷孫朮說話。

惡鬼輕輕微笑：「當然是你們，這年頭很多奇奇怪怪的貨色都能擁有神籍，我已經是個老骨董了，當然不認識那些神，所以雲常足利用慈善團體，尋找人類社會秘密信仰的奇怪宗教，他幫我鎖定了六個神明，還來不及細查就遭人陷害，現在被關在拘留所裡。」

「我呢...就和雲永光配合，設計了這場紛亂，你們以為只有自己被陷害嗎？在觀山的其他地方封鎖著信仰另外五個神明的神差，但是你們呢...只有你們互相攻擊，還跑來了這條被破壞的神仙道想要逃跑，你們知道其他神差都相信著神明的指引乖乖待在原地嗎？」

「雲永光這次可是豁出去了！他寧願冒著墮落成魔的風險，就算要犧牲自我，也要徹底把你們的神明趕出觀山。」

「要不然為什麼你們的神明即使讓你們變成惡鬼也不肯現身露面？」

「你剛剛打斷我的話不就是明白了嗎？因為我認得出你們神明的模樣啊！祂是個畏懼惡者的狡猾神明呢！」

「胡說八道！那我們的神為什麼要利用我們來到觀山？我們之所以會來到觀山，是受神明慈悲要為眾人渡化的！」星銘反駁。

「傲慢啊...」無間朮像是厭煩了教育遲鈍的學生，露出一絲不耐：「明明是個連情話都說不好的惡靈，你們能怎樣普渡眾生？」

「我們一直為這世間行善，一直消滅你們這些闇物，我們累積的福報不就證明受到上天認可了？」

「不，你們是受到人類認可了，沒有人類信仰你們的神，你們的神連躲藏的地方都沒有！是愚昧無知的人類崇拜，讓那惡靈成為神。」

「我們沒有傷害別人，我們也不以滿足私慾創造信仰，我們怎能是愚昧無知的崇拜？」

「你以為行善就會有善果嗎？你以為惡人就不會救世濟民嗎？就算是上蒼也是每天都讓人死啊！」

「謬論！」星銘怒視地獄惡鬼，他巴不得他的雙眼能生出煉火，將眼前的惡鬼燒成灰燼。

「你們的神就是在利用你們的善心，他可曾在你們面前現身拯救了誰？」

星銘忘記自己的傷勢不斷向幻影發動攻擊，但只引來惡鬼的荒唐大笑！

「就連現在祂都不肯現身拯救你們，你們依然虔誠，這還不夠愚昧嗎？」無間朮目光冰寒悲哀，但笑意卻深：「看你們如此執迷不悟，那就讓我來拯救你們吧！」

「在天帝的神仙道裡失蹤已久的觀世音菩薩已經回來了，你們去求求那慈悲的神給你們一個答覆，由他來告訴你們自己信仰的是神是魔？」無間朮說完幻影就消失蹤影。

「星銘！星銘！不要在這裡浪費體力！」永福伯想要抓住年輕人的手，卻差點被反抓甩出去，他手肘向上一推，手心向前扭轉，及時扣下星銘的肩膀。

男人才因疼痛稍微回神，他還帶著無法接受的抗拒看著永福伯。

「那個傢伙是惡鬼，我們神差不能相信他。」

「的確是不能相信，他也許是出來阻礙我們前進的，這條路不能走了。」永福伯凝視前方開始黑得不見五指的道路，連幽世的生物都不見蹤跡：「我們快逃吧！」

大夥已經十分疲憊但仍拖著身子努力走出神仙道。

「我們要聽那個惡鬼說得去找觀世音菩薩嗎？」有人發出疑問。

「與其相信惡鬼說的不如我們自己開創道路。」永福伯有別得想法。

「永福伯...我想去找菩薩。」星銘表情稍微沉靜一些，但他其實心麻意亂：「我不會拖累你們，我想自己去找。」

「我已經十幾年沒有菩薩的消息，無間朮很有可能騙你。」

「我只是想搞清楚，就算見不到菩薩，能找到永光先生當面問清楚也好。」星銘心意已決。

永福伯看年輕人堅持的目光知道自己說不動：「那我陪你去吧！」

「永福伯...」不想麻煩這個長輩，但他知道這段路需要強大的神差幫助：「謝謝你。」

永福伯揮揮手，先踏出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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