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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空趋于黯淡之时

小说: 2025-08-20 08:48 5hhhhh 2950 ℃

今天是8月10日,咲希病逝刚好三个月。

她是在病床上走的,面色非常苍白,不再是往日里因炎症引起的红润。面容仍然很恬静,仿佛永远驻留在对前一天的回味里。在厚买的几层被褥间显得很娇小,惹人爱怜,就像等待被救赎的公主,又如同雏祭上的女儿节娃娃。

只是现在的她到了另一个世界,没办法在这里获得爱怜和救赎了。

病房里死一般的寂静,惟听到穂波和司的抽泣声在十叠多大的空间里反复回荡着。

思绪当时完全凝固了。一歌不愿直视他们的表情,她崩溃的吐息声伴随着他们的抽泣声呼出,目光只聚焦在咲希那逐渐冰冷的躯体上,望了很久,很久,直到咲希的父亲拍了拍她的肩才让她清醒过来。

一歌没有看向志步。志步来晚了,咲希最后微弱的呼吸也没听到,她看到的只有仪器上冷酷平直的心电图,以及咲希的遗容。

那段时间志步应该只铁青着脸。

志步仍然很坚强,一歌没有听到她哭。

离开病房前,一歌瞥见了一滩水,它在地板上反射着禁锢咲希数年的惨白灯光和仪器。

泪水所处的位置是穂波曾站过的地方。

那时阳光的他还在强装镇定,司在分道扬镳前说着一些激励的人的话,具体是什么一歌基本全忘了,只记得他的声音在颤抖,想尝试掩盖失去妹妹的痛楚,效果却不如他所愿。

最后二人分离时一歌听到一阵既陌生又熟悉的哭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

最终司还是没忍住。正如他平日里大笑的那般高冗,如今他的完全失态也同样撼动人心。

这哭声远比笑声更始料未及。

笑声司空见惯很容易让人淡忘,只是熟悉司的人永远忘记不掉他此时的恸哭。

在一歌的记忆里,那是他第一次哭得那么大声,也是她第一次知道司哥哥也有哭的时候。

那一天的夜空没有星星,天上局促地堆聚着云。

看上去是要下雨了,但往后的几天一直都没有。

这便是一歌关于那天的全部回忆。

半夜她醒了,在窗帘拉得密不透风的房间拼命地喘着气。

又是一个噩梦,具体是什么全忘了。

自咲希走后,不知道有多少个夜晚是这样。

她看了眼手机,锁定界面上显示三点多。时间下是ミク歌曲的播放视窗,一歌是戴着耳机听歌后睡着的。

现在也只有ミク能减轻她的痛苦,并一直陪着她了。

这首歌…一歌想起了什么。

在那段已经变得模糊的久远回忆里,关于她的记忆却永远清晰且温暖,当一歌和咲希因再度分离而焦虑时,她们俩总会在列表里点开它。

那是儿时她们俩最喜欢的,大家还因此合奏过。犹记得咲希厚着脸皮去求志步加入她们。志步当时心情不好,她摆出一副臭脸,觉得演奏这首歌的技巧过于儿戏,对曲风也无感,死活不愿意。但在穂波以请吃拉面为前提的斡旋下,最终她还是答应了。

真是口嫌体正直呢。

一歌起初仍旧不安,但在合奏时看到了志步脸上浮现的笑颜。于是在那一刻她彻底释然了,一展歌喉,畅快拔起吉他琴弦,忘情加入了演奏行列。

最后演奏下来听感不敢恭维,但四小只在那一刻又达到了一种无间的默契。

当时夕阳的光辉洒进课室内,演奏完的她们倚靠在一起,有点疲惫。一歌静静听着风声拂过窗棂,以及咲希还在意犹未尽地讨论着过阵子去哪吃饭的事宜。

那段时间她们仍在一起,咲希健在。

一切都很美好。

承载着这段美好,由ミク所唱的这首歌日后也成为了一歌当下的精神寄托,当时的一歌怎么也想不到。

……

毫无睡意,一歌摘下耳机,起身去卫生间洗漱。

LED灯洒在她的脸上,灰白的脸显得更加灰白,镜柜里揉成一团的几片铝箔包装相比之下都要逊色几分。歡骨两边已经开始凹下去了,她瘦了很多,她不知道自己到底瘦了多少。

头发是枯稿的,不再油光发亮,干燥易断,还有一处打起了结。

本来三个月不会长多少头发,但增生的头发环伺着羸弱的她,头发体积显得格外的大,也让她看上去更加弱不禁风。

再不打理的话,估计不久开学后风纪委员就要给自己记过了…但一歌没有心思去细细捋顺,她太累了。

洗漱结束,一歌拖着脚步移到床上,洗过脸的她更加浑浑噩噩地倒下去。清醒成为罪过。她望住房间一角里的童年合影,幻想有着一条她们还能够回复当初的if线。

一歌重新戴上耳机,播的还是儿时一起演奏过的术曲。

她不时扫向时钟,目光里流露出颓废。秒针毫不留情地在钟面上飞速旋转着,分针拔得非常傲慢,辅助时针徐徐推前,最后指向那即将日出的节点。这个过程太可怕了,她不敢直视,便焦虑地挪开目光,只因不想再度感受现实一步步摊在眼前所带来的窒息感。

……

她能做的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循环着那首歌。

麻木地循环着那首歌。

……

直到永远。

……

窗帘再厚也挡不住它另一边越发明媚的阳光,房间内的阴影正逐渐变浅,一切感情逃避在强烈曝光下无所遁形,所有的不安最终仍失去了庇护。

一歌勉强转动陷入迟钝的大脑,还是想了想。去年的这个时候,她大概在考虑中午怎么抢到小卖铺里打折的炒面面包,还会不时因咲希无法到户外享受明媚而感伤,又或者是用吉他练习几位P主发布的新曲。

等等…吉他,原来自己还有吉他啊。

不过咲希走后没多久就让它吃灰了。

现在的她,除了睡觉也只想睡觉,如果睡不着,就一直听ミク的歌,临时放空情绪,苟且度日。

更衣的时候发现肋骨有点突起了。

带上卧室门,一歌回首看向床头的仙人球。仙人球苍翠欲滴,在咲希过世的那天它曾开出花朵,虽说花没几天就枯萎了。但之后不知怎的,每每当一歌见到繁花绽放都会想到咲希,回忆起她短暂又绚烂的一生,一歌不禁有些潸然泪下。

自此,她开始有点回避起花朵。

为什么咲希不是顽强的仙人球,而是转瞬即逝的花啊。

最后房门被带上前,一歌看向玄关新添的咲希相框如是想到。

一个月前,宫益坂女子学园依旧喧闹,不到七点就已经传来讨论八卦爆发嗤笑的声音。

…像是乌鸦一样。对一歌而言,外界的一切都是噪音。

经过走廊,一排排桌子,空荡荡的。

咲希走后的一段时间,她的座位上曾摆过一瓶花,这瓶花里装着她在校园内有限的存在感。

咲希离世的噩耗像一阵风,轻轻拂过所有同学的面颊,只给她们短暂留下“哦,原来还有这位同学。”“走了呀,可惜…”诸如此类的印象,过于轻淡,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毕竟在她们眼里,咲希的确鲜少来到学校。

但她可以说是一歌最重要的人了。

明明是个个性很鲜明的同学…客观就是这样!

如果咲希还能重返校园,她一定能做不少想做的事吧。

如果咲希还能重返校园,她一定有很多朋友,一定不必像病房里那样孤单。

总之,一定很开心。

如果…

可是,已经没有如果了。

一歌不禁苦笑。

是的,她曾为周边同学的“淡漠”内心岔岔不平:恼怒吧,去将悲伤暗自转化为攻击和无言的嘲讽!他们只是一群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面对身边人的离世竟表现得无所谓,怎么会这样?为什么学校里全是这种人?

心理不平衡的阴暗还是被迫向她的善意妥协了:最挂念的咲希,终究只是她们的同学,匆匆地在她们生命里留下零星足迹,只寄托于其痕迹不会完全被岁月抹平。

我和她们,毕竟不一样。

道德绑架,是时候该停止了。

假若余生的每日都有天衣无缝的方式去抚平伤口该多好!又还会像如今一样荒唐吗?

作为放送委员的你,最近没干什么正事吧,想必还在烦恼呢,不如让其他人顶替算了。

自己情绪平稳不了,就别指望瞎当老好人去协调同学矛盾

我……

缜密细思,几段突如其来的想法强暴着大脑。一败涂地。

躯体化的麻木感蚁爬般攀上一歌的双手和嘴边。想哭却已经哭不出来了,胸闷和绞痛在攻击心房。呼吸里有酸意,少量空气十分吝啬地游进肺中。

要窒息了。

一歌不禁想起了穂波和志步,她们的痛苦…

穂波仍是那样讨好着同学,她的笑在咲希走后更失真了。有时看到她一人,神情是不变的落寞,像在一直隐忍某种即将爆发的情绪。

果然还是那样了…听说她在课堂上毫无征兆地哭出来,之后那几天就没在学校里见到她。

她也是一名班干部,想必在大家面前努力表现出积极向上的模样,一定很累,很辛苦吧。

总感觉曾经的穂波对志步欲言又止,看见志步路过却又避得远远的,有些踌躇不前,应该是同学间流传的风言风语让她不得不打起退堂鼓。不过至少她有一点尝试去挽回关系的想法,现在看来,难道还有吗…

志步…仍是沉默寡言。最近更严重,课间路过A班只看到她趴在桌上,脸埋进胳膊里,不知道是在用睡眠来逃避,还是不想让其他同学和自己谈及此事。

…肯定的是她越来越封闭自己了。

上学期探望过咲希后还设想过她出院会如何,四人紧张的关系还能破镜重圆吗。

现在看来,当时的设想太天真,太浪漫,以至于到了荒诞的地步。之后咲希出院的可能性越来越渺茫,乃至命悬一线。

咲希走后大家的分歧只会到不可弥合的地步,这却无比确凿。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也想逃避啊,到底是什么推着自己,去贫乏地耗尽余生?

这时上课铃响了,容不得一歌去难过,她只能脱离思潮,再度回归学业。

生活看不到尽头,唯有这繁杂的课堂和冗余的事务困扰着自己,为本就苦涩的生活添油加醋。

漫长得如同地狱般折磨着她。

一歌无力地推开房门,主动沐浴进夏日午后灼热的空气里。

民居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小道两侧,一个普通的社区在一个寻常的午后正度过它的夏日,平平无奇。

寻常?还寻常么?寻常到自己从放暑假后就没出过门了。

一歌艰难呼吸着,吞进的空气挟带了血腥味,令她作呕。

有个地方她必须要去,非去不可。

步履有点蹒跚,太阳穴上的血管鼓鼓作响,冲击着耳膜。不适。耳鸣愈来愈响,与树上的蝉鸣混淆在一起,无能力去细分。

她想去那里,那个地方承载了不少回忆。

远处的建筑物成像因热浪变形,舞动在无序逃逸的空气中

扭曲至极,扭曲至极。

承载了孩提时代的美好,早想去了。如今这一刻,她鼓起勇气,毅然地走向外界,哪怕当下的步态笨拙到和远方的成像一样扭曲。

拖拽一道影子摇曳在小道上,一歌逼着自己继续前行,向着夏日的方向,循着熟悉的路径,那路径留下过不少她的脚印,从小到大的都有。

不能再放纵自己了。自己处于正在死去的暑假当中,如果选择烂在家里,那么自己也和暑假一样奄奄一息,和在生命最后的咲希却是截然相反了。

这样的话,难道自己就能安逸满足吗?如果咲希在天之灵知道的话,她真的不会难过么?

…所以,还请继续前行。

…如果快坚持不下去了,就听听术曲转移一下注意力吧。

……

……

「苦しくなる度にさ」

「明日がただ遠くなる」

「死ぬにはいい日だった」

……

…到了。

宫益坂公园,儿时她们嬉戏留下过岁月足迹的地方。

此行像是耗尽了毕生精力,一歌再也坚持不住了。她瘫倒在攀登架上,像蝉鸣一样急促地喘息着,肺宛如被铁锈全数填满。

攀登架的金属结构萃取了正午烈日的热意,如今将其输送给依附在上面的她,毫不留情,隔着便服把她的皮肤烫得通红。

一歌不想理会,她徐徐抬起手,张开掌心对向天空。

天高云淡的一日。

咲希生前经常做出这个姿势,不论晴雨,不论昼夜。

此时还不是傍晚和入夜时分,那轮太阳仍在可怖地炽烤着大地,即便一歌将手遮挡,那溢出的光芒还是让人感到不快,尤其对于很长时间没接触过阳光的她。

曾经关于这个姿势一歌很是不解,当她问咲希为什么这么做时,咲希总是抛起媚眼,一笑置之:“小一,如果人家只是做着玩呢?”

骗人呢。一歌只好苦思冥想,但迟迟寻思不出答案。但如今,她开始意识到咲希为什么这么做了。

因为张开掌心迎向的是天空。

浩瀚无垠的天空。

包罗万象的天空。

作为病弱的天马咲希,姓氏“天马”毕生所追求的天空。

是啊,一歌现在才知道这个显而易见的动机。

「小一真是个笨蛋呢~明明那么为大家着想,心思那么细腻,竟然连这个都猜不出来——♪」

当时咲希说出这句话带着淡淡的苦笑,至少一歌还记得这个,印象很是深刻。

而如今,她已醒悟自己是先知后觉的,现在不禁开始厌恶起自己的愚钝,悔恨万分。

鼻尖发酸,随后两股咸湿的液体毫无征兆地夺眶而出。

眼泪汩汩流下,爆发的悲伤再也摁捺不住。

咲希过世的那一夜她都没哭,而现在她哭了,哭得痛彻心扉。

一歌伏下身子,如今没有什么可以再支撑她的了。

从那之后,咲希把一歌对自己的一份不知情带进了地下,如今一歌也意识到这点,只是意识的节点太晚了。真相在咲希生后才被她挖掘,并就此成为一段遗憾。她无法释怀,她毕生都无法原谅自己。

一歌跪在攀登架下——在那个她和咲希曾无数次用来仰望星空的遗物下。整个人耷拉在上面,彻底没了力气,身心俱疲。

仍在流出的泪水咸咸的,像是攀登架舔上去的味道,那是儿时的她们俩无意中共同发现的。

不知道是几点,一歌被口袋里一阵窸窣震醒。

妈妈的来电。

原来自己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一歌,我真的很高兴你最近会出门…

可是我给穂波和志步爸妈打了电话,他们都说你不在他们那里。都这么晚了…

不知道你在哪,还是早点回来吧,妈妈担心你。”

简单敷衍了几句,一歌挂掉电话。

…烦人。

自己又怎么会找她们,她们关系已经彻底疏远,根本不是一路人了。

不是一路人了…一歌不禁皱起眉头。

如果不是一路人,那么真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一股哀意油然而生,很快就席卷了一歌的大脑。

她环顾四周,万家灯火,但毕竟是居民区,四周很寂静,寂静到接近死寂,令她随即想起了那个禁锢咲希数年的病房。

里面只有咲希时也会如此死寂…一歌顿时不寒而栗。

过往,一歌代入过咲希的身份很多次,换位思考咲希在病房所感受到的氛围是怎样的。所以,一歌在很多事情上即使有些毛手毛脚,但在照顾咲希上她却能做到穂波般面面俱到,有时还胜于穂波,就连穂波也笑着承认。咲希则兴奋地将一歌的这个特质转达给她的主治医师和亲戚们,他们则只会随声附和。

他们和咲希关系并没那么亲切,远不及咲希和一歌所结下的羁绊深厚,实际上却是咲希人生大部分时间里最常出现在身边的。

而如今,一歌伫立在空无一人的公园里,她最挚爱的密友撒手人寰,另外二位还因此形同陌路。

她真就是一个人了,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洞悉她的内心。

一直以来一歌都想得很多,多愁善感的她总比常人望得更远,俯视得更深,令这样的她鲜少被人走进内心。相信咲希也是这样,她的灵魂曾被孤独侵蚀,急需一位知音去时常陪伴,这位知音便是一歌。

只是两人自此失去彼此,其中一方的世界又还能是完整的吗?

风习习拂来,在夏天的晚上,它捎来难得的清爽。但一歌却从中感受到一丝不自在:其清爽与环境的闷热格格不入,那股风仿佛就是自己。

她宁愿在高温里迷失意志彻底溶解掉,被同化掉,都不希望过度理性抑或过度感性存活于世——因为这会令自己变得突兀,让所遭遇的一切更为坎坷,而她此时正在经历此过程。中途压抑至极,每天都活在绝望的深渊之底喘着粗气,却从未有人能伸出援手,哪怕伸出援手的人再傲慢,再倨骄,能让自己短暂地离开深渊也好啊。但生活没那么仁慈,只会每况日下,自己像是被某物疯狂地摁进深渊,越潜越深。到现在,她像是身置海底,头顶再也没有光了,只有无边的黑暗包裹着她。

黑,真黑呀。

孤独,真孤独呀。

一歌抱持这样的想法,迈着比出门时还要沉重的脚步,深一步浅一步地尝试回家。

如果那里以后还能称作“家”的话。

应母亲要求,一歌草草扒完几口加热过的剩饭,紧接着,她把自己锁进厕所里。

挽起裙子,大腿内侧横亘着几条横七竖八的疤,有新的,也有旧的,都挤占在个人最私密的部位。她第一次尝试自残时就已经决定好了:不会去刻意引起他人的关注。她无法想象那些地雷女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去决定在身上最显眼的部位留下最血肉淋漓的创口。不过事已至此,只不过是五十步笑一百步。

当初就是抱着试一下的心态去解压,哪知道根本不痛,出乎她的意料。不知是抑郁使疼感钝化,还是肉体的确能转移心理上的痛苦使然。自残只有一次和无数次,一歌选择了后者,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她卷开铝箔包装,用正在震颤的手将药物扣出来,哆嗦着装了杯水。

咽下氟西汀,啃碎偷买的布洛芬,就着冷水一饮而尽。

随即掏出美工刀,又在同样的地方刮了几道。

一条条殷红的线逐渐在腿上扩散,并演变成叶形。液体表面泛着诡异的光泽,映射出一歌持美工刀的仰视图,映像上她的表情很淡定,像是仅仅为了减轻痛苦而自残,一时竟能用“理智”来形容。

以前她也有失手的时候,用力过猛,不慎剖出了脂肪层,两瓣黄色自此裸露在外,为此她有一两天没洗过澡。

几天没洗澡,对于父母而言只是一桩稀松平常的小事,心大的他们姑且认为自己的女儿只是心烦意乱而懒得洗澡罢了。

不洗澡与其说是避免发炎,不如说是害怕水接触到伤口,担心产生的疼痛会远远超过阈值。

后来她认为自己多虑了,并迷恋上了露出脂肪层的伤口。一滩血里冒出泛黄的脂肪,两者相间,像是眼睛。拿着刀片稍许用力几分它就会在体表迅速诞生,它会淡淡地望向一歌,猝不及防地让她想到了ミク和咲希那温情的眼神。似乎从那伤口所谓深邃的凝视里,她就真的能放空一切。

这时脑中突然闪过一个不成熟的内容,却仿佛已经酝酿了很久。

不不不,太危险了!

…偶尔尝试一下吧。

不要!

要是真在乎自己身体的话,你还会伤害自己么。以前会用酒精消毒刀片,现在已经不做了,仔细看看刀片上,还有零星锈斑。

可是自残远比吸烟喝酒对身体的损害小…

都是在逃避。还在辩护什么呢?试试吧。

那试试罢…

也许真的有人会救自己。

一歌戴上耳机。仍是那首回忆刺激着她,似乎所有的美好都在太阳下幻灭,沦为泡影,蒸发在光天化日里。

她没有解开衣服,只是慢慢地走进浴缸中。

浴缸中有一汪温水,诱惑着饱受严寒的人探身浸入。

水,打湿了裙边。

湿意,由大腿爬升至臀部,再慢慢地蔓延到小腹,胸部,颔颈…

衣服胶着在肌肤上,这种贴合在以往演唱后经常出现,她曾十分排斥,现在却莫名接受了。心头痒痒的,有一种异乎寻常的兴奋感。

听着那跨越数年的旋律,一歌已经想好了。拿起刀片,用过去多次自残时一样的力道,平稳利落地划开了手腕上的动脉。

……

一点也不疼。

意识开始模糊,但总感觉创口小了,流出的血不够多。

…肮脏的血涌进温水里。

头开始不受控制地后仰在浴缸中…

…从表面来看,水无色的外表下突然绽放出一缕花朵,略带腥味。

她灌进了一口水,水里的血味已经很浓了…

…花朵四处传播花粉,竭力让无色消失殆尽。

鼻孔已经吸不住气,水恰好在流入这里…

…以满足它无序扩张的贪欲。

头发在血水里散开,黑与红。发丝将水面分割,如果有人看到的话,那一定很飘逸,很优雅…

眼前发黑,意识朦胧地让一歌不禁想闭上双眼…

…直至花朵的母体香消玉殒。

听到副歌段了…那一段,我们曾演奏得非常尽兴…

至少咲希会在那里等着我,脸上带着笑意。

至少ミク会在那里唱这首歌迎接我的到来。

现实里救不救自己真的重要吗?

哭过了,死过了,答案是否定的。生活早已盖棺论定,只是愚蠢的自己仍深信不疑,仍在负隅顽抗。

所以救不救根本不重要吗…

一歌的意识逐渐与水体融为一体,水体想葬送她。

气息淡淡衰竭。

而后,呼吸停止了。

安详,她就像三个月零一天前的咲希一样。

最后,这片水体化作羊水,开始孕育着她,安静地将外界营养哺育给她。借由仍在播放的歌曲作为脐带,直至她沉浸在里面发育成型,于脱离水体后重获新生。

无边的黑暗,熟悉的黑暗,只是在此时却显得无比温馨。

就此,她在水中迎来了仅属于自己的子夜。

子夜里的星空和三个月零一天前如出一辙,只不过连月光都无法将它照透了。

星空下的云,从未被风驱走过。它们更厚了,厚到不可测;厚到将星空降格为夜空;厚到仰首上望去只有一片单色的乏味。

厚到使星乃一歌的星空里再也没有了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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