椎名立希睡得不好，憔悴到早晨起床和乐奈交班时，她都能从对方竖起的瞳孔里感到一抹忧色。

猫对人的关心，有时显得灵动有时又笨拙，譬如现在。

“给你。”她递来了一盒巧克力奶冻，引来立希嘴角的一阵抽痛。

干涩地道谢，然而立希已分辨不出自己说了什么，奶冻握在手里，沉甸甸地，仿佛要把她拖进名为过去的沼泽。

她今夜才梦到过这东西。

——

一贯接触不良的按钮闪了两下，反应过来的时候，售货机里已是咚咚两声。跟着又是一声——这次是椎名立希气急了，一拳揍在拳馆的售货机上。

“把钱退出来呀混蛋！”

NO也没用，她咬了咬牙，俯身取出两盒巧克力奶冻。一次喝两罐也太蠢了，但从拳馆带着回家更蠢——

这时她看到八幡海铃拆着拳套出来，另一个独来独往，没有什么朋友的人。因为她实力不错，又没有烦人的心思，立希看她很是顺眼。

“喂，接着。”她喊了一声，将一盒奶冻抛了过去。海铃抢前一步，轻松摘下，看过来的时候，那双翡翠色的眸子里挑起明媚的光彩。

“真稀奇呢。”八幡海铃评价。

椎名立希的独来独往，有一半要归咎到她青春期的耻感，因为器官的特殊而不敢和大家一同更衣。有时候看着同样孤独的海铃，她其实心底也会妄想……海铃是否和自己同病相怜？

很多年后，她确实遇到了和她处境相同的人，也算是接受了自己的异状，不过当时那颗绮想非凡的少女之心，至今氤氲在她对海铃的回忆里。

第二天对练之后，立希气喘吁吁地坐在墙边，头上忽地一沉，伸手摘下，是盒橘子味的奶冻。

“这是回礼。”

立希抬头，便能看到海铃汗津津的小腹，但更让她愕然的是，抱在海铃胸前起伏着的，是另外两盒？难道她还有……

“按了两次，结果出来三盒。”海铃用平淡地语气叙说了尴尬，于是她们靠墙并坐，会心地笑了起来。

她们的相谈并没有多么热络，就像是狼习惯风，鱼习惯水，只是在彼此的生活里互相容纳，在更衣室里遇到时也没有避忌的心思。但这样……似乎也很不错。

直到有一天，她从立希的世界里猝然消失。询问教练的时候，教练恨铁不成钢地说：“八幡……她去打了黑拳，还下重手伤了人，实在没办法容她了。”

如雷贯脑，立希转身，一边冲上街道，一边焦躁地拨打海铃的号码。

对面接了，那声音疲惫而喜悦，不像是她认识的朋友，但立希还是奔去了约定的地点，东女医大附院的外墙下。

到新宿的路不算短，立希也想明白了很多，可怒火非但没有消退，只是更加炽热！

海铃手上缠着绷带，嘴角有明显的於伤，她看到立希，低垂着眉，细声述说一些已经被猜到的事。无非是家人急病，要一笔迫在眉睫的费用——

“你就只有这条路走吗！”立希揪住她的领子，“我不是你的朋友吗！你宁愿冒着重伤甚至没命的风险，宁愿舍弃你的前途，也不肯对我，对我……开口说一个字吗？”

滴翠的眼里晃过明显的错愕，海铃张开嘴又闭上。她会说些什么？是说她没有料到立希把她们的关系看得如此之重，还是她觉得就是因为立希太重要了，所以不把这难题交给她——

最终立希听到的，却是令她毛骨悚然的字眼，让她感觉自己揪住的不是朋友的衣领，而是一条毒蛇的七寸：“立希桑，不戴拳套，血流过手心的感觉，挺好的。”

她听懂了每一个字，却听不懂海铃的话，只是下意识把眼前人推开，怒火点燃了她的决心：“等你伤养好了，我要和你打一次。如果你输了——绝对不能再碰黑拳！”

“好。”海铃平静地答应了，毫不犹豫。

然后立希输了。

倒在地上的她痛苦不已，所以格外记得，海铃没有告别。

但是有一次亲吻，带着泥土、鲜血和柑橘的味道。

那之后她考进了警校，有了新的际遇和朋友，有了前途还算光明的工作，最后她也向椎名真希请愿，去到了全东京最为恶名昭著的花咲川女监。

暴力充斥，法纪松弛，死亡率与越狱率居高不下，从那里活下来的囚犯将成为大少女帮派时代的抢手货，警员也能坐上晋升的快车道。

在这腐烂的泥潭里，她终要被那双蛇蝎的眼眸蜇伤。

——

蓦然回首，立希发现她和海铃都是不擅长挽回的人，时间给了她们起点，随后交织的则是错过。即使那天海铃笑着站在她的面前，那一身暗蓝色的囚衣，也要生生地把立希的目光裁断。

“你怎么进来的？”

“本来藏了十万元进来，准备留着防身。不过既然立希桑在这，我就都交给管教了。换一个进你办公室的机会。”

“喂……”立希攥了攥拳，“我去……给你要回来一点。”

她攥着的拳头却被海铃握住，重逢之后，她们都变得不一样了。海铃的抚摸让她觉得熟悉，可皮肤下流着的血液，却是那么地陌生。

“已经塞进那台烂得要死的售货机了。”海铃的手攀着她的手臂向上，“好久不见，立希桑，过得怎么样？”

每个瞬间，立希都觉得自己回到了少年，可以说些无忧无虑的话，可身体本能的警觉又时刻提醒着她，身边的人已是凶险的罪犯了。

是因为我没有赢过海铃，害她变成这个样子的。许多年来拷问过自己的话，忽然又锥心而来。

错误的落差撕扯着她，所以在听到海铃简略地述说一些惊心动魄的经历时，立希莫名地心悸不止。

身边的人似曾相识，可错过的这些年，她们已没有任何部分属于彼此。

甚至可能……

“在担心我有没有别的女人？”

“怎么会！”立希脸红红的，下意识按上手铐。

海铃点着她水润的嘴唇：“真遗憾，我还以为立希桑吃醋了。好像也是有的。”

立希的耳朵竖了起来，还有别的东西。

“叫祐天寺什么的小姐吧，她舌头还蛮厉害的。”

“八幡海铃！”立希狠狠地甩手，她不认识这个不知廉耻的人！

海铃愣在原地，因为立希的眼圈发红，眼角噙着泪星。

“抱歉，立希桑。”她叹了口气，跪在立希身前，伸手解开警裤上的皮带。

“你——你你你！”立希一惊，急忙拦她的手，海铃并没用力，只是将脸轻轻地贴上去，贴在立希涨大的肉柱前，隔着警裤，蹭了蹭。

“这个按钮也坏了吗？”她轻松地说。

椎名立希的手软了，椎名立希的肉棒硬了。

八幡海铃轻吻了一下，小立希打了一个激灵，跟着，她用舌头勾动，口唇润滑，尝遍了立希的滋味，仰起头来，认真地看着立希。

“有没有想过，我帮立希桑口交的场面？”

“海，海铃……”立希捂着嘴，说不出话。不想撒谎也不想点头。

但海铃听得懂，所以海铃微笑，衔住她的顶端，然后——

她重新把椎名立希吞进她的世界。

再咽下一道过早绽放的月光。

揪着海铃的乱发，椎名立希激烈地颤抖着，感到她紧缩的喉管一浪浪地箍紧自己的肉柱。不久，她吐出一口仿佛死前最后的喘息，从海铃的口中拔出，坐在了地上，发愣。

海铃埋着头，发狠地锤着胸膛，到她抬头时，涨红的脸上满是得意的笑。

“立希桑这么喜欢我的服侍吗？”

“才，才没有……”

“那这样看呢？”海铃进一步地伏低，左手撑在立希的胯上，她侧过脸，专心地舔舐立希萎靡的柱体，右手则进一步地探入立希身下，在她敏感的孔窍周遭轻轻按压。

“停，停下，海铃！”

“立希桑还没从那台售货机上学会吗？买一附一的捆绑销售才是生存之道呀。”

“我，我才不是——”

立希的双手重新充满了力量，她猛地一掀，扭身骑上，反将海铃按倒在地。

“海，铃。”她用臼齿把这个名字深深碾碎，“对谁都这样做吗？”

“你吃醋了？”

很久的沉默后，立希俯下身来，额头相抵：“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是不是吃醋。”她冷冰冰地说。

海铃的笑容似乎更加灿烂，更加陌生，也更加诱人：“那就……来找到答案吧。”

挺腰，起桥！重心过于前倾的立希轰然前倒，而海铃如蛇一般地钻出压制，反用双腿把立希坐住。

立希咬牙抬头，看见海铃脱去了上衣，弯腰在她面前垂下完美的弧线，亮绿的眸子里淌下戏谑的毒。海铃没有伸手按住她，而是规矩地双手背在身后，将她的身体毫无防备地摆在立希的眼前，宛如待宰的羔羊。

“我也想要一个答案，立希桑。”

就像一把锁需要一枚钥匙。

立希把她抱到了办公桌上，然后发现，海铃并没有自述的那些女人。

似乎得到了一个答案，但其实本不该有这个问题，所以答题的结果仍然是错。

有很多次，椎名立希以为自己捅开了海铃的锁，但现在她清楚地知道不是，她只是被海铃锁住，困锁在错误的回答中。

但今天，她站在了禁闭室的门口，喝光了那一盒奶冻。

准备对八幡海铃做出最后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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