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幻觉

被好几斤重的不锈钢项圈压着的锁骨，每一次呼吸都被束腰折磨的肋骨，传来丝丝绵绵的痛觉。只有痛觉，才能让我这个几乎被剥夺一切感觉的可怜奴隶，勉强感知到自己的存在。我继续一字不落地默默背诵着，也许这样就能减轻电击的痛苦了吧：

“贱奴喜欢为您忍受痛苦，喜欢被您赐予遍体鳞伤，喜欢生命在您手里由您掌控，喜欢在您赏的耳光下眼神迷离，喜欢在您脚下嘀嗒淌水，喜欢为您去对抗本能。

“贱奴只有讨好侍奉主人才能像畜牲一样地活着，而唯一能感知到的短暂的快乐只有从痛苦之间才能获得。

“贱奴这样的淫荡母狗，生来就是为了服侍主人，要被凌辱、虐待、压榨，剥夺掉作为人的所有的任何权力，要把顺从和恐惧刻在骨子里。

“贱奴想被主人完完全全控制，玩弄於手掌之中，完全剥夺个人意志。贱奴要被主人永远的囚禁起来，终身成为被圈养的母狗。

“贱奴每天唯一的希望就是等待奖励与惩罚，贱奴要完完全全变成一只蜷缩在您脚边的狗。”

因为强烈的电击，耳边也响起嗡嗡地幻听的声音。

是幻觉吗？是记忆吗？

也许是与圈养在楼梯间里的卑贱母狗截然不同的，原本光明和幸福的日常生活。

“田清莞，帮老师把假期的语文作业收一下吧……

“田清莞，挪威的北极圈的极光好看吗……

“田清莞，今天妈妈有事，让咱家的万阿姨送你去钢琴课……

“田清莞，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玩乐高了，谢谢你……

“田清莞，我最喜欢你弹的李斯特的《钟》了……

“田清莞，我觉得你今天白色的发箍很好看……

明媚的午后，《柳林风声》，埃及买的长绒棉袜子，滑雪场的松树淡淡的香气，微风吹起教室里最后一扇淡蓝色的窗帘，肖邦的圆舞曲，茉莉夹着白桃味的Gucci，阁楼上柔和的灯光，家里司机叔叔宽厚的声音，甜品店黄油的味道，粉色的落花铺在小花园的鹅卵石上，教室的窗外温暖的晚霞……

不！

不可以，还不可以，救，救命，唔呜呜……

刺鼻的乳胶衣，木头缓慢腐败，闷热的楼梯间里，铁链像冰冷的水浇在身上，渐次倾泻在地。禁闭室的单向锁舌弹簧转动，重铐与地板相撞，不锈钢的镣铐，昏黄的灯光下，旁边是更换尿袋时洒落的液体，重点中学的学生证和粉色的卡套散落委弃于地，沾着泥的皮鞋践踏着……

不可以，不可以，还不可以，不可以变成这个样子，呜呜呜……

可整日被包裹在乳胶衣里接受寸止调教，用不了多久，就会变成只要闻到乳胶气味就想高潮的下贱奴隶的吧？

恍惚之间，我有一瞬间脱离了被电的痛苦，尽管因为出汗，身上黏腻的乳胶衣揉搓着我的皮肤，连续的全身电击，不断地刺激我已经说不上是混沌还是清醒的大脑对自己身体内血液，体液，甚至是尿液的感知。说不上清醒还是混沌，已经什么都不许要做了，不要，只需要顺从主人肆意地摆弄我的身体就可以了，只有一丝丝的若有若无的疼痛才能勉强压制住我对高潮的渴望，不要，不要这样的，感知到自己还活着，感知到自己作为卑贱淫荡的肉奴隶的余生。

不，不是的，我叫什么名字？不，是布布，布布，布布。

这条被全身乳胶衣紧紧包裹着，作为被主人永久收容圈养的卑贱女奴，叫布布。项圈的名牌上刻着的母狗的贱名，叫布布。沉重的脚镣上刻着的字，叫“布布专用”。这间囚室内侧的门上，写的是“母狗布布永久收容圈养处”。我是布布，不是什么……不是那个名字。

天哪，都是些什么恶意、下头又意淫的字句……可是，可我就这样不分日夜的被这些恶意包裹着，穿着光滑油腻的乳胶衣，戴着数不清的皮具和镣铐，在不为人知的狭小囚室里接受调教，无法反抗。

我就是布布，因为主人叫我布布。没有人来拯救我，那个爱弹钢琴的语文课代表的人生，在被推进这间牢笼的一瞬间，就已经结束了……

唔……呜呜……

……

嗡——耳边的幻听久未能散去。

唔唔唔！哈啊，哈啊，剧烈的挣扎过后，身体残留的痛感依然会持续很长时间。结束了吗？电击调教已经结束了吗？我不知道。带锁收紧的束腰，让我只能像家里养的毛茸茸的狗狗一样，在夏天的时候短促地一呼一吸着。每次被电击调教之后，我都要花很长很长的时间才能在束腰下勉强把呼吸调整到正常的状态。

也许已经结束了吧。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囚室里四周死一般的寂静一点点把我耳边残存的声响吞噬掉，不管是电击的呲啦呲啦的声音，我自己隔着口塞与呼吸面罩闷声闷气的呻吟声，束缚在我的脚踝，大腿和脖颈上的无数铁链哗啦啦地响动，甚至是我耳边嗡嗡地幻听的声音，都一点点地被囚室里绝望的静谧所重新覆盖掉，被整个世界所遗弃的绝望感再次向我袭来。

孤零零的，我再次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好想发出一些声响，来抗拒这片让人绝望的，没有一丝光亮的无声世界。

可是我一动也不能动，我全身的重量被吊在绞盘垂下的铁链上，勉强靠墙保持端正的坐姿。不只是因为身上的层层束缚，更因为我刚才被全身电击，被玩到所有肌肉都麻痹掉，被玩到舌头都没有力气稍稍抬起，被玩到没有一点力气来努力舔舐深入我嘴巴里的橡胶棒。

好想发出一些声响，可现在，我只有眼珠可以转动，只可以慢慢地眨眼睛。

但是，但是，这些都是徒劳的。即使费力抬起眼皮，迎接我的也只有一片一如既往的绝望黑暗。

寂然无声的黑暗里，前所未有的绝望和委屈感向我袭来……

为什么？我要作为一个最下等的玩物和奴隶，被某个男人肆意玩弄和调教，终生生活在无人知晓的囚室里？

为什么？我要拼命忍受着尿意和强烈的欲望，被镣铐严格束缚，在这个阴暗狭小的监狱里度过余生？我多么渴望自由，渴望日常的生活……

好想吃曲奇饼干，家里方阿姨做的曲奇饼干最好吃了，不要，不要再一天天地被强制灌食那仿佛无穷无尽的腥臭黏腻的糊糊了，不要，不要，呜呜呜……

好想在阳光明媚的午后，在空无一人的琴房里练琴，声音是有味道的，不要，不要把我的手指紧紧裹进黑色的乳胶手套，又粗暴地给我的手腕上戴上沉重的不锈钢手铐。因为，因为这样，我就不能弹钢琴了……

可是，可是在这里，只有皮革和铁链，眼罩和口塞，规矩和惩罚，禁欲和折磨。

啊，难道这就是我后半生的生活吗？我不敢再往下想……

死一般的静谧缓缓地覆盖着刚才禁闭室里痛苦的呻吟，就像眼前漫无边际的黑暗迅速吞噬掉电击时眼前突然出现的光亮。慢慢地，我闭上了那双已经充满泪水与绝望的眼睛，然而皮革眼罩下面连泪水也不被允许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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