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ss要求先到苍雪以前的公司看看。

　　苍雪没想到还有这一出，这三个月来虽然他没回过家，但也是有好好在交房租，带白雪回去一趟也没什么——但是！他可是整整三个月都没有去工作了，也整整三个月没打开工作软件，不用看也知道，里面肯定全线飘红，秃头老板真是又小气事又多，估计在旷工的第二天他就把苍雪给开除了吧？

　　说实话，苍雪可一点都不想回到那个破公司里去，做了这么久工贼才知道一个好老板的重要性，难怪他的同事总是对他咬牙切齿，恶魔永远无法共情人类，可苍雪站在周六了还人进人出的公司楼下，第一次跟那些苦逼社畜们狠狠共情了。

　　“……可以不进去吗？”进去了肯定会遇到过去的同事的！苍雪总不能说他翘了三个月的班就是去大窑子里当酒保了吧？

　　“当然要进去，你又不在大街上工作。”现任boss的发言可谓是十分boss，总喜欢给员工出难题。

　　苍雪无奈，只好硬着头皮往里走——为了以防万一，他带上了自己的员工卡，虽然估计已经被踢出数据库了，但万一呢？就算不用，也可以把它交给前台，就当做辞职信了。

　　“滴——”苍雪不抱希望地刷卡，在心中祈祷亮红灯，可谁知，那万一还真的发生了！门禁发出清脆的声响，绿灯大亮，为他打开了透明挡板。

　　他的卡居然还能识别？！苍雪一脸迷茫，又在白雪的催促下走进电梯——罢了罢了，反正现在是午饭时间，进去看一圈也不算窃取商业机密。

　　两人下了电梯，苍雪看到电梯门口蔫了的发财树，颇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不用往里走，他都能看到依旧伏在电脑前埋头工作的同事，里面空了不少，也许是最近也有不少人离职，空气中只有敲击键盘的声音，所有人一边吃饭一边专心工作，倒是没人在意两个不速之客。

　　这恰好方便了苍雪，他把下半张脸埋进衣领，又叫白雪把他价值不菲的西装穿上，摆出大客户的模样，就这样瞎逛起来。

　　“原来你真的是成天坐在办公室里啊……”重新叫出翅膀的天使一边逛，一边感叹，好像大开眼界，“说起来我还没问，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编辑。”苍雪抽抽嘴角，答道。

　　“你写过小说？”

　　“编辑的工作是审核跟辅助，和作者有本质上的区别。”苍雪纠正。

　　“你怎么会想去做编辑？”白雪停在一个书柜前，随意抽下一本翻了翻，哟，还是恐怖小说。

　　“看书是最能消磨时间的方式，就这么简单。”苍雪随意答道，“消磨时间的同时还可以养活自己，何乐不为？”

　　“那你岂不是要经常和人类接触？”白雪把书放回去，跟着苍雪继续走。

　　“还好吧，除了老板和同事，最多也就带三四本书，写小说的人类一般都是社恐，除了工作不会有其他交流。”

　　“你就这样，每天上下班，两点一线？没有其他娱乐吗？”白雪惊奇地看他一眼。

　　“人类都是这样生活的。”苍雪觉得他的生活方式没有问题，即使是人类短暂的生命也需要给自己找一些事做，有时候忙碌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也是……说到底，无论是天使还是恶魔，还是人类，谁都在为了生存奔波，没有谁好谁坏，也没有谁对谁错。”白雪点头，认同了苍雪的观点。

　　“所以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吗，大哲学家？”苍雪忍住翻白眼的欲望，觉得他们逛的时间已经够久了，再逛下去说不定还会遇到秃头老板，到时候想走就没那么容易了。

　　“当然，接下来就去你住的地方看看……”天使抖抖翅膀，好像心情很不错的样子，可他的话还没说完，一道怒骂声就在两人背后响起。

　　“喂！！你们两个！谁允许你们进来的？！”

　　白雪注意到恶魔突然绷紧的背脊，立马明白来者不善。

　　他转头，看到一个矮胖的男人迅速跑来，对方平整的秃头在灯光下闪闪发亮，示意着来人的身份。

　　“只是进来参观一下而已。”白雪平静地回答，而对方看到天使不俗的相貌，和价值不菲的穿着，愣了一秒，几乎要被说服。

　　苍雪终于回头了，然后僵硬地对秃头老板打了个照顾。

　　“……好久不见啊，boss。”

　　“苍雪？！你一声不吭消失了整整三个月居然还有脸回来，你知道你落下了多少进度吗！”老板看见熟人，立马就趾高气昂起来了，就像一只斗志昂扬的公鸡，叉着腰就开始对苍雪输出，“你应该感谢我没有直接起诉你对公司造成的损失，你的绩效要全部扣掉，以后还要每天加班来补上进度，否则你就别在这干了！”

　　听着久违三个月的斥责，苍雪第一次庆幸自己找了个新的boss。

　　“你聋了吗！有没有听到我说话？！”见苍雪对着他一脸复杂，秃头更生气了，连脸都憋红了，居然直接上来抓苍雪的手，“走！去我办公室一趟，谁给你的脸敢这样对待老板？今天我要好好教训教训你！”

　　苍雪反应不及，被抓了个正着，他吓了一跳，想要挣脱钳制，可不知为何，一旁总是会护着他的天使居然什么都没说，好像苍雪只是一个陌生人，面对恶魔求助的目光，白雪却微微挑眉，抬抬下巴，示意苍雪顺从老板的意思。

　　一时间，苍雪又有些迷茫了，也不知为何本能地就服从了新boss的指示，被秃头一路扯到老板办公室里。

　　其实这不是苍雪第一次来了，不如说他是这里的常客，每个月都要来两三次，和老板“友好”交流，他以为这次也一样，于是站直了，低着头，老老实实地听着秃头唾沫横飞。

　　不过旷工三个月的后果比想象中严重，老板越骂越起劲，好像苍雪旷工公司就要倒闭了一样，都上升到人格问题了。苍雪听了半天，百般无聊，心想他本来就不是人，哪里会有人类的“美好品德”呢？

　　想着想着，就忍不住走神了——他在想他的便宜boss跑哪去了，居然会把他丢在这里，自己跑了。不过这样也好，反正他迟早是要走的，还是不要建立多余的关系。

　　也许是他无所谓的态度激怒了老板，秃头居然站了起来，走到他的面前，怒极反笑，伸手抓住他的肩膀，强迫苍雪抬头和他对视。

　　“看来你还没有把自己的位置摆清楚啊……我得教教你，要怎么才叫尊重你的上司……”秃头压低声音，居然凑了过来，满是烟味的口腔吐出热气，臭得苍雪皱眉，想要拉远距离，可对方不依不饶，手转而向下，捏住了苍雪的手臂，不怀好意地揉捏起来，就像某种暗示。

　　“如果还想留在这里工作的话，就乖乖听话……这是你最后弥补的机会，若是让我开心了，不仅你的绩效不用扣，我甚至还可以给你加薪……”

　　苍雪现在听出老板的意思了，他有些震惊地瞪大眼睛，刚好看到秃头浑浊的眼睛亮得吓人，和平日里大腹便便，一副肾虚模样全然不同，简直就像吃下了某种兴奋剂，变得浑身都是荷尔蒙，迫切地想要找一个人发泄。

　　很不幸，苍雪就是那个触了霉头的倒霉蛋，现在门被关上了，房间里就他们两人，在这所公司里，老板就是规则，即便他呼救，也不会有人回应的，当然，他可以一拳直接打倒对方，可老板的办公室里有报警装置，只要他敢动手，楼下的保安就会送给他警局一日游。

　　苍雪现在后悔了，他后悔今天没有带防狼喷雾，后悔今天来了前公司，更后悔听了白雪的指令，将自己推入一片水深火热中。

　　就在苍雪天人交战的档口，老板已经越凑越近了，他甚至撩起苍雪的袖子，色眯眯地捏着他的手腕摸来摸去，另一只手还想搂住苍雪，就这样把他就地正法了。

　　好吧，好吧……不就是去警局拘留吗，就当是体验人生了！苍雪忍无可忍，手臂一用力，就甩开了恶心的秃头，然后膝盖再全力一顶，正中老板鼓鼓囊囊的下半身！

　　苍雪三个月来吃了不少高质量的白子，力量虽然依旧弱小，但也有所长进，对付一个肾虚的中年男人绰绰有余，他出手可谓是快狠准，一击毙命，老板遭到痛击，重重倒在后面的办公桌上，神色被剧痛扭曲，第一时间就去找警铃。

　　但是，他已经没有机会了，因为一个突然出现的手刀，一瞬间便击晕了他。

　　苍雪吃了一惊，意外看到房间里多了个鸟人。

　　“你怎么在这？！”

　　“我一直在，就在窗子外面。”白雪提着秃头的后领，随意说道，“好在他没关窗，否则就要打碎玻璃进来了。”

　　“……”一开始就别让他进来不就好了？

　　“我猜你应该在想，为什么要让你一个人跟他进办公室，对吗？”白雪看着恶魔复杂的神色，突然笑了，他伸出一只手，指尖出现一朵纯白色的火焰，在他的手指间跳动，就像一个调皮的精灵，然后白雪手腕一动，那火焰便朝着秃头的额头而去了。

　　苍雪看到晕厥的老板浑身一震，随即发出一声呻吟，脸色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几秒后，他的头顶冒出几缕青烟，好像有一团火在他的体内燃烧，不一会，就把他体内不知名的东西烧了个干净。

　　“我净化了他。”白雪说。

　　苍雪不明所以，也不知道他到底打得什么主意，只好沉默着，看着白雪随意把大肚子的中年男人丢在地上。

　　“我让你一个人进来，其实是想确定一件事。”白雪拍拍手，理理被风吹乱的领带，“而现在我确定好了，我们可以走了。”

　　“去你家吧。”

　　一个小时后，两人来到了苍雪的公寓下。

　　也不知为何，一路上他们都没有言语，苍雪沉浸在不知名的情绪中，心情有点不美丽，而白雪依旧是一脸平静，也不问东问西了，只安静地跟在苍雪身后，直到苍雪拿出钥匙，打开厚重的房门。

　　白雪看到，那是一间不大不小的复式公寓，除了基础设施，没有很多东西，三个月的空置已经让里面积了不少灰尘，而苍雪并不在意，只是熟练地放好钥匙，脱了靴子就往里面走。

　　“喏，这就是你要求的，有看出什么来没？”苍雪冷淡地回头，对着同样脱了鞋进门的天使说道。

　　“和想象中……很不一样。”白雪在进门前就把翅膀收了起来——复式公寓的天花板很低，根本容纳不下他的翅膀，“我以为你会生活得更有格调一些。”

　　“我又不是真的人类。”苍雪突然有些不耐烦起来，“住在这里，也不过是想将自己伪装得更像人类罢了，你根本没有看的必要。”

　　“是么……”白雪左右环顾，对苍雪带刺的话语并不放在心上，只是自顾自地绕过苍雪，走上二楼。苍雪愣了愣，等脚步声停下后才想起来追上去，到二楼时，天使已经打开房门，进了他的房间。

　　这是一间同样单调简单的卧室，连桌子也没有，冷冰冰得，只有一张黑色的床，和一扇小的可怜的窗户，连一丝阳光也没有，昏暗的简直就像傍晚。

　　白雪擅自坐到了床上，居然拍拍自己旁边的空位，示意苍雪也过来坐。

　　苍雪很想吐槽这到底是谁家，可是老板的命令不容违抗，于是只好走过去，坐在距离对方一个手臂的地方，抱胸翘腿，就像一个刺刺的海胆。

　　“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要跟你一起出来吗？”白雪主动开口。

　　“……因为你说想看我的过去？”苍雪不明所以。

　　“不，其实是因为……我想确认，你身上的变化。”

　　“什么变化？”苍雪更迷糊了。

　　“你难道没有发现吗？在这三个月以来，越来越多的人主动接近你，而无论是谁，都会对你抱着不干不净的想法，简直就像只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白雪叹了口气，说道。

　　“……可会所不就是这样的地方吗？”恶魔茫然，觉得白雪在说笑话。

　　“那地铁上的人呢？还有你的老板？”

　　“……”

　　“我知道你不想承认，可是这是事实——你的魅惑能力越来越强了，甚至已经无意识地影响到了路人。”白雪此时转头，认真地看着呆傻的恶魔，“也许是白子的功效，又或许是因为你一直待在满是荷尔蒙的地方，属于魅魔的本能被唤醒了，而且从实际状况来看，若是你努力的话，也许你能成为……最恐怖的魅魔。”

　　“……听起来怪怪的。”苍雪无意识地吐槽——现在他整个人都沉浸在魅魔本能苏醒的震惊中，随即又有些受打击，心想他压抑这么多年的魅惑技能居然苏醒了，难怪走到哪都不太平，而白雪还特地出手，净化了秃头上司，想来那就是天使想要证实的结果，所以才放任他和秃头独处一室。

　　——突然间，苍雪好像没那么不爽了。

　　“你知道最恐怖的魅魔，意味着什么吗？”天使的嘴角微微勾起，居然主动拉近距离，轻轻凑了过来，在苍雪反应过来前，他们的鼻息，便已经在昏暗的房间中交织了。

　　“意味着……只要你想，你甚至可以魅惑异种，无论是恶魔，还是天使……”

　　苍雪瞪大眼睛，看到天使近在咫尺的脸，在昏暗的房间里那张脸好像也是在发光的，窗户外没有阳光，可他却觉得阳光的味道包裹住了自己，这味道和秃头上司的全然不同，若是说中年男人身上只有烟酒的臭味和荷尔蒙，那天使身上只有纯洁和干净，还有好像可以闻到味道的温暖，若是仔细嗅来，甚至还可以闻出一丝属于樱花的淡淡花香……

　　没想到boss还会喷香水，真是够风骚的……苍雪有些迷糊地想着，他几乎要被天使的气息冲晕了头脑，若是要他来形容，大概就是人类闻到洋葱后的反应，有点——冲鼻子，当然，白雪不是洋葱，所以他现在只是对另一个异种的气味感到头晕目眩，他第一次出现这样的生理反应，自然不知道这是什么。

　　就在他反应的时候，天使已经凑到了和他极近的距离内，就连鼻尖都要碰上了，苍雪看到对方的黑眸干净明亮，好像闪着光，一种不知名的冲动控制了他，居然让他没有丝毫退步，甚至想要上前，索取属于另一个异种的更多气味。

　　这冲动来得如此突然，几乎让他一瞬间头脑空白，可就在他的意志力即将被冲破的时候，天使突然闭上了眼睛，然后他的身上发出浅浅的光芒，只是几秒就消失了，白雪立马后撤，主动退出了苍雪的领地。

　　“开个玩笑。”天使重新坐直，此时他重新变回了原来的模样，那个永远是平静和淡定的boss，而刚才旖旎的气氛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苍雪狂跳的心口，让他许久说不出话来。

　　“放心吧，即使你有这样的潜力，我也不会被你魅惑的，更不会……对你做出那种事。”天使说这句话的时候，却没有看苍雪，他的脸朝着另一边，好像在看窗外的世界，可不知为何，苍雪却在他的语气中听到了叹息，就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鸟。

　　自那次探望过去后，生活重归平静。

　　是啊，异种漫长的生命中会有无数插曲，而苍雪和boss的交织，就是其中一个——可是苍雪却没想到，那是最后一次和boss面对面说话。

　　回来后，苍雪照常上班，但不知为何总会突然想到那天房间中，天使奇怪的叹息，他甚至还可以回忆起对方完美无瑕的脸，凑得是那样近，近到他快忘了呼吸……苍雪第一次产生这样的感觉，他本以为自己会逃的，他的领地意识更重，可他的四肢不听使唤，甚至反其道而行，想更进一步。

　　这太奇怪了，苍雪忍不住复盘他与boss的相遇，日常，一切，然后发现每一桩每一件都被他深深记在了脑子里，闭上眼睛就可以描绘出那张脸，甚至偶尔会出现在他的梦中，简直阴魂不散。

　　他觉得自己应该和boss保持距离，但对方长久地不出现，反而让他有些不安，甚至经常走神，连客人想要的东西，都三番两次的拿错。

　　——就比如一个月后的现在。

　　“初雪，我说我想要的是方糖。”在迪斯科球下闪烁的酒吧中，一位美丽的女性坐在吧台前，一身黑色长裙，脸上画着浓妆，黑色长发柔顺垂下，随意散落，正支着下巴，笑意盎然地看着酒保走神，“你怎么拿来海盐了？”

　　苍雪一惊，这才回神，看到自己手里是一罐白色的细小颗粒。

　　“……抱歉，Eve，我给你重新拿。”苍雪忍住用手拍拍脑袋的冲动，转身回到柜台前，翻翻找找——酒吧里实在太昏暗了，即使他知道方糖的位置，但一个晃神，也会拿错的，毕竟都是白色。

　　一分钟后，苍雪拿着新开的方糖，交给了耐心等待的客人。

　　“你最近经常走神。”名为Eve的女性柔和地看着他，声音宛如春风般和煦，令人心生好感，“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

　　“也没有……就是……”苍雪犹豫一秒，看了眼还算空旷的吧台，和自顾自喝着酒的上司，干脆拉过一张高凳，坐在了Eve的对面，“如果你经常会不受控制的想到一个人，你会怎么办？”

　　“那要看想什么了。”Eve嘴角微微勾起，给自己的鸡尾酒里加了一块方糖，并没有把话说死。

　　不过这问倒了苍雪，他很难解释清楚自己到底在想天使的什么，也许是那张漂亮的脸，也许是那声叹息，也许只是那个人，白雪是唯一一个和他说过这么多话的异种，用对方的话来说，就是“同类”，即使苍雪知道这是拉近关系的话术，可他也认同这个观点，他以为boss待他的确是特殊的，然而天使已经消失了整整一个月，让他忍不住怀疑起来，在两百七十年里第一次产生了动摇。

　　好在对面的女性是他新交的朋友——就在一个月前，对方二话不说就掏出大把钞票给他买酒，每天都来，每天都花最多的钱，再加上这位客人难得正常，一来二去，两人便熟络起来，让苍雪甚至愿意聊一些自己的话题。

　　他觉得人类也许会比自己更懂交往，于是把困扰他几天的问题问出了口……虽然问题又被抛了回来，而他还答不上来。

　　“你很在意那个人吗？”Eve见酒保长久地不说话，只皱着眉深思，于是主动开口。

　　“……也许吧。”毕竟是所谓“同类”，更何况还是他的老板，在意一下很正常。

　　“那你为什么不去找他呢？”Eve双手交叉，把下巴搁在上面，笑得玩味，“或许等你见到他后，一切就都有了答案。”

　　苍雪叹了口气——那也得找得到啊！不过那也只限于想想了，他是肯定不会主动去找boss的，即使他……比想象中更在意那个天使。

　　“不聊那些了……喝酒吧。”苍雪决定不想，站起身来，手脚麻利地给两人新调一杯鸡尾酒——他现在已经开始学习调酒了，只要不是特别复杂的酒，他都可以自给自足。

　　好在善解人意的女性并没有多问，只一如既往地接过苍雪的酒，一饮而尽，再一饮而尽，也许是今晚没有答案的对话让苍雪愈发郁闷，连带着他也灌了不少酒，今晚在酒精的熏陶下度过，当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是凌晨四点，酒吧散场的时间了。

　　此时，对面的女性已经喝得烂醉如泥，而他的上司已经开始吆喝着赶人，人群稀稀落落地散去，直到吧台前只剩下两人。

　　“Eve，Eve？散场了，你该回去了。”苍雪轻推女性的肩膀，小声唤道。

　　“啊……已经结束了吗……”Eve面色酡红地抬头，四处观望，发现整个酒吧果然空了。她坐起身体，想要站起来，却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吓得苍雪立马推开挡板走出来，扶住了她。

　　“谢谢……初雪，你永远都是这么贴心。”美丽的女性对他笑了笑，倒是毫不客气，把一半的重量压在苍雪身上，“能不能劳烦你，送我去门口呢？”

　　“……乐意效劳。”好歹也是认识了一个月的朋友，送出门这点小事苍雪还是愿意做的。

　　他小心翼翼地扶着跟他差不多高的女性——说实话，即使对方踩着高跟鞋，苍雪也觉得她真是太高了，远远超过其他女性，倒是难得，扶起来也还算轻松。

　　苍雪不能带她坐电梯，于是只能慢慢爬上楼梯，用了二十分钟，才晃悠着，来到会所门口。

　　“太晚了，你一个人回去没关系吗？”两人站在冷风簌簌，空无一人的门口，让苍雪忍不住想起加班到凌晨反遭绑架的自己，真是一入红尘深似海，忍不住有些担心。

　　“没关系，我可以叫车……唔……”Eve本来已经放开了苍雪，可是她说到一半，却突然脚下一软，好像就要跌倒。苍雪眼疾手快，又一次扶住她，而这一次，对方直接整个人都挂在了他的身上，好像一个拥抱，属于女性的香甜气息一瞬间包裹住苍雪，还带着浓厚的酒精味，让苍雪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你……你还好吗？”他尴尬地半抱着朋友，小心翼翼地问。

　　“你觉得呢……”然而，Eve却说了一句奇怪的话，苍雪正迷惑呢，下一秒，他的眼睛却突然瞪大，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他看到，两片庞大的洁白翅膀突然在女人的背后展开，在黑夜中闪闪发光，宛如一只即将展翅飞翔的鸟，可女人被黑色包裹，比起纯洁的天使更多了一份不协，除了震惊，更让苍雪感到怪异。

　　“你能看到……对吗？”Eve的轻笑从耳边传来，“恶魔先生……”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苍雪惊得差点抱不住女性天使。

　　“当然……不过，我并不是故意欺骗你。”Eve依旧搂着他，背生双翼的她反而站得愈发不稳，要不是勾着苍雪的脖子，此时的她已经瘫软在地了，也不知道是真醉还是故意，“这个会所，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而这正是我来找你的目的……”

　　“你什么意思？”苍雪听到这话，也顾不得什么震惊了，他的眉头立马皱了起来，有些迫切地追问。

　　“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我得走了。”Eve这时候终于站直了，不过她依旧搂着酒保，甚至偏过头，在苍雪的脸上轻轻落下一吻，“期待下次再见吧，恶魔先生……”

　　最后一句话说完，天使终于放开了他，后退两步，轻笑着，两片庞大的翅膀扇动起来，带着她失去重量一般上浮，只是几秒，就融入进了黑夜中，消失在苍雪的视野里……

　　会所门口，仅留下神色郁结的酒保，捂着脸，看着深邃的夜空，久久没能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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