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苍雪决定在这个地下会所工作时，他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会有和地下会所的地下产业接触的一天。

　　当然，其实他早就接触过了——就在入职酒吧的第三天，有一个精虫上脑的客人在吧台面前骚扰了他一晚上，甚至还尾随着苍雪前去厕所，堵在小隔间里，对他动手动脚，还往他衣领里塞钱。

　　苍雪被吓得不轻，他本以为这身酒保服是免死金牌，可谁知喝上头的客人只用下半身思考，于是只好用了一招撩阴腿，在对方捂着命根子惨叫的档口冲出去躲在直系上司的背后，然后看这个大恶魔提着对方的后颈把他踹出了酒吧。

　　——迷蝶虽然总是十足的老鸨味，但每当这个时候，他还是能给苍雪足够的安全感。

　　自那以后，苍雪就随身携带防狼喷雾了，事实证明，他的决策很正确，仅仅三个月时间，他的战绩颇丰，赶跑了至少两位数试图性骚扰他的客人。

　　解决了黄的问题，接下来还有赌和毒，也许这些对异种们来说是小菜一碟，但对苍雪来说，依旧是绕不过去的坎。

　　这三个月以来，苍雪的业务愈发渐入佳境，不过时间久了，客人们也是会乏味的，好在找乐子的方式有很多，比如骰子和扑克——对于一个酒保来说，这种东西都是必备技能，可苍雪现在连调酒都没学，最多打打斗地主，怎么玩得过那些身经百战的老赌客呢？

　　——最终，还是迷蝶过来解救了差点连内裤都输掉了的苍雪。

　　这也许是一个新思路，对于如何攻破新来的冷面酒保，于是越来越多的人试图跟苍雪赌博，而苍雪在贞操和赚钱左右挣扎，最后灰溜溜地摸进了boss的办公室。

　　他问boss能不能让他去赌场进修，而那个白色的天使只是挑了挑眉，丢过来一盒新鲜白子，让他恢复一些能力的同时手把手教学，仅用一个晚上就让苍雪速成了一身赌博技能。

　　要不然人家怎么能当一个大窑子大赌场大酒吧的boss呢？苍雪一边学一边感叹，许下下次请白雪吃饭的许诺后，自信而归，把那些目的不纯的赌客们杀得片甲不留。

　　有时候，老鸨……迷蝶也看得来兴致了，就会加入他们，然后苍雪就会和客人一起输掉衣服……好在苍雪未雨绸缪，在酒保服里套了好几件贴身内衬，迷蝶也适当收手，他们俩里应外合，把客人的衣服和钱包都掏了个干净。

　　苍雪以为这样“平静”且“愉快”的生活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他喝下了一杯“不同寻常”的酒。

　　那是一位女性递过来的酒，苍雪看到她脸颊消瘦，身材矮小，暴露的服装几乎遮不住她外凸的肋骨——像这样的人本应该待在疗养院里，可对方却浓妆艳抹，神色是与外貌完全相反的亢奋，掏出大把大把的钞票，给苍雪点了一杯今晚最贵的酒。

　　苍雪没有多想，只是一边计算自己的收益，一边接过迷蝶递过来的酒，刚准备喝，那女性却说想要加海盐。苍雪回头去拿，回来时对方神色如常，只是眸色亮得吓人，她在暧昧的气氛下，和苍雪碰杯，一起饮下了泛着迷蒙色彩的酒。

　　后来，她便走了，带着餍足的神色，没有再买第二杯。

　　苍雪并没有把她放在心上，依旧继续喝酒，赌博——直到他开始觉得头晕目眩。

　　怎么回事？他现在已经练就了百杯不倒的本事，而今夜连一半都还没过，他怎么会突然头晕呢？

　　苍雪扶着吧台，眼前天旋地转，而对面的客人刚输了一局，正嚷嚷着拍下很多筹码，想要为自己找回场子。面对酒保长久的沉默，他感到极为不悦，忍不住放大了音量，挑衅一般，抓住苍雪的手腕，要他再来一局。

　　“抱歉……客人，我，我有些不舒服……我可不可以……去一趟卫生间？”苍雪强忍着胃里翻滚的感觉，艰难地抽出自己的手腕，吐出一句话。

　　“哈！你不会是害怕了，想要逃走吧？！”客人继续嚷嚷，再次抓住苍雪的手，甚至扯得他整个人差点趴在桌子上，“来来来，继续继续，今晚我要把输掉的钱全部赢回来！”

　　苍雪已经觉得他快吐了，冰凉的桌面卡在他的胃部，而面前的人们喧闹不止，再加上舞池中刺耳的摇滚乐，甚至让他觉得眼前出现重影，脚步发软，差点就要跪坐在了地上。

　　此时，一双手扶住了他，帮他在吧台前再次站好。

　　“哎呀哎呀，客人的豪气真是令人印象深刻，看看小初雪都被你镇住了，好像马上要认输了一样——”熟悉的声音在一旁响起，苍雪努力眨着眼，转头，看到一身暗紫色的恶魔站在他的旁边，微笑着开口，“不如我替他来陪客人您玩吧？我们这有最新的游戏，您肯定喜欢——现在请稍等片刻，让我们去为您拿出来好吗？”

　　不等客人回复，迷蝶便用着不容抗拒的力道，隐秘却又稳健地扶住苍雪，带着他快步回到了员工休息室。

　　“你怎么了？”迷蝶等苍雪坐稳后，立马问道——因为苍雪的脸色确实很不对劲，看起来好像很不舒服，眼神涣散，流了不少汗，连嘴唇都有些发白。

　　“我……我不知道……突然就这样了……”苍雪忍着强烈的反胃感，勉强回答。

　　“在发现异常前，你有吃，或者喝了什么东西吗？”

　　“只有酒而已……啊……给我酒的那个客人，看起来有些奇怪……特别瘦……就像一具骷髅……”苍雪努力回忆。

　　“不应该啊……”谁知迷蝶却好像意识到了什么，随即又有些疑惑，甚至伸手摸了摸苍雪的额头，上面一片滚烫，“算了，我先带你去找boss吧，他可是净化天使，就算你喝百草枯他都能把你救回来。”

　　说到这，迷蝶便干脆利落地把苍雪横抱起来——他跟苍雪差不多高，但抱起人来一点都不拖沓。恍惚中，苍雪看到对方背后生出两片由黑雾凝聚而成的翅膀，暗紫色，神秘而又优雅，就像蝴蝶，轻轻扇动几下，就带着他飞出了后门，黑雾笼罩住两人，宛如最完美的保护色，连电梯都没有坐，用最迅捷的速度直直飞上了二楼。

　　“砰！”

　　厚重的红木门被踹开，露出里面躺在椅子上打瞌睡的boss——此时他的腿搁在桌子上，靠背半躺，脸上摆着一本新出的漫画杂志，好像看到一半就睡着了。现在两个不速之客袭来，吓得他差点摔下椅子。

　　“怎么了怎么了？”鸟人的翅膀都被吓得炸毛了，本能地扑腾两下，把他从即将摔倒的椅子上救了回来。

　　“喏，你自己看吧。”迷蝶早就对boss的脱线行为见怪不怪，只抱着苍雪进来，把他放在一旁的真皮沙发上，刚才还紧张的神色现在消失一空，只是拍拍手，随意说道，“估计是吃到那个了，你解决一下。我还有一大堆事要忙，一会弄好了就让他回来上班。”

　　然后，他便自顾自走了，依旧是用飞的。

　　白雪反应了几秒，第一时间用翅膀带起一阵风，把门关上，然后从椅子上站起来，快步来到沙发边。

　　——他看到，此时那个弱小的魅魔脸上一片潮红，皱着眉头，不停吐出热气，手上还捂着肚子，就像吃坏了胃一样，连勉强睁开的眸子里都是迷蒙。

　　“医生……我还有救吗……”苍雪有气无力地问。

　　“哟，还有心情开玩笑，那应该没什么大问题。”白雪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立马懂了，也一改严肃，一转身，就随意地坐在了苍雪脚边。

　　“别打趣了……我现在……到底是怎么了？”苍雪很想对他翻一个白眼，但他现在头晕目眩，说不定一翻白眼，他整个人也跟着翻过去了。

　　“也没什么……只是被人下药了而已。”白雪翘起腿，轻巧地说道。

　　“哈？！”苍雪瞪大眼睛，甚至支起上半身，震惊地看着天使——不会是……那种药吧？！

　　“噗，你想哪去了？”白雪不用猜都知道魅魔想了些什么——也就胡思乱想上，这家伙看起来才像一个魅魔，“哪有吃了会让你肚子疼的媚药？你这是吃到毒品了——”

　　“毒品？？”好像这个听起来更严重吧！

　　“不错，那东西对人类来说是亢奋剂，但是对异种来说就是污物——你的肠胃吃到脏东西了，就会剧烈反应，让你把它们排出去。”白雪解释道，“当然，这点伎俩对于正常恶魔来说不算什么，连反胃感都不会产生，会随着酒精一起代谢出去——可是你就不一样了，你……呃，更像人类，可种族还是异种，你代谢不掉污物，于是出现了剧烈反应，这很正常，就像人类的肠胃炎，所以不必紧张。”

　　“……我谢谢你没说我太弱。”苍雪抽抽嘴角，有些哭笑不得——难怪迷蝶后面还叫他回去上班，合着这对恶魔来说不值一提，也就打一个喷嚏的程度。他谎称自己是堕落恶魔，现在出现这种反应，想来迷蝶应该会感到十分困惑吧？

　　“不，这不是你的问题。”白雪却突然正色起来，“这是会所的疏漏，以后我会禁止毒品在酒吧里流通。”

　　苍雪愣了愣，忍不住抬头看对方——现在他感觉已经没有刚才那么难受了，好像他的胃已经开始适应毒品的侵蚀，转而将其一点点代谢出去——就像白雪说得一样，毒品对异种来说不值一提，所以它才会在会所里流通而毫无管制，现在boss居然会为了照顾自己，而放弃暴利？即便是为了他口里所谓的同类……也不至于做到这种地步。

　　“其实……也还好……”苍雪移开视线，有些不自然地说道——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

　　“那个以后再说……现在我先帮你净化吧。”白雪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苍雪面前，微微弯腰。他的翅膀几乎遮住了所有光线，就像厚重的被子，将沙发整个包裹起来，面对着魅魔有些慌乱的神色，天使反而露出一个安抚性的笑容，“能坐起来吗？”

　　苍雪犹豫一秒，点点头，用手撑住沙发，忍着腹部的绞痛，勉强在沙发上坐好。

　　此时只要他抬头，就可以和白雪面对面，凑近了看，苍雪才发现那张脸真是漂亮得惊天动地，白雪浑身上下除了翅膀就剩脸长得像天使，那是苍雪从来没有见过的干净圣洁，居然让他的心口怦然跳动，好像里面藏了一个弹跳球，让他本就不稳的呼吸愈发凌乱。

　　“你……你要怎么净化？”为了缓解不知名的尴尬，苍雪微微低头，眼神乱飘，都不知道看哪，只得找一些话题来分散注意力，“天使……也可以净化恶魔吗？”

　　“当然可以。”白雪竖起一根手指，放到嘴边。

　　“嘘——现在，闭上眼睛，放松。”

　　苍雪总觉得现在闭眼很危险，但又找不到不闭眼的理由，只好努力平复浮躁的心，闭上眼，深呼吸，让自己看上去足够平静。

　　黑暗中，只有翅膀轻轻扇动的声音，一直持续了十几秒，寂静的空气甚至让苍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他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猜测白雪到底会怎么净化他——给他画个十字？泼圣水？还是念一段圣经？又或者是干脆利落地用圣火之类的东西烧他一遍，倒是很适合白雪这个神经病的作风。

　　苍雪想来想去，想了五六种可能，觉得总能猜中一个——可事实是，白雪的举动，又一次突破了他的想象。

　　一道温暖的气息渐渐靠近，伴随着属于呼吸的热度，在苍雪反应过来前，已经来到跟前，热气吐上额头，紧接着，就是一片柔软。

　　苍雪很难形容那是什么感觉，有点像棉花，又有点像羽毛，就这样直直贴着他的额头，然后温暖的气息鱼贯而入，好像火柴的火苗，几秒内，由上而下，烧遍了苍雪全身。

　　苍雪呆了足足五秒，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吻。

　　天使之吻。

　　他触电般睁开眼睛，用尽所有的力道，迅速向后退去。

　　“我……你……”苍雪的脸已经完全红透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烧得，还是其他什么，总之现在他的心脏已经快要跳出来了，比起悸动，他更愿意相信是惊吓。

　　“怎么了？我只是在帮你净化而已。”天使依旧是微微弯着腰，手背在后面，冲他笑了笑，表情是不惨任何杂质的纯洁，“现在感觉好多了吧？”

　　苍雪微微一怔，突然发现身上的异常都消失了，而且还舒爽得不行，就像刚刚洗了一个热水澡，连工作一晚上的疲惫都无影无踪。

　　“的确好多了……呃，谢谢……”虽然依旧沉浸在天使之吻的震惊中，但出于礼节，苍雪还是道了谢。

　　“净化天使的净化，其实是概念性的。”白雪终于直起身体，拢住沙发的翅膀收了起来，柔顺地贴在天使背后，“不仅仅局限于身体，疾病，即便是情绪，也是可以被清洗的——所以若是什么时候不开心了，你都可以来找我治疗。”

　　“……你不考虑去做医生吗？”苍雪麻木地问——现在不管白雪做出什么事来，他都不会吃惊了，因为这个男人的确强得可怕。

　　“我为什么要帮助人类？”白雪撇了撇嘴，十分不屑，“堕落，再堕落，被恶魔吃掉一次，再被天使吃掉一次，最后送进疗养院，这才是人类应该有的结局。”

　　“……”还好他不是人类。

　　“不过话说回来……”白雪脸上的笑容变了个味道，让他看起来反而更像一只狐狸，“我又帮了你一次，你打算怎么谢我？”

　　“……请你吃饭？”苍雪干巴巴地说。

　　“这个答谢你到现在还没有兑现，换一个。”白雪不满道——苍雪知道他指的是赌术教学那一次。

　　“那你想要什么？”苍雪放弃思考，干脆开一张空头支票。

　　白雪摸着下巴，又一次坐在了他的旁边，好像在思考。

　　苍雪忍不住挪了挪，免得被雄伟的翅膀打个正着。

　　“那么……带我去你曾经生活的地方看看，如何？”白雪慢慢说道。

　　“看那个做什么？！”苍雪吃了一惊——这个鸟人真是永远不走寻常路。

　　“我想看，不行吗！”白雪理直气壮，连编一个理由都不肯。

　　“……难道你是什么偷窥狂？”苍雪浑身起鸡皮疙瘩，左右看看，总觉得能在boss的办公室里能找出一个望远镜来。

　　“——只对你。”白雪暧昧地笑了，然后不出所料看到那个魅魔被他吓得连退五六步，都挨着沙发的另一边了。

　　“好了，不逗你了。”天使耸耸肩，摆出认真的语气，“其实我只是想看看另一个同类……过去是怎么生活的，除去同样的叛逆，你跟我的处事原则却并不相同，我想看看我们之间的差别到底有多大。”

　　“……谢谢你没有用差距。”苍雪抽抽嘴角，总觉得有土豪在侮辱他。

　　“那我换个更好听的。”白雪觉得魅魔一本正经吐槽的模样真是有趣极了，嘴角的弧度又大了一些，“——我想更进一步了解……”

　　“好了好了你别说了。”苍雪黑着脸，强行打断对方的话——搞得好像什么相亲大会一样，他们之间明明只是单纯的上下级加一点惺惺相惜关系罢了，这个鸟人总是喜欢用一些暧昧的词。

　　“这周周末，门口等我——不许开你的豪车！”

　　“那我们要怎么过去？飞过去吗？”天使顶着一脸单纯问。

　　“……坐地铁。”

　　“地铁是什么？”

　　“……”

　　一眨眼，时间便来到了周末。

　　会所的排班制度是自由调整，一周只要上齐五天班即可，反正在这里工作的异种们都各取所需，不用白雪说，有时候他们无聊了，还会主动加班，消磨自己漫长而又乏味的生命。

　　一大早，苍雪便换上以前常穿的常服——薄风衣，衬衫，长裤，皮靴，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外出套装就配好了，马上就要开春了，虽然苍雪不怕冷热，但服饰是融入人类的小细节之一，还是需要做好。

　　着装完毕后，苍雪来到会所门口，然后看到他的boss穿着一身价值不菲，手工订做的高档西装，再配上光洁靓丽的大翅膀，在太阳下就是一个行走的光污染，走到哪都是目光交聚点。

　　看到苍雪时，对方还露出一个耀眼的笑容，刺得苍雪眼睛疼。

　　“……你穿西装干什么？”苍雪抽抽嘴角，走过去问道。

　　“怎么了？我出门都这样穿，不可以吗？”白雪正了正领带，上下打量一下苍雪——这是他第二次看魅魔穿常服，却比第一次多出不少新鲜感。套在暗色中的恶魔虽然容貌英俊，但低调的服饰让他隐隐于市，很符合魅魔一直以来的作风。

　　“你这样穿就好像走到哪都在说‘我很有钱’一样，没人会穿成这样去挤地铁。”苍雪表示现在很想回去——他可不想当动物一样被人类围观。

　　“可是我的确很有钱……”

　　“……好了你不要说了——把你外套脱了，然后出发。”

　　最后，是白雪手里抱着西装，同样一身衬衫，跟在苍雪后面，才离开了会所。

　　虽然这样穿依旧会有些奇怪，但至少正常了许多——只可惜，这只是一个开头，在经历了迷路，长途跋涉，下扶梯后，白雪被拦在了地铁口，安检人员面色严肃，然后白雪在众目睽睽之下掏出一把做工精良的匕首，交给了前来增援的保安。

　　苍雪目瞪口呆，心想带着白雪来坐地铁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错误，而安检人员在监督着白雪写下姓名和联系方式后，又来来回回检查好几遍，才放他们进去。

　　“……你怎么随身带武器的？”等待地铁的档口，苍雪只觉得自己很想吐槽。

　　“习惯了……以防万一。”谁知白雪回答得含含糊糊，好像不愿过多解释。

　　“你的个人信息不会有风险吧？”苍雪还是觉得不放心。

　　“放心，我有十多个假身份，随便填一个就好。”

　　“……”

　　此时，地铁徐徐进站，苍雪率先走了进去，被勒令收起翅膀的天使也跟着进来，一脸新奇。

　　他们上站的地方人并不多，却也刚好坐满座位，不过就算有位置，苍雪也不想跟人类挤在一起，所以他坐地铁的时候永远是站着的。

　　“这就是人类最常用的交通工具？”白雪站在他旁边，学着对方扶住头上的栏杆，好奇地说。

　　“嗯，有什么感想？”苍雪一只手扶栏杆，一只手插在裤兜里，随意问道。

　　“你经常坐吗？”

　　“上下班都坐。”

　　白雪突然怜悯地看他一眼。

　　“真可怜……每天都要跟这么多人类挤在一起，难怪你这么拼命赚钱。”

　　“……”苍雪用尽全身自制力才忍住没有踩他一脚。

　　就在两人闲聊的档口，车停了下来，下一站到了，人却突然增多，就像黑色的洪流，只是半分钟内就填满了车厢——苍雪第一次坐这条线，没想到人流量居然这么大，他还没反应过来，四周就都被人类包围了，肩挨着肩脚挨着脚，就连天使都被挤到了另一边去，暂时和他分开了。

　　好吧，现在没人跟他闲聊了，苍雪只得拿出手机，无聊地翻翻新闻，在心中计算还有多久才能到站。

　　地铁里足够安静，可实际上，却不像它看上去那么平静。

　　——在苍雪刷到第十条新闻，看得认真的时候，一个人突然挤了过来，四周的人踉踉跄跄，苍雪也被挤了一下，他以为那人只是路过，却没想到对方直接停在了他身后，就这样死死贴住了他！

　　这是什么情况？苍雪觉得有些不妙，车厢里虽然挤，但好歹还有一些空隙，只是肩挨着肩不应该这么挤，他甚至都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一只手不知何时把住了他旁边的扶杆，截断他退路的同时，一只手也稍稍摸上了苍雪的大腿。

　　苍雪：“！！”

　　存在于传说中的地铁色狼，难道被他遇到了？！

　　不对不对，他不是男人吗？怎么会有人对他下手？！

　　苍雪震惊之余，忍不住动了动，想要挣脱对方的手，可是四周的人愈发拥挤，他不仅逃不开，甚至连动也动不了，而且……比起被人骚扰，他更在意会不会引起其他人类的注意。

　　该死的，今天想着和天使一起出门，没带防狼喷雾，现在他已经无计可施，只能捏紧手机，咬着牙，被动承受着对方的咸猪手在腿上摸来摸去。

　　也许是他的态度接近于默认，色狼的动作愈发大胆起来，居然偷偷撩开苍雪的风衣，伸进去，捏住他的臀瓣，肆意揉捏起来。

　　——苍雪已经在心里破口大骂了，想动，想回头给那人一拳，可动静太大就会引人注目，于是只好咽下满肚子火，小幅度扭动身体，试图躲避对方的骚扰。

　　这样的博弈持续了整整两站，人居然越来越多，这似乎给了色狼勇气，后面没摸够，居然还要朝着前面进攻！

　　苍雪的脸已经全黑了，忍无可忍，抬脚直接往后踩去，也不怕踩错了人，把所有的力道凝聚在脚后跟，果不其然听到耳后传来倒吸凉气的声音，他希望色狼能知难而退，可此时地铁刚好到站，所有人被惯性推着向前，他也乱了脚步，色狼重整旗鼓，卷土重来，反而借着惯性直接搂住苍雪的腰，几乎把他整个都揽进了怀里！

　　苍雪僵硬些身体，只觉得好像有蚂蚁在爬，又麻又恶心，男人粗重的呼吸声就在耳边，一根硬邦邦的棍状物也蹭了上来，好像此时在他身后的是一头发情的野兽，就这样死死抓着苍雪，发泄欲望。

　　苍雪甚至怀疑，再这样下去，他的贞操都要不保了。忍无可忍，就无需再忍！在苍雪下定决心，准备攻击的档口，一旁突然响起惊呼声和咒骂声，苍雪的余光中看到人流歪歪倒倒，好像有谁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挤了过来，迅速来到他身边，然后一只骨节修长的手死死抓住了色狼的爪子，将苍雪从地狱中解救出来。

　　“在我报警之前，你最好马上给我滚。”白雪微笑着，一番话温柔得就像太阳，手上却在用力，让色狼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呼，后退两步，终于放开了对苍雪的钳制，一边咒骂，一边落荒而逃。

　　苍雪终于松了口气，浑身放松下来，心想白雪这次真当了一个“天使”，还没来得及回头说谢谢，身后的位置就被一道温暖干净的气息所填满了。

　　——白雪居然直接站在了他的身后！而且也扶住扶杆，将他整个人圈在了自己的领地中。

　　“……那个人已经走了。”苍雪僵硬地小声提醒。

　　“嗯？我知道啊。”身后传来天使的声音，“一会没看着你就被骚扰了，我还是站在你旁边比较好。”

　　“……”苍雪哭笑不得，只得努力缩起身体，拉开和白雪的距离，免得贴在一起，再来一个色狼2.0。不过白雪出乎意料地没有多余动作，好像真的在当一个护卫，守护着苍雪的四周，让他免于骚扰。

　　意识到这一点后，苍雪有些意外，同时也发现自己居然对那道阳光气息讨厌不起来——不管怎么说，白雪又帮了他一次，就算做得过分点也是苍雪理亏，会默默忍受下来。

　　——这个天使虽然满嘴跑火车，但行为比他想象中的要绅士不少，倒是让苍雪涨了一波好感，身体也没有那么僵硬了，甚至就这样虚虚靠在对方的怀抱里，直到地铁到站。

　　“走吧，到地方了。”

　　“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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