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们自己的选择。

每一个选择都会化作脚印，指引着前行的方向。

然后，跟随这些足迹，行至故事的尽头。

没有回头的机会。

上主的手摇风琴奏响音符。

每个人都跟随旋律起舞。

命运还没有下达最后的审判。

他还有回旋的余地，也还有选择的机会。

在一切都晚了之前。

两位少女的口腔中都充斥着甜蜜的气味。

拉特兰人对甜食的爱不容置疑。

那些味道，博士已经都尝过了。

混杂着唾液的巧克力味。

刚吃完冰淇淋的微冷舌尖也会略带奶味。

都比直接吃，还要甜的多。

这都是罪恶的甜蜜。

他是知道的。

但是无人能够逃离，一定会沉醉其中。

两种味道，绝不能够交织在一起。

这会成为他的谎言破裂的开端。

“小菲？助理工作怎么样，顺利吗？”

“你也知道，给他当助理就不用干什么事。”

是个确切的闲职，一上午估计也就只需要帮博士搬一下资料。

“说起来，博士今天忙吗？居然没给我回电话。”

“今天应该还好吧？他说让我先来找你去吃午饭。还是随他去吧，我们能少点事也好。”

“那今天就还是和小菲一起吃午饭啦，罗德岛的食堂一直都还挺不错的。”

“你不去看看他在忙什么吗？”

“他不需要我关心的那么细致入微的。”

她很放心博士。

在她眼里，这是个既温柔又可靠的人。

可惜，实际上并不那么值得信任。

“啊，这个给你。”

“糖？没见过的品牌啊。”

“从博士办公室顺出来的，貌似是他比较喜欢的。”

“原来是罗德岛的配给啊，我就知道他不是什么会特意去买糖果的人。”

“这样礼物的选项又可以排除一个了？”

“小菲这是在帮我？”

“与其这样帮你，还不如把你直接带到博士办公室去然后把你俩锁在一起，这样最高效。”

“这是什么话啦……”

“你该多陪陪他。”

“那，下午我顶你的班？”

“乐意之至。”

并不是不愿意工作，只是想让那两个人多待在一起一些时间。

她怕这样下去，真的会让博士彻底变心。

那个男人比起她的想象似乎更缺乏自制力。

即使这样也许对她来说是个突破的机会。

但她不会愿意这样做的。

事实摆在眼前，她的确已经和博士做了令他不忠的事情。

但事也是因她而起的。

如果那天，她什么都没说的话，根本就不会有这些事情发生的。

但她也得不到博士的回礼。

现实中，她现在很幸福。

能够沉浸在博士分出的这一部分爱当中，她已经很满足了。

但人性是贪婪的，仅仅依靠自己存留的那点自制力是一定抵挡不住欲望的。

“博士？中午好~”

“啊，莫斯提马，抱歉，今天有点忙没能来找你吃午饭。”

“没事，我把你的份带来了，不能因为工作忙就不去吃饭啊。”

“谢谢小莫啦，手头这一叠材料整理完我就去吃。”

“不行，马上给我放下笔。”

带着命令的语气，她以前从没有这样说过话。

“要准时吃饭。”

把从食堂带来的塑料餐盒放到博士的办公桌上，解开塑料袋上的绳结，拿出筷子，推到博士面前。

“这点会客室那边发来的文件就让我来处理吧，那些工作我也能办的了。”

“但是，小莫……”

“你还多说什么？好好吃饭！”

把博士面前的文件抢走了。

她移了一张办公椅来，就坐在博士对面，侧着身子批阅起文件。

“今天的助理是菲亚啊……”

“所以我不能帮博士分担点压力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好好吃饭，这叠文件我来处理。”

莫斯提马难得这么严厉。

“今天下午我来顶班。”

“欸？菲亚怎么了吗？”

“她没什么事，只是让我多陪陪你……记得去谢谢小菲啊。”

“菲亚很关心你啊。”

倒不如说是关心这两个人的感情。

“是啊，她这个人一直这样，把我们几个人的友情看的很重，不过这当然不是坏事啦。”

眉头略微舒展了，提到这位朋友的时候，莫斯提马总归能够稍显轻松一些。

“真想把你带回拉特兰，让蕾缪安也看看你。然后在她面前也炫耀一下……”

“小莫也有这种奇怪的好胜心吗？”

“那我总归是三个人里第一个找到归属的吧？找了你这么个好男人。”

侧脸看着博士，露出温暖而幸福的笑容。

“对我评价还真高。”

“因为博士说过的，想让我陪在身边吧。”

“啊，嗯……”

“所以我会做到的，我会陪在博士身边……博士也一定要留在我身边，一直陪着我哦。”

隐约带着点不安的神情。

“千万，不要离开我哦……我已经离不开博士了。”

是啊，多么愚蠢。

居然背叛了这样一个深情的女孩。

罪恶感在心底继续刺痛着他，如虫咬一般。

她已经无法爱上他人。

“博士，能答应我吗？”

“啊？什么？”

“不要离开我。”

“当然。”

“谢谢。”

莫斯提马略微令人怜悯的微笑让博士的脸色更柔和了些。

“我带的饭好吃吗？”

“小莫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的啊。”

“随便从食堂打包的，就知道你忙的时候肯定不会好好吃饭。博士是个坏孩子呢。”

是那么关心他。

“好啦，批阅完了，有必要的话你可以检查一下，或者说我来履行一下助理的职能再审一遍？”

“就放着吧，过会儿我拿去人力资源部。”

“不用，陪你吃完饭之后我会帮你拿过去的。离午休结束还早，稍微休息会儿吧。”

莫斯提马用手肘支着桌子，捧着脸，笑着看着博士。

吃完饭之后，站起身来，随手抽了一张纸巾抹了抹嘴，走到莫斯提马身前。

她也把椅子转了过来，面对着博士的方向。

用手搂住她的后脑，有些突然地吻了上去。

今天的莫斯提马是巧克力味的。

“谢谢款待。”

莫斯提马脸有些红，站起身，微微踮脚抱住了博士。

“不许见外，随时都行的事情而已。”

“那就谢谢，给我带饭。”

没有继续说什么，但可以感觉到肩上靠着的女孩在笑着。

她很幸福。

博士也是。

只是，这份感动，还能像这样持续下去吗。

除夜也近了。

新的一年，他还能维持住这一切吗。

敬请见证。

结束一天的工作的博士，先行送走了莫斯提马。

整理好办公桌，关掉照明系统，走到自动门前。

打开门，左转，径直往电梯间走。

但是，背后传来了一句平静的呼叫声。

“下午好。”

回过头，是菲亚梅塔。

“今天下午感觉怎样？”

“你怎么会让小莫顶班，这不像你啊。”

“你知道的，这不是出于我怠工。你还是该多安排她当你的助理。”

“也许是吧，喔，对了，要不要一起吃晚饭？”

“博士怎么还在邀请我？明知道我肯定招架不住的，一定要把我变成你们关系里的第三者，然后让你自己也继续一错再错下去吗？”

博士没再继续说下去。

“有小莫陪在你的身边就足够了，好好想想，她是多爱你。”

“但是，菲亚……”

“还记得和我的约定吗？”

“要一直陪在小莫身边……吗。”

“是啊，请一定不要毁约，不然她会伤心的。”

“我明白。”

“她每天都会和我说，她陪在博士身边的时候，有多开心……”

博士没有转过身，只是一直背对着菲亚梅塔。

“她真的很幸福。我很羡慕她，但，你终归是属于她的……”

“……请回吧，我会谨记于心。”

“博士，还有一件事。”

背后的声音带着抽泣声。

“我爱你。”

博士没敢回头。

“但我还是更希望，你能记住，那最爱你的人是小莫啊。”

“我知道了。”

“我也爱博士……但是……我已经来晚了吧。”

“菲亚……”

“如果可以的话，也请别忘了我……这也是我任性的要求。”

“菲亚？”

“不要回头，我现在的样子不能让你看到。去食堂找小莫吧，她让我带话给你的。”

脚步声再次响起。

博士听从了菲亚梅塔的话，去找了莫斯提马。

菲亚梅塔依然站在博士办公室所在的那条走廊上，静静地看着早已只剩自己的寂静过道。

眼前的背影消失了，至少这次，理智战胜了冲动。

可惜过往铸下的错误没有这么容易就能得到修正。

强忍着刚才的事情带来的情绪波动，乘升降梯来到食堂。

在人坐的相当满的饭点，莫斯提马已经给博士留好了座位。

博士微笑着看着她，她也投以同样温柔的笑。

这才是这段恋爱该有的样子。

莫斯提马真的很需要他。

坐在她的对面，紧盯着她的蓝色双眸。

多么动人。

曾经做过的那些事，就连自己也为之发指。

居然欺骗这样一个深爱自己的女孩。

但是这样的事，无论如何也无法坦然地说出口。

他也怕莫斯提马离开他。

三个人之间，无可奉告的那段关系。

只能捂死在心底了吧。

“怎么了，饭也不动一口，在看什么？”

“小莫嘴角有个饭粒。”

舔了舔嘴角，没有发现。

“明明没有，博士只是在看我吧？”

像是挑逗一样。

博士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害羞了？”

“哪有。”

“还是不太会说谎啊，博士。”

刺痛着他的心。

讲出的谎言总有一天会被识破，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什么都不说。

让所有无法见光的事腐烂在两个人的记忆深处就好。

“赶紧吃吧，等会饭菜凉了。”

温柔地笑着，这份甜美的笑容是只有他能看到的。

他沉醉其中。

但是，心里浮现出的关于那个红色头发的黎博利女孩的事，也同样。

同样令人无法忘却。

吃完饭，双手挽着博士的手腕，靠在他的肩上，和他一起在舰桥甲板上散步——

彻底沉浸在这段幸福时光里。

这是圣诞节的傍晚。

太阳早已降下，地平线上只剩一缕橙黄色的光。

之后，天完全黑了。

只剩舰桥上的几盏照明灯，和指向天空的大功率探照灯。

“对不起。”

这句话，甚至都不知道是在对谁说。

但，只是在心里默念。

他已经彻底没有胆量坦白了。

“对不起……”

“嗯？发生什么事了吗？”

“不，什么都没有。”

不小心脱口而出。

但是莫斯提马没有任何怀疑。

她还是笑着，就只是抬头看着博士。

一米七的个子，在女孩里算比较高挑了吧。

但是在博士面前，还是像个小女孩一样。

平日里那个来去如风的飒爽天灾信使，在博士面前，也表现得像个纯粹的女孩。

“有事的话，记得跟我说哦。我也想帮博士分担压力。”

“……谢谢。”

抬起左臂，看了一眼时间。

“怎么，晚上还有事吗？”

“没有。”

“那就好好陪我吧。”

青蓝色长发轻蹭博士的肩膀。

“在这里没法看到星星呢。”

“是啊，泰拉大陆上能够看见星星的，只有圣城这种几乎不受天灾影响的地方吧。”

“等我们结婚的时候，带你去看看吧？我的故乡，拉特兰城。”

“我这个外人能去吗？”

“没事，旅游什么的完全没问题的，况且还能有我这个拉特兰的本国公民陪同。”

“堕天使应该……抱歉。”

不小心提起了什么，自认为不该说的话。

“角和尾巴可以遮起来啊，这算什么问题。我每次和小菲回去都是这样。”

“萨科塔在头顶和光环之间不是不能放东西吗？”

“头晕可以克服的啦，而且戴兜帽好像影响不大。”

“原来如此。”

“啊，那我当你默认了？等我们结婚的时候，和我一起回拉特兰吧。”

“那就麻烦小莫了。”

“居然这么简单就默认我们会结婚了呢。”

“恋爱的最后，不就是会结婚成为家人吗。”

“是啊，我也在期待那一天。”

轻轻地笑着。

“我很期待哦，和博士成为家人的那一天。”

“阿米娅以前说过，她希望罗德岛能成为干员们的第二个家。”

“那个小兔子，意外的很坚强呢。”

“所以，我也希望，罗德岛能成为你的第二个家。”

“当然。”

没有任何犹豫。

“这里也是我的家哦，因为博士就在这里……绝对不会离开的。”

“如果我走了呢？”

“那我就跟着博士一起走。但是博士肯定不会离开罗德岛的吧。”

“如果真的和你结婚，离开也不是不可以。”

“罗德岛不能没有你啊，你毕竟是这里指挥作战的核心。”

“PRTS也可以做得很好。”

“但你对罗德岛的大家也很重要哦。我不能因为这种事就把你从罗德岛彻底夺走吧？”

两人不约而同地笑着，即使是这样没什么意思的玩笑话。

“如果真的结婚了的话，助理工作就让我常驻吧？”

“但是小莫总归还要离开去做信使的工作吧？”

“辞掉不就好了，企鹅物流和万国信使什么的，辞掉也无所谓。”

“教皇厅的差事，可不能这样草率地辞掉吧。”

“有什么不行？只要能陪在博士身边，怎样都好。”

“……谢谢。”

也许是玩笑，或者调情的话语，但博士更相信这是真的。

因为眼前的堕天使，从来都对他这么真诚。

“好啦，这种事等到真的结婚了再说吧。”

“难道不能现在就计划好吗？”

“万一博士被其他的哪个女孩子勾走了，那不就白计划了嘛。”

无心的玩笑话其实猜对了。

“啊，不过我相信博士会好好留在我身边的，对吧？”

博士短暂地怔住了，随后才做出回应。

“……当然。”

“约好了哦。”

“嗯。”

不知能否兑现的承诺，又增加了一个。

和菲亚梅塔结下的约定，和这个并不冲突。

只是他不知道，会不会同时违背掉这两个约定。

“啊，怎么下雨了。”

“那回舰内吧，时间还早，要不去采购部看看？给你买个圣诞礼物。”

“好啊，要不给小菲也选一个？”

“这个部分得你掏钱。”

“如果我带回去说是博士送的呢？”

“随你，不过给她买个也行，毕竟她还得每天盯着和我腻歪的你，算是苦劳费也好。”

“那我来给小菲挑吧，博士大概不知道她喜欢什么。”

夜幕之下，蓝色头发的堕天使和一个兜帽人，有说有笑地走下楼梯。

博士并不知道这样的幸福能不能走到尽头。

他对自己的自制力是最没有信心的，因为他对此知根知底。

“小菲？我回来啦。”

“和博士吃个晚饭吃了这么久吗。”

“啊，去了趟采购部，给你买了个圣诞礼物。”

“那还真是受宠若惊。”

“别这样嘛，拆开来看看？是博士给你买的。”

菲亚梅塔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但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

尽力让自己显得不要那么兴奋。

“拆开来看看吧？”

“那博士肯定也给你买了礼物吧，给你的是什么？”

“秘密。”

“算了，你俩之间的事我不该过问。”

动手打开包装，是一瓶frog lube的铳械保养油。

“……哈？”

“怎么样？你应该会用得到吧。他挑礼物还是比较讲求实际应用价值的。”

虽然不是他挑的。

莫斯提马肯定是懂点情调的，但是给菲亚梅塔送的礼物，她倒也更希望能是实用点的。

“那明天帮我给他带个话吧。”

“说什么？你很喜欢？”

“我很讨厌，哪有圣诞礼物送这种东西的。”

“哈哈，我知道了。”

“不过，我还是收下了。”

她其实很高兴。

虽然，这个礼物挑的确实很没水平。

但是足够让菲亚梅塔感觉到，博士还在想着她吧。

这确实是她所希望的。

她也依旧不想夺走这本属于莫斯提马的幸福。

但谁又会去拒绝送到眼前的幸福呢。

夜渐渐深了。

“阿米娅？这么早就来找我干什么？有什么紧急事务吗？”

“是的，关于接下来一段时间，罗德岛本舰的动向，我需要通知您。”

“终于要驶离龙门了啊，那么，下一个目的地是？”

“拉特兰。”

灯都没开的独立寝室里，博士慢慢坐直，挠了挠头。

“……哈？”

“下一个目的地是拉特兰城。”

“为什么本舰要去那边？”

“公证所这次和我们达成的合作里，并不止菲亚梅塔小姐吧？”

“那也不必把罗德岛舰给开去——”

“最近有好几位拉特兰籍的干员准备挂靠到罗德岛，博士昨天应该就批示过了，代号什么的也都已经决定好了，所以为表诚意，凯尔希医生也决定，带着罗德岛本舰前往拉特兰，和公证所以及教皇厅也作一下接触。博士有什么异议吗？”

“我再确认一下，有哪几位？”

“称代号的话，有隐现，空构，塑心……哦，还有送葬人先生要更新一次标准装备的记录来着，这份文件是今天才要拿给您的。”

博士好像完全没看过这几份文件，昨天午饭时被莫斯提马拿去帮忙处理的那几份，大抵就是这几人的资料。

但是现在只能装成自己清楚这些事了，毕竟不能被阿米娅当成没有在认真工作吧。

“那，停靠手续和全舰通报什么的有准备吗？”

“停靠手续已经批下来了，也在今天给您的通知文件里。那几份资料我都已经送到您的办公室去了，然后是全舰通报的事，是预计在今天中午。”

“预计到达时间是？”

“大约在两周后吧。”

“行吧，我知道了……现在才六点钟都不到吧，阿米娅起的还要早吗？”

“啊，凯尔希医生说要和我讨论一下这个事……所以昨天晚上就没睡。”

“千万不能劳累过度啊，你可是罗德岛的领袖，别像我前段时间那样累倒了。”

“偶尔熬个夜不要紧的啦。”

“我不允许，阿米娅必须好好睡觉，就算你名义上确实领导着罗德岛，但你真的还只是个孩子啊。”

“博士不许把我当成小孩子看！”

“至少睡眠还是得保证的，你要是倒下了罗德岛怎么办！”

带着责备的语气，因为阿米娅终归是个孩子。

“好了，我等会去找凯尔希聊一下这个事情，你马上回宿舍休息，今天你的审批工作我来负责，你今天只需要好好睡觉补眠就行。”

“没有必要的啦……”

“有必要，现在就去。”

阿米娅眉头微微低沉着，转过身去离开了。

“这孩子背负的，真的太多了……”

时间还早，但博士快速地穿戴好，整理了一下床铺，跑出了寝室。

“凯尔希，开下门，这里是博士。”

医疗部里散发着那种公立医院也会有的气味，总之是让人感觉不太舒服的一股味道。

凯尔希打开门，她的办公室就和普通医生的那种门诊办公室没什么两样。

“你别大晚上和阿米娅聊工作的事，搞得她昨晚整宿没睡。”

“整晚？我昨天就和她聊到十二点。”

“那也不行，影响这孩子睡眠绝对不行。”

“偶尔的熬夜不会影响身体机能，虽然她昨晚没睡的事的确有待商榷。”

“她是个孩子，凯尔希。”

沉默。

“总之，我已经让阿米娅去休息了，今天一大早，六点钟不到，她就跑到我的卧室来，跟我谈罗德岛本舰的下一个目的地的事，聊完之后我把她赶回她的卧室让她睡觉去了。今天她的工作内容，你和我平摊掉，让她好好休息一天，没得商量。”

“行吧，我等会去她办公室拿一下资料，今天你的助理是谁？我会联系她让她送去你办公室的。”

“今天，是莫斯提马吧。”

“刚好是个拉特兰人，挑了个适合咨询今天工作的人选啊。”

“算是吧。”

感觉有些胃痛地走出了凯尔希办公室，就近找了个厕所解决内急。

“好像出了点问题……昨天果然……芙蓉有在食堂……当班吧……”

虽然芙蓉的健康餐确实很健康，但是对博士脆弱的身体来说，那种近乎原始的制作方式很容易摧毁他的肠胃。

腿都坐麻了，才终于站起身。

边锤着胸口边深呼吸，走出了医疗部的厕所。

“啊，博士，今天这么早就来医疗部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路过的预备后勤干员问道。

“没，没事……”

随后步伐并不稳当地离开了医疗部。

“早该感觉到有问题的……难怪昨天晚饭就算是看着小莫都吃不太下去……”

等扶着墙壁走到办公室，准备休息一下再去食堂的时候，发现桌上已经摆着一份早餐了。

坐到办公桌前，沉重地坐下，拿出手机，发现有凯尔希的短信。

“你从办公室出去的时候神情不安，从厕所出去之后又看起来状态不佳，大抵是昨天在食堂吃的晚饭导致的吧。芙蓉的备餐能力确实没有什么提升空间了，以后记得看看排班表再去食堂，实在不行去采购部买点速食食品解决，你的肠胃一向受不了她做的菜。去食堂的时候顺手也给你带了一份，至于今天工作要用的资料，由于助理的工作时间还没到，我稍后会联系莫斯提马让她带过来的。阿米娅那边，我去看了她身上的体征监测系统的报告，应该已经睡下了。”

博士看了看凯尔希送来的早饭，是个烤羽兽肉饭团。

“那还真是，十分感谢啊。”

回完消息的博士叹了口气，打开塑料袋吃了起来。

味道是很正常的咸口，不辣，和市售的产品没什么区别。

好像和平安夜吃的那个差不多。

可能还真是凯尔希从采购部买来，简单加热之后套了个塑料袋就送来的。

从办公桌旁的一箱饮用水里拿了一瓶，简单解决了一下早餐。

之后，就靠在办公椅上，静待工作开始的时间。

“博士？我进来啦。”

“啊，是小莫啊，早上好。”

“今天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吗？凯尔希医生刚才联系我了，让我到她那边去帮忙带资料给你，这么看的话今天要处理的文件量很大呢。”

“嗯，应该是关于下一个目的地的事情。”

“本舰的？是哪里啊。”

“……拉特兰。”

莫斯提马也怔住了。

“昨天你拿去的那几份文件，怎么一点都没有惊讶的神情，那几个人里面除了那个阿尔图罗，要么是教皇厅的，要么就是公证所的公职吧。”

“喔，这种事倒没什么值得惊讶的。”

“那也该跟我说一下的……”

“博士跟我说了不用再检查的啊。”

叹了口气。

“看来，我也马上就能看到你们的故乡了。”

没想到昨晚才聊过的事现在就要成真了。

“说是今天中午会有全舰通报，通知这件事。午饭时间你可以去看看菲亚的反应。在公证所计划里常规报告之外的时间，你们回到拉特兰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啦。”

“哎……”

“叹什么气啊。”

“没事。”

过于状况外的目的地，还要两周时间抵达。

在本舰到达之前，新年就会到来。

“说起来，又到年底了呢。”

“是啊，还有没几天就要跨年了吧。”

“除夜时候博士有什么想做的事吗？”

“大概就和平安夜差不多吧，和你还有菲亚一起过？”

“还是吃饭团？”

“那是你完全不做计划导致的。”

“好啦，开个玩笑。在舰内跨年的话，应该就没什么有意思的事了吧？”

“每年总会有些装饰的，虽然今年的庆祝方案还没有定下来，但是肯定会有像年会这样的活动的，到时候就知道了。”

“欸……我能独占着博士让你陪我跨年吗？”

“那得等我去年会上把惯例的庆祝语读完吧。”

“虽然，再怎么也做不到独占吧。小菲那时候肯定也会在。”

“你不是说过可以让她回避吗？”

“……又不是要做什么事。”

“随你。”

最后的这条底线，他还算能守住。

不知是已经存在的背叛还是什么导致的。

他怕自己有一天真的离开莫斯提马时——

至少没有，在她的身体上留下伤痕。

他不希望那一天真的来临。

他也恐惧这样一天到来的可能性。

正午，听到广播的菲亚梅塔一脸错愕。

她也想不到，才回去过拉特兰没多久，罗德岛又给了她们一次返乡的机会。

“呐，小菲，惊喜吗？”

“搞什么啊，你老早就知道了吗？”

“我今天是博士的助理啊，他早上告诉我了。”

菲亚梅塔叹了口气。

“等到了拉特兰，他办完公务之后，要不要把他带去让蕾缪安看看？”

“给小安看干嘛。”

“我想炫耀一下。”

“哎……”

“哦，对了，今年的除夜要一起过吗？”

“你不和博士一起过？”

“当然会和博士待在一起啊，但是也不能让小菲自己一个人吧？”

“跨年居然还要三个人一起……”

“博士不会介意的，到时候就一起来吧。”

“行吧，具体安排到时候再跟我说吧，你肯定还没计划好。”

“还是小菲懂我呢。”

朋友之间的信任，与了解。

他们都对彼此近乎知根知底。

但总有那么一两件事，是不能说出口的。

在心底埋藏的那句“对不起”，也许会成为一生都无法送出的致歉。

除夜前的这几天，过得很快。

转瞬间就到了……还是该怎么说呢。

十二月三十一日，一年的最后一天。

过去的一切，希望都能够在此终结。

然后再去以崭新的姿态，面对新的一年。

清晨，比当班助理更早到博士办公室的，是菲亚梅塔。

博士静静地看着打开的门后走进来的人。

什么也没有说。

“一切该结束了，我想，总有一个人得开口。”

博士依旧沉默不语。

“我会去和小莫道歉，剩下的就——”

“不该是你来开口。”

勇气砸了一下桌面，猛地站起。

“这样的事，我早就该下定决心的。”

“但是，博士，一切因我而起。”

“不是菲亚的错，该道歉的是我。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想好怎么和她说的。我也没有做好最后的选择，再帮我瞒一段时间吧，拜托了。”

“这个最后的选择是指……”

“别再说了，菲亚。过会儿小莫就要到了。”

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渺茫的希望，已经超然于她的信仰之外。

已经扭曲变形的教诲。

破碎的忠贞如黑泥一般污浊。

不堪入目。

博士自己也不知道，他会选择谁。

他不想让任何人流泪，但不存在这样的选项。

一定会有人因此受伤。

现在，必须开始考虑这个最残酷的问题。

不过，在做出最后的抉择之前，三个人还能一起迎接这个新年。

最后享受一次，三个人能够快乐地待在一起的时光吧。

再次有人踏进这个房间，是大概八点多。

莫斯提马来了。

还是和往日一样，不必做什么事，只需要待在办公室里和博士聊聊闲天，偶尔讨论一下正在批阅的文件。

中午，去宿舍喊上菲亚梅塔，三个人一起去食堂解决午饭。

三个人的脸上都看不出一点异样。

博士也不想让任何一个人脸上的美好表情消失。

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让时间定格在现在就好。

“说起来，关于下一个目的地的事。”

“拉特兰的事吗，博士想问什么？这里有两个拉特兰人可以让你随便问。”

“等我们和公证所那边接触完，小莫和菲亚能带我逛逛吗？”

“当然可以啦，小菲肯定也愿意的。”

“圣城的风景，真令人期待啊。”

那是纯洁无垢的，神圣的信仰之城。

世界所有信徒向往之地。

觐见教皇，与之交涉，然后还有和公证所的会谈——

罗德岛的影响力确实在变大。

但博士也在恐惧，恐惧他的谎言会破裂在那座城市里——

至圣的誓言，会在律法的注视下破碎。

时间还在继续前行。

命运的齿轮继续转动，鼓动着上主的风琴。

他们三人，也继续随之起舞——

希望能够，就这样直到海枯石烂。

并无波澜的跨年夜。

甲板上聚集的干员们也在零点的钟声敲响之后逐渐散去。

最后，就剩几个人收拾着礼花。

博士没有去休息，只是也跟着做着本来要让工程部来负责的扫尾工作。

“博士怎么不去休息？就算去陪陪你的小女友也好啊。”

可露希尔调试完几辆清扫用的作业车辆，注意到了博士。

“难得活动活动身子……无所谓的。”

“那就麻烦博士啦。”

毕竟是这样的事，总会闹得人尽皆知的。

莫斯提马静静地站在楼梯口。

菲亚梅塔也陪在她旁边。

这是新的一年的开始。

她们都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爱着的人。

迫切地希望自己能成为被选择的那一个。

但最后一定只有一个人能够如愿。

梦快醒了，那是绝不愿直面的，朦胧的未来。

春天已经不远了，那时所有积雪都会融化。

赶在一切都来不及之前，坦言一切吧。

那堕天使能冻结时间，虽然能有机会细细品味当下，但仍眺望未知的明天。

人不能永远被禁锢在所谓的当下。

就是因为未来依然存在的可能性，人才有前进的动力，继续遥望那不知尽头的前路。

哪怕希望渺茫。

不死鸟在沉默的夜空下低语。

堕天使于寂静的澄空下远眺。

新的一年，罗德岛也将继续驶向明天。

三人的故事也即将迎来尾声。

圣城之行，所有的罪恶都会被披露。

最后的道歉究竟是为谁而开口？

名为梦的，玻璃般的虚荣之花悄然绽放。

慢慢驶入圣城的陆地舰停泊处，罗德岛算是入境了拉特兰。

一切都很顺利，为期一周的停泊交涉就此开始。

公证所和教皇厅，正教的两大重要机关都将与罗德岛展开对话。

博士毕竟是罗德岛的一大领导者，战斗指挥方面确切的统领，他也得在其中抛头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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