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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都會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別開玩笑了,那是上流社會的權勢者所編造出的謊言,人生是充滿荊棘、無助、軟弱無能的代名詞,真不懂人類為何會相信這種頑固陳腐的童話故事,也許是現實充滿絕望,才會將幻想寄託於童話故事中吧」
黑暗中的身影悄悄地露出了她的訕笑,呢喃地說出她對童話故事的不屑,這也是她對這個社會…不,這是她對這整個醜陋世界的想法
說出這句話的並不是人類,而是一位相貌非凡的惡魔,名叫夢魘・愛麗絲(以下簡稱為愛麗絲),由人們的慾望及貪婪所誕生的惡魔,透過蒐集人們的不幸,能使她的壽命增長,能力也能夠變強
她俯瞰著人類所身處的世界,望眼所及的除了山林之外,只有些許的低矮建築,絲毫不見高樓大廈的蹤跡
沒錯,這裡不是都市,也不是她該來的地方
一般而言,惡魔或是鬼怪都誕生於人口較稠密的地方,因為他們能藉由吸收人們的負面情緒及恐懼思想,使他們的能力變得更強,才能夠跟同族的人爭奪這些資源,讓自己存活下來
「唯有力量才是硬道理」
這是愛麗絲打從出生以來就知道的事情,畢竟在這慾望極度氾濫的世界中,力量尤為重要,這也是跟其他惡魔爭奪人類慾望資源時所要增強的能力
那問題就回來了,為什麼愛麗絲要在這種人口少、也無法增強自己能力的地方駐足停留呢
因為她看到了一位令她十分在意的男孩
在旁人看來,那是一個相貌跟舉止再正常不過的小男生,為什麼他會讓愛麗絲十分在意呢
愛麗絲擁有一個能力,那就是能看到任何人的未來,唯獨無法看到自己的未來,是愛麗絲獨有的能力
儘管愛麗絲經常使用這個能力,但這是她第一次看到這種命運
這位男孩有著奇特又令人惋惜的人生,然而,最令愛麗絲驚訝的並不是這點,而是另有其因…
「有趣…有趣…實在是太有趣了! 這男孩的命運居然有我的參與?」
這是愛麗絲不曾看過的事情,因為一般而言,人的未來都是由遇到的人所決定的,換言之,人的未來幾乎是由家人、戀人、朋友所影響的
不過,唯獨這個男孩,他的命運居然會被身為惡魔的她影響,這令愛麗絲很是驚訝
「本來只想說來這邊隨意看看的,結果看到了有趣的事情呢! 真令人高興!
那我就待在這裡好了,等待我該出現的時間」
就這樣,愛麗絲隱身於黑暗之中,在晚風的吹拂下失去了身影
她確信著,這一切一定十分的好玩,並暗自竊笑
「我功課寫完嘍! 那麼我要出去玩了!」男孩在家門前大聲地對著父母說道,並打開了門準備出去
「路上小心! 記得跟朋友玩的時候注意安全喔!」父母如此叮嚀著男孩,放心的讓他出門
「好的! 我會注意安全的!」男孩應答後,轉身關起了門,隨後跑了起來,並且熟門熟路地在樹林中穿梭
這位男孩名叫彌子,是一位國中生,個性雖然內向,但很喜歡出外活動,特別喜歡跟別人聊些心事,幫助他人抒解煩憂
男孩所住的村莊四面環山,但走到學校的時間不用很久,因此,他也很喜歡在假日時走在森林中漫遊
不過這天假日,他有更特別的一件事情要去做
「嗯…通道是這裡嗎? 啊! 找到了!」彌子東走西走的找尋著秘密通道,因為他所尋找的通道是一個在多年前被遺棄的隧道,入口處還被貼上了「危險勿入」的緊告標語,但透過這座隧道,可以穿過這座山到達彌子想去的地方
「還好有找到這個通道,不然可能就趕不上聚會了呢!」彌子如此慶幸著,並走入了隧道中,但由於這男孩的好奇心,使他發現一件有趣的事
「前幾天還下著雨,也沒有說好要去聚會,這個隧道理應是沒有人走過才是,但地板上的腳印怎麼會這麼多呢?」
沒錯,因為前幾日的大雨,隧道的地面上滿是泥濘不堪的爛泥巴,因此讓腳印十分明顯,可以看的出來腳印的數量十分多且雜亂
「那麼只有一個可能,就是有新朋友被帶來了!」彌子數了數地上的腳印,粗估有十多人以上,這比平時還要多了一些
儘管知道這條通道的人不一定會去聚會,但在這附近知道這條通道的也只有去過聚會的人
「我也得加緊腳步趕去,不能讓其他人等我」彌子在心中默默說道,隨即在隧道中奔跑起來
出了隧道不遠處,就有一塊平地,而再往森林的方向進去一點,就到達了聚會的所在地-薔薇花森林
說到了這座薔薇花森林,第一印象一定是它獨有的大量薔薇花,以及其他的森林植株,整座森林雖然看似雜亂,但這裡有著各式各樣的的動植物,也沒有所謂的人工道路,只有一個被走過的小徑特別明顯,那可以通往森林中最大的薔薇花海
而彌子口中的聚會則是由這座薔薇花森林的主人-薔薇花精靈「莓果花夕」(以下簡稱花夕)所創建的,聚會所談論的內容多半是輔導心靈跟日常趣事的分享有關,花夕也將到此探訪的人稱作「花旅者」,意思為到來的訪客
主要是因為精靈花夕曾經也身而為人,碰過大大小小的霸凌、生了重病等等的人生挫折,並遭遇了許多的困難,才轉生成為了薔薇花精靈
她為了幫助那些跟他一樣正經歷挫折的人,所以他在一年前開設了這個聚會,跟一些對人生迷惘或失去人生目標的人一起聊天,藉此紓發心情,讓那些對人重新找到努力的方向
雖然彌子沒有對人生感到特別迷惘,但他很喜歡替人解決煩惱、跟其他人一起聊天,即便是來自不同地方、不同年紀的人,他也會靜靜的聽訴他人的煩惱,就算無法幫那些人提出解決辦法,但他也希望透過傾聽的方式當他人訴苦的對象,多少能讓煩惱的人好過一點
「抱歉,我晚來了!」彌子氣喘吁吁的跑到了聚會的地方,而在場的人也同時看向了彌子這邊
「你也太晚來了吧,趕快坐下吧」 「下午好啊,這次比較晚來呢」 「彌子好啊,這裡有留你的位子喔」幾個人招呼著彌子趕緊過來坐下,彌子也趕緊坐到位子上
「彌子下午好呀」花夕禮貌性的向彌子問好,而彌子也向其揮手致意
「接著我們來歡迎新來的人做自我介紹喔」花夕讓參加聚會的人圍成了一個小圈圈,並且示意讓彌子身旁的人做自我介紹
「那麼,你希望大家叫你什麼名字呢」
花夕怕他會因為自我介紹而被嚇到,所以先讓他說出自己的暱稱,好讓大家可以稱呼他
「大…大家可以叫我棉花糖,因為我很喜歡吃甜食」那個男孩低聲說道,頭低低的樣子,看起來有點缺乏自信
「沒事的,慢慢來」彌子拍了拍那位男孩的肩膀,鼓勵他慢慢說沒關係
而受到鼓勵的男孩,突然挺起身說道
「其實…我來這邊是想要說一些煩惱的」
「原來如此,你叫作棉花糖呀,那麼棉花糖,你有什麼煩惱想說說嗎?」花夕用溫柔的聲音如此說道,希望能讓棉花糖放心地說出他想說的煩惱
「我一直有個困擾,就是…我的朋友很少,我也不知道要怎麼跟別人聊天」棉花糖說完話後,原本挺起的腰桿瞬間無力,肩膀也沉甸下去,不用看也知道,他為此困擾了許久
花夕聽完話後,稍微想了半刻,隨即說道:
「嗯…原來是交朋友方面的問題啊,我覺得棉花糖你可以先釐清一個想法:朋友多不一定是好的,最重要的是有沒有交心的朋友
而且呀,如果你不擅長跟別人聊天的話,你可以多來這邊跟大家聊天,我相信總有一天,你一定會跟大家打成一片的」
花夕說完話後,肯定地點了點頭,溫柔地鼓勵棉花糖
「對啊,花夕說的沒錯,不然,我做你的朋友好了,你不是在隔壁班的嗎?」彌子向棉花糖說道,也伸出了手,示意說願意跟棉花糖交朋友
「怎麼會這樣子想呢? 如果交朋友的時候不慎選對象,那也是白搭啊,就像你旁邊的彌子,他之前還借我一百塊沒還…」說話的是在一旁的小宥,他是彌子的同班同學,也是跟彌子從小玩到大的朋友
「別說這個了,我上次幫你買午餐的錢你不是也沒還我嗎?」
聚會的人被鬧得哄堂大笑,而這也達成小宥的目的-緩解氣氛,看到這景象,彌子也了解了小宥的用意
「你們兩個真的是一搭一唱欸,這不是好友是什麼呢?」花夕笑著說道
花旅者們也在這樣的氛圍下放鬆聊天起來,也在此時向棉花糖說可以當他的朋友
「沒事的,慢慢來,關係是需要慢慢培養的」說話的是暱稱為白紙的人,他雖然說自己有點宅,但他對周遭的人都十分熱心,有需要幫忙的地方都是竭盡所能去幫忙,在彌子印象中是個能夠信任的好人
在這一段時間,花旅者們了解到棉花糖其實很活潑,所以慢慢地喜歡上他,並跟他聊天
棉花糖也從剛來時鬱悶悶的樣子,漸漸地釋懷,好像在驗證花夕說的:棉花糖一定可以很快跟大家打成一片的
「真好,就像真的家人一樣呢」
彌子在旁邊小聲說道,其實,彌子會喜歡這個聚會的原因,就只是能享受這和樂融融的氛圍而已
這晚的氣氛不同於以往,儘管這場聚會然沒有營火,也沒有美酒或食物可以品嘗,但氣氛暖烘烘的,讓人很是陶醉,也許這正是人們所說的避風港吧,溫暖而令人神往
隨著散會的時間到來,花旅者們也互相道別,這是離開聚會前一定要做的事,當然,每個人也都要跟花夕道別
此時,花夕像是想到什麼一樣,語帶匆忙對花旅者們說道
「對了! 大家記得回去要乖乖躺好睡覺喔,如果沒有躺好的話,花夕…花夕就會鑽到你們的被窩裡喔!」
「那我還是不睡覺好了」其中一位花旅者如此開玩笑道,因為對他們而言,這就是花夕每次在聚會後一定會說的話,就如同睡覺前的晚安一樣
不過,直到花夕跟一些花旅者道別完後,她看到了某一個人的身影,才想起自己有事要跟他說
「棉花糖,你過來一下」
恰巧的是,彌子剛好聽到這句話,並對此感到好奇,又或者說,他一向對秘密的談話很有興趣
有什麼事一定要私下偷偷說呢?
「你們先走吧,我還有事想跟花夕說」留下這句話的棉花糖,在與大家道別後,轉頭走向花夕所待的地方
「我也有事想跟花夕說,你們先走吧」彌子也同樣說道,不過他刻意在棉花糖走過去後才說
彌子悄悄走向一旁的草叢,躲在棉花糖跟花夕所看不到的角落,等待他們開始說話
「雖然我剛進來時,花夕也曾這樣私下偷偷找我,不過我當時以很忙為由婉拒,所以我偷聽的內容應該也不是什麼大事吧?」
彌子在心中雖然是這麼想,但說實話,他只是純粹想知道,花夕會跟新來的花旅者說什麼
就這樣等了一段時間,直至花旅者們都走遠後,棉花糖和花夕走向彌子所躲的樹叢旁,才開始攀談起來
隨著薔薇花香的晚風,聲音傳到了彌子的耳裡
「棉花糖覺得第一次參加聚會的感覺如何呢?」
「嗯…我覺得非常開心,能跟陌生的人交朋友,也能談心,感覺起來很舒服」
「是這樣嗎? 如果是這樣的話就太好了
花夕我也很喜歡這個聚會,在薔薇花森林中跟別人暢談著夢想或心事,那是再好不過了」
話說到這裡,好像到了一個段落,但是彌子看到棉花糖臉上有一絲疑問的表情,知道他接下來還會說一些話…
「對了,我想問花夕一件事情,可以嗎?」
「有什麼問題儘管提出來吧」
「這片森林中,真的…只有花夕一個人住著嗎?」
聽到這句話的花夕,好像小小嘆了一口氣,才緩緩說道:
「是阿,好多年了,都是花夕一個人孤拎拎的住在這個地方,但直到你們-花旅者的到來,我才不再感到寂寞,因為…花旅者每天都會來找花夕玩啊
雖然這是花夕我一個人的私心,想辦這個聚會的原因就是為了找花旅者來,陪我聊聊天或是玩玩遊戲,這樣…是不是太自私了呢?」
話語剛落,花夕垂下了頭,宛若自嘲般地苦笑
‘’原來,就只是為了這個理由,未免太自私了’’
「不會的,花夕如果覺得孤單寂寞的話,花旅者們都會來找花夕玩的,所以花夕以後不會再感到寂寞了
畢竟,花夕也是人啊,會感到寂寞是正常的」
棉花糖說完話後,上前擁抱了花夕,持續了好幾分鐘…
直到嬌小的身體停止了不安,也不再顫抖,才把原本糾結在身前的手解開,雙手抱住眼前的人,將手往環繞在他的背後
於是,那嬌小的身軀不再感到孤單,感覺到的只有溫暖、彷彿能把世界環抱住的手臂
「謝謝你,棉花糖,願意陪我留下來講話,花夕我…真的…很幸福」
「不會喔,這是花旅者該做的事,我只是盡我所能而已」
在一旁的彌子看到了這邊,喃喃地說道:
「看來只是個小事呢,不過我在這邊偷看未免也太不上道,還是先行告退吧」
寂靜的隧道內響起踩水花的跫音,以星夜為點綴,花香為送客之禮,彌子踏上了回家的路程
「如果有機會的話,下次再來吧」
「哎呀哎呀,這麼美好的景象真不想破壞掉呢
但是阿~因為你們是受命運所操弄的,勢必得由命運將你們親●自●解●決●喔」
躲在岩石旁的黑影,在看完這場對話後,以近乎藐視的口吻如此說道
因為這對她而言,就是世界的真理:「受命運所操縱之人,終將由命運終結一切」
「看來,我要出現的時間已經快到了,我還是去提前告知他吧」
愛麗絲從岩石旁一躍而下,在這片星空飛舞著,她嫣然一笑,期盼之後會發生的事情
「好幾年沒發生過這種事了,真希望到時候的場面會鬧的轟轟烈烈」
那道黑影宛若蝙蝠一般,拂略黑暗的大地,悄然地來到了某人的房間,將她自己所書寫的信放在桌子上,隨即隱身至了黑暗中
這夜,彷彿鬼影幢幢,又極富精彩
「好累,真想倒頭就睡啊」
彌子回到了他的書房內,拖著一身的疲憊坐到了椅子上,不過,他眼角餘光瞥見了書桌上的東西,引發他的好奇心作祟
「都到這個年代了,還有人會寫信給別人嗎?」
他將椅子轉正,將信從書桌上拿起,觀察著這封信的特別處
那信封袋有著如深海一般的藍,透過光依稀可見裡頭的白色直式書信
彌封處是用白臘填封,有別於一般的膠帶封口
彌子輕輕地割開封口的白臘,取出了裡頭的信紙,信中寫道:
“初次見面,你好
也許現在我們未能相會,不過之後會因為命運的關係讓我們相見
話已至此,這封信主要是給你一個忠告,希望你之後能夠醒悟這點…
唯有將生命操之在己
取自我凌駕於能力之上
才能守護一切所愛
相信我,這將對你受用無窮
期待我們在不久後的將來見面吧”
「這封信真奇怪,是所謂的預言嗎?」
彌子雖然懷疑起了這封信的可信度與否,但基於對方莊重的口氣與不馬虎的信封設計而言,還是值得收下這封奇怪的信
由於一身的疲憊,彌子倒頭就躺在了床上,腦中卻仍思考著信中那刻意雕琢的字句
「這將對我受用無窮…?」
彌子就這樣帶著困惑地睡著了。明天是假日,多的是時間思考,他在睡前如此想道,變沉入了深深的夢鄉
這夜,星海愈發綻亮
不過,到了午夜那刻鐘為止,天上一片寂靜,杳無星辰,只有斜彎彎的月亮朦朧可看見
據說,在前一晚若看不見星辰的話,就代表著明日會下雨,因為雲層擋住視線,讓星星無法被看見
此夜,剛過月圓,進入了月光逐漸黯淡的下弦
今天是週末的第一天,不過雨卻是一陣陣地落下,無法讓孩童出去玩
彌子在假日時都會到不遠處的阿公家去照顧阿公,在下午時,阿公總喜歡坐在藤椅上,手拿油紙扇,讓小孩子過來聽他講古
在村子中,他也是最老且最有公信力的長輩,說話一言九鼎、詼諧有趣,每次都吸引很多孩童來聽他講古
「今天阿公又會說些什麼,真是期待呢」
彌子當然也不例外,在照顧他的同時,也可以聽到阿公在講古,不意外地被阿公的故事吸引,說是變成了阿公的迷弟也不為過
今天下午雨勢稍微和緩些,不過還是不能在外面玩,可能這幾天都要等到晚上,雨才會停吧
阿公今天也坐在藤椅上,不,阿公是坐在表演席上,臺下的小聽眾因為今天下午沒辦法去玩,所以都過來聽阿公講古
臺下差不多有十幾個小蘿蔔頭,卻都不發一語,也沒有竊竊私語,因為阿公曾告訴他們,在臺下的聽眾最基本的禮貌是安靜,二來才是掌聲,所以阿公會等到全部人都安靜時才會開始講古
這天,阿公手拿著一把油紙扇,搧呀搧的,表情上多了一絲煩惱,就如同詩人在構思詩句一般
「看著這片大雨,阿公我忽然想起在中學時發生的事」
彌子觀察著阿公臉部的表情,他的眉梢暗暗地低垂,似乎在想些感傷的陳年往事
接著,油紙扇的揮動的速度愈來愈慢,彷彿在準備娓娓道來一樣,開始了故事的內容
「以前阿公我在念中學時,班上的同學有足足60個那麼多,但在女生中卻有一個令我十分在意的女孩,身體十分嬌小、卻十分有活力,但聽她自從生了一場大病後,就鮮少來到學校
當時班上的人愈來愈孤立她,只因為她很多次上課都缺席,也跟同學們失去了聯繫,使她逐漸從班上的風雲人物變為被孤立的對象
就在那時,她被班上特別兇惡的男生群盯上,也就是她被霸凌的開始
據說,一個人會被霸凌的原因很多種,有無法跟上人群而被霸凌,又或者…因為最嬌弱且好欺負所以被霸凌
而那女生屬於後者,原本嬌弱的身軀就很容易被盯上,又因為現在被孤立,種種關係導致了霸凌的開始
一開始,只是在她的抽屜裡放些假蟑螂、發霉的麵包和垃圾,又或者是在她的書桌上亂塗鴉,然而這些她都一個人自己默默承受,班上的同學都沒有去制止,當時的我也不例外,都怕被當成霸凌的對象所以避而遠之
到後來,那群男生會把她的書包丟到水池裡,讓她自己去撿,或是將她的桌椅搬走,不讓她在這裡上課
最後更是氣焰囂張,放學後會把她帶到無人的角落或校外的森林,開始拳腳相向,也用一些言語汙辱她:
『生病的人就乖乖躺在家休息,別來上學了』
『都長這麼大了,身體卻還是那麼嬌小,你是侏儒嗎?』
『你父母生妳真是個錯誤』
『妳活在這世上就是在浪費地球資源,除此之外就沒了』
諸如此類的言語暴力,甚至加上些肢體暴力,讓她變得更少來上學
班上的同學一開始想勸導,不過那群男生不接受,一直做這些事情
找班上的老師也是徒勞,他們都不會管這些事,他們認為管班級就夠麻煩了,不想再理這些『瑣事』…」
阿公講完後稍微嘆了一口氣,手中的油紙扇也靜靜放在桌子邊
大雨不斷地下,似乎沒有變弱的傾向,濕氣彷彿讓房子周邊形成了一道道迷霧,使人步入回憶的長廊
此時,有個孩子悄悄地打破這片寧靜,向阿公問道:
「那阿公你為什麼不去試著幫他呢?」
只見阿公聽了聽提問後,自嘲地笑了一下,隨即回覆道:
「阿公我當時不敢跟他們做對,也許,這就是一種避事主義吧?」
接著有幾個孩子按耐不住醞釀的,焦躁地提問:
「那之後那個女生怎麼了呢?」
「別急別急,好戲還在後頭呢,我先喝個水等等再跟你們說」
阿公囑咐了彌子遞上茶水,啜飲了一小口,隨即拿著茶杯開始了故事的轉捩點
「直到有一天,我在放學後走在回家的路上,看到三三兩兩的人走的跟我反方向,我定睛一看,就是班上那群男生
他們匆匆忙忙地走進了學校旁的樹林內,一個手中提著水桶,另一個拿了毛巾,其中拿著水桶的人看起來十分吃力,看起來裡頭應該裝著很重的東西
於是我跟上他們的腳步走往了樹林裡,只見那個嬌弱的女生被壓制在木椅上,被一個人訓話
他們跟謠傳所說的一樣,講的大多是那些汙辱的字眼,這點我並不在意,當時的我比較在意的是他們拿那些東西要做什麼
只見他們把那女生所坐的椅子扳倒,讓椅背倒臥在地,而那女生則是被固定在椅子上,仰頭朝天,而身體跟腳都被繩子固定
當時,他們把毛巾蓋上了那女生的臉,並朝他臉上灌水,綜整來說,這就是一種水刑*(水刑是指使用水的刑罰的總稱,通常是使用水來造成人窒息、水中毒、失溫或是用熱水澆灌造成燙傷。此處則以模擬坐水凳的情境,使受刑人產生溺水的錯覺)
當時的我看到這一幕時,也不管那麼多,因為我聽到那個女生好像在哭著求饒,但被毛巾蓋住而發不出聲音,感覺十分危險,所以我就從一旁的樹叢衝出來,往那女孩的前方踢了一腳
只見有一個人被我踢倒,趴倒在地,不過隨即站了起來,那人就是霸凌者的領頭
『為什麼要出來亂我們的好事? 這對你應該沒好處吧?』
『這叫好事? 你們讓別人感受痛苦,而且還以此為樂。剛剛那一腳,是你應得的而已』
『有意思,把那個女生扶正,讓她看看如果敢找幫手會有什麼下場』
只見那個男生拿著地上的樹枝衝了過來,而我則是用左臂抵擋掉這一擊,並用右手打出了一拳,那人被打中了胸口,退了幾步,但仍挺起身子,擺出了拳擊姿勢,作勢要等我進攻
『來阿,換你了』
『你該不會天真的以為我會單刀赴會吧?』…」
「阿公,你剛剛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呢?」
只見阿公開懷大笑,隨即說起話來:
「孩子們阿,在敵眾我寡時,自己一個人還去赴會,那種情形是武俠片才會出現的,我哪是那個楊過呢? 我當然有找人來幫忙阿」
「阿公是找誰呢?」
「當時我在進去樹林前,要同學叫老師過來,因為我知道我一定打不過那一群人,所以才找了老師幫忙
只見那群人看到老師拔腿就跑,留下了現場一片雜亂,我很慶幸我拖到了時間
幸好在把那個女生送回健康中心時,他身體沒有任何異狀,只是嗆到一些水而已
但自從那天起,我就再也沒看過那女生回學校了
有人說她轉學去讀別校,有人說她輟學了,不過我當時沒管這些事情,我只在乎那女生現在如何,卻一直沒有消息
而我救她的那天,晚上剛好下起了大雨,就像今天一樣,讓我在那天晚上思考這件事情,我是否做錯了什麼? 是不是太晚幫忙她?
不管如何,那女生還是沒有回來,我也再沒見到她過…」
阿公的故事到這邊理應是個收尾處,只不過這是阿公自己的故事,不同於之前所說的歷史或神話,所以阿公也讓小朋友可以問他一些關於故事的問題
其中,有一個小朋友問阿公對那女生的印象是什麼,只見阿公搔了搔頭,過了許久才做出回應
「嗯…其實我可以說這問題因為過太久所以忘記了,但唯獨這件事情我記的特別清楚
那女生的書包裡有放個圖畫本,她會在下課時間畫畫,特別的是那圖畫本裡面不乏有些粉色薔薇花,含苞待放的、絢麗開花的,她都會畫,她也在裡面畫些可愛的小動物或植物,看起來就跟純真的小女孩一樣
我記得她也說過想當個精靈,守護森林的一切,與森林的生物伴舞,真是個童話般的夢想呢…」
此時,彌子的腦中閃過一個人影,不過因為這太過巧合,所以他隨即捨棄這個想法
「不太可能是吧…」
晚間,雨勢變小,屋簷下,水聲滴滴答答拍打在水窪中,彌子還待在阿公家,要晚點才會回去
「爸爸最近都很晚回來呢,問他他也不說什麼,還是去問問阿公好了,至少不像爸爸都不回我」
彌子走到了客廳,只見阿公一如既往地在看著電視,但彌子知道阿公這是在發呆,所以他上前跟阿公搭話
「阿公,爸爸最近都很晚回來呢,你覺得這是為什麼呢?」
阿公慢了幾拍才注意到彌子在旁邊說話,緩緩地開口說道:
「你爸爸做事很有耐心,只要認真起來,再小的瑣事也不會嫌麻煩,不過這也讓他比較疲憊,他應該有什麼事瞞著你吧?」
「難道他真的有事在瞞我? 等我回去我一定要問個清楚」
阿公只是笑了笑,把桌上的茶杯倒滿並喝了幾口,便繼續說了下去
「你爸大概不會跟你說吧,他從小時候就是這樣,做錯事也會說謊,真是拿他沒轍,不過,時間到了他自然會說吧」
「阿公,你記憶力真好欸,連這麼久的事情都記的住,不愧是阿公」
「小彌啊,你可真是會說話,阿公我也沒有那麼厲害啦,這就像有些回憶一樣,想忘也忘不了,中學的那件事情也只是快消失的回憶而已,更之前的都已經忘記了」
說到這邊,彌子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那是在阿公講故事時沒能跟他問的
「對了阿公,說到這個故事,你中學去救那個女生時,有沒有想過可能會被反過來挨揍呢?」
聽到彌子突然拋出的問題,阿公苦笑著回應說:,
「怕? 那是當然的啊! 只是當時的我沒想這麼多,只覺得應該救她而已」
阿公說完話後,看到彌子有點煩惱、眉頭深鎖的樣子,似乎想說些什麼,卻沒說出口,於是便說道:
「小彌啊,我看你眉頭都皺成一塊了,有什麼事情是阿公可以幫你解答的嗎?」
彌子聽到阿公說的話後,搔了搔頭髮,小心的說道:
「阿公,你同意’’英雄式的死法’’嗎?」
聽到這個問題,阿公思考了很久,好像畫面被定格了一樣,過了幾分鐘後才回應:
「其實,阿公我自己認為英雄式的死法不太好,理由在於不負責任、想一了百了的心態
打個比方好了,在所愛之人碰到危險時,你卻在他眼中先行離去,只留下他一人獨自面對未來,這是不負責任的,卻廣受大眾好評,有想過當事人的感受嗎?
阿公我認為,除非當下迫不得已,否則英雄式死法絕對不是最優先考量的選擇,不管情況有多麼糟糕,都必須共患難,共同承擔後果,而不是用這種心態存活,畢竟,活著的人必須得活下去,是吧? 」
彌子聽完話後,再度深陷思考中
這與他以往的觀念有所不同,明明連阿公自己說的故事裡都有點英雄式死法的概念,卻又如此正確,無法反駁
彌子想起了前幾天看到的那封信,信中說的_必須把生命操之在己,也可以跟這觀念有所關聯嗎?
聽聞,夜晚是最會讓人焦慮、多想的時間,因為相對於光明、熱鬧,夜晚更是靜謐、孤寂,容易使人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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