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注意力被突然弹出的广告所吸引。

“你想成为自己憧憬的人吗！？”

“你想要穿上他人的人皮吗！？”

“↓如果您想免费试用，请单击此处！↓”

伴随着这份广告文案出现的，是反复播放着的一段某个少年在瞬间被变成人皮的视频。我不对不承认自己对这份文案所描述的景象十分心动，但我扪心自问，这种事情有真实存在的可能性吗？即便真的能够做到，那么它的原理是什么样的？穿上这样的人皮会是什么感觉？然而，尽管脑海中存在着重重疑虑，我还是愿意相信这并不是哪个人突发奇想编纂的恶作剧，旋即不假思索地点击了免费试用的图标。在那之后，屏幕上的画面转变成为了大段的使用须知。我用怀疑的眼光阅读出现的一处处文字，憧憬着其所描绘的美好愿景。

几天之后，我收到了免费试用的包裹，这份包裹只有一个拳头大小，看上去是那样的微不起眼。事实也是如此，当我怀着迫切的期待打开包裹时，我发现里面只放着一根针和一本说明书。那根针看起来十分普通，和针线包里那些普通的针看上去没有什么分别。事实上，在当时我也对这根针是否能够起效表示怀疑。这根针的使用方法我已经熟记于心，就好像当时那段视频里演示的一样，找到我心仪的猎物，然后用针刺伤他就可以了，非常简单。我决定暂时把它收纳在我的铅笔盒里，以免不小心将它遗失，等到明天再找寻猎物，实施我的计划。

第二天，在开往学校的地铁上，我在心中默默地盘算起了今天的计划。我的目标是确定的，就是我的同学大森正树。大森体型匀称皮肤软嫩，有着稚嫩白皙的容颜，眼神清澈透明，好像对什么都充满好奇，给人印象也非常清爽，是学校里比较有名的优等生。班上座位的顺序以首字母排列，他就坐在我的桌前。但由于我的身高比他还要矮上一截，在上课的时候我往往只能够看着他的背影。我从一年级的时候就开始暗自神伤，如果我们不在同一个班级的话，或许才是好事。我想要不为人知地把大森变成我的人皮，或许找借口在放学之后把他喊到教室再下手是最保险的方法。但问题正在于此，我没有合适的理由这样做。我安慰自己，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这一切都不是问题。我默默地在心中又一次模拟了计划可能的操作流程。

但事实上，我所考量到的问题最终都没有发生。我非常顺利地约到了大森。

大森在放学后往往会和他的朋友们在学校的草地上踢一会足球。当他们最终解散的时候已是夕阳西下，大部分的学生早在两小时前就已经离开学校，就连老师也不剩几位还留在教学楼内，正是我对大森下手的好时机。大森来到教室的时间比我和他约定得要早一些，见我还没有赴约，他便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百无聊赖地开始玩起了手机。被手机中内容吸引的他并没有发觉，我其实已经早早地隐匿教室后方的视野盲区，此时正慢慢地挪动着身体，尽量不引起注意地靠近他的身躯。

在夕阳的照耀下，大森好看的背脊是那样地耀目。我压制着自己忐忑的心情，终于一点一点挪到了他的背后。我的汗水已经在下颌大量汇集，神经完全绷紧不敢放松，成败就在此一举——我捏着针朝大森的后颈奋力刺下，甚至没有在意是否扎上了他的衣物。起初什么都没有发生，我和大森都没有从这瞬间的变故回过神来。但很快我觉察到一阵冰流沿着脊椎飞速冲下，整个人瞬间手足无措。是针头没有穿过制服，还是包裹里发来的其实是假货，又或者能够将别人变成人皮的针本身就是彻头彻尾的的谎言？如果真的是这样，我该怎么给自己找寻开脱的借口，难道说这是一个非常蹩脚的恶作剧吗？

就在这时，大森仿佛也回过神来，他转过自己的身体微微颔首和我对视。最开始，我从他的神情中读出了不可思议，旋即大森的面部因吃痛而略显扭曲，然而不待他启齿出声，奇异的变化瞬间发生，大森后颈被针刺破的部分开始朝外猛烈喷发出大量乳白色的蒸汽，他的身体肉眼可见地逐渐变小。大森原本饱满挺立的胸膛、幼嫩的手臂和腿就在几秒钟内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的身体变得完全干瘪，只剩下皮肤。就在几秒时间内，我的面前只剩下了一套残留着余温和汗液的运动服、一只鼓鼓囊囊的单肩运动挎包，以及一份栩栩如生的人皮。大森在这间教室的存在已经完完全全地被抹除，只留下我一人空落落地愣在那里。

“身体的60%是水，原来是通过将水分蒸发使其变成人皮的运作原理吗。”

“即便如此、在结束后却只剩下了人皮。”

“那个一瞬间就能将人变成人皮的广告并不是噱头。”

原本体重就比较轻的的大森现在只剩下了皮肤，就显得更加得轻盈。但我并不吃准能不能只凭自己把他的全部物品带回家去，所以就他的课本和运动挎包都塞进了教室后面的储物柜。因为我不准备带任何书本回家，所以很顺利地把大森的制服和人皮都塞进了自己的背包，踏上了回家的道路。

我疑心自己的行迹在他人看来十分可疑，因而在回程的地铁上，我很难不在乎周围人的视线，各种各样的紊乱思绪一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然而，只要想到大森此时正躺在我的背包里，我就感到无限的安心与满足。回家以后该怎么做呢，要先尝试着把大森的皮囊穿戴到自己身上吗？光是想到这里，我就抑制不住自己对回家的渴望，我已经迫不及待。只有当我回到家中，我才感觉到大森从此刻开始已经永远属于我。回到家中的心情从未像此刻一般急切。眼见着好像橙子一般完满的夕阳被黑夜所吞没，我不禁兴奋地企盼起未来的生活。

我打开玄关大门，脱去鞋子，跑回卧室，脱下身上的制服扔到床上，以尽可能快的速度做好了准备，之后打开背包取出今晚的主角，把它举了起来。大森衣物上特有的青柠海盐气味和少年尚不浓郁的汗气掠过我的鼻尖，我发觉皮物正面可见隐约的软肉轮廓，可以明显联觉到这具躯体原本的活跃。皮物腿部和手臂的每一部分看上去都比我的细嫩不少。大森的后背就更像是一块完整的璞玉勾人心弦，保养得是那样的完美，以至于我甚至想把他围绕在身上替代被子度过今晚，但我知道有些事情远远超出了“围绕他”的范围。我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将关注点回到这件人皮本身上来。当我仔细观察他的背部时，我发现就在我刺入的地方产生了一条细微的裂痕。我透过裂痕观察这副人皮的内部，房间的灯光能够隐约穿透皮囊，尽管有些昏暗，依然能够辨识出内外都是相同的颜色。很难相信一个活生生的人能够变成现在这副干瘪的模样，但现在我手上的无疑是大森，我能够感受到他身体的温度正源源不断输入我的手中。于是我决定尽快被他的温度包裹起来，也就是穿上他的人皮。我的右脚轻松地探入了他背后的裂缝，这是一次奇怪的经历。当他的皮肤贴在我的身上时，我的身体就开始逐渐膨胀并主动适应他的空壳。就好像我成为了液体，汩汩流入并注满他的右腿，我和大森之间的界限变得模棱两可。这是我未曾感受过的快感。没过多久，我们的右腿已经完全融为一体。尽管是我填补了他的肉体，但下方的地板在我看来比原先的视角离得更远一些，约莫有十厘米的距离。大腿劲瘦的感觉是那样真切，这无疑是一种完全陌生的体验。当我把脚放在地板上时感到很难受，因为我的右腿已经完完全全变成了原本大森的，这伸长的十厘米使得我很难再放入左腿。但在短暂的混乱过后，我还是做到了。大森的状态看起来比先前好多了。当他的双腿还是人皮时，看起来是那样的萎缩，但此刻已经今非昔比。当我看到它时，我就爱上了它。一想到现在身在其中，是由我来操纵这具稚嫩的躯体，就好像在机器人动画里驾驶一具强大的机器人战士一般，男孩子特有的自尊心理就被强烈地满足了。尔后我觉察到自己上身和下身的极不协调，因而不假思索地穿上了大森的手臂，就像之前穿戴大森的右腿那样，手臂很快也变成了大森原本的模样。我没有办法抗拒让大森腹部的软肉贴合到自己的身上。它原本只是波浪形的不规则物，但就在我的眨眼之间，这美妙的肉感就已经粘附在了我的身前。我不费吹灰之力就获得了健康红润的身体，以及被大森包裹的事实。自从我出生以来，我从来没有感受过这种全身完全被裹覆的温暖。换句话说，此刻大森存在的意义等同甚至超越了我的母亲。

我感到无与伦比的安心、幸福与快乐。

为了尽快体会到原本大森的感觉，我戴上了他身体最后空虚的部分。在对准了面部的皮囊之后，我几乎就像大森本人一样，可以对他的身体做任何我想做的事，触碰任何我想触碰的部分。但就在这时，我的思想开始发散，一个疑问涌现在我的心头。现在的我究竟是自己还是大森？没有留足思考这个问题的空间，我就陷入了深深的疲倦，很快就倒头睡去。

当我从睡梦中醒来已是后半夜，我意识到大森的肉体在训练后已经极度疲惫，因而强压着我进入了睡眠。大森的记忆并没有进入我的脑海，现在的我只有身体是大森的模样。难道思想只能够取决于我？这并不方便我完全将大森取而代之。在前往浴室的路上，我想着这样当前最为紧要的事情。现在的我完全焕然一新，用大森的身体去洗澡是我想做的第一件事。大森在夏季总是身着吸汗的篮球服或足球服，我尤其喜欢看他运动后赤裸半身冲凉时的状态。

然而与我美丽的心情刚好相反，一开始洗澡，我的全身就感到强烈的违和感。尽管大森的身体并没有被任何东西缠裹，我却总能感觉到一种紧绷的感觉。我想起来当我将针尖刺入大森身体之前他满头大汗，而在那之后就变得看起来很干，得出了通过排干水分变成人皮的结论。或许大森会通过触水而恢复原状？就在我这么想着的时候，我就被大森的皮囊从背后的裂痕中推了出去。而在我被驱逐后，大森的人皮恢复了软趴趴的形态，瘫倒在浴室的瓷砖。我感到有些心烦意乱，明明距离胜利只有一步之遥。这时我想起了那份被忽略掉的说明书，立刻就跑回了我的房间。

我冲进房间，拿起我没碰过的说明书，找寻着“人皮还原”相关的页面并一目十行地快速阅读，很快就找到了想要的支项。

《体验终了》

“人皮可以通过吸收被针刺时损失掉的同等水量来恢复原状。”

“这个过程并不需要很长时间。”

“此外，放回去的时候……”

我并没有想错。松了口气，但我想起在浴室里留下了一个大问题。

我赶紧回到浴室。就在我拧开水阀的地方，大森刚刚好“站”了起来。现在的他和我差不多高，因而我发觉他还没有完全恢复。如果我下定决心，现在还有阻止他恢复的机会……虽然直到不久前我还穿着真正的大森，但我真的想要变成他吗？与此同时，大森已经加大了花洒的出水量，身体的体积逐渐增大，皮肤恢复了张力，一切的一切都已经恢复到了最初的起点。事实上，能够看到大森裸体出浴的模样，我已经完全地被征服了。我并不想成为他，而只想服侍他。

“……喂？”

“……哦，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哦，是的。”

当我回过神来，发觉大森已经停止了淋浴，转向我的方向。

“可以拿条毛巾给我吗？”

几乎是条件反射，我就找出了最大的毛巾递给他。在那以后，我们相互保持缄默，谁都没有主动开口谈论先前发生的事情。回到房间后，赤裸的大森不假思索地爬上了我的床盖好被子。我只好坐在床脚看着他。

“……我会告诉你在学校发生的事情。”

“我知道。”

“……？那，我就说说我的所作所为吧。”

“我也知道。”

“啊这……”

“我什么都知道。我知道在学校发生了什么，你对我做了什么，也知道你对我的身体做了什么。”

“……我明白了。总之，对不起……”

“啊，不。你不用担心。我能够感受到你穿着我时的感受以及想法，所以你不必担心。事实上我认为这种体验还挺有趣的。 ”

“嗯……？”

说实在的，在那时我很痛苦。不仅失去了大森的肉体，我的情绪也被他完全知晓了，我觉得我所有的罪恶都一下子暴露出来了。年轻气盛犯下的错误，留下了日后的巨大心理创伤。

但这并不是结束。

大森告诉我，他一直都很清醒。被刺伤后，被装在包里，我穿着他时感受到的安心、幸福和快乐，他都有感觉。他觉得或许我们确实应该相互了解，想要相处，想要友谊，即便是做今天这样的事情也并非不可……

之后我和大森挤在同一个被窝里，分享了对彼此的看法。

直到谈论到某个话题，夜晚方才真正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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