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圖書館的一角，幾個學生放學後聚在一齊做功課。將課本和作業簿攤在桌面上，各看各的資料，時不時交流意見，不說話時只剩下書頁被翻動的聲響。不知不覺過了有一小時，大家決定暫時放下手上的筆休息，開始閒聊。學生的話題莫過於一日三餐、討論學習、抱怨老師、八卦同學和課後活動之類。

今次的話題是競猜加爾格·瑪庫的學生論壇匿名貼上總結的帥哥清單中榜上有名的人到底哪些是處男。這種問題自然是不會有正確答案，依據也侷限於對該名學生的刻板印象，但八卦吸引人的地方正是在於捕風捉影帶來的不確定性，如果真清楚事實反而失去樂趣。

“其他人都很難說，但我覺得帝彌托利應該是吧。”

“來，這位同學，請說出你的論據。”

“論據是沒有，他給人就是這種感覺？禁慾又內斂，一種未經人事的氣質。”

“我也這麼認為。目前觀察所得，和帝彌托利相熟的女同學除了青梅竹馬的英谷莉特，不是只剩下黑鷲班的艾黛爾賈特小姐了嗎？她們坐同一架車上學和回家，不過已經官方坐實是親戚關係。他和其她女生都只算平平無奇的同學之交。”

“從沒見過帝彌托利和英谷莉特或艾黛爾賈特小姐獨處很久或親密舉動。雖然艾黛爾賈特小姐是親戚，卻從來沒人聽講過具體什麼關係，要是遠親的話，住在一齊不覺得很可疑嗎？朝夕相處日久生情不是不可能。”

“沒有看到艾黛爾賈特小姐對他有什麼興趣，倒是帝彌托利每次見她態度都很熱情。”

“單戀？”

“如果只是單戀的話，還是處男的機率更大了。他似乎不懂得如何吸引艾黛爾賈特小姐，清純而青澀的印象太強烈。”

“不排除完全是想多了，她們之間或許什麼都沒有。也有可能帝彌托利的女友在外校之類也說不定，那麼在學校當然誰都不知道啦。”

“結果你們講來講去都沒些真憑實據。我老實告訴你們吧，我朋友的朋友和英谷莉特關係不錯，英谷莉特親口說帝彌托利從未有過戀人，除她和艾黛爾賈特小姐以外，兩個異性的影子都沒。”

“很好。現在來投票，認為帝彌托利是處男的請舉手。“

全員幾乎同時舉手，一致通過。

僅管這些學生顧慮是在圖書館，因此已經壓低聲音，但環境靜謐又剛好沒人坐在她們旁邊，附近若是有人依然能清晰地聽到她們談論的內容。

由於被書櫃擋住，她們並沒發現另一邊其實一直站著個人，無意中聽到她們聊天，雖然無心偷聽，卻被提及的名字勾起了興趣，不由自主地停下翻書的手，好奇後續發展。

清純又青澀，禁慾又內斂的處男嗎？

她忍俊不禁地勾起嘴角，腦內浮現出好玩的念頭，準備嘗試一個實驗。

那些閒聊的學生們全然不知就因為她們隨便的玩笑，無辜的某人被牽連而倒霉。

帝彌托利明顯地意識到艾黛爾賈特最近對他十分冷淡。他對她的態度相當敏感，有任何風吹草動都能第一時間察覺。何況這次比平時要來得直接露骨，有無可撼動的證據支撐，絕非是他的錯覺。

她已經將他放置了整整一個月。非但毫無肢體接觸，走近她的機會屈指可數，連對話也僅僅三言兩語，彷彿回到了她最開始搬來時的日子。

擁抱提高每日幸福感，接吻促進分泌多巴胺，性愛有效舒緩壓力。因此他每天都有必須達成的固定指標，為她提供保證生活質量的“服務”。然而大約一個月前的某日，她沒有預兆地撤回了所有需求，這令他焦躁不安，心急如焚，無所適從。

當他按耐不住在走廊攔住剛洗完澡從浴室出來的她單刀直入詢問時，她輕描淡寫地回答說因為暫時先專心準備考試。

艾黛爾賈特在敷衍他，帝彌托利再明白不過，甚至她都沒思考更走心的說詞。

考試可以算是最沒說服力的藉口。他怎麼可能不知道以往在備考或考試期間正是她索求次數最頻繁強度最高、最需要他的時段呢。

她的自我要求很嚴格，凡事全力以赴希望做到最好，因此也容易積聚壓力。她發洩的方式是要他隨時都回應她，例如放學後將書包往房間一扔，她便逼他洗澡然後和她上床；又例如明明在各自的房間學習途中，她突然打開門，要他立即放下手頭上的作業跟她做愛。

為壓力所困擾的時候，艾黛爾賈特最任意妄為，同時在床上也最放得開。無論帝彌托利的動作多 猛烈，她都會緊緊抱著他不放，嘴上忘情地鼓勵他再賣力些。

可是一個月過去，眼下期末考就要到了，她不曾來找過他，哪怕一次。他心煩意亂，根本集中不了精神備考。見他日日神不守舍，小夥伴們都擔心他，可這種事他又怎麼講得出口，除了強顏歡笑說「沒事」，別無他法。

最後是察覺到難言之隱的希爾凡發短信過來。

「為情所困？快考試了，給哥哥我講講，看能不能幫你解決問題，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希爾凡，多謝關心。不過你怎麼知道的？」

「帝彌托利，你是不是沒照過鏡子？愁眉苦臉得像苦瓜乾，原本帥氣的臉憔悴得如凋謝的花，離抑鬱成疾不遠了。能令你動搖成這樣的還能有誰，女神又怎麼你了？」

「她最近突然不理我。」

「還真是因為她啊。你想過有沒做了什麼惹人家不愉快了？」

「我都想足一個月了，毫無頭緒。問她又說沒事。」

「【沒事】即是有事，你懂的。既然想不到，只能再問一次了。強硬點，別再被牽著鼻子走，不問出結果不放她走。」

帝彌托利猶豫不決，沒等他回覆，只見希爾凡又發來一條。

「等等，帝彌托利，我覺得你要做好心理準備。答案只有兩個方向，一是小問題甚至可能與你無關，完全是她那邊的情況；二是⋯⋯萬一事情比你想像中更糟，只會火上加油，對你備考造成更嚴重的惡劣影響。所以到底是考前還是考後問，看你選擇了。」

希爾凡這番話，絲毫沒幫帝彌托利解決問題，甚至雪上加霜。更糟糕的情況是什麼情況？這個疑問和擔憂在他心頭揮之不去。

最可怕的結果是艾黛爾賈特徹底和他或清界線，成為同住一間屋的陌生人。

如果事情真的發展成這樣，他有辦法接受嗎？她曾對他笑得那般燦爛，他感受過她溫暖的身體，戀戀不捨結合時的快感及愉悅，他放得下嗎？之前即使她沒有喜歡自己，但依然願意和他親近，他沈浸在幸福中，覺得應該知足。如果她要將這一切都收回去，那麼他的心立即就會碎裂，恐怕再也不能振作起來了。

「我知道⋯⋯」

「唉，帝彌托利，看你這樣，兄弟我也是很難過。女神給你點甜頭就開心得像個傻子，稍微冷淡就彷彿世界末日。堅強點，成熟些，別被她耍得團團轉了。」

希爾凡講的這些，難道帝彌托利不知道嗎。他要是能做到就不會因為艾黛爾賈特的若即若離而這麼患得患失了。

他知道自己是個感情豐富的人，天性如此，不是說改便能改的。正因為在乎，才會受影響。即使可以讓他選擇不要繼續喜歡艾黛爾賈特，他估計依然不捨得放手。可能他對她而言已經失去吸引力，然而艾爾在帝彌托利心裡總是特別的。

帝彌托利跟著家人經常到處旅行，但總的來說他的世界仍侷限於法嘉斯。菲爾蒂亞是芙朵拉最大的城市之一，他的活動範圍不算小。優渥的家境使他擁有普通家庭的孩子望塵莫及的教養和見識，可在上流社會中只能算平均水平。受益於父親的社交關係網，聯繫較緊密的家族中剛好有年紀相仿的同齡人，意外相處得不錯。僅管在學校認識了新朋友，感情最好的還是這幾個青梅竹馬，長此以往朋友圈差不多固定了。所有事情一帆風順，波瀾不驚，生活充實，他沒什麼煩惱，每日都挺快樂。要說哪裡不足，只有一切都過於循規蹈矩，缺乏刺激和新鮮感，直到艾黛爾賈特的出現打破了帝彌托利封閉的名為“日常”的泡沫圈。

來自阿德刺斯忒亞活潑開朗的女孩與至今為止和帝彌托利交好的朋友類型都不同，強勢而任性，無論是知識還是閱歷都比他高上一個層次，總是沾沾自喜地講著那些他聞所未聞的關於阿德刺斯忒亞的事物。被這樣的艾爾所吸引，不禁年復一年地期待她帶著新的趣事和驚喜到來的夏天。

他曾以為自己和艾爾也會像那幾個小夥伴一樣友誼長存，可惜變化來得太突然，他還未來得及反應，他和她都回不到從前了。他對她產生了慾望，她對他卻失去了興趣。

正當帝彌托利為無法與艾黛爾賈特重修舊好而痛苦不已時，奇蹟發生了。僅管艾黛爾賈特沒有喜歡上他，但以另一種形式給予他接近她的機會。

她需要他的慰藉。面對她的誘惑，他欣然接受，沒有絲毫矜持，完全放棄抵抗。

「下個星期就是你的生日了，艾黛爾賈特再怎麼忽略你也肯定會為你慶生的，否則太說不過去了。先別胡思亂想鑽牛角尖，到時把握時機試探她的態度吧。」

「是個好主意。謝謝你，希爾凡，我感覺好多了。」

放學後一如既往地和艾黛爾賈特共同坐保姆車，見她拿著手機打字，不知在和誰聊天，完全沒要和他說話的意思，他只好放棄搭話不自討無趣。兩人和早上及之前大半個月一樣沈默不語，整個歸途車內空氣彷彿凝固。回到家下了車，各自進房，直到吃飯艾黛爾賈特才出來。

飯桌上，藍貝爾和帕特麗西雅興高采烈地討論關於帝彌托利生日party的具體安排。酒店宴會廳很早已預訂好，請帖一個月前讓帝彌托利本人發給學校所有打過照面的同學及老師，菲爾蒂亞的朋友靠郵遞服務。說實話，帝彌托利本人更喜歡只請交情不錯的同學低調慶祝，奈何通過盛大宴會社交是上流社會的慣例，趁機鞏固人脈也是為了他的未來鋪路，因此絕不能馬虎了事。

飯吃完了，生日宴會的細節一些最終事項卻未討論講完，所有人轉戰客廳。帝彌托利作為當事人不能不繼續聽，但並沒什麼插嘴的餘地。坐在另一邊艾黛爾賈特本來就沒怎麼插手設計宴會，現在更是心安理得地做興致勃勃的大人的陪襯作壁上觀。

看見艾黛爾賈特百無聊賴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帝彌托利內心越發鬱悶。她看起來對他的生日漠不關心，這種態度實在過於傷人。如果她沒有把自己當成這個臨時家庭的成員，至少和他是「朋友」，即使不參與安排宴會，也應該對朋友的生日感到高興才對。

艾黛爾賈特明明對親近的人都很珍惜愛護，為何偏偏對他棄若敝屣，未免太不公平。一想到這裡，帝彌托利徹底失去了慶祝生日的興致。

「媽媽，我要去做作業，你們繼續聊吧，我先回房了。」

説罷，艾黛爾賈特站起來要離席。帝彌托利隨即以同樣理由跟上。

走在通往二樓的梯級上，他凝視著她嬌小的背影，忽然產生一種扭曲的衝動。如果在這裡捉住她肩膀，將她逼到牆邊，質問她這段日子以來忽略他的原因，她是否會反抗、是否會告訴他實話呢。

到底要怎樣做，才能讓她眼裡重新映出他的倒影。僅此而已遠遠不足填滿他飢渴難耐的心，要怎樣才能讓她只看著他呢。好想把艾爾關起來，那麼她就哪裡也去不了，除了他以外誰都不能靠近她、將她從他身邊搶走。

回過神來，帝彌托利被自己這種可怕的想法嚇到，下一秒便為產生這種黑暗情緒而羞愧。他從小到大都遵循父親的教誨，立志成為一個正直善良的人。明明那麼真切虔誠地愛慕艾爾，他怎麼會想強迫她、束縛她呢。

這樣陰暗卑劣的他，艾爾又怎麼會喜歡。帝彌托利無聲地自嘲。

此時走在前面的艾黛爾賈特在她房間門前停下腳步，沒看路的彌托利差點煞不住撞上去。正當他以為艾黛爾賈特又如平常那般一聲不吭扔下他進房時，她卻出乎意料地轉身主動向他搭話。

上次她這樣普通地和他說話簡直恍如隔世，帝彌托利忽然受寵若驚。

“帝，考完試之後你哪天有空？我想單獨為你慶祝生日，就我們兩個人。”

她輕巧平淡地問道，然而從她口中飄出的聲音動聽如仙樂，內容甜蜜若瓊漿。他是個單純的人，僅僅需要她一句話，立即驅散了他之前所有的哀愁，似乎那些千迴百轉的思緒均為毫無意義的自尋煩惱。

”我、我24號有空！“

反正21號開始期末考，22號考完所有科目，之後直接進入寒假。除了25號是修道院紀念日，學生可以回去參加活動以外，時間完全自由分配，帝彌托利沒有什麼特別安排，但23號想稍作休息，因此24號最理想，再遠的日期他會等不及。

“那⋯⋯除了宴會當日的禮物，我另外再特別給你一份特典。你想要嗎？”

“只要是艾爾給的，我都想要。”

艾爾居然打算額外送他禮物，他都差點以為她們之間快徹底玩完了。由於短時間內情緒波動劇烈，過分的期待令他口乾舌燥，下意識地咽口水，心臟跳得飛快。

然而她像是故意捉弄他地停頓片刻，欣賞著他侷促不安的表情，這才滿意地勾起調皮的微笑，不緊不慢揭露謎底。

“24號一整天，你都可以對我做任何事。我可以滿足你的願望，不過當然前提是我不願意的還是不會做。”

“沒關係，真的，我很開心。“ 他喜不勝收，突如其來的驚喜徹底擾亂了他的心神，令他有些手忙腳亂。

“你想好要和我做什麼後在24號前告訴我吧。我先去做作業了。”

她沒給他反應的時間，毫不猶豫地進了房間。

那之後帝彌托利的思緒飄到九天之上，想入非非，根本沒能重新將注意力集中到學習上。

決定好24號的日程，在這日到來之前的時間是另一種意義上的難熬，因為必須壓抑著洶湧澎湃的激動與亢奮靜下心準備和參加考試。

生日party總的來說很開心，朋友和同學們僅管也在努力備考，卻仍然抽出寶貴的一晚來捧場。帝彌托利收到了堆積如山的禮物，其中父親和帕特麗西雅送得最早，其次是艾黛爾賈特。她微笑著向他道賀，她絕對不知道那刻他開心得多想抱起她。

晚飯的菜單是大人們精心設計的，相當美味。帝彌托利親自切開像婚禮現場才會出現的多層生日蛋糕分予大家，給艾黛爾賈特的那塊特意多給些水果。他走去和所有賓客逐個道謝，攝影師跟著拍了不少漂亮的照片。為了不耽誤同學們的睡眠，宴會開始和結束都很早，沒有多少大人常見繁冗社交環節。

回到家中，司機幫忙將大袋大袋的禮物搬到帝彌托利房間。帝彌托利先拆開了家長送的，再來是艾黛爾賈特的。她送的是一隻有著深藍色外殼和腕帶智能手錶。雖然他從未有戴手錶的習慣，但決定從明天起每日都必定會戴上這隻錶再出門。

他沒繼續拆別的禮物，而是先去敲艾黛爾賈特的房門。她聞聲出來開門。

“艾爾，謝謝你的禮物，手錶很好看。”

“不客氣，你喜歡就好。最近的智能手錶設計得挺方便，功能很多又實用，也很適合你這種精彩運動的人。”

“我會經常戴著的。” 這個「經常」的意思是「每天」，但 「經常」比起「每天」聽起來顯得沒那麼刻意。

“嗯。我還有些事做，先不聊了。晚安。” 她完全不廢話，沒等他走開已經關上門。

帝彌托利只好繼續按原定計劃下樓對雙親道謝。

期末考試的兩日算是最漫長而難熬的時間。並非覺得怎麼複習都不夠、試題難度高或每科考試時間長，而是帝彌托利必須抑壓住想找艾黛爾賈特說話的衝動去專心看書，因為她認認真真在溫習。

在學校時，艾黛爾賈特在休息期間和同學們聚在一起查漏補缺、研究錯題和互相提問，容不得任何人找她閒聊。放學後，她帶著幾個感情好的朋友回家，在二樓客廳開起了學習會。帝彌托利感覺自己格格不入插不進那群女孩中，只能窩在房裡一個人看之前整理出來的筆記。

好不容易考完最後一科解放，帝彌托利恨不得立即去找艾黛爾賈特商量24號的事。很不巧的是，艾黛爾賈特已經約好昨晚開學習會的朋友們去吃甜品犒勞她們自己，吃飯唱k宵夜直落，全無他插足的餘地。無奈之下，他只能發短信給她，請她一定在23號留點時間給他。

23號下午，艾黛爾賈特睡飽吃夠喝足，終於按照約定來找帝彌托利。她懶洋洋地坐在客廳沙發上聽他說話。

“你想好明天要做什麼了是嗎？”

“嗯，明天我想早上和艾爾一起看電視，吃完飯睡個午覺，之後出門約會，到晚上再回來。”

“就這麼簡單嗎？” 艾黛爾賈特有點驚奇他只提出了這麼點要求。

“還有就是，今晚半夜12點就是24號了，那到12點時我可以開始和你在一起了嗎？”

“可以是可以，但你想要怎樣呢？”

“我想來你房間和你一齊睡覺。艾爾還記得小時候我來哄你經常睡在一起的事嗎？”

“我知道了。那到時你就來吧。”

“其實像看電視和午睡這些，我一直想和你再一次像從前那樣相處。外出的時候，想和你如戀人般牽手、擁抱，在公眾場所親吻你。”

他靦腆地說出這些要求，有些不好意思，臉不自覺地染上紅暈。他希望能稍微重溫舊夢，懷緬童年的美好，找回被她丟失的熟悉感。同時，即使只有一日也好，他想和艾爾成為戀人在外面約會，光明正大地親密，而不是在外裝作普通朋友或家人，在家又偷偷摸摸。

“沒問題。”

“真的嗎？” 他再三確認，笑得很燦爛，整個人都散發著陽光的氣息，充滿旺盛的生命力。

“真的，我說過的話不會反悔。” 她無奈地苦笑。

“謝謝你，艾爾。我真的太高興了。”

“你高興就好。”

此時的艾黛爾賈特認為帝彌托利未免太容易滿足，低估了帝彌托利的慾望，絲毫沒察覺到事情其實沒那麼簡單。

晚上11點半，帝彌托利洗好澡換上睡衣來敲艾黛爾賈特的門，只聽見她在裡面叫他直接進去，於是他進了房。

“我來得有點早，希望你不要介意。”

“沒關係，你先坐一下，也可以到床上躺著，我去刷牙，一會回來。”

“好，你去吧。”

艾黛爾賈特出去後，帝彌托利自覺地爬上軟綿綿的床幫她暖被窩。她很少讓他進房間，一般都是去他的房，因此被充滿艾黛爾賈特的味道的床上用品包圍令他的嗅覺和精神得到極大滿足，同時亦越發興奮難耐。在他縮在被窩裡盡情呼吸著她的香氣時，她洗刷好回來了，習慣地鎖好門，然後鑽到他身旁。

現在未到12點，帝彌托利仍比較老實，先隨意和她閒聊。

“明天爸爸她們上班後，只有我們在家，可以想怎樣放鬆就怎樣放鬆呢。艾爾有什麼特別想看的節目或電影嗎？”

艾黛爾賈特覺得他的表述有些奇怪，明明平時在家裡也很放鬆，沒有強調這點的必要。她會這樣想是因為還不明白他這句話隱藏的含義。

“我想看動物紀錄片，剛好有部新的，之前沒時間看。”

“好。”

她們躺了下來，帝彌托利側身看她的臉，心想艾爾已經不需要他哄了。

“怎麼盯著我看？”

“艾爾，現在自己睡覺還會寂寞嗎？”

“不會，又不是小孩子了。”

“那就好。”

可是他會，很寂寞，但不能說出來。說了能如何，她大概會覺得他不成熟、幼稚，她又不能每晚都和他睡。她們可以每天做愛，但她沒有一次和他過夜。近在眼前卻遠在天邊的寂寥，身體緊緊地交合也無法再一次走進她的心。

估摸著時間，帝彌托利推測過了零點，在接下來的24小時內，她都是屬於他的。她不會被其它任何人任何事奪走注意力，沒有什麼能介入她們之間。他挪動身體更貼近她，眼神閃爍著期待的光芒，伸手撫摸她的臉。

“艾爾⋯⋯我相信已經到24號了。”

“⋯⋯好吧。” 艾黛爾賈特懶得摸床頭櫃的手機確認，反正不差那幾分鐘，何必斤斤計較破壞氣氛。

得到應允，帝彌托利抬起身，在她額頭落下一吻，然後觀察她的反應。

“還記得以前我會代替帕特麗西雅給你晚安吻嗎？我一直都想將這個習慣維持下去。”

“嗯⋯⋯”

艾黛爾賈特不置可否，她其實也享受這個習慣，希望有人能為她延續，可惜長大了連訴說這麽簡單的願望都變得艱難。如果可以，她想給予帝彌托利肯定的答覆，不過她害怕等她回到安巴爾，要重新習慣失去的落寞，因此她只能壓抑慾望。

她與帝彌托利四目相對，默許他逐漸縮短彼此的距離，直到他溫熱的唇瓣貼到她的小嘴上，才閉上眼，朱唇微啟，迎接他的侵入。

知道她的心意，他的動作變得更為大膽，直接整個人覆在她上方，右手支撐著身體，左手隔著薄薄的布料輕揉她的胸，一個月沒摸過，似乎觸感更令他欲罷不能了。很快地，無法再被輕易滿足，他掀起她的衣襟，幫她脫掉上衣，熱切地摩挲細膩的肌膚同時玩弄她的乳尖。她雙臂繞到他後頸，以熱吻鼓勵著他繼續，沒多久，他徹底投降。

用舌頭和嘴唇為她口到高潮數次，他從睡褲口袋摸出幾個安全套，迫不及待地脫掉礙事的外內褲，撕開包裝，認真檢查過沒問題，套了兩個到聳立的下身，握住向艾黛爾賈特徹底濕潤的入口引導著。確認她不會在最麻煩的入口不遠處感到難受後，收回之前的的耐性，腰部一下子用力，整根深入到她最裡面。

她雖有心理準備，仍被突然的頂入刺激得不由得低聲嬌呼，弓起背令它插得更深，蜜穴立即裹緊入侵的異物，大腿夾住他的腰，彷彿要固定他不讓他逃。

被死死夾緊這一下舒服得帝彌托利情不自禁地悶哼。她們的身體緊密貼合著，他享受著被她整個包覆的溫暖，而她體味著被他填滿的熟悉感。她察覺他的真正目的，從一開始他提出要和她睡覺當然不單純為了回顧童年，更是為了滿足他的性慾。

“你今晚好像特別著急？“ 她帶著揶揄的口吻挑逗他。

“好久沒碰你了，我忍不住，這段時間真的太漫長太折磨了。“

他試圖向她撒嬌，然而她似乎對此熟視無睹，事不關己似地用輕飄飄的語氣毫不留情地戳他痛處，手指卻與之相反無比溫柔地摸他的臉，另一隻手依然勾著他後頸。

“才一個月你就受不了了，那麼我回安巴爾之後，你要怎麼辦呢，帝？”

真是個可恨的女人，怎麼可以如此沒心沒肺。他氣憤得暗自咬牙。

不知從何時開始，艾爾不再僅僅是艾爾，她在他心裡蛻變成充滿魅力的女人。同時她既是艾爾又不是艾爾，因為好像只有他會為註定的別離而傷心，她表現得像個沒事人，再不會如小時候那般對他戀戀不捨。艾爾並不是寡情薄倖的女孩，即使交情回不到從前。如果說眼前的女人不是艾爾，可他根本不會想和艾爾以外的異性交媾。

想欺負她，想弄哭她。

他怎麼會有這麽噁心的慾望，他從來都不會想欺負艾爾，更不說讓她哭。他打從心底只想她能歡快地笑，她僅僅皺一下眉，他就難過不已；如果她流淚，那他的心都會被撕成碎片。所以帝彌托利為骯髒的念頭而驚訝和作嘔，唾棄著自己，但這的的確確是他現在最想做的事。平時艾黛爾賈特不會容忍他不安份守己，但今日她親自授予了特權。她正以捉弄他為樂，既然她如此無情，那他不必再對她客氣。

“那麼你又如何呢？我才剛進去就迫不及待地歡迎我。艾爾，今晚讓我好好享用你。”

話音剛落，帝彌托利不顧艾黛爾賈特地反應，同熱切的吻堵住了她的唇，以自己喜歡的又不會傷害到她的瘋狂擺動著腰，一時之間房內只充斥著肉體激烈碰撞的水聲。

平時如果家裡有別人在，她們會盡量壓低聲音，只是被激怒的帝彌托利不管不顧地每一下都以迫使她難以自控地嬌喘出聲為目標地進攻，自己亦隨心所欲地呻吟，完全不在乎會不會被聽到、被發現。

他幻想過若然被捉住會怎樣，雙親會對他感到失望嗎，抑或覺得沒關係。唯一肯定的是，艾黛爾賈特和他的私情會被捅破，致使她再也無法假裝她們之間什麼都沒有，他最害怕被艾爾撇清關係。他將無需遮遮掩掩，可以在陽光下表達他對她的愛慕。

“艾爾⋯⋯艾爾⋯⋯你最好了，在你體內的這種快感是世界上最無可取代的⋯⋯”

他以承載著赤裸裸的慾望的低啞嗓音呢喃她的暱稱，在她耳邊訴說甜言蜜語。無論交合幾多次，傾訴對她的愛都是必不可少的一環。因為性愛對他而言不僅是發洩肉慾，更是一種神聖的儀式，是締結彼此連繫的紐帶。

“帝⋯⋯帝⋯⋯啊啊⋯⋯”

她會呼喊他的名字作為回應及要求，這是他最喜歡聽的。

在艾黛爾賈特的長久訓練下，帝彌托利早已變得相當持久，可以自由控制自身高潮的時刻。平時總是艾黛爾賈特快樂完了便丟下他不理，今次完全按他的意願來控制節奏及強度，即使射精過後也只經歷短暫的不應期馬上又精神奕奕。結果用光了所有帶來的套，他終於暫時心滿意足地冷靜下來。

多次翻覆地享受過高潮帶來的快感，艾黛爾賈特沈沈地睡了過去。帝彌托利稍微整理了自己，穿上衣服，躡手躡腳地悄聲去衛生間打了盤水幫她擦拭乾淨香汗淋漓的身體，才重新鑽回被窩抱著她入眠。這是他夢寐以求的，即使情事結束後也能不用分開地依偎在一起。

每一次事後，僅管彼此滿身是汗，艾黛爾賈特也會暫時不願意離開他，繼續主動索取擁抱及親吻延續溫存，睏了會靠在他胸口睡。她這種可愛的表現令他上癮，因此她走後，如戒斷反應發作般使他只感覺到無限落寞。

他知道他越發貪得無厭。一開始他心愛的女孩要求和他做愛，他感恩戴德，得到了實現幻想的機會，即使僅有一次亦死而無憾。不過，有第一次，便期待第二次，直至泥足深陷，不願逃離她製做的甜美墮落的樂園。每日苦苦等待她的垂憐，渴求這樣的日子永遠不要結束，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他應該學會知足，否則遲早會遭報應。現在有多幸福，將來就有多痛苦。

時間的沙漏不停倒數，他只能強迫自己只專注於眼前，不去思考尚未到來的悲傷結局。

第二日早上，艾黛爾賈特想起床的時候，被半睡半醒的帝彌托利拉了回來。

他想吻她，他想做，但被艾黛爾賈特嫌棄地用力推開。她不能接受在彼此刷牙洗臉的情況下，帶著滿臉油脂眼垢和口臭親熱。實在太過噁心，她絕對不允許。

“帝，我餓了，要起床吃早餐。要睡你自己繼續睡吧，我不管你了。”

“艾爾，早晨。我不要，我要和你一起吃。”

“那就快起來，不是說好和我看紀錄片嗎，再拖拉下去都要吃午飯了。”

“嗯，艾爾先去洗漱吧，我把床單拿去洗。“

“好。”艾黛爾賈特二話不說走出了房間。

帝彌托利爬起來，看了看昨晚的戰場。僅管水漬和汗液都乾了，但不清洗會不衛生，他打算今晚再接再厲呢，連忙將紙簍的廢品裝入慣用的一次性黑色垃圾袋裡裝好，之後再扔到車庫的大垃圾桶裡。將床上用品都拆下來，準備拿到地下室的洗衣機。誰知在一樓樓梯處被家政看見了，對方奇怪他怎麼抱著艾黛爾賈特的被單。

“少爺，早安。要洗床單叫我一聲就好啦，何必自己親自動手呢。不過，你為何拿的是艾黛爾賈特小姐的呢？”

自己動手當然是不想被發現一些不該被見到的痕跡啦。以往總是艾黛爾賈特去他房間，所以他都會備好毛巾舖著不弄到床單上，之後直接丟到洗衣籃和髒衣服一齊洗。

帝彌托利被這樣一吻，霎時間大腦段路，根本想不到適當的藉口，乾脆拒絕回答，生硬地轉移話題。

“早安，翠茜。小姐說她餓了，麻煩準備早餐好嗎？“

“沒問題，很快做好。請問今日是煮紅茶好還是特芙好呢？”

“紅茶吧，泡小姐最喜歡的那種。”

“明白了。請問需要我幫忙洗床單嗎？”

“謝謝，不用了。我自己來就可以。翠茜你快去吧，別讓小姐久等。”

“好的。”

翠茜遵守吩咐，快手快腳地前去廚房，心裡疑惑今日少爺為什麼起來後講的都是與小姐有關的事，手上不僅拿著小姐的床上用品，而且極不自然地轉移話題。她知道帝彌托利是喜歡艾黛爾賈特的，不過不清楚兩人之間的具體情況，綜合帝彌托利的反常舉動，她似乎知道了些什麼了。她沒有繼續深思下去，畢竟雇主的私隱並不是雇員應該探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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