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著尿褲子就像小孩子一樣。

外星人覺得自己好像能又好像不能理解這種心情，他也不確定該認同什麼部分，就是模糊的想著果然人都愛自己的。

他看著嫁男換上灰色長褲，與上半身的粉紅並不成套，就像他的行為一樣全都是半調子。愛意不夠純粹還只會招惹人生氣，但身為人類的嫁男就是如此才在外星人的方形瞳孔裡顯得可愛可憐。

雖然外星人說自己不想養寵物，但實際上行為卻也差不了多少。

餵食好延續被愛的生命，輕拍搔癢洗淨，單純也只是為了責任這個形式。他當然愛他，但在心理層面又難以認同被定義為某種已知名詞。況且外星人也想要回報，而不是毫無節制的不計代價。

不過說是這樣，外星人也不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想要你看著我」之類的話語對他來說已經是過時的話題，接下來，不確定是更深更廣還是往反方向變淺，不論那是什麼樣的東西，都逐漸囊括在外星人所追尋的那些答案裡。前提是不能被新問題淹沒。

嫁男表情悶悶的望向外星人，他得到的指示只有換褲子，除此之外他連想都不想去想。

外星人原本坐在床上翹二郎腿，被嫁男一看就下意識地起身。他環抱住嫁男，用著大概是哄人的聲音說：「就說了裝乖也拿不到好處，你在想什麼呢？」說完便親了又親嫁男的臉頰至嘴角，還咬住他的下唇。

承受著外星人怪異的撒嬌，嫁男含著好久的口水才開口。「那你呢？你接下來想要我做什麼？」

外星人低著頭想了一下，「我想要你——多喝點水，不要我叫才喝，這樣？」

畢竟這問題連他自己都不清楚，不知道怎麼回答的問題那只好瞎扯。雖然那也多半是他的真心話。

「我不是在問你這個。」

外星人保持奇妙的笑容。

「那你在問哪個？」

「我是說，」講到這裡嫁男突然又閉上嘴巴。

外星人放開他，然後開始在有限的粉色房間裡隨意晃晃。經過一星期的住宿，房間也或多或少有了嫁男的樣子，窗簾緊閉，除了吸塵器和椅子，其他東西幾乎都沒被碰過。外星人邊看邊想多虧他在一些地方放了玩具，對方不懂要找真是可惜。

偶爾經過站在原地不動只有臉紅著的嫁男時他會多看一眼，但外星人大多走自己的。終於走累，他就躺上床盯著粉紅的天花板。膩了。於是外星人叫嫁男過來一起躺著。

他們躺在被子上，而嫁男在外星人旁邊，臉倒是不紅了。

「你放棄了嗎？」外星人問但沒有看向嫁男。

嫁男沒有心情想太多就脫口而出，「什麼？」

「那要看你原本堅持什麼吧，你有嗎？」

「好像沒有。」嫁男毫不猶豫。

「但是你這個人只想著自己，對吧，我知道因為大家都是這樣，明明這個世界由自憐組成就夠了，為什麼他人需要存在？」

外星人坐起來看著空氣，因為早就明白自己以外的每個人都只會想著自己。人愛自己，外星人當然也愛自己，但為什麼大家的自己不能是同一個，不能都是外星人自己？

照字面意思來看，意義矛盾到極致。

所以追尋意義是沒意義的。

外星人短暫得出結論後又躺了回去。「當我沒說。」

嫁男把身體轉向外星人，用著不明所以的眼神望著對方。

他不確定自己該不該說出口，雖然想著不要自作主張，但是什麼都不做和做了什麼在此刻幾乎沒有區別。

他有想知道的東西，卻擔心害怕承受後果，明明說過不在乎的，自打嘴巴的人生讓嫁男的頭假象的痛了起來。所以該問嗎？

得不得的到答案是其次，重要的是會發生什麼。不過在一切未清的關係裡談這個似乎也沒幫助，要發生了才會有事情，要是裝傻過去那往後的日子說不定也不會比較好過。

「對你來說，我是什麼？」

外星人笑著，「我不懂你的意思。」

嫁男隔空握住又加速的心跳，他懷疑自己真的能好好表達嗎？

以前從來就被沒有做到的事，以及總是無關緊要的自己。或許現在撤回還來的及，識時務者為——

「我喜歡你這樣就好。」

外星人突然的告白讓嫁男傻了一會。

雖然知道是斷句問題，但聽到心裡果然還是會揪一下。嫁男想著，身體就忍不住向對方靠過去。

他現在只能說自己是出於責任感才那麼做，既然被說了喜歡，那就只能本能的回應那個可能存在的期待，即使是類似於單相思般的情感也無所謂。畢竟這就是自己存在於此的意義。即使如此。

「我還是想知道，你來告訴我的話，我應該就會知道怎麼做了……我不知道，或許從這種話本身就是一種自作主張，但我真的不知道你們是怎麼想的，算了，為什麼什麼的我也不想知道了，只要、只要說清……你說過你是丈夫，那我呢？我……」

嫁男半趴在外星人的胸前，兩人的氣息很靠近，這次嫁男難得沒有掉眼淚，只是皺著眉頭難以組織自己的語言。他知道自己盡力了，但不知道對方是如何想著自己的事。

身為人類嫁男總覺得自己做的不夠好，卻總是不知道從何下手。自己的身份什麼的無從弄懂，從丈夫那時候一直都是如此，所以沒有安全感應該也是有他的道理，可是就是因為是人類，嫁男才不確定自己有沒有資格想這麼多。

他們是丈夫，那嫁男相對於他們又是什麼？

外星人稍微推開嫁男，讓自己重新回到日光燈的區域裡面。這份執著顏色還真重阿，外星人想著這個但沒想到他自己剛才也是這樣壓在對方身上。

不過粉紅果然是可愛的顏色，配上嫁男委屈又說不出來的可憐表情，外星人忍不住笑的更開心。就是這樣，人類有趣的地方。好喜歡。

「我去幫你弄吃的，起來。」

嫁男聽他的話乖乖坐起身，換來外星人獎勵性的摸頭。外星人出去後他看著關上的房門，心裡逐漸安靜了下來。

雖然是意料之中，但想起外星人嘲笑的笑容，嫁男不會太難過也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習慣跟喜歡的關係，摸著脖子上的項圈，嫁男突然意識到是自己搞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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