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悄然滋长的爱情

第二天清晨，镶在无人小岛岛垠与天交界处的如蛋黄般的朝阳，缓缓地移动着暖和的身子，将柔和的光线慷慨地洒在大地上，只余下水天交接处那醉人的一抹红。

　　这一天，太阳照常升起，但一切都开始变得有所不同了。

　　恭慢条斯理地为他还在睡梦中的公主准备着早餐，他从容优雅，嘴角微微上扬，还沉浸在昨日与茜欢愉无止境的喜悦中，没有注意到此时的茜揉揉惺忪的睡眼，从二楼楼梯上走下来。

　　恭还在细心地为她准备着今天的爱心便当，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就已经贴到他身侧，细软的毛发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他精瘦的手臂，竟弄得他有些痒。

　　小公主没有如他所料露出惊喜的神色，而是微微垂着脑袋，漂亮的眼眸里波光流转，仿佛有无限的回忆在她眸中如奔腾的潮水般翻涌。

　　“怎么了？想起什么了吗？”恭停下手边的动作，俯下身子凑到茜如同豆腐般柔软的脸颊边，给了她一个早安吻。

　　“……没，没什么。”茜嗫嚅着说，她忧伤垂下的眼睑透露出千丝万缕的愁绪。

　　恭捕捉到她细微的异样，俯下身子与她平视，两只大手按住她瘦小的肩膀，“没事的，有什么事情你就告诉我好吗？如果是心里有什么不愉快，一定要说出来才能解决问题。”

　　“不是的，”茜漂亮的如宝石般的眼睛眨巴了几下，“我就是，想起了，一件小事……”

　　“嗯？”

　　“一件，在镇上，发生的小事。”

　　之前她多次无心提到以前发生的各种事情，尤其是涉及到小镇相关的字眼，恭上一秒还跟她有说有笑、侃侃而谈，下一秒他的脸色就忽然冷了下来，英俊潇洒的脸庞多了几分不近人情，仿佛接下来他积攒着的什么情绪就要爆发，他似乎完全接受不了茜跟他提起以前小镇上发生的事情，好像要将她完全与过去剥离。

　　所以，茜格外提防自己是否又无心触碰到了恭的雷区，就比如说这次，越说到后面，她的话语就越细若蚊蝇，在提到“小镇”这两个字眼时，她本就孱弱的声线又抖了一下。

　　没想到这次，恭的眼神变得柔软，仿佛有温暖的泉水要溢散出来，他轻而易举抱起来像羽毛一样轻软的茜，抱到餐桌前，向她投喂精心准备的爱心便当，“没事，亲爱的，既然是妻子以前的事情，作为丈夫——一位未曾参与过妻子过去生活的丈夫，我乐意倾听。”

　　茜对他这次态度的忽然转变有些惊讶，但把她抱在怀里的男人喂她吃饭的神情实在温柔，天真的孩童放下了警惕，鼓起装满美食的腮帮子，在酝酿的暧昧空气中诉说起过往的回忆来。

　　“我以前，经常给爸爸做便当。”

　　她抬起眼帘，露出天使般纯洁无瑕的美好笑容，仿佛过往的回忆如老旧泛黄的播放机呈现出来的电影情节，一一浮现在她眼前。

　　“我一开始什么都不会做，只能自己摸索，自己学，”

　　“所以便当一开始做得不是很好吃，爸爸第一次尝了我的便当，就难吃得他掀起桌子就要打我。”

　　听到这里，恭举着勺子的手微微收紧，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其捏碎，他怎么舍得听到他捧在手心里，含着都怕化了的小天使被父亲殴打呢？

　　他继续听怀里的茜诉说着，漆黑的眼睛里多了几分怜惜。

　　“后来我的厨艺有所长进，便当没有一开始那么难吃了，但是爸爸还是不敢吃我的便当，每天即使饿着肚子出门，也不愿意多看一眼放在桌子上的便当，”

　　“我怕做好的便当没人吃浪费，自己也不饿，就给蹲在家门口四处流浪的狗狗吃，”

　　“狗狗好像很喜欢吃我的便当，它伸出舌头舔啊舔，尝啊尝，我拍拍它的头，告诉它慢点吃不要噎着。”

　　讲到这里，茜的心情似乎很愉快，她眼角弯弯，像悬挂在夜空中闪烁的月牙，轻快的语气里无不洋溢着对自己厨艺的骄傲。

　　真是太可爱了。恭忍不住捏了捏她鼓起的腮帮子，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有一天半夜，爸爸加班回来，那天晚上我睡不着，就听到爸爸在家里翻箱倒柜，我看到他好像翻出了放在冰箱里的便当，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她蹙起弯弯的柳叶眉，露出有些难为情的神色，稚嫩的童音充满着孩童般的天真，“但是，那不是新鲜的便当，是……是家门口的狗狗吃剩下的，我准备留给狗狗明天吃的。”

　　身后的男人微不可察地噗嗤一笑，许是有些失态，有几颗米粒喷了出来，他清了清嗓子，抽出几张纸巾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

　　怀里的小姑娘还在不厌其烦地继续补充:“我不敢跟爸爸说实话，只是跟他说，冰箱里的便当不新鲜，我可以给他重做一份的，”

　　恭刚准备敛起笑容，小姑娘接下来的话让他失声轻笑。

　　“但是爸爸说，他就算是吃狗啃过的便当，也不会吃我做的。”

　　怀中的茜还很认真地模仿起父亲的语气，他们父女俩本来说话的语气就十分相像，浓浓的口音让恭身临其境地感受到小镇居民淳朴的民风，茜这一模仿，更是直接将父亲粗糙的形象呈现在面前，仿佛耳边就已经响起了高桥操着一口蹩脚的普通话，口是心非地说自己不会吃一口女儿的便当一样。

　　闻言，恭不再理会绅士应维持的优雅和风度，毫不客气地放声大笑起来，茜疑惑地抬起清澈的眼眸看了他一眼，过了一会儿恭放肆的笑声停下了，她又有些失望地耷拉着脑袋。

　　“哥哥……你说，爸爸是不是真的不喜欢我的便当啊？”

　　恭收敛了一下还残存在脸上的笑容，怀抱小姑娘的双手收紧了几分，他摸了摸茜毛茸茸的脑袋，轻声安慰道，“你爸爸他呢，是一个很奇怪的人，他虽然混蛋，酗酒，喜欢家暴，一点也不绅士优雅，但是他是深深爱着你的，想必天下所有的父母都是如此，只是刀子嘴豆腐心，不善表达罢了，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样，把爱毫无保留地表达出来。”

　　听到这些，茜又开始想念远在世界另一角的父亲了，一股深深的思念之情油然而生，她忽然想起，她见到父亲的最后一面，是父亲企图挣脱坚硬的金属手铐，把茜从男人手中抢夺回去，她晶莹剔透的眼睛里浮现出父亲被鲜血染指的双手，淌在水泥地上混合在一起的泪水和汗水，一时间，各种复杂的心情像一团混浊的水搅和在一起，十岁女童难以抑制住这股轮番轰炸的强烈感情，先是身体不住地颤抖，转为泪水如洪水决堤般奔涌而出，再转为细若蚊蝇的微微啜泣。

　　恭被怀中的人儿情绪的断崖式转变搞得有些错愕，他又说到什么让她难过的事情了吗？十分耐心地，恭紧紧抱住啜泣的泪人儿，怀中的茜顺势把小脸转过来，埋进男人宽广又极具安全感的胸膛。

　　“哥……哥哥，爸爸流了那么多血，会不会……会不会死掉啊。”

　　在小孩尚未完善的世界观里，流了血的人就一定会死掉，这么天真的认知恭仅仅在四岁时就荡然无存了，想必是看到了自己挚爱的血亲流血，这么触目惊心的一幕吓到了她，恭轻轻抚上她的后背，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

　　“你的爸爸肯定不会有事的，他伤得没有那么严重，厉害的警察叔叔们会找到他，交给善良的护士姐姐治好他的。”

　　被他骗了那么多次，茜这次显然不会再相信他的话了，她发泄似的拍打着男人弓起的后背，小脚也胡乱扑腾几下，“你骗人……大骗子……骗了我那么多次，害……害我见不到爸爸呜……呜呜……”

　　一时情绪上来了，茜仿佛找到了宣泄口，这几天积攒的情绪一下子释放出来，拦也拦不住，恭面对着茜的拳打脚踢，一点也不生气，反而特别欣慰自己的茜居然对他发脾气了，他享受着这不轻不重的如同挠痒痒般的力度，不自觉笑哼出声。

　　他心疼又好笑，“你昨天不是看了新闻吗？”

　　怀里的人儿愣了愣，停止了哭喊。

　　是啊，新闻，昨天的新闻报道，爸爸就出现在新闻画面里面，完好无损着呢。

　　兴许是那天看到父亲流了好多血，强烈的视觉冲击让她对那天的事情颇为印象深刻，兴许是看到新闻报道时她眼神空洞，思绪游离，全然听不进报道的任何声音，兴许是昨天晚上做了个很不愉快的梦，在梦里她与亲爱的小镇剥离——即便这个梦不是假的。

　　总之，她失态了，她后知后觉，自己一反平常对恭唯唯诺诺的态度，肆意在恭西装革履的身上拳打脚踢，虽然不是第一次了，上一次她拿刀子指向恭，她还心有余悸地后怕着呢，说到底恭对自己还是太纵容了，以至于最近这段时间她总是有意无意地向他宣泄着各种负面情绪。

　　小孩子就是这样，情绪来得也快去得也快。

　　见怀里的人儿渐渐不闹了，恭松开几乎要把对方融进彼此身体里的怀抱，留恋似的嗅了嗅她发丝间的清香，他珍惜地捧起茜白皙娇嫩的脸，与自己四目对视，“茜，你知道吗？”

　　“就算你父亲真的出了什么意外，还有我在你身边，陪伴你，守护你，毫无保留地爱你，我敢保证，你能从我这儿享受到比你父亲还要负责任的父爱，甚至是你早已缺失的、又恰恰是你内心深处渴望已久的母爱，连同这一份，我也给你补上。”

　　“茜，你愿意相信我吗？”

　　“我相信你，可是……”

　　迟疑的茜从男人炽热得要将她烫伤、仿佛要向她抛出无数爱欲的眼神里挣脱不出来，最近这段时间里，她确实是理解了恭对自己独有的宠溺和偏爱，不同于爸爸妈妈把自己生下来，从襁褓里的婴儿抚育成人的爱，也不同于老师同学、小镇上的人们对自己性格的喜爱，那是一股独特的、浑然天成的、无论何时何地自己都会被毫不犹豫地坚定选择的爱，这种极致的爱欲具体到她身体的每一寸角落，就连细微的绒毛、肉眼看不见的毛孔都包括在内，仿佛面前的这个男人，生下来的唯一任务就是要好好疼爱她似的。

　　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不能像爸爸、像小镇居民那样爱她，陪在她身边，一起在小镇上幸福地生活呢？

　　为什么他的爱要伤害到自己，伤害到别人呢？

　　“可是什么？”恭耐心地追问着，眼里的温柔不减。

　　“呜…为什么…”心里还未结痂的伤口再一次被挑开，痛苦的回忆充斥在她的脑海，一遍又一遍循环播放着令她心碎的一个个瞬间，“为什么你必须要用强行绑架我这一方式来爱我呢？”

　　“为什么你要在爸爸面前再一次把我抢走呢？”

　　“不明白，我不明白……”两行清泪挂在她短时间内经历了那么多悲欢离合后，而略显憔悴的脸上，她痛苦地锤着自己的脑袋，想要把不愉快的回忆赶走，被恭制止住。

　　“想不明白，就不要再去想了吧。”恭把她圈在自己的怀抱里，下巴抵在她毛茸茸的脑袋上，感受着她的身体因啜泣而不住的颤抖，“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

　　“我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

　　怀里的人没有动静了，仿佛已经沉沉睡去，只是睡得有些不安宁，薄如蝉翼的睫毛不安分地颤了颤。

　　恭把自己变成哄睡小婴儿的摇篮，在偌大的别墅里走走停停，有规律地轻晃，希望能通过这种方式，铲平萦绕在茜心中的梦魇，还她一个十岁孩童应该有的甜美梦乡。

　　哭累了就想睡，小孩子的天性。

　　明明早上刚醒没多久，茜又一觉睡到了下午。

　　“茜，你知道我们今天要去干嘛吗？”

　　收拾好一切必需物品，恭优雅地把东西一件件搬进敞开的房车里，一旁的茜想帮忙，他不让，嘱咐她乖乖坐在一边的小板凳上好好看着。

　　茜疑惑地摇摇头，“我们今晚不回家住？”

　　“是的，在这个小岛上就只有我们两个人，所以，茜，我终于不用把你藏起来了，”恭颤颤巍巍的双手抓住她孱弱的肩膀，只要一用力，就能把她捏碎，他的气息也变得紊乱了，“我带你熟络一下周围的环境，我们可能要在野外待上一两天，简单来说，就是野营。”

　　“野营！”茜两眼放光，轻快的甜美嗓音如林间的百灵鸟婉转悠扬，“像……像在学校里那样吗？”

　　“是的，”恭弯下高大的身子，把坐在小板凳上扑腾着两只嫩柳般小腿的茜抱起来，高高举起，在阳光的映衬下欣赏她天使般的脸庞，“我们会在柔软的草地上野餐，会在无垠的漫花丛中躲猫猫，会在高高的山上欣赏日出日落……”

　　会在，皎洁的月光映衬下，欣赏茜诱人的酮体，享受，极致的性爱……

　　后面的话恭没有说出来，他怕破坏了小姑娘此时的大好兴致，好不容易哄好的人儿一不小心又惹哭就得不偿失了。

　　只是，迸发的爱欲就算闭上嘴巴不说，被撩拨得染上血一般猩红的双眸、胯下那根早已瘙痒难耐的巨物也会替他说出来，幸好，茜并未察觉到男人的异样，她被男人高高地举起，展开双臂，腾云驾雾，欲与天公试比高，舒展的柳叶眉下弯弯的月牙镶嵌其间，展现着孩童的天真和无限幻想，这正是恭孤独空虚的灵魂深处最渴望的。

　　“好好好，哥哥，我们快出发吧。”

　　大自然的力量果然如人们所说，非同凡响，短时间内经历了太多悲欢离合的茜一下子被林间奇景吸引住，大自然的魔法师挥着魔法棒在她许久未结痂的伤口上洒下治愈的药剂，毛绒绒的几乎一只手就能包住的小团雀在枝桠上停歇、啼叫，像是在欢迎着这位初来乍到的小客人，此时接近傍晚，天气不算炎热，有几缕阳光从浓密的绿叶间渗漏进来，在茜天使般的娃娃脸上晕染出圈圈光晕，那样纯洁美好的茜，让恭忍不住用心去呵护，他本来是牵着茜颤颤巍巍的小肉手穿梭在蜿蜒曲折的山路间，后来见茜有些疲惫，裙摆下的小肉腿也被蚊虫肆意叮咬留下几个红肿的小肉包，他干脆将羽毛般轻盈的茜打横抱起，像庄严肃穆的护花骑士，保卫捧在他心尖的公主抵达梦想中的目的地。

　　野营的地点在山顶上，几乎是走了大半辈子的山路，穿过山顶上浓密的小树林，顿时眼前豁然开朗，开阔的一望无垠的草地像优美的画卷在脚下铺展开，延伸至与天边接壤处。

　　怀里的人儿不安分地动了动，茜好像要挣脱自己的怀抱，不顾一切地飞奔拥进大自然亲切的怀抱里，恭任由她去，只要他的茜开心了，愿意接受自己了，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送给她也在所不辞。

恭在草地中央熟练地搭起野营的帐篷，将从别墅带来的必需品安放在敞开的帐篷里边，他找来几块残存着几分松香的干燥木头，堆在远离易燃物的地方，熟练地生起火来，一旁的茜穿梭在紫色的柔和如丝绸般的蔷薇花丛间，追赶着女孩子最喜欢的蜜蜂和蝴蝶，画面是如此的和谐，男人一边用结实的绳子把支撑帐篷的木桩扎紧，一边宠溺地叮嘱，“小心点，别磕着碰着了，别跑太远，不然我等下找不到你。”

　　茜这半年大部分时间都被关在别墅的地下室里，虽然房间够豪华，什么都应有尽有，缺什么想要的恭竭尽所能满足她，但是向往自由从来都是动物的天性，人也是如此，那不是价值连城的金银珠宝、名贵珍稀的山珍海味所能比拟的，在最原始的野外，什么都是最真实的、最浑然天成的，茜感受到灼热的阳光真真实实地熨烫在她细腻的肌肤上，这里的风景有一小部分与回忆中的小镇完美重合，即便是一小部分，也令她流连忘返，她贪婪地大口大口呼吸着花朵的馥郁芬芳，就好像下一秒，这些美好的东西就要从她指缝间悄悄溜走一样。

　　恭把东西都安顿好了，他不放心地跟过来，静静地站在茜身后，本来想伸手抱她，后来想想算了，他的茜正贪恋地享受着他所能给予的自由，脸上的笑容全是最真切的、最发自内心的，正是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最美的时刻。

　　他举起挂在脖子上的相机，咔嚓一声，画面定格在了小女孩迎着温暖的微风，绽放出最美丽的笑容的一刻。

　　“饿了吧？我带你去吃点东西。”见时间差不多了，恭弯腰牵起她的手。

　　“哥哥，我们接下来要去野餐吗？”

　　“是的。”

　　恭在柔软的草地上把精致的呢绒野餐布铺开，如丝绸般顺滑的布料顺着男人的动作盖过一片野草，一旁的茜还帮忙踏平了几下，有几根小草调皮地穿过布料露出头来，接着，男人取出野餐篮里一大堆丰盛的美食，精致的玻璃餐盘、高脚杯，大桶大桶的果汁可乐，经过一路颠簸仍完好无损的美味三明治，东西太多太重，恭不肯让一旁的茜帮忙，叮嘱她坐在一边为她精心准备好的小板凳上。

　　还好，吃的都被他放进保温箱里，印着可爱小熊的儿童餐盒打开，不断有热气从里面升腾出来，盘旋萦绕在傍晚的阳光里。

　　茜眼前一亮，毫不客气地大快朵颐，她抓起几块薯片胡乱塞进嘴里，作为餐前甜点，然后在恭一勺一勺温柔的投喂下，品尝着热气腾腾的爱心便当，这爱心便当还真有个爱心，细心的恭不知用什么高超的厨艺，把荷包蛋做成了心形，躺在米饭和青菜中间，观赏性极强，茜不忍心吃，想留在最后慢慢品尝它，她大口大口咀嚼吞咽着恭投喂过来的米饭、蔬菜，两颊的腮帮子鼓鼓的，恭温柔地拍了拍小姑娘的后背，边喂她边整理着因小姑娘乱动而有些凌乱的衣裙，“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啧，怎么一点也不注意形象呢……”

　　虽是这么说，茜感受不到他的话语间有一丝一毫的责怪意味，终于，在茜的不懈努力下，餐盒总算见底，只余下一块心形荷包蛋，安静地和印在盒底的可爱小熊躺在一起。

　　恭还打算喂，茜拦下了他的手，“哥哥，这个……我们一起吃。”

　　她指了指躺在盒底的心形荷包蛋，那是恭特意为她准备的，其实她实在想不出能拿出什么东西回报恭，她年纪尚小，呈现在她眼前的世界大多还是新奇事物，会做的事情五根手指头都掰得过来，怜爱她的恭又不让她做，那就更加寥寥无几了。

　　而且，恭送给她的东西，在她眼里都是全世界最好的，帮忙做多少家务都难以回报，所以，她把恭送给她的最好的东西，又原封不动地回馈给他，这样，她送给恭的礼物，也变成全世界最好的了。

　　“真浪漫，我的茜，你打算怎么吃呢？”

　　只见她郑重其事地仰起头，晕染着点点落日光圈的栗色长发乖巧地耷拉在两肩，天真稚嫩的童音带着一丝不容置否的语气，“嗯……我们一人一半？”

　　以前在小镇，她都会和同龄的小伙伴分小零食吃，不管是小块的曲奇，大块的压缩饼干，还是到镇中心买到的便宜的小蛋糕，她都愿意和每一个小朋友，甚至在路边向她乞讨的流浪猫猫狗狗，掰成两块分着吃，因为是用手掰开，常常会出现掰出来的两块大小不一的情况，往往这种时候，她都会主动把最大的一块让出去，把最小的一块留给自己，因为只要和朋友分享，拿到最小的一块她也很高兴。

　　显然，她对面前这个男人消除了警惕，把他当成了可以分享小零食的伙伴，男人欣慰又好笑地揉揉她的头，“怎么？真当我和你一样贪吃啊？小馋猫。”

　　恭伸出修长的手指勾了勾女孩高挺的琼鼻，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把荷包蛋心形的其中一瓣叼在嘴里，低头向怀中的茜吻去。

　　一时间，整个荷包蛋在两人口齿间搅碎，蛋白蛋黄分不清，与两人滚烫的口水混在一起，淡淡的清香在两人敏感的味蕾间炸开，恭贪婪地嗅着女孩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馥郁芬芳，他胡乱啃着嘴里有些变形的荷包蛋，敷衍地嚼了几下便咽进嘴里，好像骑士攻破了挡在他面前的层层难关，拨开扎人的荆棘，终于吻住了公主诱人的唇瓣，将舌头抵进唇齿间，卷住在原地举足无措的娇嫩小舌，与其缠绵悱恻，肆意剥夺着她的呼吸，侵占着她的每一处城池。

　　落日的余晖在他们身上倾洒温暖的光线，周围的一切事物悄然隐去，两人紧贴的脸庞也逐渐模糊，只看得见优美的线条和轮廓，两人像热恋中的情侣，相拥着，深吻着，在眸中的氤氲水汽中看不清天地为何物。

　　一吻终了，恭把小姑娘拥入怀里，有着凛冽线条的下巴此时变得柔和，轻轻抵在她毛茸茸的脑袋上，被凌乱翘起的毛发肆意挠着痒痒。

　　“茜，你看，太阳落下了。”

　　被热吻裹挟的茜始终不懂得换气，她大口大口呼吸着失而复得的空气，脸上不知因缺氧还是羞赧而残存的潮红还未褪去，她不禁感叹，“……好美。”

　　那枚橙红橙红的落日，像熟透的柿子高挑在丛丛匝匝的枝桠上，风才一吹，又如浑圆浑圆的绣球，咕噜咕噜滚向手臂长伸的山们，它似乎有些留恋，拖着淡淡的红晕，周围厚重的云层也被烧成了红色，天空也镶嵌上了余晖的印记，遥远的苍穹因这即将褪去的一抹余晖而显得生动了起来。

　　天色渐晚，周围的事物渐渐被黑暗吞没，好像下一秒就要跳出露出可怖的獠牙、不断张牙舞爪的野兽出来。

　　夜里山顶气温骤降，一阵又一阵凉嗖嗖的风卷着茜的衣裙，窜进女孩凝如玉脂的肌肤里，她哆嗦了几下身子，被这诡异的气氛整得有些害怕，不自觉钻进面前男人温暖的怀抱里，像溺水的人疯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这是茜第一次大晚上露营在外，以前这个点她应该很早就放学，待在家里写作业不出来，从小到大她生活在小镇居民和还算完善的法律庇护下，从来没有像如今这样——要是一不小心死在了野外，几乎无人问津，她终究是温室里的花朵，既然恭已经毫不留情地将她从枝头上撷下来，就要移栽在自己的盆栽里好好呵护，让她顺利地长大。

　　她身上的衣裙过于单薄，恭忘了给她准备几件厚厚的外套，他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取出一条厚厚的毯子将怀里的小姑娘包裹住，自己又搓了搓手，覆上了她雪白的被风刮得有些冰冷的手掌，企图在十指相扣间传递男人的温暖。

　　“外面冷，进来吧。”恭捏起围在茜身侧的两边小毯子，轻而易举将如羽毛般轻盈的茜打横抱起，感受着怀里人儿因恐惧黑暗而微不可察的颤抖，他想帮忙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要不，你跟我说说以前在小镇上的事情？我乐意倾听。”

　　“……你真的愿意听吗？”

　　“是的，我愿意。”恭低下头吻了吻茜光洁的额头，像是在举行着庄重肃穆的仪式，虔诚而温柔，“作为一名合格的丈夫，我愿意聆听妻子过去的一切，接受妻子不论好坏与否的过往，并在可见的未来与妻子同甘共苦，把来不及参与的过去一一补上。”

　　听着他如此深情的山盟海誓，茜内心深处的某处小小柔软被轻易触动，漆黑的大眼睛里升起了层层氤氲水汽，“……好，好，你让我想想。”

　　恭把她抱着坐在自己腿上，拉好被子把她娇嫩的躯体牢牢实实盖住，感受着她滑嫩的脚踝若有若无地摩擦着自己的大腿，她顺滑如丝绸般的睡裙时不时蹭着自己的腰部，恭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翻涌的欲望不断在体内积攒，快要迸发出来。

　　帐篷内空间不大，但足以容下两个人，篷内高高挂在中央的竹编瓦斯灯发出柔和的暖光，给此时的两人营造出足够浓烈的暧昧氛围，只是，一方在竭尽所能地忍耐，另一方则不明所以地围绕着美好的回忆，侃侃而谈。

　　“茜，你在学校最喜欢的老师是谁？”

　　“是惠子老师。”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回答，这个答案在恭的意料之内，毕竟，惠子也把茜当亲生女儿看待。

　　“惠子老师跟我说，她第一次来到我们学校时，我就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嗯？因为你长得很可爱是吗？”恭温柔地回复道，但心里一想到在见到茜之前，除了恭还有其他人觊觎着茜，一想到自己的心爱之物被别人触碰到，恭就恨得牙痒痒，所幸，良好的绅士风度让他没有在茜面前失态。

　　“……不是的，”怀里的茜认真摇了几下头，说到这里，她有些难为情地绞着手指，害羞地把娇俏小脸藏进被窝里，“是我那天刚好摔了一跤，摔进泥巴坑里，弄得满身都是泥，到了学校已经开始上课了，正好是惠子老师的课。”

　　“既然都迟到了，为什么不先去把身体洗干净，换一身新衣服？再去跟老师说明清楚情况，惠子老师那么善解人意，一定会原谅你的。”

　　“是那天小镇刚好缺水，叔叔阿姨们快没水用了，我不好意思用他们的水，就拿了块干一点的布，把身体擦洗得差不多了，就匆匆忙忙跑去学校了。”

　　浑身沾了泥巴的茜，想必是只小泥猫吧。恭出神地幻想着茜肤如凝脂的娇躯上沾了泥巴会有多么可爱，身体的温度已经不自觉变得滚烫了，他舔了舔干涩的嘴角，声音有些急促的暗哑，“那，老师同学怎么说你呢？”

　　“我的同桌说我当时的样子，几乎和泥巴融合在一起，只露出一对眼睛，简直像可怕的小泥人。”

　　“惠子老师却说，我这样子很可爱，哪怕是第一次见面，她好像很喜欢我，拉着我到附近的河边，帮我把身上的泥巴冲洗掉，又给我买了套新衣服穿。”

　　恭灰色的瞳孔意味不明地收缩了几下，很快，又恢复以往淡淡的神色，是啊，惠子老师很喜欢她，喜欢到要把她当亲女儿收养的地步，可是，可爱的茜怎么会知道呢？她怎么会知道惠子老师早已为她准备好了收养书？她怎么会知道，只要自己被惠子老师收养了，这半年来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恭就很难把小公主珍藏在独属于自己小屋的水晶花瓶里了。

　　不能让茜意识到自己有所失态，恭装作一副很惊讶的样子，挑着下巴故作思索，努力扮演好一名随时倾听随时附和的听众角色，“的确，惠子老师真的很喜欢你。”

　　“她还有为你做过什么吗？”

　　“嗯——”茜抬起脑袋认真想了一下，“还有一次，我有颗牙齿要掉了，我很害怕，不敢告诉爸爸，爸爸每天晚上都要出去喝酒，没工夫管我，”

　　“惠子老师了解到我的情况，安慰我不要害怕，这是正常现象，班里其他同学也会有这种时期，她说等她周五下班，就带我去看牙医，帮我把牙齿取出来”

　　“一想到要拔牙，我还是很害怕，她和我拉勾勾，说好如果我愿意好好配合医生，她就给我买可爱的布偶猫……”

　　这么说来，惠子老师在茜不负责任的父亲不在时，在恭还没有遇见茜的时候，给茜起了积极的启蒙作用，是茜成长路上可靠的启蒙老师。想到这里，恭原本蹙起的眉头舒展开来，露出一缕微不可察的细微笑容，只是没持续多久。

　　他确实得好好谢谢惠子老师，如果没有惠子老师，他可爱的茜在不负责任的父亲照看下恐怕要缺胳膊少腿，哪怕身体毫发无损，缺席的父爱也足够让她纯洁的心灵有所畸形。

　　这样的话，他就没法看到现在在他眼前，活蹦乱跳的天真的茜了！

　　“然后呢？”恭很有耐心地追问着。

　　“然后……然后，我食言了……”

　　“嗯？”恭轻笑，宠溺地勾了勾她的娇俏琼鼻，“你跑了？”

　　“不是，”迟疑的茜吞了吞口水，眼神有所游离，“我那天实在是害怕，走进会诊室的时候，一不小心被脚下的门槛绊倒了。”

　　“没摔疼吧？”

　　“嗯，有点疼。”茜摆出一副难受的表情，肉肉的小脸委屈地扭在一起，“当时我的下巴重重地磕在地上，那颗摇摇欲坠的牙齿正好摔出来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恭向她投来关切的眼神，“以后如果我有不小心缺席的时候，你自己要多加注意，明白吗？”

　　“嗯……”茜有些难为情地绞着手指，“虽然食言了，惠子老师还记得我们的承诺，为了安慰受伤的我，她还是把可爱的布偶猫送给我了。”

　　“你很喜欢惠子老师吗？”恭拉了拉从她身上滑落的被子，把她重新圈在自己怀里。

　　“很喜欢。”茜甜甜的笑容有些刺痛了恭的眼睛，不过恭很快隐藏好自己的异样，没有让茜察觉。

　　“不止是我，班里的同学，隔壁班的同学，楼上的同学……”茜天真地掰着手指数着，“都很喜欢惠子老师，就连我同桌的哥哥，也喜欢惠子老师。”

　　“你同桌的哥哥？”恭有些诧异。

　　“准确来说，是大她十四岁的表哥，”茜仔细地回忆各种细节，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她眼睛忽的亮了起来，“说起我同桌的表哥，我总是会条件反射地想起我另一位朋友。”

　　“哪个朋友？”

　　“嗯——是我前桌，我叫她小丽吧。”

　　“行。”

　　“小丽喜欢我同桌的表哥。”

女人的八卦心便是这样，一旦被激起，就很难平复下来，即便是茜这样的未经世事的十岁女童，也有极为强烈的分享欲，让人无法拒绝。可能是讲到她认为的极为精彩的点，她期待地扬起娇俏的小脸观察着恭的反应，露出精致的完美的下颌线，往下是修长的如同天鹅一般的雪白脖颈。

　　恭的喉头在女孩期待到有些灼热的目光下微微翕动着，夜晚正是男人性欲最旺盛的时候，此刻他却不得不压抑着即将迸发出来的性欲，与可爱的茜故作轻松地对谈，即便他再能伪装和忍耐，额头上渗出来的细密汗珠还是将他的狼狈毫不掩饰地悉数暴露。

　　“你的前桌同学估计和你一样的年纪，喜欢大她十四岁的成年男人？”即便自己已经被滚烫的性欲包裹，恭仍能冷静地分析对话，故意装作惊讶的样子，好让好不容易对他敞开心扉的茜把话题继续下去。

　　不过，他一点也不惊讶，这个年龄段的女童面对大她好几岁还比她成熟得多的成年男人，有新鲜感很正常，他相信，想必他可爱的茜，对他的态度也是这样。

　　“是的，我也不懂为什么，小丽和那位大哥哥也才见过一面，就让小丽天天想着他，说要见他，还要和他结婚。”

　　这让恭不自觉想到，他第一次见到茜时，也是令他深深陶醉其中无法自拔，茜高高束起的，随着她跑动而活蹦乱跳的褐色马尾辫，还有她宛若出谷黄鹂一般清脆动听的声音，都深深印在他的脑海里，令他始终难以忘怀。

　　恭向来对别人的事情漠不关心，厌世出尘的他对春来夏往、秋去冬来无不持淡然态度，从未想过在茜口中一切都变得那么活泼生动，了解到茜的平生过往，她给恭的感觉不再是漂亮精致的提线木偶，而是一个活生生的、有喜怒哀乐的人。

　　高涨的情欲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消失不见，对比前几次的敷衍了事，这次的恭第一次发自内心地殷切问道：“他们怎么见面的？”

　　“我和同桌还有小丽放学坐车回家的时候，那个大哥哥来接我同桌了，我同桌那个时候腿受了伤，走不了多久路，那个大哥哥就把她抱起来了，抱回家去了。”

　　恭赞同地点了点头，“然后呢？”

　　“小丽从那个时候起就一直说要和那个大哥哥结婚，她说这叫‘喜欢’，我不懂，什么叫喜欢。”

　　“你会懂的，茜，你会像小丽对那个大哥哥一样，对我。”恭迷醉地嗅了嗅茜浅淡的幽香，怜惜地抚摸着她乖巧搭在两肩的发丝。

　　“嗯？什么意思？我不懂。”

　　“简单来说，就是，茜，你喜欢我吗？”

　　这个问题让茜猝不及防，她磕磕巴巴了一会儿，羞得说不出话来。

　　换作是半年前，这个可怕的男人潜入她家中，把她从从小养育她的小镇无情地剥离，让尚年幼的她再也见不到爸爸，亲爱的惠子老师，还有喜欢她的小镇居民们，还对她做了本不应该是这个年纪该做的事情，如此不近人情，这个问题的答案显然是否，不仅不喜欢，还谈得上厌恶。

　　但是现在，一切开始变得不一样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朦胧的爱恋的种子在她幼小的心灵生根发芽，每当见到这个英俊优雅的男人，深情的眼神似乎要溢出水来，她总会情不自禁地呼吸一滞，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让她喘不过气来，仿佛有无数只可爱的小猫伸出爪子在她心尖挠着痒痒。

　　无数次组织好语言，话刚到嘴边又被迟疑和羞赧堵住，最后，她躲闪着男人的眼神，磕磕巴巴地说：“我……我不知道。”

　　“你会知道的。”恭很有耐心地把怀中的茜转过来，两侧捧住她弹润的粉颊，直视她那双在羞怯的氤氲水汽之中裹挟着一抹柔软的双眼。

　　“那，学校里有小男生喜欢你吗？”

　　“……没有，噢不，是有的，”茜那时还不知道什么是喜欢，经历了这大半年的悲欢离合，她算是明白了一些，先前一些男孩子有意无意的靠近行为在她心里逐渐有了个定义。

　　“谁？”恭皮笑肉不笑，灰色眼睛危险地眯了眯。

　　“坐在我后面的男孩子，他总是喜欢揪我的小辫子，每次疏得整整齐齐的头发都被他弄乱了。”

　　“他这么对你，你不生气吗？”

　　“不生气，”茜甜甜地笑着摇了摇头，“因为他每次放学都会带我去买好吃的，每天早上都会给我送牛奶。”

　　“不过我不好意思收他的牛奶，每次我都还给他了。”

　　“噢还有还有……”

第十三章 蔚蓝之中的爱侣　　

恭不说话了，茜还在滔滔不绝。

　　从茜口中恭了解到原来有那么多狂妄自大的不成熟异性向她示好，那种感觉就像贫穷的农夫只能看见自己心爱的放在橱窗里买不起的东西被人肆意拿出来观看、把玩，叫人难受极了。

　　不过，恭才不是那个买不起东西的贫穷农夫，他绝不能让茜被其他任何男人靠近，不，即便是同性，即便是她最亲近的父亲、老师，也不行。

　　他的眼神被绝对的占有欲和痴迷的癫狂染上酒红色，很快，又恢复为灰色瞳孔，刚刚浮现出来的一丝异样情绪石沉大海。

　　哪怕他再会伪装，茜还是从他一直沉默无言的神情中精准捕捉到了他的异样，她停下喋喋不休的可爱小嘴，疑惑地歪了歪脑袋，“诶？哥哥？”

　　“嗯？”恭游离的思绪一下子被收回，见茜的嘴唇还在微微翕动着，但听不到声音，他以为是周围环境太嘈杂了，俯身把耳朵凑到茜的嘴巴。

　　“哥哥……你，你这是……”茜仿佛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不住地喃喃自语。

　　“我记得小丽说，她知道那个大哥哥喜欢惠子老师后，很伤心，”她忽地转移话题，“那个大哥哥给惠子老师送漂亮裙子，送好吃的，她很不开心，心里酸酸的，说这是‘吃醋’。”

　　“所以，哥哥，你是吃醋了吗？”

　　“是不是看我被他们送好吃的，送裙子穿，你也很不开心？”

　　恭还在逞强，倔强地摇了摇头，皮笑肉不笑着，“才不吃醋呢。”

　　“我不相信，”茜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弯弯的柳叶眉下俏皮的大眼睛弯成两个漂亮的小月牙，她刻意去追寻恭别开的眼神，伸出手在男人紧绷的胸膛调皮地挠了挠，“是不是啊是不是啊……”

　　猝不及防地，还在四处躲闪的男人如同迅捷的猛兽，忽地向茜反扑，将她幼小的身躯压倒在身下。

满地旖旎。

　　帐篷里狭小的空间内，交织的情欲不断攀升。

　　“唔……哥哥……”

　　昏黄的扑闪扑闪的灯光下，茜的娇俏小脸被裹挟的情欲和羞赧冲击得一片潮红，她又一次和男人进行着负距离交流，只要一低头，就能看见两人被混合的爱液润湿的紧密交合处，随着男人身子有规律地上下抽动，她被电流般的快感刺激得娇躯轻颤，像未经世事的猫儿发出哀求般的嗫嚅声。

　　“我吃醋了，”男人恶趣味地重重往上顶了一下，享受着茜因被顶到最深处而发出的声声呜咽，“还敢不敢了？”

　　“不敢……不敢了。”茜发出小猫般的哀求，好像有小猫伸出爪子挠了挠恭的心尖，让他痴醉的眼神被情欲染上了血一般的猩红，在茜体内滚烫得如烧火棍般的巨物一时间又变得硕大无比。

　　看来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恭三下五除二褪去了茜剩余的衣物，拿起一边的毯子将她幼小的娇躯全部裹住，只余下她好奇的脑袋四处探了探，“哥哥，你这是要干嘛？”

　　“我们去外边。”

　　“……可是外边……外边冷。”

　　“没事，外边生火，火很暖的。”

　　恭左手一把抱起茜，右手拿起堆在角落里需用来添置的两块干燥木头，利落地拨开帐篷布，黏腻的爱液从两人保持着的交合姿势缓缓滴落，溅到柔软的草地上。

　　恭把柴火往熄灭了的火堆一丢，零零碎碎的火星聚集在一起，风轻轻一吹，迅速燃起的火焰很快吞没了干燥的木头，把周围如同潜伏着的野兽一般的黑暗悉数驱散，窜动的火苗舔舐着尖锐锋利的獠牙，引来一两只趋光性昆虫盘旋在上空。

　　茜被这一番奇景吸引了注意力，以前她也曾幻想过和惠子老师他们一起到远一点的郊区野营，围着高高架起的篝火像野人一样胡乱扭动着无意义的舞，她殷切的眼眸里跳跃着生猛的火光，很快，又被因情欲升起的氤氲水汽掩盖住。

　　恭似乎有无限精力，傍晚野餐剩下来的野餐布还没收，他握住茜如同飞机杯一般的嫩柳腰肢，整个人顺势往后一仰，怀中的茜因为惯性娇小身躯微微向前一倾，咬合着滚烫肉棒的粉白嫩穴收紧了几分，直击大脑的快感让恭发出一声几乎断气一样极度舒爽的低吼。

　　他没有一丝一毫怜惜地对茜进行狂热的抽插猛送，痴迷地欣赏着在皎洁的月光下，茜雪白得几乎要与天上厚厚的云层融合在一起的香脂嫩乳，在恭这半年不懈的努力下，尚未发育的胸脯微微隆起了一个弧度，随着两人身体的运动一上一下地摇晃着。

　　“呜呜……哥……哥哥，我们去里边吧，在外边要是有人看到了……怎么办呀……？”

　　“没事的，我亲爱的茜，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不会有其他人看见的。”恭温柔地拨开茜因羞赧而捂在脸上的手，与其十指相扣，腰部一上一下的抽送动作丝毫没有放缓。

　　当然不会有人看见，被周围栖息的动物看见……那才刺激，恭有些出神迷醉地想着，人本就是高级的哺乳动物，生来就是赤裸的，只是因文明的演替，时代的更迭和逐渐完善的法律，而穿上掩体的外衣罢了，这一举动，不过是逃脱无趣规则的束缚，将人类融入最原始的大自然，与野蛮生存的动物们一样，举行着繁衍后代的交配行为。

　　说难听通俗点，就是野战。

　　品尝着十岁女童粉嫩娇躯的曼妙甘甜，恭从未想过野战这么刺激，随着两个人赤裸的身躯有规律地一起一伏，男人舒爽的吼叫、女童断断续续的娇喘和呻吟惊扰了栖息在枝桠上的乌鸦，它们扑腾了几下翅膀，远离这处葳蕤春光，就连月亮都羞于窥见这番鱼水之欢，捂着脸蛋躲进厚厚的云层里。

　　交织的情欲轻而易举地吞没而上，两人的灵魂仿佛脱离了赤裸的躯体，纷纷淹没在舒爽的高潮下，灭顶的快感带来的无尽翻涌的热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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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醒得早，用被子裹住茜幼小的娇躯走出帐篷，抱着尚在熟睡的茜一起看了日出。

　　今天突然来了兴致，恭从帐篷内取出折叠的越野自行车，打算带着茜，从山顶沿着弯弯的山路一直骑到山脚下。

　　自行车被恭稍微改造了下，车头安装了正好能盛放下茜大小的篮子，恭怕篮子硌得茜屁股不舒服，还专门往里面加了块坐垫，把茜宝贝似的放进车篮子里，帮她整理好散乱的衣裙，坐在篮子里的茜天真地向他扬起娇俏小脸，“哥哥，我们要去干嘛啊？”

　　“骑车，”恭迈开修长的双腿，跨坐在自行车车垫上，“从这里一直骑下去。”

　　山路崎岖，一路颠簸，茜感觉就像乘坐惊险刺激的过山车，每次到了陡峭的下坡路，身体失重得让茜觉得整个人都要翻过去的时候，恭总能稳住车身，他利落的短发被呼啸而过的风吹到后边，像称霸苍穹的不羁的老鹰，驰骋在蜿蜒曲折的山路间，好像没有任何事物能阻挡他的自由。

　　见茜坐在车篮子里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声音，恭找到一处还算平坦的地方停下，把篮子里的茜抱出来，大手抚上她被一路惊险吓得惨白的精致小脸，“怎么了？”

　　茜只发出几声细若蚊蝇的嗫嚅，恭就把她的脸贴在自己的胸膛，温声轻哄道：“是我骑太快了，吓到你了么？”

　　看样子好像是的，怀中的茜好像找到了宣泄口，苍白的小手紧紧抓住恭的衣角死死不放，将一大把的泪水鼻涕悉数抹在男人修理平整的衬衫上，哭了一会儿，她缓了过来，“……不是的，哥哥，是我本来……本来就恐高。”

　　“恐高？”恭立马想到，以前在别墅的时候，茜都不敢爬上三楼以上的楼梯，有几次他不知情，把她抱到四楼上去学钢琴，她自己走下来的时候，每迈出一步，她纤弱的幼小身子都会一阵令人怜惜的摇曳，因面前叫人目眩神晕的高度而不敢迈大步子，最后，她都会由恭一步一步地抱下来，那时候恭以为她是累着的。

　　现在恭明白了，但是这里离山脚还有一段路，中途弃车走下去太慢了，走到天黑也到不了山脚，他从包里取出结实的登山绳，怕茜被勒疼了，他又把篮子里的坐垫取出来，垫在茜娇小的后背，用绳子一圈一圈把茜同自己宽大结实的后背缠绕在一起，固定好后再三确认茜不会中途掉下来，他伸出手安抚般地揉了揉茜的头：“接下来这段路我们恐怕还要骑下去，你害怕就抓紧我。”

　　茜被他干净利落的捆绑搞得晕头转向，迷迷糊糊，还没来得及搭话，一时间男人衬衫好闻的洗衣粉味萦在鼻头，坚实宽阔的胸膛给她带来满满的安全感，令她沉醉、心安，一下子就忘记了哭泣，几乎要忘我地陷入男人温暖的怀抱里。

　　“嗯。”像是在撒娇，茜抓住男人衣角，嗫嚅着点了点头。

　　“那我骑下去了哦。”

　　很快，一排排浓郁的松树林如浮光掠影般从自己眼前掠过，只看得见若有若无的虚影，急剧的疾风混杂着泥土灰尘和淡淡的松树香刮过自己耳边，越是害怕的时候，茜的感官就越无限地放大，她本能地紧紧搂住男人修长的腰身，将惊吓得发白的小脸埋进男人胸膛，被满满的安全感裹挟住，她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终于到了山脚，男人风尘仆仆地从自行车上下来，抱着怀里熟睡的茜，两人被结实的登山绳捆绑在一起，像两只互相依偎的袋鼠，如果不是因为恭看起来还算年轻，这么和谐的一幕就很容易让人误会恭是慈爱的父亲，他们绝对不会往情侣的方向想去。

　　一步一个脚印慢慢走在被海浪不断拍打的沙滩上，两人沿着沙滩缓缓行进，留下的身后一串又一串的脚印被海水淹没，消失了痕迹。

　　恭就像大海退潮后收获颇丰的赶海人，沿途路上他低头拾起了不下十个精美的贝壳，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都拒绝不了这些漂亮小玩意儿，他心想。

　　怀中熟睡的茜渐渐醒来，扑腾了两下粉白无力的双腿说要下去。

　　恭温柔地一圈一圈解开对她的束缚，可能是被绳子勒得太紧，茜肉肉的脸上留下了一些凹凸不齐的印记，再搭配着她此时刚睡醒的迷迷糊糊的表情，真是可爱极了，让恭情不自禁捏了捏她两侧粉颊的赘肉。

　　两人像热恋中的情侣，紧紧牵着手走在浪漫的沙滩上，看花开花落、云卷云舒，海水拍打在巨大的礁石上激起的大片水花溅到了两人混着泥沙的小腿，几滴被反弹的水珠又溅到沙滩上，陷进泥土里。

　　看着属于自己的茜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对眼前各番奇景发出轻微的惊叫，恭就忍不住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他抬头看了看一望无垠的蓝天，还有脚下不知绵延向何处的沙滩，好像只要走到了尽头，他就能和心爱的茜一起慢慢变老。

　　“哥哥，我想学自行车。”

　　应该是感慨并折服于自己在陡峭的山间仍能继续平稳行驶的精湛车技，茜忍不住向恭提出了学自行车的要求，除了放她回家，恭向来对茜都是有求必应，他抱着茜走到停在山脚下的房车前，取出后备箱里两侧带有辅助轮的儿童自行车，把两侧的辅助轮取下，趁现在天气尚好，恭就在还不算大的太阳底下教起茜骑自行车来。

　　之前在别墅的时候，恭就教过茜骑自行车，不过当时的茜一心想着回家，学习的过程中根本就没什么心情，没给过他好脸色，全程敷衍了事，现在茜主动向他提出来，兴许是真正想学了。

　　草草地看了一下她复习的之前学到的生涩车技，恭俯身在她后边守着，初学者最怕的就是骑不稳摔地上，恭用温柔的嗓音告诉她自己会一直在她身后看着，让她放心大胆地往前骑。

　　茜听话地照做了，恭没有食言，没有令她失望，每次茜摇摇欲坠快要摔倒的时候，不管离她有多远的距离，恭都会第一时间跑过来把车身扶稳，甚至有一次她整个人脱离车子快要摔在地上，他直接用双手接住了她，用他结实的身子垫在地上，尽最大努力避免她受伤。

　　茜不由自主回忆起以前，父亲不管教她什么事情都特别不耐烦，甚至有时候都不愿意教，惠子老师虽然每次都会温柔地教她，但终究还是太过温柔，以至于有些生分，害怕犯错的茜不敢放心大胆地在她的指导下办事。

　　总之，她几乎要沉溺于男人无限制的温柔和宠爱里，难以自拔了，不知不觉间，就把一直处在瓶颈期学不会的自行车给学会了。

　　两人都累了，喘着粗气躺在柔软的沙滩上，感受着从脚边漫过来的海水一点一点淹没自己的身体，时间过得好快，不知不觉间，太阳渐渐向西边倾斜了。

　　可能是之前被关在别墅里关太久了，茜如今对诸如帐篷内狭小逼仄的空间本能地排斥，她不愿那么快就要回到帐篷里，远离户外美好的大自然，她贪婪地大口大口呼吸着海滩上新鲜的空气，望向躺在一旁的恭，“哥哥，我们还要在野外待多久啊？”

　　“东西马上用完了，估计明天是最后一天了，”恭好以整暇地把头枕在弯起的臂弯上，笑着打趣道：“怎么？你昨晚不还嫌半夜三更蚊子叮得你睡不着觉吗？”

　　“可是外面好好玩，我不想回去，不想被关在房子里……”

　　听着她有些委屈的嗫嚅，恭温声安慰道：“没关系，等我回去把野营的东西重新准备好，就又能出去玩啦。”

　　茜这才勉强点了点头。

　　“明天最后一天了，想干点什么呢？”

　　仅是随口一问，没有得到茜的答复，恭的视线追逐着一会儿栖息在海面，一会儿扭头飞去不见其踪的海鸟，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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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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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这是什么啊？”

　　恭摆弄着他在西伯利亚旅游时买来的滑翔伞，这件滑翔伞没怎么用过，所以还算崭新，在这一天的黄昏被恭从房车里翻了出来，带到了山顶上，他抽空回复着女孩的疑问，温润的嗓音让他看起来像有翩翩风度的绅士，“这是滑翔伞，他能让我们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都没事。”

　　“简单来说，有了它，我们能像小鸟一样飞起来。”

　　听到这里，茜下意识低头从山崖边看下去，朝向大海的那一侧全是断崖峭壁，好像是被人用巨斧劈过似的，那么高，那么陡，一不小心摔下去，且不论能否一直摔到地面，光是在半空中撞到嶙峋的山石，就足以让人粉身碎骨。

　　强烈的视觉冲击刺激着她停止运转的大脑，还没跳下去，茜已经身临其境地头皮发麻，目眩神晕，她的双腿发软，弱不禁风得就好像下一秒她就要化作一滩死水，整个人无力地瘫软在地上了。

　　还好，恭及时扶住了被吓得不轻的她，傍晚的夕阳正是最美的时刻，如果他们顺利起飞，就有机会近距离欣赏落日美景，这是茜两点一线的小镇生活里千载难逢的机会，绝对不能让她错过，所以恭无瑕顾及茜的疑惑和犹豫，又一次采用了上次的方法，将茜用结实的登山绳与自己缠绕在一起，这次的安全措施要更严密，所以绳子勒得更紧，更需要多垫几块护垫和棉花避免茜被拉伤。

　　一切准备就绪，恭拍了拍落在伞翼上的灰尘，如同悬停在山崖边振翅的雄鹰，准备起飞了。

　　他退出一大段距离，迈开强而有力的双腿向前冲去，冲到山崖边顺势一跳，一时间，双脚扑空，腾云驾雾，茜害怕地闭上了眼睛，紧接着，强劲的风刮过耳边，滑翔伞乘着风飞了起来。

　　“茜，你快看。”

　　滑翔伞先是剧烈地抖动几下，很快又趋于平稳，它穿过厚厚的云层，在后边拖出一道完美的弧形的尾巴，茜感觉不到有任何危险到来，不由自主睁开了双眼，看到唯美的夕阳美景如同一幅优美的画卷在她面前展开，她漂亮的大眼睛愣愣地眨了几下，随即呼吸一滞。

　　醉人的夕阳终于结束一天的工作，伸着懒腰停靠在远处的山边，引诱无数厚厚的云层慢慢向它靠近，只为嗅舐残余在天边最后一丝光明的芳香，却怎知，云也被连带着染成了醉人的酒红色，一时间，遥远的苍穹华光霞照，紫气东来，因跳跃着窜动着要离开的夕阳而生动起来。

　　不只是夕阳，美丽的还有荡漾着圈圈涟漪， 不知要把跳跃在表面的点点光斑绵延至何方的大海，生动的还有从自己耳边掠过，着急忙慌要赶回家去的鸟群，还有……

　　茜呼吸一滞，出神地抬头欣赏着男人的侧颜。

　　微微翕动着的喉结，迷人精致的下颌线，红润性感的薄唇，高挑挺拔的鼻梁，还有生来凉薄，能迷死无数女人，却在此时映照出落日余晖，柔情似水的桃花眼，每一件优秀的五官恰如其分地拼凑在一起，造就男人精致得如同雕刻出来的艺术品一般的脸。

　　在此时此刻的落日余晖下，茜第一次发觉面前的男人竟出落得这么好看，一瞬间，两人彼此交接的眼神像是凭空生出来的藤蔓，顺着胳膊肩膀，自下而上缠至心间，缠得她心跳忍不住加速。

　　她后知后觉，自己好像渐渐离不开这个男人了。

　　小岛上的别墅、房车、帐篷，一切能看到的事物离自己脚下越来越远，在眼中逐渐汇集成虚虚实实的小圆点，晃眼的高度让此时的茜丝毫不害怕，她不自觉抱紧面前的男人，只要能和他待在一起，飞到多远去也没关系。

　　愿在此刻，

　　在天化作比翼鸟，

　　一生一世一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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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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滑翔伞安全降落，但出了一点小意外。

　　两人像骄傲的雄鹰，在无人小岛上方肆意飞舞、盘旋，最终准确无误降落在沙滩边巨大的礁石上，恭一手已经开始解开束缚住茜的绳子，还未来得及落脚，迎面而来的海浪将两人重重地拍倒，两人被猝不及防地卷入退回去的潮水中，一路撞击着旋转着即将进入向他们张开血盆大口的大海。

　　几乎是下意识地，恭趁乱解开了缠绕在茜身上搅成一团的登山绳，两腿借着后边撞上的岩石的力向前一蹬，顺势把如羽毛般轻盈的茜推回岸边，自己则被毫无还手之力地吞没进汹涌的大海里。

　　茜拼命抓住岸边的礁石，在褪去潮水的不断冲刷下，终于坐稳了身子，她绝望地看了一眼喧闹的大海，上一秒还抱着自己许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恭，下一秒就被奔涌的巨浪无情地卷走，只余下她一个人孤独地坐在岸边，与路过此地也跟着唏嘘叫几声的海燕为伍。

　　短时间内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快，茜接受不了恭突然离开的事实，她怔愣着微微张开双臂，眷恋着男人温暖的怀抱，却扑了个空，已经是确认恭不在的事实之后，她眼圈一下子红了，撇下的嘴角忍不住哆嗦了几下，终于抑制不住地放声大哭起来。

　　好不容易接受了恭，接受了他把自己从从小生活到大的小镇彻底剥离，她还没来得及和这个岛上唯一能依靠的人、刚刚确认新身份的恭好好在一起生活呢，难道他也要像父亲，像惠子老师，像小镇居民一样与自己分离了么？

　　明明是这一切悲剧的始作俑者，茜却在此时此刻无比希望他能回来，不再是往常一样亲昵地喊他哥哥，这次茜一次又一次地唤着他的名字，每一次呼唤换来的回应是大海无止境的咆哮，一般正常人的思维里接受不了太多的分离，更何况是未经世事的十岁孩童，没有自理能力的她一个人在无人小岛面对未知的风暴，该怎么办呢？

　　受到了巨大打击，她的思维几乎停顿，只是机械性地轻声呼唤着恭的名字，余下两行清泪无声地挂在两侧弹润的粉颊上，拖曳出两道惹人怜惜的晶莹泪痕。

　　周围的事物悄然隐去，在光线斑驳、若有若无的虚影之中，茜早已哭肿的双眼看见高大挺拔的男人正逆着夕阳，披着打湿的西装外套，步履蹒跚地向她走来，在看到茜时，他几乎小跑了一下，伸手将仿佛受惊的小兔子一样哭的梨花带雨的茜揽在怀里。

　　“呜……呜呜，我以为要再也见不到你了……”茜将委屈的沾满泥沙的小脸紧贴男人胸膛，发出软若小猫般的嗫嚅。

　　“怎么会呢？我亲爱的茜，我说过的，我要好好呵护你一辈子的。”

　　“直到我齿落，直到我头白。直到我身死，直到我心败。”

　　“你不记得了么？茜。”

　　茜当然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时恭真情实意的告白，他不断说着当时十岁的茜难以理解的话，是那样的虔诚和温柔，虽然彼时给她带来的感觉只有深深的恐惧和困惑，但执着的恭做到了，他用他最热烈的偏爱撼动了茜茫然无措的心，以至于现在，仅仅只是分开了一瞬，她便难耐地无法渡过这短暂的别离。

　　“……我记得，我当然……记得……”茜细嫩的小手不断抹着脸上滑落的眼泪，鼻头和眼圈也是通红起来，显得分外可怜，“……可……可是，你刚刚不就离开我了么？我差点……差点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那只是一场意外，我亲爱的茜。”如同拥抱着女儿般温柔，又像是拥抱着情人般热烈，恭紧紧地搂着她，想用自己强壮有力的怀抱给她一些安全感觉，“麻烦的海草将我的脚缠住了，我暂时脱不开身，在海里拼命挣扎了几下。”

　　“你看，我这不是奋不顾身、完好无损地回来看你了么？”

　　“嗯……嗯，”茜小声地啜泣着，“下次……下次不许再这样了。”

　　“我向你保证，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义无反顾地陪在你身边。”

　　似乎是被他的话所打动，茜也抬起了那双漆黑的大眼睛看着恭极度认真的脸，如此之近的距离与他对视，几乎能看见他脸上的细微绒毛和如此之小的毛孔，还有一不小心就会深深陷进去无法自拔的深切而热烈的双眸，她怔愣片刻，随后又眼神笃定，“不，我要你发誓……”

　　“好，”将她的小脸捧在自己的手心之中，恭看着双手之间她垂落泪珠的湿润双眼，轻轻地说道，语气虔诚而温柔，“为了你，我心甘情愿的疯狂，我能够做出任何事情，因为我爱你，爱你的一切，从今往后的日子里，我更会无比的疼爱你，不让一丝一毫的尘埃染污你光洁的肌肤，在只有我和你的家园里白头偕老，直到海枯石烂，沧海桑田。”

　　这是最长情的告白，任何铁石心肠的女人都会为之撼动，更何况社会阅历尚不足的茜呢？恭痴情地还想说着什么天长地久的情话，却被茜用小手抵住了唇齿。

　　惠子老师教过她，爱不能闭上嘴巴啥也不说，要深切热烈地表达出来，哪怕她还上着小学，还未吟诵过多少真情实意的情诗，但是千言万语艰难地汇聚在嘴边，被不断拍打在脚下礁石的浪花声和呼啸而过的海风声吞没，她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心情复杂难言，对面前这个深情款款看着她的男人的感情实在是太过复杂了，从相遇相识，再到现在彼此相知，中间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一点也不美好，以至于茜此刻没有办法完全全身心地沉浸在这股幸福的洋流之中。

　　取而代之的，她垂下眼帘，认真地回忆起他们相逢相识又相恋的一幕幕珍贵场景，“……哥哥，其实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你穿着看起来好贵好贵的衣服，当时天黑了你就站在昏暗街灯下，让我感到害怕，所以我加快步伐往家里赶。”

　　“然后，你突然闯进我家，把我带到爸爸怎么也找不到的地方，让我永远也回不到从小生活到大的小镇。”

　　说到这里，她混杂着泥土和盐渍的俏脸之上，眼圈和琼鼻被逐渐酝酿起来的情绪染得通红，分外惹人怜惜，“我是很讨厌你，讨厌你毁掉了我的生活，但是和你相处下来，我发现你对我很好很温柔，从来没有打骂过我，甚至说……比爸爸对我还好。”

　　恭仿佛做梦一般静静聆听着最爱的茜向自己敞开心扉，眸子里的温柔丝毫不减，仿佛要与脚下不断奔涌的大海融合在一起，像容纳万物的大海一般深情，却在此刻只能容下她一人。

　　“所以，我希望你……”茜紧紧攥着小拳头，奔涌而出的泪水划开脸上的泥沙，留下狼狈不堪的泪痕，“不要离开我，要一直陪在我身边……”

　　在这个无人小岛上她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面前这个男人，如果连恭都离她而去了，孤身一人的她没有自理能力，也没有强大的生存能力，在这个小岛上孤零零地死去恐怕只是时间问题。

　　“好，我向你发誓。”恭温柔地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即便她的额头上沾满了海风呼啸而过而留下的泥沙，他依然虔诚而温柔地深吻着。

　　两人对视，相拥，无言，沉默的爱意却震耳欲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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