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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正在自己的床上熟睡。

或许是今晚消耗得太过猛烈，那之后没多久，即使足立还在说些什么，床上的年轻人都只有规律的呼吸声。

平时的话，他们几乎是没什么机会一起过夜的，或者说两个人都在避免着这样的事情。不管怎么说对方还是个高中生，就算堂岛经常在警局里通宵加班不回家，菜菜子也早早就会自己回房睡觉，站在悠的立场上还是需要尽量安分些。所以即便已经发生了这样不可告人的私下关系，足立还是鸣上都不打算改变各自的日常——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而另一方面，足立觉得自己还是不想抱着男人睡在自己家的床上。这种时候，他确实会因为悠不是女人而感到些许遗憾。

足立并不是想要抱怨对方的性别。他很清楚，自己从来没有因为悠是男人而困扰过，也绝不会对任何其他同性有兴趣，性取向是不会那么轻易改变的。

只有悠是特例。

只有他可以，可以让自己勃起。

同样疲倦的足立背靠着床坐在地板上，从冰箱里拿出啤酒一口一口慢慢地喝，一般来说，自己一个人是喝不醉的。

喝多了和喝醉是不一样的。胸口热热的，一想到在不久的将来一定会迎来的离别，足立就兴奋得睡意全无。

任何故事有开头就会有结尾，守护谎言很艰苦，但是谎话同时也是可以叠加的，把捏造的话语滚成雪球，从山顶一股脑推下去的话，想必会是非常壮观的景象吧。

足立擅自想象着。他对这个比喻十分满意，如雪片般脆弱的谎言究竟能坚持到什么程度，美丽又沉重，一旦坠落便会砸得粉碎——总觉得和身后的青年有着什么共通的地方。此刻的悠的确安静得像雪。

“那么足立先生又是怎么看待这里的呢？”

耳边响起青年先前的提问。足立把最后一口酒精液体倒入喉咙里，懒散地抬了抬身子，伸手去茶几上拿烟和打火机。

“什么看不看的……我是刑警啊，工作就是保护这座镇上人们的安全。除此以外哪里还有什么想法。”熟练地搪塞着，足立很清楚对方并不会追问自己给出的回答。只要用上长辈的身份，青年就只能无可奈何。

烟味飘散开来，足立轻叹了一口气。那其实有一半是真话，无论心情上是否接受，这座小镇目前就是自己的容身之地。即便可以换一份工作，没人能保证不会比现在更糟。

反正世间就是这样充满了不公平，足立很清楚这一点——更何况，他在这里得到了不可思议的力量。虽然不是什么特别了不起的力量，仅仅是能把人推进电视里，听起来就像漫画一般胡扯，但事故确实发生了。

有人因此丧命了。死得离奇荒诞，过程也空虚得异常好笑。

或许自己也应该找个机会像那群高中生放学后谈论的那样，进入“电视机的内部”看看。要说不好奇是不可能的，但他并不是一个仅靠好奇就能行动的人。成年人会权衡行动的风险和价值，如果没有必要，就不用去冒险。

观众永远是高高在上的，参与游戏的人都会变成棋子——那个青年当然也不会例外。

酒意渐渐涌上来，足立靠着床睡着了。

如期而至的梦里，悠被自己推进了电视机——正是家中客厅里的那个。青年并没有像之前的女人那样挣扎，先进去的是脑袋，所以除了水波一般的涟漪，连一声呼叫都没有。

他的手垂在两旁，即使半个身体都没进了电视依然没有什么动作，足立甚至觉得自己在扔一具尸体——早在被丢进电视机之前，青年就已经死掉了，被自己的恶意残忍地杀害了。

“足立——足立先生。”熟悉的声音传来，是死人的呼喊。

“这样睡觉会着凉的，足立先生。快醒一醒。”那双不会动的手突然抓住了自己的肩膀摇晃了起来，从腰部开始原已进入电视的身体正向外抽离——回到现实之中，还原到被推进去之前的状态。

灰色的瞳孔温柔地注视着自己。

足立被悠摇醒了。

“对不起，一个不小心就在足立先生的床上睡着了。”悠的手很温暖，纤长漂亮。

“啊，哦……没事没事，你继续睡吧，我去沙发上就好。”像是为了逃避什么似的，足立躲开了那双手。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刚要迈开步子的时候却被青年再度拉住了——悠抓住了自己的手。

足立有一瞬间感到了恐惧，就像从午夜的电视里传出来的那样。

另一个足立拉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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