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市，C大。

　　“诶，诶，老四，那边那边。”

　　身旁的室友不断扒拉自己，伴随着猴急一样的催促。

　　老四有些烦躁，一把打开室友的手，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已经情况不妙的手游对局中，头也不抬：“忙着呢，别烦你爹。”

　　“妈的，有美女啊！”

　　You have been slain!

　　屮！

　　“哪儿呢？”

　　老四有些烦闷地出一口气，抓着手机的两只龙爪手垂下，甩甩刘海，往室友说的方向看去。

　　我靠，真是美女！

　　还是个外国妞！

　　林荫大道下，一位身材颇为高挑的白人少女踩着白色的运动鞋，上半身穿着一件颇为单薄的黑色吊带背心，下身则是宽松的牛仔裤，挎着一个帆布包，一边左右张望着，一边向这边走来。

　　随着少女的移动，街道两边的男男女女们几乎无一例外地让视线跟随着她，行注目礼。

　　但她的装扮并不是重点，而是她的容貌和身材。

　　行走间带起的夏季微风撩起她披散的中长发刘海，发丝在她饱满高挺的颅顶上勾勒出柔美的曲线，风情万种这个寻常人难以企及的词汇，就这样被她随意地甩在发尾。

　　她一双翡翠色的眼眸在国内是那么的少见、稀罕，但它们吸引人却并不只是因为它们带给人的新鲜感，而是那双被浓密睫毛勾勒的明眸中所蕴含的灵动和美丽波光。

　　她的容颜是那么的惊艳，又是那么的耐看，以至于不少女生都不得不小声惊呼地拍打着身边的男伴、女伴：

　　“哇……”

　　“你看那个外国女生……”

　　“她长得好好看哦……”

　　“好有气质，五官也好好看……”

　　“她走路都好好看诶，好像明星……”

　　“我要拍一下，发小红书……”

　　老四也被这少女的容颜完全吸引，但作为一名男性，他的本能驱使着他的眼睛向下移动一些——

　　“大。”

　　“大吧？”室友的声音小声地回应着。

　　”大。”

　　老四迷迷糊糊地回答着。

　　这女孩真漂亮。

　　不像学校里那些外国女留学生，她们之中也不乏五官颇为好看的，但她们常常不修边幅、在衣着打扮方面并不太符合亚洲人的审美；而这位少女看上去则是如此地让人感到亲切，好似邻班的班花一般。

　　当然，老四并没有在现实中见识过这么漂亮的外国留学生，也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邻班班花。

　　正当老四一边走神一边欣赏美景时，他的目光和白人少女的眼睛对上了。

　　“卧槽。”

　　那少女对自己笑了！

　　而且是发自内心的那种，从眼睛深处爆发出的“眼前一亮”一样的笑！

　　“她她她她她她她……”室友猛地摇晃起老四，“她过来了！过来了！”

　　少女就那样，一边用动人眸子中的笑意钩住老四的眼睛，一边快步向老四走来，风带起了她两侧浓密乌黑的头发，宛如仙女下凡式肆意张开飞舞的裙摆……

　　我要脱单了吗？幸福来敲门了吗？

　　娶外国老婆办证需要啥额外手续不？

　　老四的心嘭嘭直跳，奇怪的想法在他脑海中不停闪现。

　　少女已经站在他身前不足两米的位置，老四似乎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着的属于少女的淡淡清香，听到夹道围观的人们捂着嘴的小声惊呼或清晰的破口大骂。

　　“Hello Miss, emm,”老四搜刮着考完4级后长时间闲置的英语表达技能，“May I help you？”

　　少女闻言，微微撇着好看的眉眼，开怀大笑起来，甜美动人的声线像奶油一样浸泡了老四的身心。

　　“不……其实我不太会说英文，我们说中文吧。”周迁有些哭笑不得，用中文向弟弟的大学室友提问，“同学，你知道周宁这会在哪儿吗？”

　　“啊。好的。”老四仿佛一块偶然学会说话的石头精，有些僵硬地回答道，“周宁在学校体育场。周宁在参加校队比赛。”

　　“谢谢。”

　　眉眼弯弯，星光点点。

　　望着少女的背影，老四和室友像路边其他人一样，依旧向少女曼妙高挑的背影和美丽的发尾行注目礼，但比起其他已经逐渐恢复正常行动的陌生人来说，两人明显多了一丝凌乱。

　　“屮！周宁！”

　　——————————

　　人声鼎沸，灯火通明。

　　宽敞的室内篮球场边，看台上座无虚席，场边也围满了人，不断爆发出间歇性的欢呼声和呐喊声；整个室内则不断回荡着皮球砸击地面、鞋底摩擦地板和球手的闷哼和大喊声，并时不时为清脆的哨声所打断。

　　这种环境下，倒是没几个人注意到从门口挤进来的周迁。

　　周迁颇为高挑的身材帮了大忙。在几句“不好意思”之后，拥挤的人群几乎都以不耐烦的神态回头，然后以呆滞的注目礼让路，周迁顺利站到了场边靠前的位置，并凭借身高轻松观看起球赛来。

　　“啊！在那儿！”

　　一道高大而有些瘦削的男子身影出现在周迁惊喜的视线中。

　　男子披着白色的队服背心，浓密的黑短发额发沾了汗水，有些服帖地垂下来，一双显得颇有攻击性的双目紧紧盯住身前尝试进攻的对方持球者。

　　男子面容清瘦，此时因为剧烈运动而微张着嘴调整呼吸；一双有着不算巨大但线条分明的肌肉线条的修长手臂如同羽翼一般张开，牢牢地罩住进攻者的可能进攻路线。

　　忽然，他抓住对手皮球落地的瞬间，利用占据明显优势的臂展，选择赌博式抢断。

　　成功！

　　手中的皮球被抢走，对手大叫一声，在场边人猛然热烈起来的高呼声中，扭头看着大步流星向身后篮筐飞奔的高瘦男子。

　　男子修长的大腿展现出惊人的身体天赋，他仅仅只用了几步，就在转瞬之间从后场三分线附近突入前场禁区，随后双手抓住皮球，下蹲蓄力、猛然弹起，以一个流畅的动作跃升至高点。

　　单手抓住皮球狠狠灌入篮圈，播报员富有激情的声音响起：

　　“17号！周——宁——！！”

　　而周宁本人，则面无表情地做了一个落地缓冲，保护自己的下肢不受过多冲击，一边调整呼吸一边匀速跑回后场。

　　周迁的眼睛中闪着光，不禁笑着擦了擦眼角，跟着人群一起鼓掌。

　　太好了，健康的弟弟又回来了。

　　自己没有让爸爸妈妈失望，好好了照顾弟弟。

　　……

　　球赛结束，毫无悬念，拥有在省内都名声大震、刚刚英雄归来的17号周宁的C大，狠狠地大比分吊打了隔壁市的大学校队。

　　双方球员、教练纷纷握手，周宁则在这些例行公事后火速坐回板凳席，连汗都顾不上擦，从板凳下的运动包里掏出手机，解除锁屏。

　　【老哥：太棒了老弟！！精彩发挥！】

　　周宁面无表情的脸上绽放出颇为动人的笑容，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他抬起头，甩开湿漉漉的额发，以高人好几等的海拔视角张望，却没能发现老哥的身影。

　　【你搁哪儿呢哥，你在现场是不？】

　　笃笃笃笃，周宁低头，用纤长的大手飞快地在手机屏幕上打出字。

　　【老哥：在呢在呢，马上来找你。】

　　周宁眉毛一挑，心情颇为愉悦地一屁股坐回板凳，终于掏出水壶，仰起头猛灌起来。

　　低下头，一个颇为好看的女生站在面前，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周宁没太在意，扭头继续望向旁边，左看右看，还是没能在人流渐少的球馆里发现老哥。

　　【？】

　　周宁给老哥扣出一个问号。

　　【老哥：你这会儿面前是不是有个女的？长得像外国人？】

　　周宁扭头一看，那女的还是笑盈盈的，背着手，看着自己。

　　【昂】

　　【老哥：那就是我呀】

　　“啊？”

　　周宁甚至没控制住，直接用嘴和扭曲的眉眼表达了疑惑。

　　他再抬头，那女的哭笑不得地点着头：“真是我，说来话长。”

　　周宁：“？？？？？”

　　——————————

　　校田径场。

　　周宁和“老哥”沿着田径场跑道一圈又一圈地遛弯，期间一直保持着眼睛圆睁、双手挠头、沉默不语的状态。

　　周迁有些无语地抬头仰望着陷入痴呆的弟弟。

　　“我都要走累了，咱要不先去吃个饭？”周迁伸手提了提挎在肩上的帆布包，然后重新把手揣进牛仔裤兜里。

　　周宁还是一言不发，额发垂下来，把他呆滞的眼神遮掩在阴影里。

　　“唉……”周迁无奈地叹了口气，摇摇头。

　　“哥……”周宁似乎忍受着极度的别扭，终于说出了一句话。

　　“嗯？”周迁有些惊喜，亮着眼睛仰头看着弟弟。

　　周宁的目光躲闪着。

　　“你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周迁闻言，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我自己选的，我感觉挺不错。”周迁展颜一笑。

　　“是不是他们逼你的？”周宁忽然说。

　　周迁看着周宁的眼睛，那双年轻的眼睛里，此时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怒意和侵略性。

　　“哎呀！”周迁猛地拍了一巴掌周宁的后腰，“没有！真是我自己选的！”

　　周宁撇着嘴，揉揉后腰和屁股的连接处。

　　“怪不得我治病的时候，有人跟我说，过段时间我可能需要适应一下新情况……”周宁嘟囔着，低头看着老哥脑袋顶的发缝。

　　“难受不？我是说过程中间。”

　　“不难受，我就跟睡了一觉一样，别操那心了。”周迁摇摇头，笑着说。

　　“……哦。好吧。”周宁抓抓后脑勺，移开视线，低头继续走着。

　　“挺久没见了倒是。”

　　“是吧？”周迁笑着说，“想你哥了不？”

　　“也没有……没人跟我抢电脑，挺好。”周宁双手揣进外套衣兜里，小声嘟囔着。

　　他偶然抬头，田径场周围有一大群人已经不跑步了，慢悠悠地跟在他们俩附近，切切私语着。

　　“咱吃饭去呗，回家吃去？还是下馆子？”周宁想到了什么，说道。

　　“回家！买点肉，咱吃涮肉！”

　　两人在田径场人越来越多之前，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

　　“哈——！！”周迁把一罐啤酒剩下的部分一饮而尽，发出夸张的声音，脸上泛着微微红晕，“爽！”

　　空罐子被咚地一声放在桌子的一角，桌子中间的电磁炉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屋子没开灯，电视播放着某部电视剧，两人坐着地毯上。

　　不太明亮的房间里，朦胧的烟气中，周宁有些局促，陪周迁喝了一大口之后，低头用筷子搅拌碗里的蘸料。

　　“好久没这么痛快吃肉喝酒了。”周迁一只手撑着地毯，一只手抬起，向后抓捞自己柔顺浓密的头发，在微醺中发着牢骚，“你不知道，前段时间手术那会儿，每天都不让吃几口东西……”

　　朦胧之中，周宁应和着像以前一样一喝酒就话痨的老哥，时不时透过梦幻一般的气雾，偷偷打量老哥。

　　惊鸿般的曲线，旁若无人的姿态，婴儿一般红润柔嫩的皮肤，和周宁无法形容的美丽容颜与风度。

　　周宁的心怦怦跳，低下头收回目光，把筷子捏在手上，另一只手擦擦鼻子尖，拎起啤酒又喝一大口。

　　“打游戏打游戏！”

　　周迁带着醉意叫嚷着，打开链接着电视的游戏机，把另一个手柄扔进周宁怀里。

　　两个人紧紧靠在一起，玩着赛车、冒险等各种类型的游戏。

　　“哈哈，可馋死我了，在那边都不让我玩游戏……”

　　周宁有些走神，导致周迁不时用肘子戳他的胳膊，并抬头娇嗔地吐槽着弟弟退步的技术。

　　周宁只好趁老哥专注地打游戏时，偷偷看她。

　　结果一不小心，看到老哥黑色的吊带背心里，眼睛顺着清晰的锁骨，滑进那条深不见底的鸿沟。

　　周宁心中一跳，脑子在嗡鸣中发热，身体发僵。

　　他不敢看了。

　　但老哥不停地挤到自己身上。

　　老哥身上好软。

　　——————————

　　周迁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周宁却不在家。

　　“喂？”

　　“你上哪儿去啦？”周迁眯着眼睛嘟嘟囔囔地对着电话说，伸手抓着乱蓬蓬的头发。

　　“我上学校来了。”周宁支支吾吾的声音在那头响起。

　　“你都放暑假了去学校干嘛？”

　　“我、额，最近要加练，应该不常回家。嗯 。”周宁找到了一个绝妙的理由，声音逐渐变得肯定。

　　“嗷……行吧。”周迁努力尝试把眼睛睁开，最后还是放弃了，“还有生活费没？没了跟我说奥。挂了。”

　　“嗯。”

　　周宁拿着手机，听着电话那头的忙音，长舒一口气。

　　有些不敢回家。

　　不是害怕，而是现在坐在老哥身边，会觉得有些奇怪。

　　“宁，不是，”老四坐在电竞椅上，转过椅背，回头面对着周宁，手里抱着手机，“你什么时候交的女朋友？还是个外国妞，长得跟明星似的。”

　　“是啊！”“就是啊！”

　　两声附和声从脑袋上传来，还在床铺上的另外两个室友探出头来，一脸讨伐恶贼的表情，鄙夷地看着周宁。

　　“哎呀，不是，”周宁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不是不是，那不是我女朋友……”

　　“急了。”老四一边抬头看一眼另外两位哥们儿，一边坏笑着伸手指着周宁。

　　“急了急了。”

　　这更笃定了老四几人的猜测：周宁这小子，平日里雷打不动的脾气，闷葫芦一个，一提到那个外国妞就急成这样。

　　“猫腻。肯定有猫腻！”

　　周宁想辩解，奈何嘴实在是笨，最后长叹一声，用手捂住脸，垂首自己的书桌。

　　宿舍里一时弥漫了欢快的气息。

　　——————————

　　过了几天。C市某高级小区。

　　“真有钱啊……住这儿……”

　　周迁依旧背着那个帆布挎包，穿着一条宽松的浅咖色短裤，雪白饱满的腿部肌肤在空气里微微发光，上身则批了一件敞开的长袖白衬衣做罩衫，下摆在小腹前系成结，内里是一件和裤子同色系的背心，头上扣一顶棒球帽，将无时无刻不散发魅力的秀发压制住。

　　在绿化优美、空间宽敞的欧式小区里左拐右拐，顺着楼牌号进入电梯，在整洁的楼道里数着门牌号，周迁终于在一扇漆黑的门前停下。

　　叮咚。

　　“来了。”

　　浑厚沉稳的嗓音隔着门响起，房门被从里推开，明亮温馨的灯光撒下来，一道庞大的阴影将周迁罩住。

　　“额…您好，我是…”周迁有些吃惊，好高大的男人。

　　这男人的面容藏在阴影里，周迁不太看得清楚，只能看到他颇为时髦的卷发在头顶上背梳着。

　　男人比周迁高出一大截，周迁的头只到男人的胸部偏下的位置；而从敞开的大门来看，男人的体格极其壮硕，他的两个肩头都被门框挡住，宽阔的胸膛有些粗鲁地冲进周迁的视野，而男人的腰相比之下又显得较细，胸腰比显得颇为惊人。

　　“哇哦。”开门人用轻快的节奏说着，富有磁性的嗓音中带着愉悦，侧身让开，暖黄的灯光这才得以撒在周迁脸上。“请进，Jennifer小姐。”

　　“啊，好的。”周迁有些惊慌地假笑着，点点头，锁着脖子有些拘谨地走进屋里。

　　干净整洁，颇有些极简主义的客厅和远处的餐桌映入眼帘。

　　干净、整洁。

　　屋内的主要配色是灰色，以及一些零星的黑与白；简单的屋内线条走向看起来增加了屋子的空间感。

　　周迁注意到一面墙上，挂着许多用相框装好的或彩色或黑白的照片，一旁则有一个设计比较别致的架子，上面放着几台相机机身，和大量排列有序、长短不一的相机镜头。

　　一边发出小声的“呜喔”，周迁一边打量着屋子。

　　随即周迁意识到这样做可能有些不礼貌，赶紧回头。

　　男人的脸上有些岁月的痕迹，浓密的串脸胡修剪得颇为精细，线条硬朗的面容颇为英俊，在年龄的加持下显得更加具有神秘感和魅力，一双明亮的眼睛中闪烁着灯光倒映出周迁曲线曼妙的身影。

　　冯士诚心情颇为愉快，低头看着相比之下显得娇小玲珑的白人少女，她略显慌张地回头，脸上挂着带着一丝拘谨的笑，翠绿的眸子和迷人的笑容十分养眼。

　　“你好，我是冯士诚，很高兴认识你，Jennifer小姐。”冯士诚单手叉着白衬衣包裹下健壮的腰肢，伸出另一只手，微笑着说。

　　倾国倾城的美少女。冯士诚心中想着，凝视着周迁的眼中满是喜悦。

　　神明的杰作，能与任何自然景观兼容的美。

　　“您好，冯士诚……额，大哥？”

　　甜而不腻的柔美声线显得有些迟疑，冯士诚打趣道：

　　“没想到您第一次造访寒舍竟然就想着占我便宜。”冯士诚笑眯眯地开着玩笑，“我都快60岁了。”

　　“哦！额……可您看上去也就是30来岁出头的样子……”

　　“开个玩笑，你可以任何你愿意的方式称呼我。”冯士诚一边笑着回应，一边回身为客人倒了一杯水，邀请她来到客厅沙发。

　　“公司已经提前把您的资料交给我看过，您在公司拥有很高的业务优先级，严格意义上来说，我是本次项目中为您服务的乙方。”冯士诚俯着身子，锤炼得极为良好的背阔肌把白色衬衣撑得极为饱满，“您介意我这样称呼您吗？Jennifer小姐。”

　　“啊、没关系，挺好的。”周迁快速地点点头，摘下头顶的棒球帽，用手梳理着柔顺浓密的黑发。

　　他已经逐渐把这个动作作为习惯。

　　“好的。”冯士诚微笑着，欣赏着这极致的人体与气质之美，“今后的一段时间里，您可以随时在需要的时候光临寒舍，我会为您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包括开家长会、出席毕业典礼等等。

　　“公司了解到您有自己的居所，所以您不必每天都到这儿来，每个月来一次就好，我们需要保持必要的联系，我也需要把您的最新情况上报给公司。”

　　“嗯嗯，好的。”周迁继续快速点头，“辛苦您了。”

　　又聊了一会儿。

　　“然后，如您所见，我是一名摄影爱好者。”冯士诚颇为放松地靠在沙发椅背上，向周迁介绍自己那满满一墙的作品。

　　“都是很棒的作品诶。”周迁由衷地赞叹着。

　　冯士诚的作品确实都很好看，即使作为一个摄影和审美上的外行，也能看出每一幅被挂起的照片都具有着恰到好处的构图设计感，调色和影调上也极为克制、和谐，颇为高级的美感迎面而来。

　　“哈哈哈，我是主要拍摄的是风光和纪实类题材，不过我想向您提一个冒昧的请求，”冯士诚真诚地看着周迁，“不知道您之后是否有兴趣赏光，作我的人像摄影模特？

　　“我的意思是，您给人带来的视觉体验实在是令人……难以忘怀，我很少有这种感觉，但我知道，这种感觉意味着我非常想让您出现在我的镜头中，然后按下快门。”

　　周迁有些意外，冯士诚的邀请非常直白，让周迁有些不适应；但他的眼神里闪烁的光芒格外地诚挚，不含其他意味。

　　周迁有些不好意思，撩了一下额发，抿着嘴笑着：“可以……不过我从来没当过别人的模特……”

　　“没关系。”冯士诚满心欢喜地笑着，“我们一起创作。”

　　——————————

　　过了几天，高中生的暑假迅速结束，秋季学期开学的日子到了。

　　C市第九中学，高三一班。

　　说是开学，其实是来收拾满是灰尘的教室、领取必要教材的日子，所以实际上同学们到校的时间是周日的下午傍晚，第二天的周一才是正式上课的时间，而今天只会有过一会儿简单的晚自习。

　　这会儿虽然没上课，落日前柔和阳光照耀下的教室里却并不喧闹。

　　一股奇怪的气氛萦绕在教室里。

　　原因很简单，如果顺着窃窃私语的大家偷看般的视线望过去，能看到坐在教室后排角落里的一男一女。

　　男生是样貌阳光、身材高大的帅哥模样，收拾得干净整洁的校服裹住他健康强壮的身材，阳光斜照下把他的侧脸一半照亮，高挺立体的鼻梁修饰得他的眉眼分外好看。

　　但这校草级别的男生甚至不是重点。

　　重点是坐在他前排的那个外国女生。

　　虽说C市也算是大都市，外国人出现在街头的频率并不算罕见，但这样容貌的女生的稀有程度，已经无关乎国别、种族。

　　以偏分姿态自由散落的中长发沿着高高的颅顶随意洒落，却胜过平常人的精心打扮，每一段曲线都表现着惊人的美；无法用“精致”来形容的面容，其线条介乎于柔美和硬朗之间，柔和的日光勾勒下，表现出动人心弦的和谐，而她的唇、她的秀发和美丽卷曲的睫毛，则让这张具有超越性别的吸引力的脸，拐了一个大弯，偏向女性化，且表现出极致的纯洁感与魅力。

　　即使她更接近于白人，但她绝美的长相和动人的气质具有跨越审美隔阂的冲击力。

　　外国女生兀自看着窗外，手撑着下巴，头倾斜向一边，乌黑浓密的秀发如瀑布般垂下。

　　窃窃私语声过于密集，几乎演变为全班的小组讨论。

　　教室靠前的某几个女生中，有一个一拍桌子，在围坐着的几个闺蜜捂着嘴、激动的眼神中，走上讲台，把班委刚抱进的教材整理出一套，抱着它们走向外国女生。

　　“同学，这是下学期的教材。”女生大着胆子，强装镇静地说着中文，忽然想到面前的女生是外国人，可能需要用英语。

　　正要切换语言，一对翠绿色的眼眸把视角从窗外转过来，停留在女生脸上，金色的日光在她的双眼中留下圣女光环般动人的光点，红润的唇宛在金光下，仿佛水洗的樱桃。

　　靠。女生心里狂叫着。

　　她好美啊啊啊啊啊啊！！！

　　外国女生先是一脸茫然，随后灿烂的笑容绽放在她的脸上。

　　“谢谢。”

　　耳边回荡着甜美、标准的中文腔调，女生动作僵硬地顺拐着走回座位；她的闺蜜们早已陷入无声的疯狂，开始猛烈但强壮克制地捂着嘴尖叫、拍击着桌面，和归来的女生一起一边低声尖叫、喘着大气地窃窃私语，一边扭动身躯。

　　坐在后排的姜山“哼”地暗笑一声。

　　所以根本不是我的问题。看看她们没出息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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