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喜欢一个人会很快，忘记一个人会更快。

我当年小学同学们的名字，我已经完全忘记，就连他们的相貌也记不清楚了。

只隐约记得喜欢一个长辫子小女孩。

但就算她现在站在我面前，我既记不得她的名字，也不认识了。

就算认识也不会再有当初的那份喜欢，只会把她当作一个陌生人。

原本今晚我预想会大哭一场的，也许是被江雪折腾的太累了，我完全没有因分手而悲伤的感觉。

我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

………………

半夜，迷迷糊糊之间，感觉有人在摸我的身体。

家里……没人！

当我意识到这个时，刹那间被吓醒了。

正巧此时窗外一声惊雷！我一个激灵，冷汗瞬间流了出来。

我颤颤巍巍地抬头看去，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站在我的身边。

“啊啊啊~~！！！”我尖叫着坐了起来。

“真诚，别怕，是我。”女鬼拨开头发，露出美丽可爱的俏脸，“外面打雷我好害怕，我能不能在这里啊……”

原来是江雪，虚惊一场。

这死丫头，吓得我老命差点没了。

我捂着狂跳的心口，从昨晚到现在，每次身边有江雪，我不是心动过速，就是心率失衡。

和她在一起时间长了，我一定短命！

“所以你睡不着，跑来吓唬我是不是？”我没好气道。

“我真的很害怕啊，你能不能陪着我……”

“不……”话还没说完，轰隆！！！一阵巨大的雷声突如其来地在耳边炸响，电光还把窗户都照亮了。

“啊~！！”江雪倏地一下串上了床，扑进我的怀里。

其实我也被刚刚的雷声吓到了，但我不能在孩子面前胆怯，赶紧抚摸她的后背，安抚道：“没事，没事，只是打雷而已，这是自然现象。”

江雪现在死活不肯下床了，她赖在我的怀里直发抖：“别赶我走……我怕……”

我只能不停地安抚她，过了半天我实在撑不住了。

我说：“要不你在这里睡，我去客厅。”

江雪连忙紧紧抱住我的腰，把头埋在我的怀里，不肯放开：“不行，我不允许你离开我，我一个人会很害怕的……”

我纠结了半响，只好说：“那你可以在这里睡，但要老老实实的，知道吗？”

怀里的小脑袋不停地点头。

江雪拉着我躺下，她自己一骨碌躲进了被窝，把头埋在被子里，还扯着我的胳膊从背后抱住她。

我哭笑不得，把被子从她脑袋上掀开，笑她：“头闷在被子里会呼吸不了空气的，你不怕憋死嘛？”

江雪慌忙又把被子盖在头上，躲在被子里瓮声瓮气道：“我不怕被憋死，只怕被雷打死。”

我又把被子扯了下来，她再次夺过去，来回争夺了几次，她抱怨道：“你真的好烦耶……真诚，那你要把我抱紧点，我就不躲在被子里了。”

我只好把她往怀里搂了搂。

江雪扯过我的左臂，枕在胳膊上，让多出来的小臂搂在她的胸前。又让我的右臂紧紧搂住她的腹部，后背紧贴着我的胸膛，这才放下心来。

我感受着怀里的少女，她的身体很娇小，但身高却比同龄孩子高了不少，可以预见江雪以后一定会成为高挑的女子。

左手的手臂隐隐感到一些柔软，我赶紧松了松手臂，与她的身体保持着若有若无的距离。

过了一会儿，窗户外的雷声逐渐停止。

但房间里的雷声却越来越响……

从背后抱着江雪，我能听见她胸膛里响亮的心跳声。

“噗咚~！噗咚~！噗咚~！”

她心跳的很快，很有力，像是藏在少女心中酝酿已久的春雷。

一旦遇到吸引她的物质，便会开始剧烈放电，发出振聋发聩的雷声，和铿锵有力的闪电。

这雷声会唤醒绝望者，给予他们希望；这闪电将照亮迷途者，赐予他们光明。

……………………

不知过了多久，江雪背着我，低声说了一句：“真诚，别赶我走好不好？”

我下意识地答应：“嗯……”

“不骗我？”

我犹豫了下，想先哄好她再说，于是轻声道：“……嗯……”

虽然看不见江雪的表情，但我感到她满意地笑了。

她把小手塞入我的大手中，我握着她的手，感受到她手指上的钻戒。

心里忽然有了一种奇妙的感觉。

突然一双冰凉彻骨的小脚，塞入我的腿中间，冻的我一激灵。

她脚怎么这么冷啊？

我牙齿打颤，不敢移开。

我不断地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的小脚。

很快，她小脚变得温暖起来，我也愈加感受到这对小脚的柔若无骨。

……………………

也许是得到我的保证，江雪心跳逐渐平稳，呼吸也变得平缓。

她——睡着了。

淡淡的少女芬芳不断地从江雪的身上散发出来，被我吸入肺腑，渗进灵魂。

今年的平安夜似乎比往常寒冷，但此时此刻，我却感到分外的温馨和炽热。

……………………

………………

第二天早上，我被一阵诱人的香味叫醒。

我睁开眼，窗外竟然是个晴天，冬日暖洋洋地照在我的身上。

怀里的人儿已经不见……

我爬起来，穿上衣服走出卧室。

香味是从厨房飘来的。

走进厨房，看见江雪正在用平底锅煎鸡蛋和香肠。

她不知从哪里找到一套OL连衣裙穿上，这让我有些恍惚，仿佛看到了前女友。

她的耳边散落着少量凌乱的长发，让她有了些别样的气质。

左手的钻戒，在冬日的阳光下，不时反射着耀眼的光芒。

她看见我，开心地笑道：“早餐马上就好，你在客厅稍微等一下哟。”

我系着睡衣的带子，惊奇地问她：“你竟然会做饭？要不还是我来吧。”

“我都快弄好了，你就别来抢功劳了。乖，去客厅坐着等我。”不知道为啥，此时的江雪女人味十足。

仅仅一个晚上，江雪的气质有了巨大的变化，昨晚还是青涩的少女，今早好像……好像……

我想了半天，忽然发现她现在的气质竟然好像新婚的少妇！

我们之间的对话，仿佛也有了一种无法言喻的默契和改变。

一种奇怪的情绪在我和江雪之间传递。

这……很不妙！

什么鬼！我赶紧摇了摇头，甩掉内心的烦躁。

但她好像真的一夜之间变高了唉，像是大人的模样。

我奇怪地绕到灶台后，震惊地发现，江雪小脚上竟然穿着一双红色高跟鞋，怪不得看上去变大人模样了。

这双鞋是我买给前女友做生日礼物的，只可惜买小了，前女友也嫌弃款式幼稚，一次也没穿过。

也不知道江雪是从哪里翻出来的。

我指着她脚上的高跟鞋，哭笑不得：“你这鞋从哪里找到的？”

“早上在你卧室抽屉里找到的，发现是新的哎，只是大了一些，但款式好喜欢。怎么样？漂亮吧！”她还特意在我面前秀了一下鞋。

“像什么话！脱掉，赶紧脱掉！”

“我又不带走，就穿一会儿嘛。”江雪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娇媚。

“你年龄还小，不能穿高跟鞋。小心走路崴伤了脚，没看见我昨晚受伤吗？”

“你真唠叨，等我忙好了吧。”

“连衣裙你又是从哪里找到的？”

“你衣橱里……”

“换掉换掉，你昨晚的衣服，我不是帮你洗净烘干了嘛？赶紧换掉！”

“你真小气，就借穿一会儿嘛……”

“对了，你说今早要告诉我你父母电话的……”

“哎呀，鸡蛋要糊了，都怪你……”江雪慌忙岔开话题。

……………………

终于，江雪把早餐弄好。

两杯牛奶，两个餐盘里各有一份煎蛋和香肠。

我怕她摔着了，赶紧把餐盘和牛奶端到客厅的餐桌上。

江雪在我身边的椅子上坐下，不停的叫累。

我挤兑她：“知道当大人不容易了吧，乳臭未干还想学女人穿高跟鞋，简直笑死我了，赶紧脱掉。”

江雪气的不停地用秀拳锤我：“我是为你才穿的，要不是为了安慰你失恋的心，我才不会做早餐和打扮给你看呢。”

我不想接这个话题，再次开口索要她家人的联系方式：“你父母电话现在能给我……”

江雪像是没听见，她把腿往我身上一翘，用慵懒软糯的声音，娇声娇气道：“那你帮我脱嘛……”

我心里一沉，看来她是不打算说了。

我下意识地握住她的脚踝，刚想帮她脱高跟鞋，忽然感到手心的脚微微抽动了一下，似乎被什么刺激到了一样。

我这才反应过来，她应该是……

我赶紧把她的腿放到地上，沉声道：“你自己脱，我不方便。”

不能这样下去了，我要赶紧解决她的事。

我心里想着，伸手摸了摸裤袋中的手机。

过了一夜，江雪似乎有些忘乎所以，还想继续对我撒娇。

我匆匆两口吃完早餐，一口饮净杯中的牛奶，对她说：“你慢慢吃，我憋不住了，要去上个厕所……”

江雪捏住秀鼻，一脸嫌弃地挥挥手：“快去，快去！”

……………………

我躲在洗手间，掏出手机拨打了110。

我捂着话筒，放低声音悄声交代了情况。警察说昨晚已经接到女孩父母的报警，问清我的姓名和地址后，说是尽快赶到。

挂了电话，我又在洗手间里呆了五分钟，洗了洗手，装作若无其事地走了出来。

此时江雪已经换上了自己的衣服和鞋子，和昨晚我初见到她的时候一样。

她又从女人变回了少女，变回了那颗完美无瑕的水晶。

这才应该是她原本的模样，而不是方才那个娇媚的少妇。

后者对她来说，太过提早了啊！

江雪在厨房里笨拙地洗着餐盘和水杯，一边洗一边快乐地哼着不知名的歌曲，歌词里隐约有爱情什么的。

我没有心情和她抢活干，随手找来一大堆用过的餐具，交代她一起洗了，并嘱咐她把餐具洗的干净些，然后关上了厨房的门。

清洗餐具对江雪来说仿佛莫大的荣耀，她开心的答应，承诺一定会洗的干干净净的。

独坐在客厅靠近玄关的位置，我的心情极度焦虑。

我心里忐忑不安，右眼皮止不住地跳动，总觉得会出什么大事。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门铃响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厨房的门关着，江雪依然在勤劳地清洗着那一大堆餐具。

我快步走了过去，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两名民警和一位美丽成熟的女人。

我赶忙招呼他们进来。

一进门女人就双手捂着心口，焦急地询问：“先生，我是江雪的母亲，请问我女儿呢？”

我指了指里面：“她在厨房里……”

话还未说完，女人便迫不及待地跑了进去。

看着她脚上的高跟鞋，考虑到她此时的心情，我也就没出声让她换鞋。

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敢跟进去，我内心有些害怕江雪看向我的目光。

我陪着警察站在门口，正好他们顺便帮我做笔录。

我把昨晚从遇见她到带回家的情况叙述了一遍，中间我着重说明了索要她家人电话未果，以及几次报警她逃跑的经过。

警察又询问了几句情况，除了没说同床而眠，其余的我都实话实说了。

我一边说着，眼睛不停地看向客厅。

只听见女人在厨房门口对着江雪大声咆哮，却并没有听见江雪一丝的声音。

等了片刻，两人一直未出来。

带头的民警做完笔录，没话找话，笑着对我说：“林女士昨晚在警局熬了一宿，就是为了等女儿的消息，幸好她女儿遇见的是郑先生这样的好人……”

我听了，莫名有些羞愧。

终于，我看到了江雪的身影出现在客厅，她死死地盯着我，表情木然，向着门口姗姗而行。

成熟女人在她身后不停地推搡。

江雪走到门口，我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或许是为她让路，又或许是心虚。

她走到我的面前，距离我很近的位置站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

她的脸色很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看着我的眼神带着一股死寂，令人害怕。

一旁两位闲聊的警察似乎察觉到不对劲，带头警察转过身去不管，意思让我们自己解决手尾。另一位则撇过头，对着对讲机讲了几句：“找到了，等会去下一家……”之后说的我也没注意。

成熟女人在江雪身后训斥道：“死丫头，你这是什么眼神？还不谢谢郑先生收留你？等我回去再教训你！”

我不敢直视江雪的眼神，侧过头，咽了咽唾沫，艰难地开口：“江雪，既然你妈找到……”

江雪突然爆发了，她扑到我身上，恶狠狠地咬上了我的左肩。

我疼得大叫一声！

警察和成熟女人也被这意外吓到了。

成熟女人很快反应过来，她在江雪背后使劲揍她，嘴里骂道：“死丫头！快松开！你个白眼狼，人家收留你，你竟然咬人家！”

我连忙用右手，环绕住江雪，帮她挡住攻击。

“是我不好，答应她不报警的……”

我不断地帮江雪抵挡成熟女人的攻击，然而女人并没有停下，也不知道她是想揍女儿，还是想揍我。

我感觉左肩被江雪咬的没感觉了，衣服湿漉漉地，应该是出血了。

江雪像一匹母狼，咬的是那么的凶狠，但我却能从中感受到她内心的痛苦。

她在拼命咬我的同时，嘴巴里也不断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我强忍着疼痛，想让她尽情发泄。

就在这时，江雪松口了。

她放声大哭：“郑晨！！我恨你！！！”

江雪哭的伤心欲绝，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成熟女人不停地向我鞠躬道歉，递给我一张名片，说可以联系她，所有补偿她出，说完也急忙追了上去。

带头警察竖了个大拇指，拍了拍我受伤的肩膀，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带着另一位施施然地离开。

啊~！疼死我了！

妈的，都不是好东西！

我看向手里的名片：林淑珍，红棉钢琴培训机构创始人，2000年肖邦国际钢琴大赛入围，电话：138XXXXXXXX

我笑了下，一切都结束了，留着有何用。

我撕碎了名片，抛向空中，碎片像蝴蝶一样在空中翩然起舞。

……………………

…………

回到家里，方才的吵闹喧嚣仿佛没有发生过，房间恢复得和往日一样安安静静。

不知道为什么，这种平日早已习惯的安静，忽然间让我觉得很不习惯，甚至一刻都难以忍受……

终于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应该做点啥？我也不知道。

江雪在的时候，我是那么的有主见；现在江雪不在了，我却像个无头苍蝇，恍然若失。

我甚至有种错觉，江雪似乎还在家里。

因为我耳边依旧萦绕着她欢快的笑声，呼吸间依然能闻到她少女的芬芳。

当我瞟向某个房间时，好像她随时会从里面蹦出来，吓我一跳。

仅仅一晚……

仅仅一晚！江雪这个魔头就在这个家里深深地留下了她的印记！

今年的平安夜，我失去了某样东西，又得到了某样更加珍贵的东西，第二天我又再次失去了它。

而这份东西，是我不配拥有，更是不能言说的。

我嗤笑了下，回到卧室，对着镜子，检查自己左肩的咬伤。

血像是胶水，把内衣紧紧地黏在伤口上。

我咧着嘴，倒吸一口凉气，忍痛把内衣与伤口分开。

看着镜子里的伤口，我忍不住骂道：这死丫头，还真是下狠手啊。

我的左肩上，清晰地留下了江雪两排整齐的贝齿痕迹，像是椭圆形的胎记，看上去那么的和谐，仿佛天生就应该这样。

她的齿痕深入肉里，血渍从牙齿咬破的伤口处缓缓渗出。

齿痕之深，犹如倒模！

看着镜子中的伤口，似乎这是江雪在我的身上留下了某种烙印，这烙印让我与她有了某种羁绊。

我冥冥之中有种预感，未来的日子里，我与江雪也许会有扯不清理还乱的复杂纠葛。

应该都结束了呀，会是什么呢？我绞尽脑汁地想着。

突然，我想到了——我的钻戒还在她的手上！

卧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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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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